□文/乔 浩
(中央民族大学经济学院 北京)
在西方经济学家眼里,经济学更多意义上是指致富科学、技术科学,对于经济问题的研究,“量”方面的分析要远大于“质”层面的分析,只注重表面现象的分析,试图从表面现象上找出问题的原因并予以解决,而不重视本质研究,更确切地说是不敢从本质上对问题分析,就如历史上曾出现的那几次大危机,纵然作为西方资产阶级代言人的经济学家声言其原因是生产过剩、国内需求不足等等,但是究其本质乃是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问题,这些经济学家自然不会承认这个原因,更准确地讲,他们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原因的,他们的任务是为资产阶级辩护,宣扬资本主义的永恒性。这样看来,主流经济学对经济问题的分析无异于“治标不治本”。同时,主流经济学家提出的经济概念,如效用、弹性等等也没有历史的痕迹,内涵的推演,只关注技术传统,不关注历史,其概念缺少哲学基础、历史基础。那么主流经济学为什么会成为这样,为什么不注重历史与逻辑的统一,“经济人”假设作为经济学的基本前提,应首先对其进行分析。
“经济人”思想的最早提出者当属英国的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他看来人仍然受多种因素制约,比如伦理、宗教,道德等等,因此在斯密笔下的“经济人”仍然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并未被物质因素完全割裂,因此斯密的“经济人”思想是一个有机系统,是从伦理学到经济学的推演。把斯密“经济人”思想概括为“自利、理性”是不正确的。其后,约翰·穆勒明确提出了“经济人”假定。穆勒认为经济人有两大特征:自私与完全理性,人们懂得趋利避害、会算计、有创造性并能寻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可以说穆勒的经济人假定是当代主流经济学前提假定的萌芽,后来的经济学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创新”,尤其数理学派与心理学派,把“经济人”数学化,认为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就是数量关系,企图用数量与数量关系代替文字分析,把经济学完全用数学替代,而不考虑人们所属阶级、国度,彻底将社会人抽象成为一般人,人与人之间没有情感存在,没有精神上的往来,有的只是利益关系,数学方法成为唯一的研究方法,人变成了彻底的利益追求者,“经济人”假说完全沦为一种工具分析。
然而,人毕竟是生活在社会上的人,人是个体与总体的综合存在,掩饰阶级性完全是既得利益者——资产阶级为维护统治地位所提出的迷惑性观点,将个体与总体相分离,就是泯灭工人阶级主体性的做法,使其顺从统治者的思想,接受被压迫者的社会地位,达成巩固资产阶级利益的目的。“经济人”假定作为西方经济学的逻辑起点,表明上看来无懈可击,但是深挖其本质仍有一些不可忽视的变化。如从“经济人”概念的描述性到分析性以及“经济人”从真正的人发展为符号的人。然而忽视了人的特殊性、没有了意识形态层面上的研究、缺乏历史与逻辑统一的“经济人”必然是站不住脚的。经济学是用来研究并解决经济矛盾的科学,找出主要矛盾及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是解决矛盾的必然选择,而这却是现代主流经济学“经济人”假设所远不能做到的,那么试问,这样的前提假定的实际意义又何在?
作为实证主义代表的数理学派与心理学派坚信经济学可以被变量间的数量关系所替代,边际主义学派主张在“理性经济人”的假设条件下,研究人效用最大化成立的条件,因此出现了基数效用论与序数效用论,纯粹的将经济矛盾演变为数量与数量关系,而没有“质”的研究,不考虑人的情感、思想与人际交往关系。而后出现的计量经济学则“更胜一筹”,如果要试图证明某个“结果”,先从整体的要求出发对研究对象进行选择,然后建立某种逻辑关系,从而使分析从整体转向局部,这时情况可能会变得复杂,而主流经济学“经济人”的假设前提在此时则发挥了巨大作用,“经济人”假定就是人的一般化,因此从此进行分析便可达到简化的效果。显然,我们对这些个体根本无法做到简化,即便最理性的人也无法不考虑法律、宗教等等因素的影响。但是,在主流经济学中却这样做了。在过度简化的研究基础上,经济学家进行了看似严格的逻辑推理,并得出了预期结论。但由于他们的目标不是解释现实世界,而单单是沉迷于数学模型的构建,因此所得出的结论并没有实在性,不具备现实的指导意义。
