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中走向成熟*

2015-03-28 05:37虞文清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9期
关键词:抗战时期错误革命

虞文清

(湖州师范学院 社会发展与管理学院,浙江 湖州313000)

众所周知,1935年的遵义会议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从幼年走向了成熟。在这次会议上,我党第一次独立自主地决定了中国革命的重大问题(纠正王明路线在组织路线和军事路线上的错误),第一次独立自主地选择了自己的领导人(排除了共产国际“钦定”的李德、博古的军事指挥权和政治领导权,选举毛泽东进入中央核心领导层)。当然,一个政党的成熟如同一个人的成熟一样,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劳永逸的,更不是一厢情愿的。可以说,遵义会议后,我党开始走向了成熟,而其实现全面成熟则是在伟大的抗日战争实践中。这场艰苦卓绝的民族解放战争不但促进了中国人民的觉醒,而且也促进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熟。

一、中国共产党成熟的若干标志

抗战时期,我们党全面走向成熟,至少对于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是这样。正如刘少奇在抗战胜利前夕召开的党的“七大”所作的《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中所指出的:“我们的党,已经是一个在长期革命战争中锻炼过来,并已完全熟练了领导革命战争艺术的党。”[1](P318)

一是,思想理论建设方面,党的理论思维逐渐走向了成熟。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毛泽东思想在抗战时期得以完整形成并日趋成熟。“无论对党还是对党的干部来说,理论上成熟都是政治上成熟的基础。我们党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形成自己的科学理论,这是我们党政治上成熟的根本标志。”[2](P11)如果一个政党只会照搬照抄现成的理论教条,不能运用理论分析研究解决自己的革命实践问题,不能对实际问题进行缜密的理论思考,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理论,那么这个党尚处在幼年时期。建党初,我们党的理论和纲领几乎是照搬照抄苏共与共产国际的。虽然从党的“二大”开始,我们党已经开始尝试用马列主义理论去分析研究中国革命的具体问题,比如提出了民主革命的纲领,推动了工人运动的高潮,实现了第一次国共合作,参与领导了北伐战争并取得巨大胜利等。但是,这种结合还仅仅是初步的,思想上没有形成自己的理论形态,组织上基本受共产国际的直接控制。在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思想虽已初步形成,但远未成熟。党的某些领导人(如毛泽东)进行了独立自主的道路探索和理论创新,但远未成为党中央的主流思想。所以,党在土地革命阶段还谈不上真正的成熟。进入抗日战争后,毛泽东思想这个科学理论从多方面展开了,而且逐步系统化与成型化。正如毛泽东所说:“马克思这些老祖宗的书,必须读,他们的基本原理必须遵守,这是第一。但是,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任何国家的思想界,都要创造新的理论,写出新的著作,产生自己的理论家,来为当前的政治服务,单靠老祖宗是不行的。”[3](P109)突出表现在,1939—1940年,毛泽东先后发表了《〈共产党人〉发刊词》《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标志着构成毛泽东思想最重要内容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完整形成。经过延安整风,党的“七大”正式把马列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理论成果,全党集体智慧结晶的毛泽东思想作为全党的指导思想写进了《党章》,成为了全党的主流思想。

党形成了一条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所谓思想路线,就是对待理论的态度问题与运用理论的方法问题。毛泽东虽然在土地革命时期的1930年就发表了《反对本本主义》一文,提出了把马列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命题,但当时这一命题既未为中央所采纳,更未为全党所接受。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针对当时党内普遍存在的非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方法问题,在1938年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就提出了“把马列主义中国化”的问题,并第一次提炼出了“实事求是”这个马克思主义的精髓。特别是1941—1942年前后,毛泽东在延安发表了《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等文章,在延安整风中,毛泽东又反复重申实事求是的重要性(如1942年毛泽东给中央党校题词“实事求是”四个大字),并给予了这个中国传统文化的名词以马克思主义的解释和新的内涵,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遂成为全党的共识。

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得以普遍提高。由于马列主义在中国传播比较晚,党成立后又迅速投入到火热的阶级斗争实践中去,没有时间认真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导致了党在一个较长时期内理论水平偏低的状况。正如刘少奇所说:“中国党的组织能力并不弱。中国党的英勇牺牲精神亦是很好的。……然而,中国党有一极大的弱点,这个弱点,就是党在思想上的准备、理论上的修养是不够的,是比较幼稚的。因此,中国党过去的屡次失败,都是指导上的失败,是在指导上的幼稚与错误而引起全党或重要部分的失败,而并不是工作上的失败。”[1](P220)这种状况导致了党内“左”右倾错误频繁发生并且屡纠屡犯。抗日战争时期,党通过长达四年的延安整风,在全党开展了一场普遍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运动,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此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党内没有发生过占支配地位的“左”右倾错误就是明证。正如邓小平所说:“所谓全党成熟,首先是在思想上,我们党有了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毛泽东思想,广大干部和党员掌握了这个思想。”[4](P346)

