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占召
(东南大学 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210096)
柳宗元的诗歌今存一百六十余首,数量虽然不多,但却兼备众体,古诗、律诗和绝句都有杰作;题材也很丰富,山水、咏怀以及寓言等均各具特色。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云:“柳州诗不多,体亦备众家。”柳宗元的诗因其独特的风貌和高超的造诣在元和诗坛乃至整个中国诗史上别树一帜。
柳宗元的人生经历并不太复杂:他年轻时追随王叔文集团,参加“永贞革新”;此后贬官永州司马达十年之久;元和十年被召回京城,再贬柳州刺史。柳宗元的诗歌虽然不多,但是阶段性的特点却很突出,不论其体式还是题材,在柳宗元不同的人生阶段上存在着一个比较明晰的演进过程。
柳宗元大部分诗歌创作于被贬谪之后,可以分成前后两个阶段:永州诗歌以五言为主,尤擅五古;柳州时期则主要是近体诗,最有代表性的是七律和七绝。这一变化,在元和七年至元和十年期间存在着一个过渡阶段,并和刘禹锡的近体唱和有直接的关系。
柳宗元在永州时期创作最多的是五古。在诗歌风格上,他主要是师法陶、谢。所抒发的主要是贬谪情怀。贬谪永州的柳宗元和屈原有着相似的政治遭遇和放逐环境,故而深受《楚辞》的影响。《游南亭夜还叙志七十韵》:“投迹山水地,放情咏离骚。”清代乔亿《剑溪说诗》卷一云:“柳州哀怨,骚人之苗裔,幽峭处亦近是。”柳宗元永州山水诗往往在探幽寻胜中寄寓逐臣之叹和家国之思,如《南涧中题》:“去国魂已游,怀人泪空垂。孤生易为感,失路少所宜。索寞竟何事?徘徊只自知。”溪涧深处徘徊的身影正是他索寞心境在自然中的外化,诗歌感慨深沉而又风骨清峭。在风格上,柳宗元有些山水诗受到谢灵运的深刻影响。刘熙载《艺概·诗概》:“陶、谢并称,韦、柳并称。苏州出于渊明,柳州出于康乐,殆各得其性之所近。”柳宗元效法大谢的一些五古山水诗善于铺叙、刻画工细,力求在模山范水的同时,消除政治挫折的块垒,其风格也如谢诗一样精深典奥,如《构法华寺西亭》、《初秋夜坐赠吴武陵》等。其次,柳宗元有些表现隐居生活的诗歌语言简淡,含蕴丰厚,极似陶渊明。苏轼《评韩柳诗》云:“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所贵乎枯澹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澹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也。”曾吉甫《笔墨闲录》亦云:“《饮酒诗》绝似渊明”,“《田家诗》‘鸡鸣村巷白’云云,又‘里胥夜经过’云云,绝有渊明风味。”这类作品多是表现隐居生活的闲适和欢娱的短章,如《首春逢耕者》、《冉溪》、《溪居》、《旦携谢山人至愚池》等诗,都有陶诗的风味。柳宗元学陶诸作,是蓄忧愤于闲适恬淡之中。表面上的简淡高逸,内在忧愤却非常深厚,如《溪居》看似写谪居的闲适,“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两句,又可见诗人在貌似超逸淡泊的背后,仍有孤寂、悲愤在。柳宗元这些寄托孤傲情怀和政治失意的山水诗,诗境清冷而又韵味悠然。总之,柳宗元在永州时期的五古创作,受到了陶、谢和《楚辞》的深刻影响。清人汪森《韩柳诗选》曾有过很好的概括:“柳先生诗,其冲澹处似陶,而苍秀处则兼乎谢,至其忧思郁结,纤徐凄婉之致,往往深得楚骚之遗。”
