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珊珊
追思的情人 丰满的形象
——从《情人》到《中国北方的情人》的人物形象赏析*
袁珊珊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情人》和《中国北方的情人》是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代表作品。该作品中的自传因素,以及中国情人的形象一直是中国读者的强烈好奇点。作品情节简单,人物也不多,但其中蕴含的感情纠结而深沉,剪不断理还乱。文章尝试从两部小说的人物形象及人物关系入手,分析了人物情感及作者的写作意图。
杜拉斯;《情人》;《中国北方的情人》;人物形象;比较
《情人》是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于1984年发表的著名小说,她也由此获得了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奖。时隔7年后的1991年,杜拉斯在得知中国情人去世的消息之后,又发表了《中国北方的情人》(以下简称《北方情人》)。《情人》和《北方情人》的主要情节就是女孩(即作者自己)与中国情人之间的初恋故事。小说语言生动,富有异国风情,深受40多个国家和地区读者的喜爱。
本文以女孩与情人为主线,着重剖析《情人》和《北方情人》两部小说中的人物形象、相互关系、前后变化及其成因,试图从中窥探作家的创作风格和艺术技巧。
“情人”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男人。他,没有名字,个性懦弱,依赖家庭,是一个白人眼中典型的殖民地中国“富二代”形象。
在《北方情人》的开头,杜拉斯写着:“他不是上本书里的那个男子,他是另一个中国人,来自满洲。他和上本书里的那一个有所不同,更强壮一点,不那么懦弱,更大胆,更漂亮,更健康。他比上本书里的男子更‘上镜’。面对女孩子,他也不那么腼腆。”[1](P31)通读全书后,我不禁要问:这真的是“另一个中国人”吗?我认为: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是更生动、更详实了;情人还是那个情人,只是更成熟、更完美了。
在《情人》中,“情人”的形象是孱弱和软弱的:他受制于父亲,拿烟的手是颤抖的,身体瘦弱,做爱的时候小心翼翼……而《北方情人》中的“情人”,虽然依然带有“中国人”的典型特质——那种抽多了鸦片的病态感,依然是父亲的傀儡,如他跪着听父亲讲话,挥霍父亲的财产,对父亲言听计从,娶父亲安排好的女孩为妻……但是,《北方情人》中的“情人”却能表现出更加自信的性格。他可以和母亲、大哥谈笑风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青年。虽然他依然受制于家庭,但是更像一个男人了。我们可以从“情人”与“我”的家人的那次晚餐上,看出一些差异:
在《情人》中,杜拉斯几乎用纯描写的手法描绘这个场景,其中没有对话,没有交流,除了一次次地写两个哥哥无视“情人”之外,并无其他。杜拉斯多次写到两个哥哥很粗鲁的吃相,并且写到女孩的心理活动:“在原则上,我不应该爱他,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我也不可能爱他,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一个中国人,不是白人。”“他在我大哥面前简直成了见不得人的耻辱。”[2](P44)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种族歧视,尤其是一直以来和女孩站在同一阵营的小哥哥,在这时也转到大哥的一边一起来排挤“情人”,使女孩陷入了两难之中:一方面是白人(包括家人和自己)的价值观告诫自己不该爱面前这个中国人;另一方面是自己内心是爱这个中国男人的。在这样一种矛盾中,女孩选择了沉默。于是,整个画面便呈现出一种尴尬的局面。画面中的“情人”不是主角,大吃大喝的哥哥们反而成了主角。“情人”在《情人》中被无视,甚至被鄙视。
在《北方情人》中,杜拉斯加入了对话和动作,使整个画面更加生动。情人在和女方家人的对话中,显得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他回答女方母亲提问时的绅士风度,反驳大哥话语时的泰然自若,无不显示出一个成熟男士的风度和气势。杜拉斯写道:“那天,他身上有种幸福的傲慢,有种自信……”[1](P152)“母亲被中国人迷住了。”[1](P154)
