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学术期刊学术诚信控制机制应用现状调查

■孟美任 彭希珺 华 宁 张晓林

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北京中关村北四环西路33号 100190

1 提高学术期刊合规性

学术期刊承担着推动学术创新、保证研究可靠性和审查学术诚信的职责。学术期刊是否能够可靠、有效、公正地履行这些职责，决定了社会及科技界对它们及其所发表论文的信赖程度。随着科学研究复杂性的不断增加，投稿论文数量的迅速增长，科学不端行为也层出不穷，日益增长的论文撤销现象［1］和关于被撤销论文多数缘于科学不端行为的调查结果［2］等，一再打击着人们对学术期刊履行学术质量和学术诚信“把关人”职责的诚信和能力的信心。

科学研究内在的复杂性使得仅通过同行评议、编辑审查、相似度检测、抵制学术不端的声明、制定学术不端处理方法等已经很难杜绝错误和欺诈行为，因此学术期刊需要通过更细化的学术质量和学术诚信控制机制，帮助读者、作者和机构明确判断学术期刊的学术诚信控制能力及纠错能力，判断学术期刊作为学术质量“把关人”的合规性［3］。目前，许多国际期刊学术团体已经提出了一系列规范，例如COPE的《期刊出版社行为准则》［4］、OASPA和 COPE等的《学术出版的透明性原则与最佳实践》［5］，以及国际医学期刊编辑会（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Medical Journal Editors，ICMJE）的系列推荐规范［6］等，构成了学术期刊出版的学术道德准则。这些准则相应提出了一系列的具体措施，例如细粒度透明化的期刊质量控制政策与机制、责任宣示与追溯机制、论文支撑数据存缴与评价制度、纠正学术不端和出版不端行为的公开客观机制等。这些措施多数已有成熟范例，而且质量净化效果明显，采用它们有助于学术期刊实实在在地、具体地、可检验地、可对比评价地提高内容质量和学术诚信控制的能力和公信力。没有这些具体措施及其透明公开的实施，仅仅靠道德宣示、抵制学术不端的声明、“高水平”专家的专业判断和编辑部“自觉、善意”的努力，是不现实的。

鉴于此，本文在总结国际上学术诚信控制机制的基础上，对中文学术期刊进行调查，以反映目前我国中文学术期刊采用国际通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的现状及与国际优秀期刊的差距，从而加强学术期刊界对学术诚信控制的重视程度，推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的广泛应用。

2 学术诚信检验机制

学术期刊学术质量把关的重要内容之一是对学术论文的学术诚信进行审查，力求杜绝（至少减少）严重的科学不端行为。目前，业界已经建立了许多具体的检验机制，这些机制本身已成为学术期刊职业操守、专业能力和公信力的客观体现。常见的学术诚信检验机制如下：

（1）作者贡献声明

作者署名说明了学术成果的归属，因此署名应准确反映作者在创造学术成果中的贡献。ICMJE在《定义作者和贡献者的角色》规范［7］中提出了确定作者身份的4条标准，包括：①对提出研究概念、研究设计、数据获取（分析或解释）做出了实质性贡献；②负责论文写作或对论文的重要学术内容进行了修改；③最后审定论文并批准论文发表；④同意对研究工作的各个方面承担责任、确保研究工作的准确性和客观性。学术诚信要求杜绝“荣誉作者”或“友情搭车者”，同时也要求所有对论文研究和写作有实质性贡献的人都应被列为作者，其他的贡献者（如提供资金、项目管理、文字编辑等）则不能作为作者。为了检验作者署名是否符合规范，许多期刊要求论文作者专门提供“作者贡献声明”（Author Contribution Statement，ACS），详细说明每个作者在论文研究和写作中的具体贡献，例如Nature、Science、Cell等著名期刊。 ACS的另一个直接作用是，当论文被揭露出有重大学术不端行为时，没有任何署名作者可以宣称自己不了解论文内容而逃避责任。

