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超
晋绥根据地抗日军民在1941年和1942年经历了严峻考验,先后粉碎了日军的“治安强化运动”和“蚕食运动”,但根据地被分割和缩小的趋势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日军很多据点已经深入到我根据地内部纵深地带,晋绥军区所面临的形势仍然十分严峻。
根据中央的指示,1942年11月4日,中共中央晋绥分局在晋绥军区司令部驻地召开晋西北高级干部会议。会上传达了中央和毛泽东“把敌人挤出去”的指示,引起了与会者的热烈讨论。经过讨论,大家取得一致意见,即充分发动群众,针对敌人的所谓“总体战”,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上全面采取措施,将深入根据地内部的日军据点“挤出去”。此后,晋绥军区即开展了卓有成效的行动。“挤”敌人的主要方法,是组织大批短小精干、文武兼备的武装工作队,深入发动群众,发展秘密民兵,孤立日伪军据点,并对其进行围困,最后领导民兵配合正规部队把被围困中的敌据点拔掉。
仅在1943年头3个月,我军就对敌进行大小战斗387次,民兵则对敌作战222次,摧毁伪村政权881个,建立抗日民主村政权555个。这样的积极行动,使得日伪军各据点的活动范围由原来的一二十千米缩小到2.5km以内。抗日根据地的对敌斗争形势开始由被动转为主动。经过半年多的努力,晋绥军区各军分区已基本上把日伪军挤到了据点和交通线附近,几条重要公路已经在我军的严重威胁之下,部分据点的日伪军被迫撤离,剩下的日伪军活动范围也不敢离开据点太远。整个晋绥根据地的基本形势,已经由敌进我退的被动局面转变为敌退我进的主动局面。
抗日根据地形势的极大好转,引起了日军的恐慌。日军认为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局面很快就会失去控制。急于扭转被动局面的日军开始策划对我晋绥抗日根据地进行大规模“扫荡”,企图通过袭击我军区领导机关,吸引我主力部队回到根据地内部作战,以创造条件对我进行“反挤”。日军从1943年9月初开始,抽调第69师团第59旅团和独立混成第3旅团,开始对我抗日根据地进行连续“扫荡”。自9月3日开始,日军集中兵力对我进行了多次分进合击。9月下旬,日军从南北两面对我兴县、保德地区进行“扫荡”。北路日军由独立混成第3旅团酒井支队所属的原野、田村2个大队,分两路“扫荡”岢岚、保德地区;南路日军由69师团59旅团第85大队组成,分两路合击我兴县城。9月28日,北路日军被我阻于保德地区。而南路日军占据兴县后发现扑空,又于10月2日晨南犯黑峪口,并向黄河西面盘塘河防阵地射击(河防阵地即我军为防止日军西渡黄河进犯陕甘宁边区,而沿黄河西岸布置的防御阵地),日军遭到我炮兵还击伤亡三、四十人后退至兴县以西15km的赵家川口。
密切注视敌情的晋绥军区指挥机关对当下的敌情进行了分析,认为:北路日军有2个大队兵力,兵力较强且行动谨慎,并且已经在保德和沙泉镇修筑了临时据点,不容易歼灭;而南路敌85大队战斗力虽然较强,但其在之前的田家会战斗中已经遭到过我军的歼灭性打击,尽管已经补充起来但新兵较多,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该敌已连续作战近1个月,伤亡八、九十人,且遭到我方昼夜不停的袭扰,十分疲惫,弹药也消耗很大,更重要的是85大队一直处于运动之中,且在我根据地内部处于孤军深入态势。按照周士第在回忆录中的记载,当时我军侦察得到的情况是日军85大队配属100多伪军,共计800余人,其战斗力已受到很大削弱。我军主力部队虽然比较分散,但就在85大队附近,可以很快进入作战地域。因此,我军决心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日军较弱的第85大队。这一作战决心很快得到时任晋绥军区司令员贺龙的批准。