杜拉斯为何要把“情人”的形象修饰得更加男人、相对完美呢?其实,她写作《情人》时已经70岁高龄,距离事情发生的16岁已经半个多世纪,所以她写出来的情人应该是经过记忆美化和修饰的“情人”了,距离原本那个真实的情人是有一定的差距的。那么,是什么促使得7年之后的杜拉斯,在闻知中国情人死讯以后重新拿起笔,写下另一个更加完美的“情人”呢?杜拉斯在《北方情人》的前言中说:“这次写的是《情人》里来不及说的故事”,“整整一年,我又回到昔年乘坐渡船过湄公河的时光。”[1](P4)
人的记忆有一种很奇特的功能,就是把自己记下来的事情修改成自己最想变成的模样。比如,你儿时模糊地看见一只飞过你窗前的不知名的鸟,当时你希望那是一只燕子,于是你就一直觉得这是一只燕子。每次,当你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告诉自己:“那一年有一只燕子飞过我的窗前。”于是,若干年后,你就认定那是一只燕子了。殊不知,那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麻雀。杜拉斯的记忆也是这样。在她的记忆里,中国情人是一副孱弱的模样,因为听说中国人都抽鸦片,把身体掏空了。于是,“中国人都抽鸦片”“都很孱弱”的印象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几十年后,杜拉斯可能已经淡化了情人的模样,但是凭其“中国人都很孱弱”的记忆,她就会觉得那样一定是对的。然而,当杜拉斯听闻情人死讯的时候,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她想起,那个中国男人其实很会做生意,很会处理人际关系,谈笑风生,似乎还很有东方男性的魅力。往昔的一幕幕情景如电影胶片般映入脑海,于是她写下了一个更趋完美的情人。正如人们出席某人的追悼会时,聚在一起说的往往是死者生前所做的各种好事而不是坏事一样。在情人的生命消逝的时候,年近80的杜拉斯打开她记忆的盒子,重新回想起情人种种的好,便是人之常情了。可以说,《北方情人》是杜拉斯写给当时那个女孩和那个情人的,以此纪念他们曾经的爱情。
情人和女孩的关系,是全书的重点。他们俩一开始是一种建立在情欲上的爱情。一开始,他们在渡船上偶然相遇一见钟情,无法遏制互相爱慕。后来,他们逐步发现,他们之间隔着种族差异、家景差距、世俗偏见、金钱资本和中国人的未婚妻等种种障碍,导致他们不敢直面爱情、承认爱情,陷入十分纠结和痛苦的状态。《情人》中的女孩曾说:“我没有忘记那个痛苦的男人。自从我走后,自从我离开他以后,整整两年我没有接触任何男人。这神秘的忠贞应该只有我知道。”[2](P62)男人也因为女孩的离开而无法再做爱。两个人因为心理上的痛苦,生理也跟着选择了对对方的忠诚。另外,无论在《情人》还是在《北方情人》中,中国男人都十分明确地对女孩说出了“我爱你”。两部小说的结尾都写到,情人给女孩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说他还爱着她,终身不可能停止爱她,爱她至死不渝。在现实生活中,也许中国情人真的在很多年后给杜拉斯打去了这样一个电话。在记忆一遍遍被打开的过程中,杜拉斯越来越意识到那时两人的爱情是多么刻骨铭心。多年后,在她接到情人电话的时候,记忆的闸门又一次突然被打开,被压抑的情感得以释放。分开了,才知道有多么相爱;分开了,才全心全意地爱他。也许,就是这个电话让杜拉斯提起笔,写下这个故事。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无法否认的。
(一)母亲
母亲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沙沥女子学校校长。她的人生经历了很多的变故:年轻守寡,靠一己之力拉扯大三个孩子;早年买地被骗,儿子不争气,一生清贫、悲哀。
母亲与女孩的交集出现在两件事情上:一是出现在三个孩子相处出现问题时,二是母亲对于“情人”的态度。不论是在《情人》还是在《北方情人》中,母亲对于这两件事情的态度都十分一致。对于第一件事情,她毫无理由地偏袒大儿子,甚至不顾小儿子和女儿的生命遭到威胁。对于第二件事情,母亲的态度是任其发展,并且希望从这个有钱的中国情人身上得到一些好处,似乎把女儿当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同时,我们也看到,从《情人》到《北方情人》,母亲的形象更加立体了。在《北方情人》中,母亲和情人间的谈话,和女儿的沟通,还有送走大儿子之后袒露心声,多了一些人情味,不像《情人》中那样对女儿漠不关心,只是希望从女儿身上捞取好处。
