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atoga小学多方参与课程对我国课程改革的启示

林海妃（华东师范大学 课程与教学系，上海　200333）

Saratoga小学多方参与课程对我国课程改革的启示

林海妃
（华东师范大学 课程与教学系，上海200333）

摘要：美国Saratoga联合学区的教育受人瞩目，学区基于学生学习成功设立了ABC目标：实现学业成就的目标（Academic Success）、设置多元化课程（Balanced Curriculum）和培养有关怀心与责任心的公民（Caring Responsible Citizens）。为了实现ABC目标，学区的Saratoga小学致力于在课程上为学生的学习和发展提供一切条件和可能。在课程开发和实施上，基于多方参与是其一大亮点，本文分析Saratoga小学课程的多方参与，总结其对我国课程改革的启示。

关键词：Sratoga小学多方参与课程改革启示

Saratoga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富裕小镇，市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2009年，福布斯杂志将其列为全美前20名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小型城市。Saratoga小学属于Saratoga联合学区，该学区的学校成绩都非常不错，是华人父母挑选学校的首选之地。Saratoga小学已经有151年的办学历史，学校一直引以为傲的传统是培养有所成功、有所贡献的人，学校对ABC目标的诠释是：第一，关于实现学业成就的目标。教师与学区或团队合作实现这个目标，规划与开发课程，满足学生的教育需求，同时与州的学业标准接轨。第二，关于设置多元化课程。学校与学区的合作伙伴或家长社区共同实现这个目标，Saratoga教育基金会、家长教师协会、学校委员会、校友会等所有组织都可以提供丰富的课程。第三，关于培养有关怀心和责任心的公民。学校提供课程应加深每个人之间、每个人与社区的联系和互动，奠定公民教育的基础，培养学生的公民意识。

一、特色：基于多方参与的课程开发和实施

Saratoga小学课程有语言艺术、数学（EnVision Math和Everyday Math）、科学（FOSS科学，包括物理科学、生命科学、地球科学）、社交技能、艺术（美术绘画、舞蹈、音乐和戏剧）、健康教育、GATE课程（Gifted and Talent Education）和MindUp课程。这些课程几乎源于项目研究，基于学习和学习者，其课程项目的最大特色是基于学校组织、专业团队和家长及志愿者的多方参与和实施。

（一）学校组织的课程参与

Saratoga小学的学校组织主要有家长教师协会（PTA）、学校委员会（SSC）、学生委员会（SC）和Project Cornerstone等。学校组织为学生的学习和发展提供一切条件支持，这些支持包括校园氛围、学习环境、课程项目、资金、人力资源、机会等方面。SSC主要负责一些项目的执行，如学生学业计划（Single Plan for Student Achievement）。学生学业计划是一个旨在提高学生的学业表现和提升学校教育质量的项目，这个项目希望实现的目标是：改善教学策略；满足学生的特殊学习需求；支持基于探究的科学项目，提供机会让学生积极参与；提高学生的社交技能；以州核心共同标准评价学生的学业。SSC要为每个学生规划一份学业方案，将方案提交至政府委员会审核，通过审核后监督方案执行，最后评估执行结果，根据结果做出新的规划。ProjectCornerstone是一个全区的项目，主要目标是：帮助学生发展技能来处理身体和言语上的问题，如何避免以大欺小，如何安慰受伤的人；让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拥有关怀心，假若学生有困难需要求助，至少这些人是求助对象；营造积极的校园氛围，让每个学生的发展和成就都得到重视和支持。

Saratoga学校组织课程参与的特点有：第一，学校组织就像一个收集对孩子关心的爱心箱，而不是充斥任务和命令、控制课程学习和教学内容的官僚性组织。它以促进学生的发展与学习为本，同时以此推动学校和社区的共同发展。第二，提供资金支持和其他优惠。PTA的成员组设立的一个活动——JustDo It，专门负责资金捐助。捐款来自PTA成员，捐款资金用于孩子的学习资源和活动，也用于支持学校的课程项目。第三，鼓励家长和志愿者参与，与社区保持密切联系。

（二）专业团队的课程参与

专业团队指来自该学科发展领域的专家、学者、教育研究者、大学研究团队、基金会等。Saratoga小学K至2年级的EnVision Math课程由国家顶尖的数学专家和教育研究者共同开发，强调以探索的方式学习数学；3至5年级的Everyday Mathematics的开发团队是芝加哥大学的数学项目研究组；FOSS科学课程由位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劳伦斯科学馆开发设计，它以探索科学知识为基础，致力于促进科学学习和教学；3至5年级的MindUp课程是霍恩基金会主动发起的一个教育项目或课程项目，与神经科学家、认知心理学家和教育专家合作开发具体的课堂教学内容，课程内容包括社交、情感和自我管理三方面的策略学习与技能发展。Saratoga小学希望为所有学生提供探索和发现自身固有能力与天赋的机会与支持，为此开设GATE课程。许多团队都参与其中，包括GATE Lead Team，District Leadership Team，Staff Learningand Collaboration Team，StudentSuccess Team等。

