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的地域文化性研究

翁 梅，冯伟珊，陈位芳

(六盘水师范学院艺术系，贵州六盘水553001)

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的地域文化性研究

翁 梅，冯伟珊，陈位芳

(六盘水师范学院艺术系，贵州六盘水553001)

贵州牙舟土陶是一种满足人们生活功用的日用陶器，它是在特定的地域、特定的人文环境中产生并发展起来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贵州牙舟土陶作为中国的十大名陶之一，其独特的造型和蓝绿色的主调，在中国陶文化史上独树一帜。承载民族文化需求和审美情趣的贵州牙舟土陶凸显着鲜明的地域文化性，研究贵州牙舟土陶的地域文化性，对保护、传承、发展这一艺术形式具有积极作用。

牙舟土陶；造型；色彩；地域文化

陶与瓷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陶先于瓷而被发现并产生，其主要成分是粘土，与瓷的成分高岭土完全不同，但是二者同属“金石之物”。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功能不一、形制各样的陶质器具被广泛应用在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之中，它作为人类物质和精神文明的承载者，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地域中呈现出独特的地域文化特色和人文精神风貌。作为中国十大名陶之一的贵州牙舟土陶，其独特的造型与装饰风格在中国陶文化中独树一帜，它因其鲜明的地域性构成了贵州地区最有代表性的民间艺术形式之一。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独特的地域文化性，是地缘因素和文化融合的必然结果。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的地域文化性突出地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独特的地缘因素及其丰富的粘土和釉料资源

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发展的客观因素和物质基础。陶作为一种材料，是在人类对粘土以及火的了解和掌握基础上发展而来，并最终被人类用来为生产和生活服务。千百年来，中国的陶文化形成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盛况。作为中国十大名陶之一的贵州牙舟土陶，在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和自然资源中诞生，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据资料考证，贵州牙舟土陶主要分布在贵州省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南部的平塘县牙舟镇，它始创于明洪武1338年，[1]416-419距今有六百七十多年的制作和使用历史。贵州牙舟土陶能够在牙舟地区落地生根且存在发展了六个世纪之久的根本原因在于：牙舟境内丰富的陶土(粘土)、釉料(铁矿石)、木材等资源是牙舟土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和材料保障。据资料统计，牙舟镇一带盛产的优质“白胶泥”“紫陶泥”和“高岭土”，[2]为牙舟土陶坯体的成型制作提供了粘土资源保障。而且，多样的粘土资源以及高岭土，在很大程度上也成就了贵州牙舟土陶胎体色彩黄白、灰白、类瓷胎质等独特性。

贵州牙舟土陶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民间釉陶。通常根据土陶有无釉面装饰，将其划分为素陶和釉陶两种类别。所谓釉陶，就是指有釉面装饰的陶制品，顾名思义，胎是骨釉为肤。贵州牙舟土陶以其丰富的粘土资源造就其独具特色的白色胎骨，胎骨的明亮纯净对釉色完美的呈现具有重要意义。贵州牙舟土陶表面色彩绚烂、质地莹润的装饰釉原材料主要来源于本土。牙舟镇境内丰富的“铁矿石”资源为“土釉”的调配提供了资源基础。[2]“土釉”和近现代出现并广泛使用的“玻璃釉”共同成就了贵州牙舟土陶如梦如幻、绚丽莹润的彩色脂肤。玻璃釉的主要成分为废旧玻璃粉末，是通过色彩分类筛选研磨成粉末与金属呈色剂相调和而得的一种釉料。玻璃釉和显色剂“铁矿石”与柴木灰调配而得的“土釉”共同构成了贵州牙舟土陶的主要装饰釉料。据考证，贵州牙舟土陶的釉色主要包括黄、白、绿、血、灰、棕、褐、紫等色，[1]416-419这为贵州牙舟土陶丰富多样、绚丽莹彩的釉面装饰风格的形成奠定了物质基础。玻璃釉的普遍使用极大丰富了贵州牙舟土陶的装饰语言，玻璃釉的窑变和开片效果给人以强烈的视觉触动。经过比较发现，同为玻璃釉陶的新疆维吾尔族民间釉陶，陶器釉面并无开片或极少出现开片，虽然两种釉料同质同属，但是质色各不相同。贵州牙舟土陶釉色因其地域特点，决定了龙窑形制的还原烧，这与北方窑口的新疆维吾尔族民间釉陶馒头窑形制的氧化烧完全不同，这也正是造成两种釉陶釉色和肌理效果不同的因素之一。贵州牙舟土陶因其还原烧而生成多彩绚烂光洁的釉面，以及因釉面与坯体收缩系数的不同所形成的活泼生动的开片纹理，共同构成了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独具地域文化性的特质。

