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申
(南京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93)
中央通讯社与战时新闻传播
陈玉申
(南京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93)
中央通讯社是抗战时期国内最大的新闻机构,也是战时新闻传播的神经中枢。由于采访条件的限制和政府的信息管控,这一时期媒体上自采的稿件数量不多,主要依赖中央社供稿。中央社凭借其人力、设备等资源优势,在各地广泛设置通讯网,派遣随军组机动采访,及时报道战事动态,宣传我军抗敌战绩,鼓舞民心士气。中央社还与外国通讯社交换新闻,在对外传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中央社的战时报道方针也存在明显的缺点,比较突出的问题是报喜不报忧,甚至虚构战情,虚报战绩,使民众对抗战形势难以获得真切的认识。中央社的新闻垄断,抑制了媒体之间的竞争,对报业发展也产生了消极影响。
抗日战争;中央通讯社;新闻传播;新闻垄断
1944年出版的《战时中国报业》一书,对战时首都重庆的报纸采用中央通讯社稿件的数量做了一个抽查:在1940年1月份,《扫荡报》采用中央社新闻稿2230篇,占该报新闻总篇数的96.5%;《大公报》采用中央社新闻稿1909篇,占该报新闻总篇数的88%;《时事新报》采用中央社新闻稿1869篇,占该报新闻总篇数的98.5%;《新华日报》采用中央社新闻稿1743篇,占该报新闻总篇数的88.7%。[1]从这组统计数据可以看出,重庆报纸刊发的新闻报道,自采的稿件数量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中央社提供的。这就意味着,哪些新闻能够进入传播管道,人们从媒体上能够获得哪些信息,很大程度上是由中央社掌控的。因此,研究抗战时期的新闻传播,必须把中央社作为重要的考察对象。本文旨在探讨中央社在战时的业务推展,并对其报道方针和传播功效加以评析。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遭受列强侵凌,不但政治、军事、经济各方面在不平等条约束缚下沦为半殖民地,新闻事业亦长期处于半殖民地的地位。自从英国路透社于1871年在上海设立分社开其端,法国的哈瓦斯社、美国的合众社及日本的东方社、日联社等继其绪,纷纷在华设立分社。这些外国通讯社最初仅限于采访中国新闻发往世界各地,后来则在我国重要城市径行发稿,将国际新闻和它们在我国采访到的新闻供给我国报纸采用。由于报业经济落后,我国报纸采访与搜集新闻的条件并不充分具备,除少数几家大报外,一般报馆的采访力量是很有限的,不但国际新闻几乎完全依赖外国通讯社发稿,甚至相当数量的国内新闻也由外国通讯社供应。
新闻媒体仰赖外人供稿,舆论被外人操纵,是新闻自主权丧失的表现。这种情形早为我国报界所不满。1920年,“全国报界联合会”第二届年会发出决议称:“吾国报纸,欧美情势及外交消息,类皆取材外电。彼多以己国之利害计,含有宣传煽惑作用,故常有颠倒是非、变乱真伪之举。抄载稍一不慎,鲜不堕其术中。”*转引自戈公振《中国报学史》,三联书店,1955年,第266页。因此决议各报联合创立大型通讯社,以抵御列强的新闻侵略。但这个报界联合会第二年即宣告解散,决议案亦付诸流水。虽然自民国成立后,国人自办的通讯社的数量不少,但这些通讯社大多设备简陋,职员与组织都不健全,采集新闻的范围有限,即使是规模较大的国闻通讯社和申时电讯社,业务范围也仅限于几个都市,还不足以与实力雄厚的外国通讯社抗衡。而随着中国民众反帝爱国运动的日益高涨,外国通讯社也不断强化在华宣传活动,尤其是日本通讯社,更是极力造谣惑众,淆乱听闻。“五卅的溅血,偏指为镇压暴动的奇勋;五三的炮声,偏认做保侨自卫的政策;乃至东北事变、淞沪战争,亦无不具有其‘正当’的理由,措其振振之词,掩蔽其残暴的野心和行为,想以一手遮尽天下人耳目。平时复以种种挑拨的手法,造成我国国内的分崩与离析,减少我国国民的自信心,乃至惊惶骇怪,不投入其机巧的陷阱不止。”[2]在国际舆论界,因为中国自己没有向国外发稿的通讯社,各国媒体对中国事务的报道,也主要依赖在华的外国通讯社。中国外交屡屡失败,在国际上没有自己的话语权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沦陷,国难当头。国民党政府基于舆论管控和对外宣传的需要,决定对中央通讯社进行改组,使其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国家通讯社。中央社原是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的一个下属部门,全称为“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中央通讯社”,附设在党部里面,等于宣传部的一科。其主事者不称“社长”,先是称作“主笔”,后又改称“主任”,体现着仅为一附属部门之特色。在改组之前,中央社只有二十来个工作人员,以发布国民党党务消息为主,且多为公报性质。因业务规模有限,功能不够完备,中央社在新闻界的影响力不大,还不如国闻社等民营通讯社受人重视。