专业团队课程参与的特点有：第一，众多领域专家的合作。课程开发除了有学科专家的参与，还有教育学、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神经科学、脑科学等众多领域的学者参与。这些课程开发基于学习科学，以探索“人是如何学习的”为目的分析孩子的学习心理和学习过程。第二，精心研发多元均衡的课程。不论哪一门课程，都不是标准的教材编写和框架呈现，不是以严格的教学目标和规定的学习内容组织的课程体系，而是以需要构建学习，培养学生作为一名合格公民的素养。

（三）家长与志愿者的课程参与

家长经常以组织成员、代表或志愿者三种身份出现在各种团队里，团队成员和代表一般由选举产生，而志愿者则是在招募时自愿参与。Saratoga小学K至3年级的ArtDocent课程是由家长志愿者管理运作的课程项目，这个项目获得Saratoga教育基金会的资助。ArtDocent项目在学年初会上为参与进来的志愿者老师准备和提供一系列的课时培训和培训场地，由专业的艺术教师亲自向志愿者传授要教给孩子的艺术课程，鼓舞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家长与志愿者课程参与的特点有：第一，家长的能力水平、专业知识、教育背景不是参与的必备条件，他们的热情、想法和天赋才是关键，这能为每个孩子提供与众不同的教育环境和经验，同时对课程项目、教师、学校（校园、教师设施）和社区有极大的好处。第二，家长的参与过程实质上是家长受教育的过程。学校提供许多资源和条件呼吁家长加入孩子的课程实施中，如开讲座、上培训课，让家长可以亲身学习孩子的课程，体验这门课程带来的感觉。如果家长感同身受，当他们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就会知道怎么做。第三，学校或课程项目会定期面对社区、社会招募志愿者，志愿者参与依据的是个人意愿，学校不是强迫、要求他们必须做什么，而是希望他们在接受适当的培训之后，帮助和支持孩子的学习。志愿者不是以教师的身份言传身教，而是作为学习伙伴同孩子分享交流。

二、启示：我国的课程改革需建立多元主体的参与机制

在美国，家长或社会组织参与学校课程开发是很普遍的现象。但在国内，社会各界参与学校课程的意识还比较薄弱，尚处于起步阶段。在Saratoga小学课程项目的实施过程中，学校组织、专业团队、家长、志愿者的支持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这些组织或个体的参与，许多课程或许无法实施，因为有些课程的传授者并非学校教师，而是愿意帮助学教育和孩子的组织或个体。我国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主要依靠学校、教师和学科专家等参与主体，他们是影响课程改革的直接因素，但课程改革不仅仅是学校的事情，更是整个社会的事情。美国的一项教育调查显示，对学生成长有重要作用的因素依次有：媒体、同学、社会、学校和家庭，这个结果可以很好地说明学校不可能在教育中一直保持领先地位，学校要向社会敞开胸怀欢迎不同参与者，逐渐建立起多元主体参与课程改革的机制，其实质是帮助、支持与奉献，将社会正能量融入孩子成长与发展的过程中，促进一种支持教育改革的社会公益的文化形成。对于我国当前的课程改革而言，其需要跨越学校、教师和专家的“门槛”，重视那些徘徊于课程改革边缘的角色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一）关于学校组织的课程参与

当课程改革深入学校层面时，学校内部的组织形态和运行机制必定会对课程改革产生影响。我国大部分学校组织行政性强，官僚味重，是科层化的管理型组织，这样的组织使得学校课程改革呈现出形式主义、官位主义和反应不适应等诸多问题①。这样的学校组织对课程改革产生了如下阻力：过于注重技术性和效率性，而忽略了教学的艺术性和创造性；过于注重知识教学目标的实现，使课程目标狭隘化；课程管理者的政治管理模式，教师的课程实施受到束缚；学术性取向的课程体系，标准化学业考试的路径控制。我国的学校组织结构一般都包括校长、书记、团支部、教务处、学生处、教研处、年级组、教研组、班主任、教师和学生等，课程改革对这些学校组织或部门而言是一场不可小觑的变革。