二是,政治建设方面,制定并坚持了正确的政治路线,党的政治思维逐渐走向成熟。党制定了一条正确的政治路线。抗战初期,党在1937年8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洛川会议上制定了一条“放手发动群众实行全民抗战”的“全面抗战路线”,与国民党的“片面抗战”路线相区别。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召开的党的“七大”上,党又制定了“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中国,建设新民主主义的中国”的“七大”路线。实践证明,洛川会议制定的“全面抗战路线”与党的“七大”制定的政治路线在内涵上是完全相同的。这条路线提出的奋斗目标(建设新民主主义的中国)、基本途径(放手发动群众)、领导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依靠力量(壮大人民力量)等思想,不但指导了抗日战争取得胜利,而且也指导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胜利。

党制定了一条正确的军事路线。抗战时期,党正确分析和紧紧把握了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把武装斗争放在全党工作的中心地位(武装斗争也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三大法宝之一)。党提出了抗日战争是持久战,既不能速胜,又不会亡国,最后的胜利是中国的。抗战时期,毛泽东写出了《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战争与战略问题》等军事著作,特别是1938年写的《论持久战》把抗日战争的军事问题阐述得入情入理、入木三分。党提出抗战是全民族的战争,是人民战争,不能仅仅依靠国民党或共产党的力量,这就把党的群众路线熟练地运用于抗战之中,即充分相信群众、一切为了群众、完全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所以我们党在抗战中能够“越打越大,越战越强”。党提出了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在抗战中要以游击战(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作为自己的“拿手好戏”,从而制定了抗战的正确战略和战术。游击战不但适用于山地,同样也适用于平原与水乡。事实证明,敌后游击战在抗战中起到了消耗敌人,拖垮敌人的关键作用。

党建立了一条正确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统一战线是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一大法宝,也是最复杂的问题。在建党初期,大革命时期和土地革命时期,党的统一战线政策有过成功的经验,也有过失误的教训,总的说来还不够成熟。大革命后期犯了“一切联合否认斗争”的陈独秀右倾错误,土地革命前期又犯了“一切斗争否认联合”的王明“左”倾错误。抗战时期,党对统一战线问题有了深刻地认识与娴熟地运用。党制定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组成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因此,在国际上我们联合了一切反法西斯国家(改变了笼统的反帝口号);国内联合了一切阶级、阶层,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组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把“没收地主的土地”改为“减租减息”);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内部,我们党采取了“依靠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方针,紧紧把握住了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领导权(纠正了王明新右倾的“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笼统口号);对国民党顽固派这样一支特殊的力量,我党采取了“又联合又斗争,以斗争促团结”的方针和在斗争中的“有理、有利、有节”的策略原则,使国民党顽固派在抗战时期始终不敢背离统一战线。可以说,抗战时期,我党对统一战线策略的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三是,组织建设方面,形成了比较成熟的中央领导集体,党的组织领导走向成熟。党中央的领导集体得以巩固。在遵义会议上,我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开始形成,但还不够巩固。张国焘在长征后期,王明在抗战初期都对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央领导集体的权柄发起过挑战。1938年底的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的领导核心地位得到确立和巩固。经过延安整风,全党达到了空前的团结,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的体制正式形成,一直到党的“八大”。“八大”前后任弼时去世,新上了陈(云)、邓(小平),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实践证明,党的“七大”和“八大”所形成的第一代领导中央集体是成熟的。

党员队伍与党的干部队伍迅速壮大。党在抗战前夕的瓦窑堡会议决议中指出:“为了完成中国共产党在伟大历史时期所负担的神圣任务,必须在组织上去扩大与巩固党。在新的大革命中,共产党需要数十万至数百万能战斗的党员才能率领中国革命进入彻底的胜利。”[5](P98)抗战初,党中央及时发出关于加强党的队伍建设的指示。1938年3月15日,中央作出了《关于大量发展党员的决议》,决议指出,目前党的组织力量远落在党的政治影响之后,大量的、十百倍的发展党,成为党目前迫切与严重的任务。在党的各级组织努力下,党员队伍和干部队伍空前壮大,党中央在延安办了许多培训干部的学校,抗日军政大学、中央党校、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等,在其他抗日根据地也是如此。这些学校为各抗日根据地、沦陷区和国统区党组织输送了大量的干部。到抗战结束时,党员队伍已由抗战初的4万人猛增到120万人,8年时间党员人数增加了30倍。