母亲也是一个受害者。她辛苦挣钱却被坑害,买了一块无法耕种的土地。她一生贫穷,还要拉扯三个孩子。她一直坚持不该坚持的东西,导致一生困苦。她一直坚持不该坚持的东西,比如对于那块没用的土地,她一直投钱加固堤坝,阻挡潮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再如她对于大儿子的溺爱,她总以为只要给他足够的爱,就会变好,到头来却是“徒劳无益”。她对于大儿子的过度溺爱直接导致了小儿子和女儿的悲惨童年,以及小儿子的死亡。这种溺爱的原因,可能是早年丧夫、向往男性的心态所致。长期接触不到男人的她,把大儿子那种狂躁、暴怒的性格和行为误解为是男性阳刚的表露、荷尔蒙的释放。于是,她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爱恋”之中,一种“不伦之恋”。在她眼中,无论大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好的和可爱的。这就回归到小说的主题——畸形的家庭孕育出畸形的感情。故事的结尾,母亲终于同意将大哥送回法国,再也不管他了。此时,表面上看,她看清了大儿子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实际上,她仅仅是放下了心里的那份“爱恋”,承认了这种感情是没有结果的,是不对的。然而,故事的最后,母亲要求与儿子合葬,这种行为可看作是“不伦之恋”的一个佐证。这种做法让人产生“生前无法相守,死后也要同穴”的感觉。
对于母亲处理女孩和情人之事,一直有争议。在两部小说中,母亲都以一种放任的态度对待女儿和中国人的交往。比如母亲来到寄宿学校,向学监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在外留宿的要求,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默许”。这个“默许”的背后,或许就隐藏着希望从女儿和中国人的交往中捞取好处的动机。这一点,在《情人》中写得非常隐晦,但在《北方情人》中,母亲显得“不知廉耻”。她甚至自己写信给中国人的父亲要钱。我认为,对母亲的这种行为的描写并不一定真实,极有可能是杜拉斯在回忆的过程中出于对母亲的怨恨,或者是杜拉斯为了突出自我,不惜“牺牲”了母亲。
(二)小哥哥
小哥哥是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配角。在《情人》中,小哥哥与女孩似有若无的爱情让读者十分好奇。在《北方情人》中,这种感情似乎更加明朗了。女孩与小哥哥之间的一次肌肤之亲也证实了这段不伦之恋的存在。在两部小说中,女孩一直重复“我的小哥哥,我的孩子”[2](P8),让人觉得女孩与小哥哥之间的情感更加复杂。小哥哥懦弱,经常受到大哥的欺负,让女孩产生了怜悯之情,保护之欲。但是,女孩却没有什么办法把小哥哥从大哥手中救出来。她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爱护,却依然无法阻止他的逝去。这种感情,其实来源于这个畸形家庭。母亲一直偏爱大哥,使得小儿子和女儿缺少安全感,也缺少母爱。面对这样一个弱小的小哥哥,女孩内心的母性被激发。可以说,这是女孩渴望母爱的一种投射。这种感情可能包容了亲情和爱情,也有同情和怜悯。女孩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去爱她的小哥哥,于是,就如托妮·莫里森的《最蓝的眼睛》中的父女乱伦[3](P127)一样,她选择了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去爱他,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希望这份美好和温暖可以传递他、拯救他。然而,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在《情人》和《北方情人》中,小哥哥都死了。对于小哥哥的死因,杜拉斯写得很隐晦。但是,女孩一直都在重复说,自从小哥哥死后,她自己也死了。她说:“小哥哥一死,一切也就完了。”[2](P67)“我的小哥哥的身体也就是我的身体,这样,我也就应该死了。我是死了。我的小哥哥已经把我和他聚合在一起,所以我是死了。”[2](P87)她说:“通过小哥哥的死发现永恒。”[2](P93)也许,对女孩来说,小哥哥的死带走了一切的希望。也许,在女孩心中,只要小哥哥活着,自己也就有活下去的动力。作者在《情人》中曾提到:“对我哥哥这种无声的命令我无力抗争。只有在涉及我的小哥哥的时候,我才有可能去对抗。牵涉到我的情人,我是无法和自己对立的。”[2](P45)《北方情人》中女孩也曾说过:“我爱保罗胜过世界上的一切。……保罗像是我的未婚夫,我的孩子。对于我,他是世界上最宝贵的……”[1](P23)由此可见小哥哥在女孩心中的重要性。保护小哥哥成了女孩生存的唯一意义。于是,小哥哥死后,女孩不知所措,她的生命意义也随之消失了。应该说,小说中女孩和小哥哥之间的感情,也是“畸形的家庭产生畸形的感情”的缩影。