从材料学和地理学的角度进行理论分析可以看出，贵州牙舟土陶制作材料的丰富性与独特性，说明它是在贵州牙舟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下成长并发展起来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地缘因素对贵州牙舟土陶地域文化性的形成具有积极作用。

二、独特人文背景下的文化习俗和审美情趣

贵州牙舟土陶这一民间艺术形式，从其萌芽产生之初，就决定了它的生存发展必须融合本土的文化。据《平塘县志》查证，明朝洪武16年间，明在贵州屯军之时，大批汉人随军从景德镇带来了传统的制陶技艺。随着制陶技艺的传入和民族的融合，制陶人以当地丰富的粘土、釉料资源作为物质基础，并结合布衣族传统文化和审美情趣，最终形成了满足当地人们生产和生活所需的牙舟土陶。[1]416-419贵州牙舟土陶在产生之初，其艺术风格就具备鲜明的文化混合性和多元性特征，这种文化混合性和多元性取决于民族融合和制陶地域的变迁。随着历史的发展和民族文化的不断融合，以布依族为主导的民族审美情趣和文化意蕴在贵州牙舟土陶的艺术形式和装饰风格中日渐凸显，最终形成了具有鲜明地域性和布依文化的贵州牙舟土陶艺术。

文化的共生，决定其生存的根本乃是能够积极吸纳、融合文化所在区域的地域文化精髓，能够较好地顺应所在区域居民的生活所需及审美情趣。贵州牙舟土陶艺术，就是在其独特的地域和历史环境下产生发展起来的一种承载独特地域民族文化的民间艺术形式，这种地域性特点突出地表现在土陶古朴典雅的造型以及秀美、夸张、绚烂的装饰风格上。据资料考证，贵州牙舟土陶艺术品类丰富、形制多样，主要包括壶、罐(盐辣罐)、烟斗等日用陶，以及双耳瓶、生肖陶塑等工艺美术陶。无论是日用陶还是工艺美术陶，其形制都是为了满足本土民族生活所需。比如日用陶类的盐辣罐，如图1、[3]图2(本文第一作者绘制)所示。

图1 盐辣罐坯体造型

图2 盐辣罐线描图

该盐辣罐连体造型不同于北方窑口单体盐罐的造型，贵州牙舟土陶盐辣罐的连体形制主要为方便当地居民饮食生活所需而设计。地处中国西南的贵州牙舟，是一个布依族、苗族为主的多民族聚居区，南方潮湿的气候和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居民以辣为主的饮食习惯，辣椒和盐成为人们饮食中必不可少的重要调味品。这种独特的饮食习惯迫切地需要一种可以同时满足盛放盐辣两种佐料的盛器，于是，为满足人们的生活所需，制陶人设计并制作出了一种便于提携同时又可以一器盛放两种佐料的提梁连体罐，盐辣罐便由此而生，并最终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器具。这种器具造型独特，有别于其他地域的土陶造型，完全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生活所需而设计制作的一种独创性日用器具。盐辣罐是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的代表形制，其独特的连体造型完美地实现了一罐储盐、一罐盛辣的生活所需。盐辣罐粗犷朴实的造型凸显贵州牙舟土陶造型古朴大气、粗犷豪放的艺术风格特征，一定程度也契合了布依族等兄弟民族的那份热情奔放、真诚勇敢的豪情和真切朴实的生活价值观。