1932年4月,国民党中常会决定将中央社改为社长制,由萧同兹出任社长。萧同兹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要使中央社成为一个社会事业,必须机构独立,对外不用“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的帽子,直接使用“中央通讯社”这个名称,并且搬出党部办公,以便发展业务。第二,准许中央社自备电讯工具,先在全国几个重要的政治经济中心设立无线电台,以后再进一步把电讯网扩张到全国各地。第三,赋予中央社以自行审酌发布新闻之权。萧同兹认为,中央社的新闻之所以在社会上不能发生影响,一是由于报道迟缓,新闻变成了旧闻;二是内容贫乏,读者的要求不能满足;三是宣传过甚,新闻的意味减弱。因此,他主张中央社要“工作专门化,业务社会化,经营商业化”。[3]
萧同兹上任后,便着手布置全国通讯网的建立。这种布置,与蒋介石强化对各地的控制和为对日抗战而作的战略准备相适应,因而得到了南京政府的大力支持。中央社与交通部签订专用新闻电台的合约,取得了自设无线电台的特权。从1933年到抗战爆发的1937年,中央社在原有的北平、武汉两个分社的基础上,先后设立了上海、天津、西安、南昌、重庆、成都、贵阳、广州八个分社;在原有的杭州、徐州、济南、开封、镇江、牯岭等通讯员办事处的基础上,又新设立了福州、昆明、张家口、西宁、安庆、兰州、归绥、洛阳、榆林、厦门、长沙、清江浦、保定、郑州、太原、蚌埠、康定、绥德、青岛等地的通讯员办事处。这样,中央社的国内分支机构已有35处,除拉萨外,已遍及各个省区。从1932年6月起,中央社开通了“甲种广播”(CAP),每天播发1万多字的新闻稿,供各地分社和全国大报社抄收。不久,中央社又先后开播了专供小型报纸使用的“乙种广播”(CBP),专供国内英文报纸的“英文广播”(CSP),以及专供上海、北平、天津、武汉四个分社接收的“专电广播”(CNG)。建立起全国性的电讯网,中央社能够迅速收集各地的新闻,并通过无线电台立即传遍全国,只要设置了一台收报机,按照规定的时间、波长、呼号,就可以接收中央社播发的新闻。
完成了国内电讯网的设置,中央社一面向全国报纸普遍发稿,一面与外国通讯社交换新闻。自1933年起,中央社先后与路透社、哈瓦斯社、合众社订立合约,以中国新闻交换国际新闻。合约规定,这些外国通讯社不再向中国报纸直接发稿,其国际电讯由中央社代发;中央社提供的中国新闻,则由这些通讯社发往国外。通过交换新闻的方式,中央社收回了这些外国通讯社的在华发稿权,并借助外国通讯社对外发布中国新闻,扩展了国际宣传的通道。
虽然中央社在抗战前已经建立起全国性的通讯网,在新闻资讯的收集与传递上形成了自己的优势,但抗日战争的爆发,对中央社仍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主要的考验是,中央社能否承担起国家所赋予的两大任务:第一是随着战争范围的不断扩大,能克尽普遍与深入地采访、报道战事演变的职责;第二是在总社一再播迁,与敌机滥施轰炸的情况下,使中央社最重要的业务——各种新闻广播,仍能维持每日播发,不稍间断。
抗战爆发后,中央社一面将较大电力的发报机及重要器材疏散到安全地区,一面加强上海、长沙、重庆、贵阳等地的电台设备,随时作接替总社播发“甲播”的准备。1937年9月25日,南京总社被日军炸毁数小时,“甲播”即移至上海分社电台播发。嗣后总社由南京迁汉口,再由汉口迁重庆,“甲播”播发的地点,都是随着当时的情况,机动调度,先后由长沙、重庆、贵阳等台播发,不受总社迁移与敌机轰炸的影响。在八年抗战期间,中央社始终维持每天的新闻广播按时播发,未曾一日中断。当战争打了半年之后,沦陷区扩大,战线绵长,沦陷区同胞不相信日方的宣传,又得不到政府的消息;与敌军搏斗的前方将士,也因无报可看,无法获知后方与其他战区的情形。为适应沦陷区与前线战地军民的需求,中央社于1938年1月增加提供简明新闻广播(COP),每天把国内外新闻择要改写成一千字左右,用明码播发,可免费抄收。有了COP后,前方可由军中政工人员抄录下来,编为油印简报,分发各部队;沦陷区游击部队、地下工作者和地下报纸则可利用这个消息来源,用各种方法予以传播。