晋绥军区立即组成了以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周士第和副参谋长李夫克为首的军区前方指挥所,决心在敌85大队撤退途中,集中晋绥军区和冀中军区的6个团和军区警卫营,共近7个团的优势兵力,坚决消灭该敌。我军参战兵力包括军区特务团、第17团、第21团、第26团、第29团和第36团,以及军区警卫营,另有部分民兵和游击队配合作战。
需要指出的是,此时的17团已经与南龙岗战斗中的17团有了很大不同。1943年2月,根据晋察冀军区的命令,17团和32地区队(简称区队,是指我军抗战时期为适应平原游击战而编制的一种相当于营但没有兵器连的作战单位,通常只编有3个步兵连和区队部,影片《小兵张嘎》中嘎子参加的八路军部队就是活跃在冀中平原上的一个区队)分编为新的17团、26团和32区队。这时的17团由原17团2营为基础编成,直辖5个连,共有701人,装备长短枪435支、轻机枪10挺、重机枪3挺、掷弹筒10具。团长仍是闵洪友,政委为刘永生。26团则以原17团1营为基础编成,同样直辖5个连,共有636人,装备长短枪431支、轻机枪11挺、重机枪3挺、掷弹筒5具。32区队则以17团3营为基础编成,之后即返回冀中军区7分区坚持平原游击战。可以这么说,虽然17团分成了2个团和1个区队,但17团和26团全部装备加在一起也赶不上原来的17团,因此战斗力较原17团削弱了不少。
周士第等指挥员考虑到,日军的武器装备占有优势,且技战术素质也有一定优势,要想一次将其全部歼灭是很困难的。因此,我军决定采取沿途伏击,分段围歼,最后再把敌军全部歼灭的战法,即通常所说的把柿子“盘软了再吃”。
具体部署为:26团和军区警卫营在赵家川口以南、小善畔村以北设伏,阻击经小善畔村、大善畔村、康宁镇向王狮据点逃窜之敌;17团在赵家川口以东的北坡村附近设伏,负责堵住日军经兴县向东村据点逃窜的退路;36团在小善畔村和北坡村之间的康家墕隐蔽待机,准备视日军撤退路线向北或向南机动参战;特务团进至小善畔村准备参加战斗;21团为第二线阻击部队,进到兴县以南、白文镇以北的花子村,预先占领阵地,准备阻击南逃之敌;29团从保德地区调至兴县附近集结待机。同时,军区命令2分区部队加紧围困保德、沙泉之敌,以积极的战斗行动配合兴县地区的战斗。特务团2个营10月4日从河西东渡黄河,于当日晚以2个连兵力向赵家川口的敌85大队进行袭击,促其尽快开始撤退。其他各部队也于10月4日前先后到达指定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等日军前来钻“口袋”了。
5日凌晨2时许,日军85大队趁夜暗从赵家川口出发沿着南川河向康宁镇方向撤退,到达吕家湾后又兵分两路。其主力走山路向小善畔村前进,而以100余人担任侧翼掩护,沿着大路向冯家庄、大善畔村前进。由此可见,日军对于撤退路线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其主力避开大路走山路,只以少量兵力走大路,为的是吸引我军注意力及主力避开我方可能的伏击。这一招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方预想的日军撤退路线上只有日军的侧翼警戒部队百余人,而日军的主力却在山路上首先与我军在小善畔村附近高地上担任警戒任务的警卫营遭遇了。日军以一部兵力占领高地进行掩护,大部兵力向我警卫营3个连的阵地发动猛攻,企图一举将我警卫营击溃。我警卫营3个连进行了顽强阻击,给日军一定杀伤后主动撤出了阵地。