其实,柳宗元早年也擅长五律,今存最早的诗歌是五律《省试观庆云图诗》。贬谪永州初期,他还创作了两首格律谨严、对仗精工的五言排律:元和三年的《游南亭夜还叙志七十韵》和元和四年的《酬韶州裴曹长使君寄道州吕八大使因以见示二十韵一首》。在后一首诗的序言中,柳宗元说:“韶州幸以诗见及,往复奇丽,邈不可慕,用韵尤为高绝,余因拾其余韵酬焉。凡为韶州所用者置不取,其声律言数如之。”可见,这是一首次韵诗,柳宗元有意在这首诗中不用对方用过的韵脚,用来展示自己在五律创作方面的造诣。不过,柳宗元在永州时期很少创作五律,却把主要精力投向了五古创作,这可能有下面两点原因:首先柳宗元此时潜心古学,永州又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创作环境,几乎没有人和他唱和,所以他的五古创作和他的古文创作一样,具有自觉意识,张耒《明道杂志》云:“柳少习时文,自迁谪后始专古学,有当世诗人之习耳。”其次,永州秀丽的山水给他提供了一个创作山水诗的环境,大谢的才情与遭遇和他心有戚戚;而贬官后的赋闲和陶渊明闲居有相似之处,陶渊明的恬淡和旷达有助于销释柳宗元心中的郁愤。
元和七年以后,柳宗元创作的兴趣从古体又转向了近体。此时的柳宗元想重返政坛,近体诗成了他向前辈投赠、与友人唱和的工具。元和七年柳宗元的岳父杨凭重返朝中任职,柳宗元写了一首五十韵的五言排律,希望得到他的提携,即《弘农公以硕德伟材屈于诬枉,左官三岁,复为大僚,天监昭明,人心感悦,宗元窜伏湘浦,拜贺末由,谨献诗五十韵以毕微志》。汪森《韩柳诗选》评价此诗云:“使事属对之工,无一懈笔。”何焯《义门读书记》认为:“字字熔冶经史,无半点草料。”
次年,刘禹锡为张署创作了一首五十二韵的五言排律,柳宗元依其韵脚创作了八十韵的五言排律加以酬赠,即《同刘二十八院长述旧言怀、感时书事奉寄澧州张员外使君五十二韵之作,因其韵增至八十通赠二君子》。谢榛《四溟诗话》卷一评价此诗:“篇长韵险,逞其学问故尔。”汪森《韩柳诗选》称:“用韵极奇险而无字不典,无意不稳。六麻韵中字几尽矣,而笔力宽绰有余,此可悟长诗用险韵之法。”总之,这两首五排用典巧妙,对仗工切,尤其是大量押险韵,显示出柳宗元在律诗方面的深厚造诣,是柳宗元的精心结撰之作。
随着创作兴趣转向近体,柳宗元的七律、七绝艺术得到迅速发展,成为他晚期诗歌艺术的最大特点。柳宗元现存七律只有十首,数量很少但是艺术水平却很高。在元和七年之前,柳宗元还没有一首符合标准的七律,七绝也刚刚尝试,只有两三首,可见柳宗元此前创作的兴趣并不在七言近体。元和五年柳宗元创作《冉溪》,此诗虽然是七言八句,但不对仗,也不合声律,所以并不是合乎规则的七律。随着柳宗元创作兴趣转向近体,柳宗元开始尝试创作七言体诗。本年十月,柳宗元创作了《闻籍田有感》:“天田不日降皇舆,留滞长沙岁又除。宣室无由问釐事,周南何处托成书?”该诗以贬谪长沙的贾谊和留滞周南的司马迁自况,抒发了逐臣无缘参加国家盛典的悲哀和怀才不遇的牢骚,近藤元粹《柳柳州诗集》卷四云:“一声一泪,自负亦甚矣。”此后,柳宗元还写了《雨晴至江渡》:“江雨初晴思远步,日西独向愚溪渡。渡头水落村径成,撩乱浮槎在高树。”此诗写雨晴后江边渡头的退潮之景,所传达的也是这一时期常见的孤独落寞之情,体式上并不合乎七绝的格律要求。
