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然(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重庆400000)
论伍尔夫的精神遭遇对其创作的影响
——以小说《达洛卫夫人》为例
张嫣然
(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重庆400000)
许多评论家主要是关注伍尔夫小说的写作技巧,分析意识流创作手法在其小说中的运用。文章从伍尔夫的人生经历出发,以小说代表作《达洛卫夫人》为例,着重探讨伍尔夫的精神遭遇对其创作的影响,以及她对社会的反抗和批判。
《达洛卫夫人》;权力话语;战争;死亡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英国著名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家、文学批评家,同时是英国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人物。弗吉尼亚出生在书香之家,父亲学识丰富,有着卓越的学术贡献。在这种良好的家庭背景下,弗吉尼亚耳濡目染,吸取了许多营养,对文学极其感兴趣,并且获得极大的鼓励与较好的指导,她的文学才华逐渐显露出来。伍尔夫在小说领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主要作品有《达洛卫夫人》《到灯塔去》《一间自己的房间》等一系列优秀的小说。其中《达洛卫夫人》是一部经典意识流作品,充分展示了伍尔夫对意识流写作技巧的娴熟运用,作品中处处流露出作者的深邃思想。小说不是自传,但是小说的思想、主题无疑都是作者本人思想的产物。在小说《达洛卫夫人》中,无论是主题,或是人物,都可以看到伍尔夫本人生活经历的影子。本文着重探讨伍尔夫的精神遭遇对其创作 《达洛卫夫人》的影响。
伍尔夫虽然遗传了父母的卓越智力与才情,但是家族中遗传的精神疾病也影响着伍尔夫,这使她极其忧郁与敏感。从她少女时期开始,每当她承受着巨大压力与伤痛时,精神崩溃症状就断断续续地折磨她。弗吉尼亚十三岁时,她的母亲去世,由于在生活中对母亲极其依恋,伍尔夫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的第一次精神崩溃也在这时爆发。作家对于自己作品所受到的评价非常重视,伍尔夫更是如此,可是由于她生性敏感内向,当她的书出版时,她会变得神经紧张,焦虑不安,经常失眠,出书的过程对她来说并不是喜悦而是折磨。她的精神疾病和这种不安也有很大的关系。
为了她的健康与安全,家人把她送进疗养院,希望她在医生的帮助下能够减轻疾病发作的影响,平息自己的精神。伍尔夫对于疗养院的生活是厌恶的,对于心理医生的治疗方式更是批判的,疗养院的生活给她带来更加深刻的折磨与痛苦。伍尔夫在与各种精神病医生打交道的过程中,对医生的权威和病人只能被动等待治疗的体验很深刻,最有发言权的病人与家属却被自以为是的医生剥夺了话语权,表现出一种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这些经历被伍尔夫反映在小说《达洛卫夫人》主要人物赛普蒂莫斯身上。
赛普蒂莫斯和伍尔夫作为精神受到严重创伤的社会个人,同样遭受了精神治疗的折磨。对于赛普蒂莫斯来说,结束战争一直是他所期盼的,安定宁静的生活就在眼前,但是拥有良知的他却并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美好的生活,他清醒地意识到战争的罪恶,也意识到作为个体的自己也在战争中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恶。他痛苦万分,以至于坐立不安,逐渐在焦虑中渐渐失去了感觉能力[1]。在战后他经历了头痛、失眠、幻听等一系列精神疾病的折磨,他丧失了基本的安全感,即使有温柔贤淑的妻子陪在身旁,他仍然陷入深深的恐惧与怀疑中不能自拔。他在罪恶感中无法认知自己。他的种种表现常人无法理解,以至于身边的人给他贴上了“疯子”的标签。但是赛普蒂莫斯种种疯狂的表现是他对于他所处社会的反抗与批判,也是坚持自我,探求人生意义的一种表现。
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提出权力话语理论,他认为社会现象是由一定的符号和规则建立起来的符号建构物。话语不仅仅是语言的形式,而是涵盖了文化生活的所有形式和范畴,话语是权力,人们通过话语赋予自己权力,话语是社会中权力关系的产物。赛普蒂莫斯眼里的整个社会是畸形的,罪恶的,他无法理解这个社会,认同这个社会,然而他一个人反抗整个社会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整个社会形成了一致的权力话语,社会的每一分子都包含在权力话语中,一旦出现不符合权力话语的行为,便被压制与排斥。在这种情况下,赛普蒂莫斯被迫先后接受了医师的治疗,而每一次治疗的目的都是使他能够重新接受社会规定与准则[2]。在第一次治疗过程中,医生赫尔姆斯判定他“压根儿就没有病”,并且建议了一些治疗意见:第一,不要关注自己的内心,应该尽可能的忽视自我,使自己对外界的事物感兴趣而不是自我感兴趣;第二,要通过社交活动来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来获得健康。这种治疗方案的本质是要求病人忽视自己的感受,放弃自我意识,放弃个体的主观感受,从而做到客观与理智。这种休息疗法的本质是迫使病人放弃自我,无视自我,把人们生存所需要的外在物质需求作为衡量一切事物的最高价值标准,在这种价值标准中,人的精神需求无法得到满足,人的尊严与价值更是无法得到尊重,人在这种价值标准中最终只能沦落为物。