(三)大哥
故事中的大哥是一个恶棍形象。他既抽鸦片又打架,还一直对家人拳脚相向。从《情人》到《北方情人》,这个角色的形象、性格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北方情人》中,杜拉斯加入了更多的对话、场景,更生动地展示了大哥的性格,比如与中国人吃饭时的无礼,偷钱时的动作等都十分生动。
在整个故事中,大哥一直以十分暴力的形象出现。暴力有时往往被解读为男性的标记。在女孩所处的那样一个缺少父亲的家庭中,大哥的这种狂暴就被解读为阳刚、男子气概。所以,在故事中,大哥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父亲的角色,中国也常有“长兄如父”的说法。然而,大哥却不是一个好“长辈”,他有各种恶习,并且将弟弟妹妹的“生命死死压在自己的生命之下”。[2](P8)一个不合格的男性长者导致了女孩两个结果:一是让女孩产生了“俄狄浦斯情节”[4](P123)——一直想杀了大哥;二是由于缺失父爱,女孩产生了对年长男性的爱恋,萌发了和情人的一段异国之恋。
(四)清
杜拉斯在《北方情人》的扉页上写道:“献给清”。在该书的前言中也写着:“这一次,在叙述过程中,清的面容以炫目的光辉突然显示……”[1](P4)这给读者设下了一个悬念——清是谁?是情人?还是好友?读下去才发现,清不是情人,“戏份”也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清是一个在《北方情人》中新塑造的人物。他是母亲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在女孩的家中长大,可以说是女孩的第三个哥哥。他稳重,照顾家人,也是女孩喜欢的人。他表面上是女孩一家的仆人、司机,但其实是女孩的家人。有时候甚至还发挥着全家的 “支撑点”和“调节剂”作用。这个家中有两股势力:一派是母亲和大哥,另一派是女孩和小哥哥。一边是“施虐方”,另一边是“受虐方”。在《情人》中,因没有人在两方之间斡旋和调解,使作为受虐方的女孩和小哥哥过得十分艰难。而在《北方情人》中,清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两股势力之间的矛盾,并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在《情人》中,大哥这个恶棍根本没人制衡他,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孩,更不用说小哥哥了。但在《北方情人》中,清却很笃定地对女孩说“我现在比他强壮”,“有能力保护母亲和保罗”。在《北方情人》的末尾,也是清摆平了大哥的债务,并从中国情人父亲手中拿到了足够的钱,从而让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清曾真实地出现在杜拉斯的生命中;也许是杜拉斯母亲领养的亲如兄妹的“哥哥”、彼此关爱的挚友或心心相印的恋人,只不过中途死了或失踪了。杜拉斯为何没有在《情人》中提到清,而在《北方情人》中却安排他登场呢?也许因为,在经过多年的时光流逝、往事沉淀之后,杜拉斯再度勾起了生命中那抹曾经温暖、逐渐淡化的色彩,于是在重写故事的时候便毅然地加了上去,以此怀念当年的家人、挚友和爱人。
对于女孩形象的剖析,上面已多处涉及。两部作品中对女孩形象的描述变化并不大,所以,本文对女孩形象的单独分析从简。下面主要简述一下故事中所反映出来的“同性恋”情结。
由于大哥的“暴力”行为,女孩逐渐产生了“俄狄浦斯情节”。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俄狄浦斯情节”一般是男孩才会产生的一种弑父娶母情节,而女孩是因崇拜父亲而产生恋父情节。在这个故事中,女孩产生了类似男孩的弑父情节,这在我看来是一种男性化倾向。正是由于这种心理上的男性化倾向,才导致女孩心理上或多或少的同性恋迹象。这在描述女孩和同性好友海伦·拉戈奈尔之时就有所体现。女孩对海伦说“……对于我,欲念,第一次欲念的对象是你。第一天,你刚来,那是早晨,你洗完淋浴回屋,一丝不挂……”[1](P73)她很明确地表达出对于海伦身体的喜爱。随之,“她把嘴贴到海伦嘴上,她们接吻。”[1](P73)另外,在《北方情人》中,女孩向海伦提到情人,说到一起要“他”。或许在女孩心里,并非她和海伦一起要了情人,而是女孩自己同时拥有情人和海伦。我认为,这是女孩“双性同体”[5](P77)的表现:同时拥有男人的控制欲、掌控力和女性的感性,同时享有男性的爱和女性的爱。在《情人》中,这种希望和海伦的关系,希望情人和海伦发生关系的想法仅仅停留在心里。而在《北方情人》中,女孩大胆地与海伦谈论了和情人发生关系,也大胆地和情人谈论把海伦“送给他”,希望他像要了她一样要了海伦,这使“双性同体”现象暴露无遗。也就是说,在《北方情人》中,杜拉斯的男性气质更加明显,同性恋情节更加显露。