日军夺取我警戒阵地后继续南下,迎头撞在了由26团据守的1280高地上。日军集中200余人向我26团1个排坚守的小山头发动轮番猛攻。1排在指导员李中林的指挥下与敌激战3个多小时,击退日军多次攻击,直到只剩下6个人时才奉命撤出阵地。日军刚刚占领这个阵地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巩固,就遭到从侧后方猛攻过来的17团的反击,又被赶出了这个山头。此时,日军侧翼掩护部队在冯家庄也遭到我36团阻击,被迫转向小善畔村东北与其主力会合。
随着日军的集中,我方参战部队也逐渐围拢上来,很快形成了对日军的四面包围。这是我军对85大队形成的第一次包围。激战到中午,日军派出5架飞机参战,轰炸我据守1280高地的部队,支援其地面部队突围。我军顽强坚守1280高地,连续击退日军5次攻击,迫使其放弃突围企图后撤到小善畔村东北高地据守。日军看到被八路军优势兵力包围也慌了手脚,急电向上级求援。但是,日军此时已无兵力可派出增援,保德、沙泉地区的2个大队距离85大队很远,且又遭到八路军围困,自己还顾不上自己,无法派兵前来支援。附近的其他据点也都在八路军和民兵的围困、袭扰之下而自身难保,同样无法实施增援。这样一来,85大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突围了。
5日夜晚,我军不断以夜袭行动消耗被围日军,为下一步歼敌行动创造条件。与此同时,我军指挥员判断难以将这股鬼子一下子全部歼灭,日军肯定会拼死突围,应该按照原计划在日军可能的撤退路线上继续设伏,以进一步打击消耗日军。因此,军区前方指挥所一方面命令游击队和民兵在大善畔村到康宁镇之间17km的大路上沿途设伏,各个村口都埋设地雷,另一方面命令21团在康宁镇以南的花子村准备阻击南逃之敌,17团则从小善畔村以北进至靠近兴县大川的木兰干、刘家梁集结,如日军向兴县逃窜即就地阻击,如敌向南逃跑,则沿山梁追击。17团原来的阵地则由36团负责接替。
6日下午2时左右,日军阵地上突然冒起了一股股烟火,然后就是浓烈的尸体烧焦的味道飘到我军阵地上。很明显,这是日军正在焚烧己方阵亡人员的尸体,而这正是日军准备突围的信号。日军派出一支百余人的小部队开始向冯家庄方向搜索前进,佯装向这个方向突围。我军指挥员早就估计到了这一点,因此部队不为所动仍然坚守原来的阵地。日军见声东击西的伎俩没有得逞,只好放弃了在白天突围的计划。当晚21时左右,日军利用夜暗突出我军包围圈,向康宁镇方向逃去。我军发现后,立即对其展开了尾随追击和超越追击。日军在南逃途中不断遭到我游击队和民兵的袭击,并遭到地雷杀伤,伤亡逐渐增加。
到7日拂晓前,日军好不容易逃到刘家庄附近时再次遭到已提前到达的我26团的伏击。当时,日军尖兵就从刘家庄村北的山脚西侧的大路上通过,在他们头顶约2丈高的土坎上就有我26团的部队埋伏,日军对此却毫无察觉。日军大部队进入我方伏击阵地后,26团的4个连队一起开火,将日军打得一片混乱。天明之后日军好不容易整顿好队伍,才在飞机掩护下经过康宁镇继续向南逃窜。8时许,日军到达花子村西南高地时,又被我21团和特务团阻击,只得占据村子后面的高地与我对峙。1小时后,我17团赶到战场,日军再次陷入我军包围之中。各团构成对日军的第二次包围后,冒着5架敌机的轰炸扫射不断发起攻击,夺取了兴庄背后的高地,切断了日军向北的退路。
7日黄昏,日军放弃阵地再次向东南方向突围。我21团按计划主动后撤并节节阻击,特务团和17团在后面尾随追击。在我军追击下仓皇逃窜的85大队终于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到达甄家庄后再也无法继续撤退了,只好占领附近4个山头进行顽抗。我方正在追击的各团迅速围拢上来,日军第三次被我军包围。虽然日军已经精疲力竭并已被我方第三次包围,但我军前方指挥所估计日军仍有较强的战斗力,而且日军在甄家庄占领的高地上拼命修筑工事,如果我方贸然强攻必然会付出严重伤亡。最好的办法是将日军调出来于运动中再打。