在现存柳宗元的诗歌中,第一首合乎格律规则的七律创作于元和七年,是和刘禹锡的唱和之作。当时好友吕温病死,刘禹锡、元稹等人都有吊唁之作。刘禹锡和柳宗元所擅长的诗体不同,柳宗元擅长古体,而刘禹锡擅长近体,他早年即致力于七律艺术,他是元和诗坛七律创作的代表诗人,乔亿《剑溪说诗》卷下:“元和、长庆间……刘禹锡七言律绝……并出乐天之右。”张戒《岁寒堂诗话》卷上云:“李义山、刘梦得、杜牧之三人,笔力不能相上下。大抵工律诗而不工古诗,七言尤工。”
刘禹锡创作的七律《哭吕衡州,时余方谪居》,柳宗元读了这首诗后,和作一首《同刘二十八哭吕衡州兼寄江陵李、元二侍御》,并把这首诗歌赠给好友元稹和李景俭。元稹在此前也创作了大量七律,所以柳宗元这首和诗下了很大工夫。该诗云:
衡岳新摧天柱峰,士林憔悴泣相逢。只令文字传青简,不使功名上景钟。三亩空留悬罄室,九原犹寄若堂封。遥想荆州人物论,几回中夜惜元龙。
吕温卒于衡阳,故首句用衡山的天柱峰相比;次句“泣相逢”指刘、柳同哭;三、四句怜惜其文学足传后世,但生前怀才不遇、功名寥落;五、六句写吕温官清且贫,室如悬磬,今已物化,徒见其坟冢;末句用典,元龙是三国名士陈登的字,年三十九而卒。后来刘备、刘表在荆州论天下人,叹息陈登英年早逝。此时李景俭和元稹都在江陵,地属荆州,此典暗指李、元二人对吕温的悲悯之情。这首诗最工巧的是颔联的对仗。“三亩”出自《淮南子》:“任一人之能不足以治三亩之宅也。”此处指住宅狭小。“悬磬室”出自《左传》僖公二十六年“室如悬磬”;朱翌《猗觉寮杂记》:“言室中之物垂尽,以磬训尽也。”“九原”是晋大夫的墓地所在,出自《礼记·檀弓》“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若堂封”出自《礼记·檀弓》“吾见封之若堂者矣”;郑玄注云:“封:筑土为垄;堂,形四方而高。”这一联运用经传语言,表达吕温生前的贫困和死后的寂寞,语言典雅,对仗工稳,汪森《韩柳诗选》称赞道:“用经传事极稳贴。”柳宗元在同情吕温的悲惨命运的同时,也暗寓了自己的身世之感。这虽然是柳宗元现存的第一首七律,却具备很高的艺术水平。黄周星《唐诗快》卷十一称赞道:“哀挽诗中最为得体。”
元和九年春夏之际,柳宗元又创作了一首七律。《从崔中丞过卢少府郊居》:
寓居湘岸四无邻,世网难婴每自珍。莳药闲庭延国老,开樽虚室值贤人。泉回浅石依高柳,迳转垂藤间绿筠。闻道偏为五禽戏,出门鸥鸟更相亲。
这首诗最大的特点是用典巧妙,对仗精工。三、四句一语双关,因为甘草又称国老,浊酒又称贤人,所以既指称事物,又暗含着对崔、卢二人的称赞;末句用五禽戏引出鸥鸟相亲,构思也很巧妙。上述两首诗可以看出柳宗元在七律上关于用典、对仗、声律方面的造诣,不过对仗太工,使事太巧,也可以看出他创作的刻苦态度。从元和七年至元和十年的三年期间,柳宗元只存有这两首七律,可见,此时柳宗元对七律还抱着尝试的态度。
元和十年正月,柳宗元和刘禹锡奉诏回长安,三月二人又再次被贬。在这段时间的长途奔波中,他们不断以近体诗唱和,柳宗元的七律艺术得到进一步发展。