无疑,《情人》和《中国北方的情人》都是杜拉斯的回忆性的自传体作品。但是,从事情发生的15岁,到写作《情人》的70岁,再到写作《中国北方的情人》的77岁,杜拉斯的记忆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修改、美化,写出来的故事自然会和当初有些偏差,每次也会不尽相同。
法国自传研究鼻祖、文学理论家勒热纳在1999年北京大学召开的第一届国际自传、传记文学研讨会上,将自传的定义确定为:“某个现实中的人以自己的实际经历写就大的散文体追属性叙事,写作重点需放在某个人的生活,尤其是个性的发展史上。”回忆,是作家写作的直接素材来源。事实上,自传是作者所认知的自我在记忆中的动态变化过程。可以说,自传中的自我是时间和记忆互相作用的结果。
从1950年到1991年,杜拉斯对于少女时代的懵懂情事的回忆跨越了40余年。记忆,作为自传创作之源,因其存在的脆弱性而使其真实性备受人的怀疑,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不可靠性。然而,自传和自我的概念紧密连接,不可分离。自传,是对自我的纪念,是对于自我身份的建立和确立。在杜拉斯的两部作品中我,“我”才是小说真正的讲述对象,其余的一切人都用于烘托和陪衬。其所塑造的“我”,是杜拉斯理想中的完美少女形象。杜拉斯在将自我形象诗意化的过程中,将其他形象都放置到了对立面用,用以凸出衬托“我”的形象的完美。可以说,通过这两部作品,杜拉斯心中的少女形象越来越突出以臻完美。而杜拉斯则通过这两部作品,做了一次很好的自我纪念。
[1][法]玛格丽特·杜拉斯.中国北方的情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法]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3][美]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M].海南:南海出版公司,2013.
[4][奥地利]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2008.
[5][英]弗吉尼亚·伍尔芙.一间自己的房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Lover in Memory,Well-rounded Image——Characters in The Lover and The Lover from North China
YUAN Shan-shan
(Institute of literature,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7,China)
The Lover and the Lover from North China are the typical works of Marguerite Duras.In the two books,the element of autobiographical and the image of the Chinese lover attract Chinese readers a lot.The stories are not complicated and the characters are not various. However,the feeling and emotion is perplexed.In this paper,I will explore the emotion of characters and the purpose of the writer by analyzing the images and the relationship.
Marguerite Duras;The Lover;The Lover from North China;images;comparison
I106.4
A
1672-2388(2015)04-0067-05
20150511
袁珊珊(1990-),女,浙江湖州人,2013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比较文学和英美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