当时,日军有两条撤退路线可以选择:一条是经东北的田家会向普明方向突围,但田家会是上一次85大队遭到惨重损失的地方,日军不大可能选择这条路线;另一条则是向东南方的郑家岔方向突围,向这里突围可以上岚(县)离(石)公路,而且离日军赤坚岭、王狮据点不远,这里突围的可能性较大。因此,前方指挥所一方面命令17团、21团和26团全力包围日军,又命令特务团除以一部分兵力包围日军外,另一部分赶到甄家庄以东的郑家岔设伏,阻止日军东窜并准备打击来援之敌。为了以防万一还派出36团赶到田家会准备截击溃逃之敌,同时,命令29团迅速赶到甄家庄参加战斗。
8日天亮后,3架敌机飞到日军阵地上空,空投粮食、弹药等补给,并轰炸扫射我方阵地。日军遭到我军连续3、4天攻击,整个白天都在忙于恢复体力,并没有什么主动行动。到了晚上21时,100余名日军乘我17团调整部署之际,绕路向西前进,一下子进到距我前方指挥所不远的兴庄附近。我军发现后,立即组织前方指挥所警卫部队和附近17团的部分部队进行坚决抵抗,17团在甄家庄的部队也迅速赶来支援。这股日军最后被我歼灭一部分,剩下的只好再次缩回甄家庄原来阵地上。9日和10日两天,日军未再组织突围行动。我军则加紧以小部队向日军发动轮番攻击,以进一步消耗疲惫之敌。这时,我29团也赶到了战场。新锐力量的到来,使我军得以再次进行部署调整。10日9时,军区前方指挥所抽调17团到甄家庄以南的安平村设伏,以阻止日军南窜;29团和26团接替了17团的阵地;特务团则于当晚将在甄家庄的部队调往郑家岔,以加强该方向上的阻击力量。
被围日军在我军连续攻击下,阵地越来越小,伤亡也越来越多,有战斗力的人员只有不足300人了。日军为了轻装突围,10日下午再次焚烧尸体,这次除了尸体外居然连尉官以下的伤员也一起烧掉。我军战士在己方阵地上能够听到日军伤兵被烧死时的哀号声,几里之外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焚烧尸体的臭味。入夜后,日军再次开始突围。日军兵分两路,一路沿山梁前进,另一路顺着沟底突围,突围方向都指向东南面的郑家岔。日军突围方向完全在我军预料之中,因此我军并未下大力气阻拦,而是展开尾随追击,85大队残部逃到郑家岔后就遇到了我特务团在预设阵地上的阻击。走沟底的日军120多人首先遭到我方4连和7连埋设的地雷的杀伤,随后又被9连和10连投出的下雨般密集的手榴弹炸得晕头转向。经过20分钟激战,这股日军就被大部歼灭,剩下的残部逃上山梁与另一路日军会合。
此时的85大队明白,如果不能很快突破八路军的阻击阵地,等到后面追击的八路到达后,下场就只有全体覆灭了。他们集中力量开始了困兽之斗,组织兵力向我特务团阻击阵地连续发起5次冲击,均遭到我方顽强阻击而告失败。日军官兵惊讶地看到,从八路军阵地上飞过来的不仅有密如飞蝗的枪弹、手榴弹,居然还有夹杂其中的迫击炮弹。特务团的阻击为我方争取了时间,尾随追击的八路军部队赶到后,日军就陷入了腹背受敌而且毫无阵地依托的困境之中。日军只得趁着夜暗的掩护向附近山林之中四散而逃,但在我军追歼之下被大部消灭。等到11日拂晓,日军再次派出3架飞机前来掩护日军突围时,日军第85大队作为一支有组织的作战单位已经不存在了,只有100余名残兵分散逃到赤坚岭和王狮据点。
至此,甄家庄战斗全部结束。我军经过6天战斗,共歼灭日军700余人、伪军100余人,缴获重机枪2挺、轻机枪15挺、长短枪203支、枪弹30000多发,以及其他军用物资。85大队的被歼成为此次反“扫荡”的关键一仗,日军原计划在这一地区持续时间达2个月的“扫荡”,只进行了40天就被我军粉碎。在甄家庄战斗中,我军共伤亡216人,其中包括5名连级干部。
甄家庄战斗是一次带有游击性的运动战,其作战形式既不同于游击战,又不同于正规的运动战。我军在武器装备方面存在很大劣势的情况下,能够基本歼灭日军一个大队,其中的经验是很宝贵的。