（2）潜在利益冲突声明

作者在研究中由于自己、或亲属、或合作人、或所在机构等从第三方获得与研究内容密切相关的资助、任职、资源或设施便利等时，可能导致作者不能公正客观地收集、分析、表达或判断数据，可能导致研究结果出现偏差。例如，研究某种药物疗效时获得生产该种药物的制药厂的资助、借助某厂家资助的设备或材料进行研究、在研究对象机构中任职或兼职等。当然，并非存在上述利益关系就一定会导致偏见或偏差，但由于它们可能会造成个人或机构利益与公共利益之间的冲突，所以科技界通常要求作者披露已知或应知的利益关系，或者明确声明不存在相关的利益关系，以便于同行评议专家和读者对论文内容的可信赖程度进行客观判断。因此，潜在利益冲突（Conflicts of Interest，COI）声明已成为学术期刊对学术诚信控制的又一重要机制。世界医学编辑协会（WAME）对利益冲突进行了详细说明［8］，ICMJE也提供了披露利益冲突的申报表格［9］。可能引起利益冲突的利益关系包括：①第三方资助情况（拨款、咨询费、会议费等）；②相关商业活动及财务关系（董事会成员、咨询顾问、股票期权、代理人、合作投资者等）；③相关学术技术合作关系（设施设备或研究材料受赠者、兼职教授、学术团体任职、项目合作者等）；④其他可能存在影响的利益关系。

（3）研究数据公开

研究成果的可信赖性依赖于它的可检验性和可重复性，但科技界内外都意识到，科研成果的可重复性远不如人意［10_11］。多项研究发现，许多重要的科研论文所宣称的成果都无法重复验证［12_13］。因此，主要科研资助机构，例如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14］和美国国立健康研究院（NIH）［15］，都要求所资助项目公开相应的研究数据。许多重要学术期刊都要求作者在论文投稿时提交实验数据及相关支撑材料，例如Science、Nature、IEEE、PloSONE等。 所提交的研究数据至少可供同行评议专家检验，一般还要求存储到可公开共享的、可信赖的数据存储库中，支持读者进行检验，并使科研成果能可靠地被广泛利用。按照英国皇家学会《科学是一个开放的事业》的要求［16］，科学家有责任使科研成果可获取、可理解、可评价和可利用，公开支持学术论文结论的研究数据应是科学研究的基本行为准则。

（4）其他

在一些领域（如医学、生物学、行为科学等），遵守关于实验对象的研究伦理要求和登记审批程序等，也成为学术诚信的重要组成部分［17］。另外，考虑到论文责任编辑在组织论文评审、协助决定是否录用论文、对论文进行编辑加工等方面的重要作用［18］，责任编辑公开制度强化了编辑对论文的责任感和出现重要错误时的问责能力，因此也成为学术期刊加强学术诚信和保证论文质量的有力手段。另外，结构化文摘的采用、参考文献著录的规范性以及图表标注的规范性等也可以从不同侧面促进对学术诚信和论文质量的控制与评价。

3 研究方法

本研究调查了我国中文学术期刊采用作者贡献声明、潜在利益冲突声明、研究数据公开等学术诚信控制机制的情况，以及论文责任编辑信息公开情况。由于是否遵守实验对象研究伦理要求和登记审批程序只涉及部分学科，且已有学者对此进行了初步调查［19］，因此本研究没有包括这部分内容。

笔者于2015年8月利用国家图书馆馆藏，依据《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2011 年版）》［20］（简称《总览》）进抽样。《总览》共包含1985种期刊，分为七编21个一级学科，笔者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法，从《总览》21个一级学科中分别抽取20%的期刊，最终得到401种期刊作为研究样本，实际占比为20.1%，样本分布如表1：

表1 研究样本分布情况

本研究对4种机制的采用程度进行了细分，如表2所示。按照细分规则对401种期刊2015年第1期印本及其官方网站进行一一核查、判断和分类。共邀请三位编辑进行分类，其中两位各自独立地按照规则进行分类，第三位编辑对二者分类结果中存在歧义的进行核查判断。最终得到本研究的基础数据表。