经济学自创立以来,就背负了解释与预测的使命,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试图通过数学方法的运用,使经济学能够像物理学一样真正胜任科学的称号,但我们必须承认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是有很大区别的,现实世界中的许多因素是不可量化的同时也是不可忽视的。亚当·斯密虽然受理性主义与自然秩序思想的影响,试图证明资本主义制度的永恒性与合理性,但他的分析却是包含了法律、道德、文化及社会等广泛的现实主题。经济学作为社会科学其主要任务是分析经济矛盾,寻求解决办法,在此过程中必然会涉及诸多领域,政治、文化、法律等等都是必须考虑在内的,研究对象所属阶级立场不同其直接利益便不同,利益不同便会导致经济行为不同,因此分析经济问题靠单单的数量关系、数学模型建立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主流经济学为了建立一般的逻辑理论需要数学,在他们眼里数学是不会用多的,只会远远不够,他们的逻辑是用数学方法替代抽象法,不研究本质因素,试图用数学语言替代经济学的日常用语,没有阶段性、阶级性、国度性、主体性的经济分析,有的只是数学模式。当然,我们并不是排斥数学工具在经济学中的运用,人们担心的是研究者对数学的过度迷恋而导致语言损伤,其导致的严重后果是由于经济理论没有能力解决真实世界中的诸多问题而丧失实际意义。我们不是要抛弃所有的数学形式应用,而是要使用具有表现力的数学工具来描绘可观察的经济行为,让形式化支持实用性,走向属于社会现象的经济科学。
作为一门社会科学,经济学原本是与其他社会科学尤其是伦理学、政治学等联系在一起的,但是随着学术的学院化,各个学科逐渐相互分离,学科边界也日益明细,西方社会的知识生产制度与工业生产制度越来越相似。在这种情况下,学术研究在逐渐深入和精密化的同时,学者的视野却越来越局限和束缚于单一、孤独领域,各学科间的对话正逐渐演化为各学科间相互的隔膜与冷漠,以至于对立。
现代主流经济学将经济学定义为研究资源配置的科学,并以高度抽象的思维来分析人对物的处理,这种分析导致了经济学的数学化和计量化的发展,也使经济学和其他社会科学越来越分离了。对于经济学的宏微观之分,便是主流经济学将个体与总体相分析的最好例子,要么只研究个体行为,要么就研究国家宏观经济,做到了“分”,却做不到“合”,所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将整体和个体相分离而研究的经济学注定是不科学的。事实上,现代主流经济学中的思想大师确实越来越罕见了,当其他学科在不断以精神的思想探索本学科多元的学术维度的时候,经济学家却在主流上偏好于分析技巧上的繁复精巧,这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身上便可以得到最好的例证。
我们必须深刻认识到,不管我们现在如何强调经济学的科学化,经济学毕竟是社会科学,因而它与自然科学具有本质区别。事实上,经济学关注的对象是社会现象,而社会现象是人的行为产生的,人的行为又是其内在动机的外在表现,而内在动机则与他的需求层次、社会环境等息息相关。正因如此,在社会科学中,几乎没有哪个具体问题能够仅仅依靠一门学科便可以做出准确回答,对经济学来讲,它关注的是涉及人类根本利益物质利益的学科,因此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的关注显得更为重要。对于经济学研究,不结合政治学、宗教学、哲学等学科是不可能对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做出准确界定的,单单依靠数学、统计学就从事经济学研究所得结果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我们需要掌握更为全面的知识,从多个维度考虑经济现象,把握人的行为,才能准确剖析社会现象后的本质矛盾。
受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影响,现代主流经济学家成为科学的狂热崇拜者,把经济学从形式上逐步演化为科学性很强的学科,逐渐走向科学主义。但我们需要反思的是:研究经济学的目的到底是为单单构建理论还是要真正解释现实?显然,后者才是经济学的最终目的,对于经济学的研究者们需要做的不仅是对科学研究方法的使用,更重要的是要重视现实世界的复杂性。研究经济问题应该从政治、经济、文化三方面统一考虑,任何一方的忽视都会造成结果的偏差,作为一门社会科学,总体性与个体性的结合永远是非常重要的。采取“扬弃”的态度正确面对西方经济学,坚持系统抽象的研究方法,抓住经济问题的主要矛盾与主要方面,实现归纳法与演绎法的真正结合,挽回经济理论与经济现实分裂的尴尬局面,真正实现经济矛盾的解决才是我们经济学研究者应该做的事。
[1]刘永佶.政治经济学方法论教程[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9.
[2]刘永佶.经济文化论[M].中国经济出版社,1998.7.
[3]张春敏.“经济人”假设的阶段性分析[J].河北经贸大学学报,2015.1.
[4]闫永琴,焦斌龙.从现实走向空洞——现代主流经济学现状以及对它的批判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