Saratoga小学的学校组织主要有家长教师协会、学校委员会、学生委员会和ProjectCornerstone，每个组织内部又包含多个项目组。Saratoga小学的每个组织或项目组都有自身感兴趣的任务和活动，组织成员基于某项研究、某门课程，甚至是某个想法提出要做什么，这些任务和活动的最终目的是帮助学生成长和发展。我们可以从中借鉴的经验是：第一，学校始终坚持的教育理念和持久形成的文化氛围对学校组织的影响。为了实现ABC目标和提供优质教育，学校组织建立的共同奋斗目标是关心学生成长和支持学生学习，尽管不同组织的职责存在差异，但是为学生发展提供一切条件是不变的宗旨。第二，组织成员除了学校行政管理人员和教师外，一般包括其他教职员工、学生家长或监护人、社会志愿者。这些成员主要是从学校的社区代表中选举出来的，组织里的基本职位有会长、副会长、组长、员工代表和家长代表等。这种混合多元、具有柔性和应变能力的组织更能满足学生的需求。同时，它更强调成员之间的合作与互动，不仅仅是行政管理人员与教师、教师与家长、学校与社区及外界的联系都得到加强。第三，参与课程及为其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致力于打造共同的课程愿景。学校组织常见的课程参与行为有：与社区合作，为学区和学校提供可能需要的信息，建立多方的交流渠道；引进或开发课程项目，为此提供所需的师资、教学设备和资金；资金募集、捐款主要用于有特殊学习需要的学生，用于丰富学校的课程资源，用于支持课程项目的持续实施，用于教师专业发展和家长培训等。

课程改革应该是基于学校的，每所学校都有权利开展适合自身的课程改革，同时，课程改革会挑战学校的组织领域。鉴于Saratoga学校的经验，可以尝试以下重构路径：第一，组织和团队建设得益于学校文化，为了实施课程改革需要，学校的文化建设不容忽视，尤其是课程文化、教学文化。如课程领域的文化要摒弃静态的、故步自封的知识系统，要面对学生需求，体现人性，联系社会生活，是一种与外界联系的动态课程；而教学文化要体现合作、反思、学习、进步、应变能力等新的教学理念。第二，学校组织的结构需要“换血”。结构调整对于课程改革来说是必要的，如部门设置、人员管理、责任权力分配、资源引进等。我国的学校组织依然过于封闭，在部门设置上，可以取消那些不实用的、摆设的部门，增添可以解决课程改革问题的小组；在人员管理上，校门之外的人似乎不能踏入这个门槛，甚至连学生家长也不能做到真正参与，在责任权利分配上，赋予教师更多的权利空间，鼓励教师的课程创生和实践，给予教师课程决策的话语权；在资源引进上，主动寻求学校与其他学校、高校、政府部门、公益组织、教育组织等社会力量的合作，为课程改革引进资金、技术、设备和人力资源，给课程改革提供充足的条件支持。第三，构建为课程改革服务的学习型组织。学校组织需要维持行政性，但过于强调会导致官僚化，它有严格的角色分工和职责监督，但又无法充分授权，这容易割断组织成员交流，组织也因此而失去弹性和适应性。学习型学校组织应建立共同的奋斗目标，这个目标基于成员的共同责任，管理者的领导方式要向符合课程改革的人性化领导、变革型领导、促进型领导和教学型领导转变②。

（二）关于专业团队的课程参与

我国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过程中从来不缺乏专家，每一轮新的课程改革浪潮都由专家做策划人，他们是规划课程改革蓝图的主要人物。在课程改革的实施过程中，经常有这个抱怨：专家只是在高谈论阔，根本不清楚一线中小学的实际情况等。就像不要以大人的眼光看待小孩一样，学者专家也不要以自身的视角看待一线的课程与教学现象，很多时候他们无法帮助一线教师解决问题，许多教师反倒认为专家其实不够“专业”。国内学校虽然请专家来开讨论会、做报告、观察课堂，专家愿意做学校的顾问，但这种走马观花似的参与到底有多少课程改革的真实味道？在Saratoga小学，参与课程的专业团队不仅在领域内顶尖的，而且是跨学科领域的合作。这些专业团队不仅来自高等学府，还包括社会上的教育组织和机构、基金会和公益组织等。这些拥有不同优势的团队为学校带来了许多别出心裁的课程，这些课程汇集了教育学、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神经科学、脑科学等多领域的研究成果，这些课程不是单纯的知识教育和学科教育，而是基于学生需求、学习兴趣和成长发展。当课程被研发出来之后，研发者会寻找学校或其余相关团队合作，研究这门课程实施起来究竟如何，存在哪些问题和惊喜发现，并进行长年累月的观察和研究，不断完善课程项目。