表2 中文学术期刊学术诚信控制机制及采用程度类别划分

4 研究结果

本文分别从整体、大类、学科三个层次对中文期刊采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情况进行分析。整体数据体现中文期刊目前的基本情况，大类数据对比人文社会科学类（前三编）与科学技术类（后四编）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上的差异，学科分析则可了解各个学科领域在采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上的差异。

（1）中文学术期刊整体情况

中文期刊采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的整体表现如表3所示。

从表3可见，在样本期刊中只有三种刊物有作者贡献声明，99%以上期刊没有作者贡献声明；98%的样本期刊未提及任何原始数据的信息，只有两种期刊公开了原始数据；样本中没有一种期刊提供潜在利益冲突声明。在责任编辑公开方面要好一些，48.38%的期刊给出了每篇论文的责任编辑，将近17%的期刊给出了当期的责任编辑，但仍有约34.66%的期刊没有给出任何责任编辑信息。

表3 中文学术期刊采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的整体情况

（2）人文社会科学类期刊与科学技术类期刊的对比分析

由于所调查样本在4种学术诚信控制机制上表现较差，所以对人文社会科学类期刊与科学技术类期刊进行简单对比没有意义，此处只是说明抽样调查所发现的个别差异。例如，在提供“作者贡献声明”方面，恰是三种人文社会科学类期刊有作者贡献声明，分别是《现代图书情报技术》《图书情报工作》《中国科技期刊研究》。另一方面，提到获取研究数据方法的8种刊物均为科学技术类，但其中仅有2种期刊（《科学通报》《化学学报》）允许在网站上下载研究数据。在“责任编辑公开”方面，人文社科类刊物优于科学技术类期刊，在157种人文社会科学类样本期刊中有105种（66.88%）注明了每一篇论文的责任编辑。

（3）学科间对比分析

由于上面已经指出的原因，针对各个学科的简单对比也失去意义，因此这里仅对个别差异进行说明。截至2015年第一期，在样本中有作者贡献声明的三种刊物为《现代图书情报技术》《图书情报工作》《中国科技期刊研究》，三种期刊均由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主办。另外，生物医学领域文章中经常会给出“论文作者贡献等同”的说明，但往往没有分别说明每位作者的具体贡献。在“公开研究数据”方面，主要是天文学、地球科学的部分刊物（如《天文学报》《地震学报》《高原气象》《地球学报》《海洋学报》等）在文章中给出了相关数据的访问链接，而《化学学报》作为SCI收录期刊，要求作者将过程数据或细节描述放到支撑数据文档中，便于审稿专家、读者进行查阅检验。在“责任编辑公开”方面，综合性人文、社会科学类（A/K）期刊做得最好，92%的期刊明确给出了每一篇文章的责任编辑，另外，《四川农业大学学报》公开了审稿专家，《自动化学报》公开了责任编委。

5 结论及建议

本研究基于《总览》收录期刊按照20%比例进行抽样，没有考虑未被《总览》收录的期刊以及未被抽样的《总览》期刊的情况。但是，由于《总览》收录期刊在我国学术期刊中总体上具有较好质量，也由于调查抽样方式，可以从调查样本得出结论：我国中文学术期刊还很少采用国际通用的学术诚信控制机制。

我国已经是学术研究投入和产出的大国，也是学术期刊出版的大国，但毋庸讳言，我国学术期刊的学术质量及其学术质量和学术诚信控制机制还与国际优秀期刊存在明显差距。国家已经通过多种途径采取措施提高学术期刊质量、遏制学术不端行为，但是学术期刊界必须提高对论文学术诚信进行控制的责任感和紧迫感，学习国际优秀学术期刊的成熟范例，将学术诚信控制作为出版和编辑学术道德的基本准则，将严格采用学术诚信控制机制作为学术期刊的职业操守和各类评优奖项的必备标准，切实提升我国中文学术期刊的学术质量。有人曾担心这样做会流失一部分稿件，其实，让严肃的学术诚信控制机制吓跑试图不诚信者，一定会是“良币驱除劣币”，我们对中国科技界的良心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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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张晓林.提高学术期刊的合规标杆［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5，26（1）：1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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