元和十年以后,柳宗元创作的热情已从古体转向了近体。在回京路上,柳宗元写了不少七绝和亲友酬唱,如《离觞不醉至驿却寄相送诸公》、《诏追赴都回寄零陵亲故》、《过衡山见新花开却寄弟》,《李西川荐琴石》等。刘禹锡对柳宗元诗歌创作的转变产生过一定的影响,他在此时和柳宗元进行了大量的近体诗唱和,如赴京途中柳宗元有五律《朗州窦常员外寄刘二十八诗见促行骑,走笔酬赠》和《善谑驿和刘梦得酹淳于先生》;再次遭受贬谪时的柳宗元有《重别梦得》(七绝)、《三赠刘员外》(五绝);柳宗元到达柳州后又写了《殷贤戏批书后寄刘连州并示孟、仑二童》(七绝)、《重赠二首》(七绝)、《叠前》(七绝)、《叠后》(七绝)等。刘、柳的唱和也起到了相互切磋诗艺的作用,如柳宗元五律《答刘连州“邦”字》,不仅和刘禹锡以险韵相次韵,而且句子也更险怪。孙月峰《评点柳柳州集》卷四十二云:“险韵即用险句,亦系有意。”总之,刘、柳大量以近体唱和,改变了柳宗元贬谪永州时期封闭的创作环境,并对他创作的热情从古体转向近体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刘、柳的唱和继续推动了柳宗元七律艺术的发展。元和十年二月,赴京而来的元稹写了一首七律《题蓝桥驿留呈梦得、子厚、致用》,这首诗送给了一起奉诏回京的刘禹锡、柳宗元和李景俭。此时,柳宗元写下了两首七绝——《诏追赴都二月至灞亭上》和《奉酬杨侍郎丈因送八叔拾遗戏赠诏追南来诸宾二首》,送给这些南来的贬谪之臣。
随着和刘禹锡唱和诗歌的增多,柳宗元的七言近体诗歌的艺术也不断提高,主要有如下表现。
首先,从大量用典和经传语言转向用诗意的语言描写即目所见。今存柳宗元第三首七律《衡阳与梦得分路赠别》,也是和刘禹锡重遭贬谪时期的唱和之作。柳宗元在此诗中表达了才名高则遭受谗言的悲愤。首联写二人贬谪十年始回京城,本以为是憔悴人生的结局,反而被贬岭外,真是始料不及;颈联写分别之处风烟和草树的凄迷;颔联则点出“慵疏”和“文字”是这次被贬的原因,实际上表达了自己品德正直,不善媚人,才高遭忌的愤懑;末联用“临河”、“濯缨”再次表达了无罪被贬的怨愤之情。
六月,柳宗元至柳州,创作了七律名作《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分别赠给韩泰、韩晔、陈谏和刘禹锡: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岭树重遮千里月,江流曲似九回肠。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唐汝询《唐诗解》卷四云:“此登楼览景慕同类也。言楼高与大荒相接,海天空阔,愁思无穷,惊风密雨愈添愁矣。况树重叠,既遮我望远之目;江流盘曲,又似我肠之九回也。因思我与诸君同来绝域,而又音书久绝,各滞一乡。对此风景,情何堪乎!”该诗前六句描写登楼所见,海天辽阔,风雨凄迷,山水相隔,可见柳州之遐荒偏僻,末二句不言贬谪之情,却只说音书不达,更见出孤苦无告的绝望,吴闿生《古今诗范》卷十六云:“此时非子厚大手笔不能为。”
