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邵振国
为一种大义凛然点赞
●文 邵振国
世上有两个值得我们思考的范畴,就是孔子思辨的“义”与“利”。
世上有两种道义品质的人,即在“义”的面前,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所不能为的;是为其一也。其二则是,对所谓“义”无知者,或知之而无视者。因为其人生信条,乃以“取利”为目的,纵然知之,也无暇他顾了。而前者,仅为道义畅行,不顾身受威胁、恫吓,不顾“权力”强制,命运叵测。因为“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我们把这种行为,就叫做大义凛然了。
湖北省作协主席方方,的确在正义面前,为作家乃至知识分子群体做出了榜样。
一个有成就的作家,品质优秀的作家,必定会在如何做人上有此担当。这是人的主体性意识决定的。人若没有主体性,就是一个空乏其身的摆设,谈不上灵魂和尊严的存在。有了它,才可能如黑格尔所说:这个实体“才真正是个现实的存在。换言之,这个存在才真正是主体”。
方方在那一事体过程中,颇具担负地履行了自身职责,秉承良知而发声,坚持原则而行事,表现出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坦荡和无畏,面对那种非合理程序的“权力”运作,敢于质疑并问责。在我们今天,民主、法制、公平机制尚不健全的时下,这种品质和担当,就尤为弥足珍贵了。我们从中看到一个正义者的身影,这个身影不仅立于湖北某一隅,它还屹立在我们整个国度对于权力和良知拷问的今昔长河之中。
世上的事情很奇特,个别事物总是包含着一般。由是我们看方方,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个有着共性的群体,有着良知和担当的群体,有着对其所处环境的认知,及对自身躯体的感觉。同样,我们看那些权力者和依傍权力取利者,也不是个别的,而在我们的土地上,他们更有着极为厚重的、广阔的背景和普遍性。
我们看到,在中央号召“建设宏大文化人才队伍”的时候,不少权力者并非真正的珍惜人才和尊重关于人才的专业性。尤其那些落后的边远省份,其权力者的恣肆任意,达到人们难以置信的程度。随便调入关系者充斥文学艺术单位,不管其有无学历文凭、创作经历和成就、专业技能和资质,任其占居文学编辑、理论研究室研究员和主任、文学院创作人员的岗位,置党和国家的事业于不顾,肆无忌惮。在这些行政官员的眼里,本来就视文学艺术为无关紧要,干好干坏都无关宏旨;似乎那些岗位本就不需要什么专业资质,是个人都可以干。他们热衷的只是把一个事业单位建设成为权力化的行政机关,因而只看重“人事安排”的权力,能够易于利。这个世上一切事情,只要与“利”联系在一起,就顿时变得非驴非马。权力在这里就变质为商业行为,权力者也就与商人等值、同形了。
而依傍权力取利者,本质上就是商人,不是别的。不管他所在岗位哪里,从事者为何,他都不再是自己所从事的那个表面职业上的身份了。商人者,本质上先天地具有两大特征:一是取利不择手段;二是追逐利润的最大化。这个“最大化”没有尽头。没有尽头者,即它不会给出一个与其“成本”相对合理的“利”的尺度,更不会去看其自身何德何才,而配享有那个“最大化”。但是,这世上的事情还是很奇特,几乎没有取利者以其“利”所不能及的事情,以其“利”的追逐所不能抵达的彼岸。他的“最大化”总是能够如愿以偿的。我们知道吕不韦,那个战国时赵国的大贾,他能略施伎俩,把整个秦国买下来,自己就任丞相,且登上“假父”的位置,那么还有什么是商人所不能及的呢?如果我们问他的“资质”和专业性,他著有《吕氏春秋》,足够应对“专业”。尽管那是他雇佣的客卿撰写,依我们今天的话说,纯属商业操作而成,但亦青史垂名也!
然而知识分子,尤其正直的堪称人之为人者,在这个怪异的历史夹缝中,终究存在着一个如何面对“正义”的问题,亦即其自身的“为人”。因为人性的变迁,我们不能期待仅靠一些理念一蹴而就。权力者在我们的监督机制实际上并非具备的境况下,势必还要为所欲为;而取利者也不会一日而息各种钻营、取利,而且其取利的成功,更会激励着他们的沆瀣一气。世乎,的确在吾辈眼里它本就是一个利益关系的世界,难道人类长河之中真的存在着“正义”二字,存在着人对它的担当吗?
是的,这个古老而翻新的命题很尖锐。但是,我们对它的回答是肯定的,毫无疑义的——亦如我们看到的作家方方!
那座正义的丰碑,之所以能够屹立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之中,就因为它本质上是非取利的,而与取利者先天地对立着。
恰如先哲柏拉图所说的:正义不是为获得自身利益。正义所产生的仅仅是支配它的对象的属性,即如医生、医术的对象是病人,其功能是这一对象的康复、痊愈。仅仅如此。倘若不是这样,便与正义不相干了。
先哲以为正义之所以可能,是因为他相信:人和人性能够抵达永恒不变的真正知识的“善理念”世界,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医生、音乐家、卫国者。只有在这个世界里才能说,世界上的确有着多种多样不同的匠工匠艺,他们是有差异的、特殊的、有着独特光彩的存在,而不能视为单一的、无差异的“谋利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