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得到了较好地贯彻执行。一方面,党内民主化进程大大加快,纠正了历史上存在的“家长制”“一言堂”的作风,对犯错误同志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纠正了历史上出现过的“调和主义”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错误(延安整风时期“抢救运动”有过一段时间的回光返照);另一方面,党内宗派主义、山头主义等分散主义弊端得以克服,加强了集中的力度。党的领袖毛泽东模范地贯彻执行民主集中制原则,带头遵守党的纪律。正如刘少奇在《论党》一文中讲的:“毛泽东同志,是我们党的领袖,但他又是我们党的一个普通党员,他是在党的支配之下,并以最谨慎的态度来遵守党的一切纪律的”。[1](P319)

四是,作风建设方面,形成了独特优良传统与作风,党的自身建设逐渐走向成熟。党找到了解决党内不正之风的有效方法与途径。党内存在的种种不正之风,如主观主义(包括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宗派主义(包括山头主义和小团体主义)和“党八股”作风等,主要是党内非无产阶级思想侵蚀党员干部头脑的结果。“武器的批判不能代替批判的武器”,在抗战时期,党找到了通过思想政治工作和集中整风的办法加以解决的方法与途径。在延安整风运动中,我们党提出了“团结—批评—团结”的公式,本着“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团结同志”的目的,制定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在党内开展了积极的思想斗争与批评与自我批评,全党同志都严肃认真地进行了一次思想上的洗礼。

毛泽东提炼了党的优良传统与作风。在长期革命战争中逐步形成的党的优良传统与作风,在抗战时期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毛泽东在党的“七大”政治报告中把它们概括为“三大作风”,即“理论联系实际的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作风”,并把它作为我们新型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显著标志。抗战时期的延安形成了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和励精图治为核心内容的延安精神。总之,抗战时期,我党不但成功地领导了中国人民群众反帝反封建(主要是反对日本侵略者与汉奸卖国贼)这项改造社会的伟大工程,而且已经意识到并把党的建设作为另一项“伟大的工程”来进行,党的建设各方面都取得了丰硕成果,为党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乃至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取得胜利奠定了基础。

二、抗战时期促进党成熟的若干因素

一个政党的成熟与否固然与自身的年龄与阅历有关,但并不总是与时间延伸成正比的。换言之,一个政党的成熟不是自然而然的,而是需要特定条件的。党之所以在抗战时期全面成熟起来,其主要原因在于:

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成批翻译过来,为全党系统深入地学习科学理论提供了思想条件。抗战时期苏联对中国有两大帮助,即军火供应给国民党,书籍供应给共产党。此前不但马列书籍在我国翻译得寥寥无几,而且红色书籍处于半合法或非法状态,不但阅读的人数量不多,而且缺乏理论的系统性。比如毛泽东长期以来处在革命战争的枪林弹雨之中,每打下一座城池都要命令部队找书籍或报纸,哪怕是过时的陈旧的统统收入囊中,说明了对理论和信息的如饥似渴。毛泽东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列原著是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延安。