柳宗元这两首七律都是和刘禹锡的唱和之作,表达了再次遭受贬谪的愤慨,奠定了柳宗元此后七律创作的基调。柳宗元柳州时期创作的七律,在描绘柳州奇异荒僻的风景中抒发遭受贬谪的身世之悲,取得了重要的成就,《岭南江行》、《别舍弟宗一》、《柳州城西北隅种甘树》和《得卢衡州书因以诗寄》等都是传诵一时的名篇。“从此忧来非一事,岂容华发待流年”;“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抒发久遭贬谪的酸楚;“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射工巧伺游人影,飓母偏惊旅客船”,在写当地风物的同时,融入忧谗畏讥之情;而“青箬裹盐归峒客,绿荷包饭趁虚人。鹅毛御腊缝山罽,鸡骨占年拜水神”,又是一幅反映西南少数民族生活风情的风俗画。元代方回在《瀛奎律髓》卷四中选录柳宗元五首七律诗,并评价云:“柳州诗精绝工致,……此五律诗比老杜尤工矣。杜诗哀而壮烈,柳诗哀而酸楚,亦同而异也。”这一评论虽不免有溢美之嫌,但也的确是揭示了柳宗元近体诗的创作特点。吴昌祺《删定唐诗解》卷十四云:“子厚本工于诗,又经困穷,益为之助。柳州之贬,未始非幸也。”
其次,感情基调从悲苦愁怨到轻松戏谑,诗体板滞严谨转向自由活泼。这主要体现在柳宗元这一时期的七绝创作中。如柳宗元《殷贤戏批书后寄刘连州,并示孟、仑二童》:“书成欲寄庾安西,纸背应劳手自题。闻道近来诸子弟,临池寻已厌家鸡。”孟、仑二童是刘禹锡的两个孩子,他们厌倦练习自家的书法,柳宗元借用庾翼子弟不喜欢自家书法、改学王羲之书法的典故,戏言刘家子弟可以改学柳家书法。刘禹锡的唱和诗《酬柳柳州家鸡之赠》对此不依不饶,其诗云:“日日临池弄小雏,还思写论付官奴。柳家新样元和脚,且尽姜芽敛手徒。”官奴是王羲之的女儿,柳宗元当时尚未有子,因此刘禹锡以“写论付官奴”相戏;柳宗元的书法成名于元和年间,刘禹锡戏称其为“元和脚”;“姜芽”,相书称手如姜芽者贵。末两句意为,您那种像元和脚一样的书法,自有手如姜芽的贵人学习,我家的子弟怎么有资格学习呢。这两首七绝,以戏谑的口吻和轻松幽默笔调相互对答,颇有魏晋名士谈论时的机锋,官场上的失意愁苦的情绪暂且被生活中的情趣消解掉了。
柳宗元意犹未尽,又写下《重赠二首》相赠,刘禹锡分别以《答前篇》和《答后篇》相和。这些诗歌均为七绝,在写法上依旧以轻松戏谑的口吻谈论艺术。这种调侃和勉励使柳宗元的诗情不断迸发,他又写下了《叠前》、《叠后》两首七绝酬和刘禹锡。刘、柳谈论书法的唱和之作,亦庄亦谐,时而戏言调侃,时而勉励鼓舞,一改贬谪时期悲音苦调的主旋律,紧张、繁乱的仕宦生涯和个人荣辱,在游戏、娱乐式的唱和中得到调节和排遣。
总之,柳宗元贬谪永州时期,处于相对封闭的创作环境中,他此时倡导文学复古,师法陶、谢大量创作五言古诗;元和七年至十年,柳宗元试图重返政坛,开始用近体向前辈投赠和友人唱和,创作的热情由古体转向近体;刘禹锡和柳宗元交情深厚、命运相同,且在近体诗(尤其是七律、七绝)方面比柳宗元造诣更深厚,此时刘柳大量唱和,柳宗元在和刘禹锡唱和中开始尝试七律,并最终在七律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可以说,刘、柳的近体唱和,对于柳宗元创作热情从古体转向近体,特别是柳宗元七律、七绝艺术的发展,都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