面对这些让人难以忍受的治疗方法,他看清医生的本质,他们都迫使他屈从,但赛普蒂莫斯否定这个罪恶的社会,觉醒后的赛普蒂莫斯唯一的办法便是逃跑,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赫尔姆斯医生。赛普蒂莫斯在这种专制的环境下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他作为病人只能处于被统治的地位,话语权被牢牢地掌握在代表社会力量的大医师手中,他愤怒,癫狂,反抗,最终只能证明自己的病情更加严重,进而受到更加专制的对待。孤独无助的赛普蒂莫斯最终选择是以死亡来反抗这个异化的世界,保持人格自我的独立性,用他的死来唤起世人对于那扼杀人的灵魂的隐形权力的警醒。
对于女作家伍尔夫而言,她拥有比常人更加敏感的神经,思考使她比普通人拥有更多的痛苦,在创作欲望激烈时,必然表现出一些与常人不同的精神状态,但是她的写作体验在社会中无法得到别人的理解,当她精神出现恍惚异常时,只能被送进疗养院治疗,经历着与赛普蒂莫斯同样的痛苦,只能被动地接受治疗而没有话语权,医生对病人的绝对权威已经被伍尔夫引申到了英国的社会关系中,读者看到也是英国的社会关系的一个缩影。伍尔夫只能把自己的遭遇反映在小说中,通过赛普蒂莫斯这个人物的遭遇来反抗社会冷漠专制的权力话语。
弗吉尼亚·伍尔夫出生在一个大家庭中,家庭成员包括与她同母异父的兄长,在她还是少不更事的幼年时,同父异母的兄长对她进行过性侵犯,这种伤害对一般人来说都会形成永久的精神创伤,更别说是敏感内向的伍尔夫了,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的羞耻的种子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当她成年后仍然无法摆脱这次性伤害的影响,当她与丈夫成婚后,甚至拒绝与丈夫同房,她的精神长期受到压抑,这种长期压抑使她的人生观总是趋于消极悲观,不可否认,这种伤害是导致她后来精神多次失常的主要原因。伴随着性伤害,弗吉尼亚不可避免地对男性产生厌恶与反感,这种反感几乎是本能性的。伍尔夫的父亲莱斯利虽然学识渊博,为人慷慨热情,受到朋友们的信赖称赞,但是对待家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专制作风,伍尔夫虽然热爱父亲,仰慕父亲的才华与正直的性格,但是她无法忍受父亲的专制作风,伍尔夫在她的小说《到灯塔去》中表达了她对父亲家长制作风的厌恶。可以说父亲的专制作风严重影响了伍尔夫的人格发展。
在弗吉尼亚·伍尔夫所生活的时代,英国社会的保守风气依然很严重,仍然是以男性为中心的男权社会。作为女性的弗吉尼亚·伍尔夫能够敏锐地体会到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里,为了保证男性的主导地位与权利,女性在社会中受到诸多限制,无论是政治、经济方面,还是教育方面,女性都没有获得基本的权利。家庭条件优越的伍尔夫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也无法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当时有些图书馆也不接纳女性,而伍尔夫的兄弟们却能拥有接受系统教育的权利。在这种情形下,她的潜意识里埋下了叛逆疑惑的种子。伍尔夫在阅读中发现女性甚至没有自己的历史,她所阅读的书全是由男性写的,所以她常常产生自卑感和疑惑。在历史中,女性是没有地位的,在英国传统文学中女性仍然没有地位。
虽然伍尔夫竭尽全力地希望能够彻底摆脱由男性制定的价值标准与社会观念体系对自己身心方面的束缚,但是她无法脱离社会,所以由男性主流话语权形成的无形压制又使她的内心经常陷入焦虑与彷徨,充满了无助的茫然感与失落感。她把自己对于女性地位缺失的失落感以及对男权社会的反抗不满反映在小说《达洛卫夫人》中[3]。
在小说《达洛卫夫人》里,女主人公克拉丽莎在父权体制的束缚下按照当时的社会习俗行事,总是忙于宴会,为丈夫而活,为自己的身份而活,为体制而活,逐渐地失去了自我。她在忙于种种事务的同时也感受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几乎没有意义,对于丈夫,宴会上的客人甚至是厌恶的,她能够看穿他们的虚伪与空虚,但是她仍然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是必需的,认为自己得体的举止,招待宴会中的客人有助于丈夫理查德的事业,可以帮助理查德获得良好的声誉。
她对待青年时期的朋友彼得既羡慕又批判,她喜爱佩服彼得放荡不羁的性格,彼得敢于和上流社会决裂,跑去印度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与此同时,克拉丽莎又不赞同彼得的行为,认为他的行为是不负责任的,最终只是毁了自己的前途。在克拉丽莎对于彼得矛盾的态度中可以发现她在社会体制的压迫下已经导致人格分裂,对于事物的看法常常有自我矛盾的倾向。但是克拉丽莎在年轻的时候,却可以勇敢地追求自我,不在乎身边的约束,克拉丽莎不管古板严肃的海伦那姑妈和父亲如何强烈反对,也要去和在当时自由不羁、热情奔放、敢于向传统习俗挑战、和父母决裂身无分文离家出走、并且能在洗澡后光着身体跑过走廊的野丫头萨利做朋友。