贵州牙舟土陶装饰釉彩明丽、绚烂、莹润，是民族性格和审美情趣的呈现。贵州牙舟土陶装饰釉彩中的土釉和玻璃釉，在施釉工艺上主要包括传统蘸釉、浇釉、画釉等技法，以及近现代出现的喷釉技法。施釉技法的多样性对牙舟土陶装饰釉彩的艺术表现具有重要意义。贵州牙舟土陶传统施釉技法以大胆粗犷的风格呈现于世。贵州牙舟土陶装饰通常单色居多，黄、白、绿、血、灰、棕、褐、紫是其主要色调，其中绿色、蓝色最为普遍。在烧制过程中，单色釉因其氧化还原气氛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窑变反应，在单色釉基础上偶然生成的窑变色彩与之交相辉映。窑变是对贵州牙舟土陶艺术色彩风格的丰富，窑变所形成的斑斓绚丽的色彩自然而生动、含蓄而灵动。

除此之外，贵州牙舟土陶也有几种颜色釉相互搭配共同使用的现象，通常选两种对比色，如黄、绿或者棕、蓝为一组，以浇釉或画釉的方法进行装饰，通常两种不同的颜色釉按照一定的比例装饰在同一件器具的不同部位上。色彩的设计和表现位置有着一定的安排和规划，一种颜色是主色调，另外一种颜色则是点缀色。贵州牙舟土陶在两种色彩搭配装饰的基础上，因高温还原烧和窑变反应的相互作用，造就了其装饰色彩的交相呼应、彼此交融和相互浸染的艺术效果。从陶瓷艺术学的角度进行比较分析发现，贵州民间釉陶的釉色所呈现出的色彩斑斓、流光溢彩的视觉效果，与唐三彩绚丽雍容的釉色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二者不同之处是，贵州牙舟土陶色彩的相互交融通常以两种色釉配合使用而出现双色混染浸溶，而唐三彩主要以三种以上的颜色共同搭配使用而形成多色浸溶、华丽绚烂的艺术效果。从艺术风格上分析，贵州牙舟土陶釉色朴实优雅，唐三彩釉色则热烈奔放、雍容华贵。蓝、绿两色的普遍使用，在很大意义上反映了人们对此两色的钟爱，进而凸显了贵州牙舟土陶艺术是直接或间接地承袭了布依族人民对青、蓝、白色彩的崇尚。贵州牙舟土陶的装饰色彩无论单色还是多色，其鲜明的蓝绿色调风格说明贵州牙舟布依族人对色彩的偏好直接影响贵州牙舟土陶装饰釉色的蓝绿主调。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贵州牙舟土陶是在独特的地理和历史环境中产生并发展起来的，其独特的造型和以蓝绿色调为主的装饰色彩，说明贵州牙舟土陶艺术是特定地域和文化的产物。贵州牙舟土陶作为因地顺时而生的民间艺术形式，体现着本区域人民的生活需求和审美情趣，它与当地的民族文化、地域文化相融合，形成了一种与其他地域土陶不同的艺术形式。贵州牙舟土陶艺术的独特性，在于其独特的造型和色彩承载着鲜明的地域文化性。

[1]贵州省平塘县史志编纂委员会．平塘县志[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

[2]杨俊.对贵州牙舟陶研究的价值与意义[J].贵州民族研究，2007，(2).

[3]张超，朱晓君，等.牙舟古陶的造型及其审美特征[J].陶瓷科学与艺术，2012，(1).

(责任编辑 李逢超)

2014-12-22

六盘水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规划课题“贵州牙舟土陶艺术在环境艺术设计适用领域中的拓展研究”(Lpssy201308)。

翁梅，女，山东枣庄人，六盘水师范学院艺术系讲师，美术学硕士。

J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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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0040(2015)03-004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