二是,正反两方面的革命斗争经验教训,为党正确认识革命运动的客观规律提供了实践条件。毛泽东深有感触地说过:“如果有人说,有哪一位同志,比如说中央的任何同志,比如说我自己,对于中国革命的规律,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完全认识了,那是吹牛,你们切记不要信,没有那回事。过去,特别是开始时期,我们只是一股劲儿要革命,至于怎样革法,革些什么,哪些先革,哪些后革,哪些要到下一阶段才革,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没有弄清楚,或者说没有完全弄清楚。”[3](P300)历史事实是,我党并不是在完全认识与掌握革命规律的基础上开始搞革命的,而是在革命过程中逐渐加深对革命规律的认识与准确把握的。正如毛泽东所说,“规律,开始总是少数人认识,后来才是多数人认识。……认识规律,必须经过实践,取得成绩,发生问题,遇到失败,在这样的过程中,才能使认识逐步推进。要认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必须进行实践,在实践中必须采取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来进行研究,而且必须经过胜利和失败的比较。反复实践,反复学习,经过多次胜利和失败,并且认真进行研究,才能逐步使自己的认识合乎规律。只看见胜利,没有看见失败,要认识规律是不行的。”[3](P104-105)中国革命经过两次胜利(北伐战争的胜利与红军长征的胜利)、两次失败(大革命的失败和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和两次转折(从大革命的失败到土地革命的兴起;从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到抗日战争的兴起),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包括用鲜血换来的教训),对于中国革命的基本规律有了更深刻地了解与把握,如革命的对象、革命的动力、革命的同盟军、革命的任务、革命的步骤、革命的前途等,所以,才能制定出正确的路线,也才能对党的建设有多方面的展开和成熟的指导。毛泽东也说:“在民主革命时期,经过胜利、失败,再胜利、再失败,两次比较,我们才认识了中国这个客观世界。在抗日战争前夜和抗日战争时期,我写了一些论文,例如《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共产党人〉发刊词,替中央起草过一些关于政策、策略的文件,都是革命经验的总结。那些论文和文件,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产生,在以前不可能,因为没有经过大风大浪,没有两次胜利和两次失败的比较,还没有充分的经验,还不能充分认识中国革命的规律。”[3](P299)

三是,相对稳定的合法根据地为全党系统总结历史经验提供了环境条件。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党有一块大后方——陕甘宁边区(这是建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合法根据地),党的领导人特别是毛泽东有了比较安定的环境与充裕的时间来从事理论学习与理论研究、理论著述。所以,此时毛泽东的理论创作处于高峰阶段,大量的一流的理论文章得以问世。换言之,延安时期毛泽东的理论著述不但数量最多,而且质量最好。党的其他领导人也写出了很多好的理论著作,如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论党内斗争》《论党》,周恩来的《论统一战线》《怎样做一个好的领导者》,陈云的《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等。

四是,全方位的半执政地位为党全面全局考虑问题提供了组织条件。毛泽东进入中央核心领导层后,站得位置更高,观察问题的眼界更开阔,思考问题的角度更精准,分析问题的层次更全面,处理问题的方法更娴熟。此前考虑一块根据地或一支红军队伍发展的角度比较多。在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着眼于全党、全国乃至国际的视野考虑问题比较多。八年抗战既面临着军事战争,又面临着根据地的经济建设、政权建设、政党建设、统一战线建设、文化建设、人才队伍建设、国际统一战线建设等方方面面的问题。

五是,共产国际对各国共产党控制的松懈与最终解散为中共独立自主研究本国问题提供了客观条件。周恩来说:“共产国际的缺点和错误,特别在中期的缺点和错误,概括地说是:一般号召不与各国实践相结合,具体布置代替了原则的指导,变成了干涉各国党的内部事务,使各国党不能独立自主,发挥自己的积极性、创造性。”[6](P301)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国际对我党的干预比以前大大减少。1935年共产国际“七大”上就作出了不再过问各国共产党内部事务的决议,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忙于卫国战争也较少过问兄弟党事务。1943年为适应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需要和各国共产党独立自主地奋斗,共产国际宣告解散,我党有了更好地独立自主的条件。正如周恩来所说:“这个时期,共产国际对我们党的内部事务还是有些干涉,甚至在组织上也还有些干涉。但这个时期比共产国际初期对我们党的干涉少,比中期就更少。后来战争打起来,对我们党的干涉就很少了。我们中国党这时已经成熟,和共产国际的来往不多了。”[6](P312)

三、抗战时期党成熟的若干理论启迪

抗日战争促使了我党的成熟,党的成熟又推动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这给我们开展党的建设诸多有益的理论启示。

一是,一个政党的成熟不是一蹴而就的。党诞生后总有一个成长过程,只有在斗争实践中才能不断成长起来。遵义会议是党走向成熟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标志,但那时党的理论思维没有成熟,党的政治路线和思想路线没有端正,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尚未完全形成,并且还不巩固,所以,成熟是初步的、局部的。正如毛泽东所说:“我们的头脑、思想反映客观实际,无论什么时候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反映得完全正确,无遗无误。客观实际是错综复杂的,不断发展变化的。我们的头脑、思想对客观实际的反映,是一个由不完全到更完全、不很明确到更明确、不深入到更深入的发展变化过程,同时还要随客观实际的变化而发展变化。”[7](P16-17)抗战时期,由于党处在了空前波澜壮阔的民族解放战争实践中,处在国内外各种矛盾斗争的漩涡中,党的领导在各方面都得到了锻炼,伟大的斗争实践需要伟大的政党来领导,也促使了伟大政党的成熟。党成熟后,领导起革命斗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创建新中国的斗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来游刃有余,较少犯错误或者没有犯过大的路线错误。但是,较少犯错误不等于不犯错误,再成熟的领导也会犯错误。毛泽东说:“至于局部的和个别错误,则在工作中时常发生,仅仅是依赖党的集体智慧和人民群众的智慧,及时地加以揭露和克服,才使它们不能获得发展的机会,没有成为全国性的和长期性的错误,没有成为危害人民的大错误。”[7](P19-20)