为了适应战时工作的需要,中央社的组织机构也进行了调整与扩充。战前的总社组织,在社长之下设编辑、采访、英文编辑、征集、电务、事务等六部。抗战爆发后,征集部编制改为征集室,增设了摄影部、总编辑室、人事室、会计室、编译部,总社组织由五部一室扩充到七部四室。抗战期间陆续增设的国内分支机构有:长沙分社、兰州分杜、桂林分社、昆明分社、洛阳分社、福州分社、迪化分社、宁夏分社等八个单位。原有分社如汉口分社则迁至恩施,广州分社先后迁至连县、龙川,上海分社迁屯溪,南昌分社先后迁赣州、宁都。
战地随军组是抗战期间中央社采访工作的一支有生力量。随着战争的扩大,新闻采访的地点常随战事的发展而变动不居,除各分社所及之范围外,中央社又另行设置随军记者组,分赴各战区采访和报道战讯。每个随军组由战地特派员一人率领一至三位电务人员,携带小型无线电收发报机,到各战区国军重要的指挥中心采访战讯,每天按时发电向总社报道。分社所派的随军组,则与分社联系。综计抗战期间中央社陆续派遣的随军组,总数在30个以上。
我国新闻媒体派遣随军记者,并非由中央社开始,但携带收发报电台随军采访,则是中央社的创举。这种采访报道方式,能将最新战况迅速报告中央社总社或分社,以便在第一时间发出报道。如台儿庄战役时,中央社有五个随军组分布于徐州和皖、豫边环绕徐州相近的各据点,逐日报道战事消息。这样的采访阵容,是一般的新闻机构所没有的。《大公报》在汉口出版时,总编辑张季鸾曾对中央社战地记者大加赞佩:“我首先要感谢中央通讯社的同人。以武汉为中心的报界,规模都不够,战地特派记者,一般不多,而且是间断的。所以战讯的供给,主要靠中央社,其他各地更不待论。”[4]
在前线采访的战地记者应予赞扬,那些潜伏在敌后继续报道敌伪消息的记者更是值得敬佩。当日军侵陷我国的城市时,中央社记者都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才撤离。而北平、天津、上海三个分社,即使在分社停闭以后,编、采与电务人员仍然潜伏敌后,秘密采访报道,通过地下电台和总社联络,不断播发沦陷区消息。虽然屡被日军发觉搜捕,工作人员且有瘐死狱中者,但他们前仆后继,不屈不挠,通讯工作仍继续进行。如天津分社,此项秘密工作持续达五年之久,直至1942年8月,秘密电台被日方查抄没收才告停止。上海分社的秘密通讯则一直维持到抗战胜利,始终未断。
抗战前夕,中央社已在境外的香港、东京、日内瓦、新德里分别设立了分社或办事处,开始将触角伸向世界。抗战期间,中央社大量扩充国外分支机构,先后增设新加坡分社、纽约分社、伦敦分社,并在缅甸仰光、葡萄牙里斯本、美京华盛顿、俄京莫斯科、法京巴黎、德京柏林等地设特派员或特约通讯员,国外单位从4个增加到12个。盟军单位,如史迪威将军总部、蒙巴顿将军总部、麦克阿瑟元帅总部、美国第十四航空队总部、意大利战场、西南太平洋战场、中太平洋战场、西欧盟军总部,也都有中央社记者活跃的踪迹。
中央社在抗战时期除继续与外国通讯社交换新闻外,还开始了对国外的新闻广播。中央社的对外广播由英文部主办,用两种不同的周波,分向欧美播发。这项广播,每日两次,共约4000字,各国主要通讯社、报纸及政府情报机关,均可抄收。战时外籍记者云集重庆,争相报道中国抗战的消息,中央社成了他们采集信息的重要来源之一。为了增加对外籍记者的资讯供应,从而提高宣传成效,中央社从1939年1月起发行英文《中国半月刊》(China Fortnightly),销行海内外,成为当时国际人士了解战时中国各方面情况的主要读物。
抗战之初,沿海各省相继沦陷,报馆辗转迁徙,难以部署采访网。及至中期,大部分报纸退处后方或在乡村出版,而战区面积辽阔,交通至为艰难,一般报馆自身的人力物力都不足以肆应,无法建立完备的通讯网。而中央社在战火中发展壮大,成为全国最大的新闻采集机构和信息发布中心。中央社每日将各战区实况传递到各报编辑部,等于为每一报纸扩大其采访网以至全国,充分发挥了现代通讯社的传播功能。燕京大学新闻系主任蒋荫恩在1944年撰文说:“抗战以来,中央社对于战地新闻报道即尽最大的努力,不但在各战场有随军记者组,随时将前方情报报告后方,即在国外各主要战场,中央社亦派有专员采访消息,供给国内各报刊登。后方人民能明了前方情形,并且关切前方,使前后方打成一片,中央社在这方面的功绩最大。”[5]至于那些在敌后出版的报纸,消息来源更是完全依赖中央社的新闻广播。《新江苏报》总编辑包明叔回忆说:“身处敌后,如果不能得到大后方的正确消息,以及各地战场的动态,真不知何以自处。所幸中央社有了COP简明新闻广播,使我们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编发之余,说不出对中央社有多么的感激。”[6]