首先,正确选择歼敌目标是取得甄家庄战斗胜利的第一步
在甄家庄战斗开始之前,我军面临着南北两个方向的日军。一路是北面的独立混成第3旅团的2个大队,另一路则是南面的第59旅团85大队。两支日军队伍相比,如果从战斗力来说各有优缺点。独立混成第3旅团的2个大队加在一起的兵力数量却要超过后者,占有数量上的优势。如果从部队作战素质来说,却是85大队占有优势。该大队是69师团的主力步兵大队,在中国山西战场已作战数年,论作战经验要丰富一些。然而,85大队致命的弱点是曾在1年多以前的田家会战斗中遭到过我军重创,被歼700余人。虽然已经由新兵把缺额基本补充起来,但其战斗力已经比原来下降不少。从两股日军所处态势来看,北路日军已经在保德和沙泉镇修筑了据点,有坚固的工事作为依托,作战态势方面较强,不好打。而85大队却处于孤军深入我根据地内部,缺乏阵地依托,且连续遭我袭扰和打击处于疲惫不堪的境地,作战态势处于不利状态,属于好打之敌。从以上情况综合考虑,我军指挥员得出结论,认为歼击85大队更为有利。后来的情况证明,这一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其次,选择正确的作战形式是取得甄家庄战斗胜利的重要保障,同时也是我军以较小代价取得胜利的关键性因素
作战形式是指作战行动中整体的或基本的表现形态,如运动战、阵地战和游击战等。在每种基本作战形式中,还可以综合运用其他作战形式。带有游击性的运动战,就是综合运用了运动战和游击战两种作战形式。从作战目的方面来说,运动战往往目的坚决,以大量歼灭敌人为目的,而游击战则目的较为灵活,只要给敌人一定的打击即可,并不刻意追求大量歼灭敌人。也就是说,运动战需要部队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正面对抗,坚决消灭敌人,而游击战则主要着眼于对敌薄弱之处进行突袭,尽量不进行正面对抗。甄家庄战斗中我军采用的是沿着日军撤退路线进行多次围攻和袭扰,达到消耗敌军乃至最后消灭之目的。在每一次围攻之中,我军并不企图毕其功于一役,一次就将日军消灭,而是逐步将“柿子”盘软,为最后将其歼灭创造条件。这一点是比较符合游击战的特点,最后的作战目的是在运动中歼灭日军85大队,又呈现出运动战的特点。这种综合性的作战形式,一方面具有坚决消灭敌人的坚决性,另一方面又采取了游击战的某些形式,比较适合当时我军的具体情况。晋绥军区采取这种作战形式,为以较小的代价取得战斗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
第三,根据敌我具体情况的对比,集中优势兵力,是逐步削弱乃至最后将敌歼灭的有力保障,是取得甄家庄战斗胜利的重要经验
《孙子兵法》写道:“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克劳塞维茨(1781~1831,普鲁士将军,军事理论家)也说:数量上的优势是一个物质方面的问题,是决定一次战斗结果的最重要的因素。甄家庄战斗中,日军占有武器装备方面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在兵力数量方面占有优势更显得尤为重要。
此外,我军在此次战斗中采取的主要战法是对日军进行围攻。《孙子兵法》中曾提出“倍则攻之,十则围之”,意思是说对敌占有几倍兵力优势就可以展开进攻,如占有10倍优势则可以包围敌人。这里充分说明了在包围作战中兵力数量优势的重要性。甄家庄战斗中,我军集中了6个整团外加军区警卫营的近7个团的兵力,按照《周士第回忆录》中提供的数字,我军占有10倍于敌的兵力优势,这样大的兵力优势无疑是最后取得歼灭敌85大队的重要保障。
