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宇
上幼儿园时,有一年,不知什么原因,我被送到了姥姥家。从春天到夏天,再到入秋时节,我与姥姥朝夕相处。
早晨
清晨五六点钟,姥姥就醒了。她把我留在被窝里,自己去院子一侧的小屋子烧火做饭。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爬起来,透过玻璃窗看着姥姥。她隐在小屋子里,我只看见淡青的烟从烟囱中缕缕排出,冉冉上升。
院子很大很平坦,一半是用砖铺的,一半是土夯的。地面上到处是头天晚上羊吃剩的草叶、秸秆与羊屎蛋子。羊屎蛋子,挂上了露水,又被朝阳一照,晶莹剔透,但人一踩上去就不是这个感觉了。姥姥做好饭之后,会马不停蹄地拿起大笤帚,效率极高地扫院。羊还在睡,姥姥就认为我也在睡,于是她就放下大笤帚,转身向屋里走来。
进屋后,喊一声:“宇宇,起来吃饭了!”我就从床上跳起来,穿上衣服和鞋子。愉快的一天开始了。
追羊
每天上午九点半左右,姥姥总会骑着三轮车,到附近早餐店收泔水去。那是店里的剩汤剩饭,姥姥拉回来作为羊饲料的补充。
我那时兴致最高的游戏就是满院子追着羊跑。
羊们原本在安静地吃东西,祥和自在。我把姥姥的三轮车从走廊里推下台阶,坐上去,一切准备就绪。我盯着羊群,看哪只羊不顺眼。瞅准了,双脚猛蹬,由于个子不够高,要想蹬得快,就只能站着蹬。各位想想看,一个瘦弱的男孩,蹬着一辆又老又大的笨重三轮车,身体随蹬车动作而大幅度摆动,车的前面,是一群雪白的羊满院子地疯跑、乱转,跑起来腚一扭一扭的,还边跑边拉羊屎蛋子。我紧紧地跟着羊群,有时甚至比羊还快,把羊都落在后面。不过,会有机灵的羊将前蹄子搭在三轮车的隔板上,后腿一蹬,就上了三轮车。但是,这么快的速度与剧烈的颠簸让它们坚持不了一会儿,不一刻便掉下去。这其中的乐趣,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的;而经历过的人,也是很难表达的。
晚饭
如果说,我在姥姥家,早上是安静祥和,上午是热闹喧腾,下午是欢乐刺激,那么到了傍晚,就换成了被浓浓的亲情所萦绕的温馨了。
等姥姥忙活完了,晚饭也摆上来了。姥姥从低矮的土坯厨房中端出一只锅,娴熟地打开锅盖,早已馏透的馒头散发着热气,黄黄的黏粥被一把大勺子舀进了碗里。
姥姥养的白猫依偎在她的腿边,姥姥不时喂它一块馒头,一根菜,一片肉。而此时的羊群也正享用着它们的专属晚餐——黏粥,羊们围在一个大盆前“吧唧”“咕嘟”地喝着。
晚饭过后,姥姥把羊轰到羊圈里,关上圈门,带我回屋睡觉。若在冬天,睡觉前,姥姥会给我灌上烫壶——那是从开卫生室的三叔那里拿来的玻璃吊瓶,灌上热水,提前放进被窝里,真是温暖啊!
后记:
我就写到这里吧!别了,李东村!别了,羊们!别了,我的童年……
此时,泪水夺眶而出,我竟满心思念……生命里留下了最美的痕迹!
点评
怀念,是心灵深处一种美好的情结。十几岁的孩子竟能写出如此有浓厚乡土气息的文章,难得;他写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童年,也是许多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的童年,令人不由得想起莫言写家乡的散文——很土很有味,其中有浓得化不开的童趣、亲情与乡情!
【指导并置评:邢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