作为全国媒体最主要的消息来源,中央社在战时新闻宣传中起了特别重要的作用。从卢沟桥事变爆发到抗日战争取得最终胜利,中央社的战讯报道从未间断过,能够迅速采访到战事的变化和发展趋势,以最快的速度将报道播发,满足人们对于了解瞬息万变局势的需要。上文提到,台儿庄战役期间中央社派出五个随军组在徐州战区采访,逐日报道战事消息。当我军锁定胜局时,中央社在第一时间发布台儿庄大捷的电讯。捷报传出后,举国欢腾,人心大振,各地举行声势浩大的祝捷大会和游行,京沪沦陷后笼罩全国的悲观空气,至此一扫而空。中央社大力宣传我国军民奋勇抗敌的战绩,鼓舞了前线将士的士气,增强了全民族抗战必胜的信念。
对于抗战时期的国际宣传,中央社也有重要贡献。通过与外国通讯社交换新闻和开办英文广播,扩大了国际社会对中国抗战的了解和认识,争取到国际社会更多的同情与支持。1942年宋美龄访问美国,走遍美国东西岸重要城市,发表多场演说,阐述中国抗战的立场,赢得美国朝野推崇,对于提高我国国际地位,赢得诸多军事援助,有丰硕的收获。宋美龄访美期间,中央社驻华盛顿的特派员随行报道,使国人同步得悉宋美龄在美国的一切活动,同时通过中央社的对外英文新闻广播,全世界重要报纸也争相刊载。
中央社在战时的宣传报道也存在明显的缺点,比较突出的问题是报喜不报忧,甚至虚夸战绩,虚构战情。对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失利,中央社往往不予报道,获胜则极尽夸张,即使一场小胜,在新闻中也是“掳获武器无算”的压倒性胜利。明明是一个地方不支失守,被敌军占据,却说“为战略关系转移阵地”;明明某地的沦陷由于某军守土不力,稍抗即退,皆一律说“敌炮火过于猛烈,我工事全毁”或“已换得敌人相当代价”;明明各地伤亡平均是我重于敌,皆一律说“敌我伤亡均重”或竟说“敌之伤亡尤倍于我”。今天某地失守,中央社不发消息,但几天后某地的克复,倒又见诸报载,使民众茫然不知该地何时失守,更进而对该地的收复也不得不怀疑起来。类似这样的报道,使民众对于抗战形势难以获得真切的认识。更为严重的后果是,由于报纸上满篇都是胜利的新闻,人们看不到失败的消息,则对于过去失败的原因,大家就略而不究。在中央社发布的战讯中,很少能看到某个城市、某个阵地、某个重要据点失守的详细经过。“失守详情既不得而知,其失守原因自亦无从根究;失守原因无从根究,则对于过去已犯的错误自亦无从加以改正;对于过去已犯的错误既无从加以改正,则自很难于抗战中获得应获的充分的进步。”[7]
当然,如果把这些问题完全归咎于中央社的报道方针,也是不公平的。因为中央社播发的许多消息,是由军令部的战讯发布组提供的,中央社只是奉命发稿。战时实施新闻检查,中央社也不例外。中央社记者采写的稿件,也要送新闻检查所审查,或扣或删或改,有的不许播发,有的则变得面目全非。在战时体制下,中央社的自主空间实际上是很有限的。
对于国民党政府来说,中央社既是官方的喉舌,也是统制新闻的利器。1942年1月,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秘书许孝炎到中央政治学校新闻系演讲时,对中央社作了这样一番介绍:“中央通讯社可以说是党的宣传事业相当成功的一种。它的成功处,就在能控制住所有新闻的出入。过去的时候,通讯社太多,新闻的来源非常杂乱,常常一件事有好几种说法,现在中央社在国内已经取得了独占新闻来源的地位。而对国外,各外国通讯社的发稿权,比如路透社、合众社,也多半由它取得,各社如有消息,都交给中央社发表。中央社则在收稿之后,便加以选择,如果不可以发表的便扣留住了,因此新闻的来源,可以控制在党的手里。我们这种间接的统制新闻的手段,虽英美各国也是不及的。”[8]因为控制了新闻的来源,就能够有效地支配媒体,引导舆论的走向,国民党对中央社大力扶持,使其具有民营通讯社无法抗衡的实力。国民党还在新闻检查法规中规定,新闻报道要以中央社的消息为标准,迫使各报不得不大量采用中央社的稿件。中央社在新闻流通中取得垄断地位,也与这一时期国民党强化新闻管制有直接关系。
中央社对战时报业的发展既有促进作用,也有负面的影响。如果没有中央社的供稿,战时许多报纸是根本无法出版的。正是凭借中央社的不间断发稿,无论前方、后方,还是敌后游击区,都有大量报纸创设刊行。但由于中央社几乎把所有新闻都包办了,报馆不愁没有稿登,也不怕遗漏新闻,外勤采访也就可有可无,编辑可以闭着眼睛把中央社稿向排字房一推,因为标题内容,一切都是现成的。各报之间缺少新闻竞争,版面内容大同小异。与抗战之前相比,报纸的采访和编辑业务发生了严重的衰退现象,这当然是中央社的新闻垄断造成的结果。
[1]程其恒.战时中国报业[M].桂林:桂林铭真出版社,1944.16.
[2]米星如.从世界通信事业说到中国通信事业[Z]//申时电讯社创立十周年特刊.上海:申时电讯社,1934.
[3]萧同兹.我怎样办中央通讯社[J].新闻战线,1941,(7).
[4]张季鸾.赠战地记者[M]//季鸾文存.重庆:重庆大公报馆,1944.附录18.
[5]蒋荫恩.对于中央社的希望[N].中央日报(成都),1944-04-03.