二是,一个政党的成熟不是一劳永逸的。借用习近平的一个说法,“过去先进不等于现在先进,现在先进不等于将来先进”,我们也可以说,“过去成熟不等于现在成熟,现在成熟不等于将来成熟。”以前我们有个观点,认为既然党在遵义会议上走向成熟,今后就不应该再犯错误了,至少不再犯大的错误了。毛泽东说过:“现在是搞建设,搞建设对于我们是比较新的事情。早几年在中央范围内就谈过,我们希望建设中所犯的错误,不要像革命中所犯的错误那么多、时间那么长。”[7](P101)现在看来这是一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后来毛泽东也认识到了:“在社会主义事业中,要想不经过艰难曲折,不付出极大努力,总是一帆风顺,容易得到成功,这种想法,只是幻想。”[7](P220)应该说遵义会议后我党从胜利走向了新的胜利,很长时期内的确没有犯大的错误,特别是经过了八年抗战,党全面成熟了,对于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已经得心应手。但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党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面临着新的环境与新的任务,党要领导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特别是领导现代化建设这样一场新的革命,我们党的经验又远远不够了,党的理论准备又严重不足了,党还需要重新探索,需要一个再成熟的过程。过去我们对此认识不足,所以犯了错误,在实践中吃了亏。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以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正确总结了历史经验教训,首先端正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继而端正了党的政治路线与组织路线,并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逐步形成了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使我党对领导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了较为深刻地认识,标志着党在领导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上也开始成熟起来了。

三是,一个政党的成熟不是一厢情愿的。成熟的政党应该是少犯错误或不犯大的错误的政党。用习近平的话说是“不犯颠覆性错误”。然而,不犯大的错误或少犯错误仅仅是一种主观愿望,要让其变成客观现实至少必须做到以下四条。第一,必须坚持而不能违背科学理论的指导。一个政党的成熟来源于理论与实践的完美结合,来源于独立自主地走自己的路。教条主义、经验主义都是幼稚的、不成熟的表现,跟在别人后面照搬照抄也是幼稚的、不成熟的表现。当一个政党能够独立自主地走自己的路,并能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与本国国情完美结合起来,制定出自己的政治路线,并围绕政治路线来全面加强党的自身建设时,这个党也就成熟了。第二,必须坚持而不能背离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不管多么成熟的领导人,一旦离开了党的思想路线,就必然会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1957年后毛泽东犯了一系列的错误,从思想根源上看,是从偏离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开始的。所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拨乱返正,正是从解放思想、端正党的思想路线入手的。而且,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永远在路上,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第三,必须坚持而不能违背党的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不管多么成熟的一个领导集体,背离了民主集中制原则,搞家长制、一言堂,或者重大问题议而不决,决而不行,行而不实,都有可能犯重大错误。1957年以来毛泽东的晚年错误,从组织原则上看,是个人崇拜逐渐取代民主集中制的必然结果。所以,不断加强党内民主化建设,以党内民主促进人民民主,维护中央的权威,加强党的组织纪律性建设丝毫不能放松。第四,必须继承而不能抛弃党的优良传统与作风,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以及谦虚谨慎与艰苦奋斗,是我们党保持先进性与纯洁性的法宝。背弃了这些优良传统与作风,变成“理论联系实惠”、“密切联系领导”、“表扬与自我表扬”、“又骄又躁”、“奢靡成风”,不管以前多么伟大光荣正确,都会蜕化变质。正如习近平所说:“党的作风就是党的形象,关系到人心向背,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执政党如果不注重作风建设,听任不正之风侵蚀党的肌体,就有失去民心、丧失政权的危险。”“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没有危机感和紧迫感,看不到问题和症结所在,那危险就不远了。”[8](P8)

[1]刘少奇.刘少奇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2]江泽民.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专题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3]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八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4]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5]姜华宣等主编:中国共产党重要会议纪事[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

[6]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7]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8]习近平.关于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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