第四,正确估测日军突围撤退方向,是我军得以对其进行多次包围的重要保证,为甄家庄战斗的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
我军既然准备对日军85大队采取多次围攻并最后歼灭的作战部署,那么封堵所有日军可能的突围撤退方向就是作战成功的重要环节。作战开始前,我军指挥员估计日军可能向王狮据点和东村据点两个方向撤退,因此我军在这两个方向上分别部署了26团和17团进行封堵。这两个团虽然都是直辖5个连的小团,但前身均来自于久经考验的17团老部队,完成预定的阻击任务是不成问题的。果然,日军在向东南王狮据点方向撤退时,遭到我26团顽强阻击,很快就被我军第一次包围。在日军脱离我第一个包围圈前,我军指挥员再次部署21团和17团预先在日军撤往康宁镇方向和兴县方向的道路上设伏。日军向东南方向撤退时,再次遭到我21团阻击而陷入了第二个包围圈。日军第三次突围的路线仍然被我方特务团控制,最终使其陷入了第三个包围圈。日军就在这一次又一次被包围和突围中逐次消耗了力量,最后只能落得被歼的下场。
我军封堵日军可能的突围方向时,一方面考虑到日军突围可能性大的方向,另一方面也注意封堵日军不大可能的突围方向,这样就做到了万无一失。如日军在第三次突围时有两条撤退路线可以选择:一条是经东北的田家会向普明方向突围;另一条则是向东南方的郑家岔方向突围。我军估计日军不大可能选择田家会这条路,向郑家岔方向突围的可能性较大。但前方指挥所除了命令特务团以一部分兵力赶到甄家庄以东的郑家岔设伏,阻止日军东窜外,为了以防万一还派出36团赶到田家会准备截击溃逃之敌。这样就将日军的全部撤退路线控制起来,即使日军冒险向田家会方向突围也无法避开我军的阻击阵地。
第五,地方武装、民兵和群众在甄家庄战斗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为此次战斗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甄家庄战斗是以我军正规部队为主力展开的,歼灭日军作战的战果也主要来自于我正规部队。但是,我方地方武装和民兵在这次战斗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为了阻止日军据点驻军增援被围日军,军区前方指挥所命令地方武装和民兵加紧围困日军据点,使得据点内的日伪军感到自身难保,根本就不敢出动增援85大队。在日军撤退路线上,我方游击队和民兵到处以游击战和地雷战方式对其进行袭扰和打击。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光遭到相当的伤亡,而且行进速度大受影响,为我军每次都能迅速追上日军并将其包围创造了条件。此外,日军85大队在我方根据地内缺吃少喝,只能靠有限的几架飞机空投粮食维持,战斗力大受影响。而且日军突围前为了轻装更将自己的伤员都烧死,无疑会使士气大受影响。而我军却在根据地人民的大力支援下补给充足,保持了持续的战斗力。如兴县四区的群众挑着食物跟在我追击部队后面跑了一天,翻过8个山头,将食物送到部队手中后才返回。兴县全县组织了有1600多副担架的担架队,只用10个小时就把100多名伤员送到后方医院。我军参战部队因此而士气高昂,纷纷表示一定要消灭敌人,否则对不起老百姓的大力支援。
不仅如此,我方地方武装、民兵和群众还主动参与到围攻日军的行动之中。对此,周士第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的人群散布在敌人四周的大小山头上。枪声时紧时缓,喊声此起彼落,连我们也分不清哪里是正规军,哪里是游击队,哪里是民兵,哪里是群众。”八路军等人民军队正是在人民群众这样的大力支援下,取得了甄家庄战斗的胜利,并且最后取得了整个抗日战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