[6]“中央通讯社”.1924:中央社,一部中华民国新闻传播史[M].台北:“中央通讯社”,2011.37.
[7]范式之.我们要求新的宣传方针[J].新闻记者,1938,(6、7).
[8]许孝炎.本党的宣传机构及其运用[J].新闻学季刊,1942,(2).
(责任编辑:沈松华)
On the News Communication of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CHEN Yu-shen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China)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was the biggest news agency in China and the nerve of news communication during the period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Due to the restriction of interview conditions and the information control of the government,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became the major source of news contributions to the other media owing to its favorable human resources and sufficient facilities. It widely set up news networks, dispatched military correspondents to conduct flexible interviews, report military affairs and anti-Japanese records, which was a great morale booster for both soldiers and civilians. In addition,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exchanged news with foreign news agencies and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external communication. However, there were also some distinct disadvantages for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serious ones as holding back unpleasant information, even fabricating war situation and military victory, which resulted in an untrue understanding of civilians towards the war. Besides, the news monopoly of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curbed the competition of the media and negatively influenced the newspaper development.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the Central News Agency; news communication; news monopoly
2015-08-15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一般项目“中国近现代新闻通讯社发展史”(10BXW001)的研究成果。
陈玉申(1961-),男,山东利津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新闻传播史研究。
主题研讨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专辑
K265.2;G219.29
A
1674-2338(2015)05-0066-05
10.3969/j.issn.1674-2338.2015.05.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