在我国，参与课程改革的专业团队无非来自教育界的名师名家，或者是学科教学的专家，十分局限。虽然他们提出了新时代背景下的课程改革方案、课程标准，希望课程改革朝着好的方向走，但实际中的课程改革不太尽如人意。我们的学校大多按照统一的课程标砖，选择某个版本的教材，然后披着课改的外衣进行以升学考试为目的的教学，语文、数学和英语等主要知识内容占据课程学习，自然、社会、音乐、美术和心理健康等课程却没了踪影。与其说我们缺乏研发多元的、均衡的、丰富的课程的专业团队，还不如说这些意识尚未成为学校课程的主流意，学校课程依然被困在应试教育的牢笼里。

（三）关于家长的课程参与

在我国，许多教师认为家长是课程改革的一大阻碍，家长的一些教育行为总是与课程改革背道而驰，这反映了家长缺乏对课程改革的认识和理解，使得他们无法成为积极的支持者。同时学校和教师对家长缺乏信任，长期以来课程实施中以专家模式为主导，将家长排除在外，忽视了家长对学校课程应享有知情权、评价权和建议权③。其实在课程改革的实施过程当中，家长与学校、教师的矛盾，如观念冲突、行为冲突都是无法避免的，当矛盾无法解决时，我们或许认为这个方法失效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提倡的解决方法是单向执行，而在国外，更多的是双向合作。如日本和美国的学校，校方会以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鼓励家长参与学校课程的实施，即校方认为家长是重要的教育资源，承认每位家长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学校信任家长，这种信任不是来源于家长自身所拥有的教育背景或专业知识，而是家长对孩子的养育责任。此外，学校的信任让家长树立自信。家长参与课程的本质，是家长对孩子学习的帮助和对学校教育的贡献，家长应该比教师在孩子的学习上更有发言权。

中国家长最引人注目的课程参与行为是补课，家长的教育投资行为表明他们对孩子教育的关心，却是过于操心。改变或剔除唯分数观是鼓励家长参与学校课程的首要之举。至于家长如何参与学校课程，这是一个“制度建设”的问题。在国外，家长参与学校课程十分常见，政策上已经有许多配套措施，Saratoga小学的经验是：第一，家长以组织成员、代表、志愿者的身份参与，表明学校已经赋予家长某种参与权利，家长不仅是课程项目的参与者，还是规划者、组织者和实施者，他们和教师一样，会为某个教学问题绞尽脑汁，会获得专家教师的指导，与孩子一起感受课堂教学。第二，家长作为一种重要的资源，会给学校带来优惠，最常见的就是资金支持，如家长组织募集、家长的工作单位赞助，或者家庭所在社区给予的福利等。可见美国的学校不仅靠政府的日常经营，而且靠社会力量才能使之更好地运转。目前我国家长参与学校课程的薄弱之处有缺乏法律和政策保障；缺乏组织机构建设；缺乏家长培训课程；家长与学校缺乏课程沟通与合作。学校必须要为家长提供实质性的参与条件，让家长认识到参与不是形式，而是一件关乎切身利益的事情。学校可以从宣传课程改革和建立家校合作机制这两点较为实际的做法出发，为家长创造多样化的参与方式，让家长树立正确的课程观，实现角色转换④。

三、结语

在义务教育的阶段，教育更应该关注什么，课程要给学生提供什么。如今教育竞争逐渐低龄化，宝宝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就要为即将来到这个世上做好准备。竞争的文化和教育让家长迫不及待地在孩子牙牙学语的时候就报名早教班；进入幼儿园的时候就要报兴趣班，他们可能收获人生的第一张考级证书；进入小学的时候，课外辅导班接踵而来。作业、课程、学习、学校俨然是困住孩子的囚笼和镣铐，孩子固然上学接受教育，可仔细想想：上学就是受教育了吗？上学就是学习了吗？上学是习惯还是需要？如果学校教育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那么给孩子提供的课程就仅仅是大众消费品而已。Saratoga小学课程项目的实践体现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思想，也符合素质教育的理念，这些都值得借鉴。

注释：

①梁玉珍.对课程变革的再思考：基于学校组织的重构［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4，34（26）：44-46.

②蔡红英，李有军.论新课程改革与学校组织变革［J］.科协论坛，2007（3）：181-182.

③张艳红.“协商式”家长参与课程实施模式建构［J］.现代教育科学，2004（6）：4-6.

④李朝辉，陈旭远，孙帅.转换与适应：家长参与课程改革的对策［J］.教育理论与实践，2002，22（9）：4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