对于萨利,克拉丽莎甚至萌生了一种近似于男女恋情的感觉:“不过她的眼光整晚都离不开萨利。她具有克拉丽莎最爱慕的那种独特的美:黝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还有一种近乎放浪的性格,好像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毫无顾忌,这种性格正是克拉丽萨缺乏的,因而一直羡慕……”[4]34。克拉丽莎身上缺乏萨利的放浪不羁,无所顾忌,所以她对萨利是崇拜的,爱慕的,萨利在她的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是完美的,是值得效仿的。然而她们之间亲密的情感却被作为父权制拥护者的彼得所嫉妒、愤恨与阻碍。彼得虽然自己放浪不羁,敢于和社会传统挑战,但是他身上仍然带有大男子主义,他不可能摆脱社会对他的影响,他认为克拉丽莎是属于他的,克拉丽莎不可以和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那么亲密,他限制她的活动,虽然这种心理是出于他对克拉丽莎的爱,但是克拉丽莎却难以忍受,因为她有自己的思想与情感,她感到她和萨利受到了伤害。
在上个世纪初的西方,等级观念严峻,任何想要进入上流社会的女子大都选择婚姻这一渠道来使自己成为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克拉丽莎由于出身于中产阶级的家庭,要想获得美好的前途,只能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了达洛卫先生,成为别人羡慕的达洛卫夫人,虽然她也意识到达洛卫是平庸的,毫无生趣的,但是她却相信只有嫁给达洛卫才能有安定的生活,才会有显赫的社会地位。她否定彼得的处世方法,认为和彼得结婚只能毁掉自己的生活,她没有勇气冲破世俗的约束。气愤的彼得评价达洛卫先生是一个 “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萨利也意识到达洛卫是扼杀克拉丽莎灵魂的 “不折不扣的绅士”,在这样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的世界中,克拉丽莎逐渐迷失了自我,丧失了年轻时的个性,慢慢成为了丈夫的附属品,在别人眼中成了观赏品、装饰品。
空虚的克拉丽莎只能不断在宴会中穿梭,只有这样她才能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她乐于应付着每一个对达洛卫前途有用的客人,她积极施展自己的交际手段,充分展示自己的人格魅力,为的只是给宾客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她不断地在他们中说着一些言不由衷,无聊的话,宴会已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大活动。如果离开了晚宴,她就会失落与迷惘,感受不到自己是存在的,或者总是沉浸在对于青年时期的回忆中,她的灵魂是孤独虚无的。但这不仅仅是克拉丽莎的悲剧,也是那个时代所有女性的悲剧。在小说中,克拉丽莎一直爱慕的少女萨利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即使她是那样与众不同的女孩,她曾经是一个自由大胆,热情不羁,充满反叛意识的野丫头,现如今却也嫁给了一个阔佬,身边围着五个孩子,她们都在男权社会中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己青年时期的个性。更加可悲的是克拉丽莎有时还会不断地反省自己,时常感受到失落,感受到迷惘,但是萨利却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骄傲,她在男权社会的束缚中彻底地麻木了。她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体制下的一件观赏品,在体制的压迫下,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失去了自我。
在男权社会下,原本具有叛逆的个性与美好追求的克拉丽莎与萨利,通过婚姻挤进上流社会后,并没有实现自我,而是整天忙于晚宴,养育孩子,以及一些家庭琐事中,在这种生活状态下他们逐渐麻木以致失去自我。她们由于在社会中没有地位,只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发挥作用,她们的智慧与才能受到压制无法在社会中表现自己,发挥作用。伍尔夫把自己在男权社会中受到的压制与不公平待遇投射到她所塑造的克拉丽莎身上,通过克拉丽莎的遭遇来表达自己在男权社会中的失落之感,以及探索女性人生价值缺失的社会根源。
在伍尔夫幼年时,亲人的相继离世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几乎从亲人不断去世开始,死亡的阴影就一直笼罩着成长中伍尔夫。当她在失去美丽善良,温柔体贴的母亲后,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精神崩溃症状,并且一度想到以自杀来脱离痛苦。然而死亡的悲剧并没有到此结束,她一直敬爱的父亲因患癌症而离世,两年后,死亡又一次降临,她亲爱的哥哥在旅行途中因感染了伤寒而去世。亲人们的相继离世使伍尔夫觉得死亡并不是那么遥远,她敏感的神经几乎可以感受到死亡萦绕在她的身边。而成年后的伍尔夫虽然才华横溢,但是仍然感受到男权社会的压制,她的内心更加没有安全感,时常感到孤独,她脑海中常常有死亡的意识。当家庭与生活的不幸、心灵的孤独与不安纠缠一起时,伍尔夫选择在她的作品中表现心中无法挥去的死亡意识也是顺理成章的了[5]。
除了个人生活的不幸外,伍尔夫短暂的人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伍尔夫的精神世界受到两次世界大战的极大影响,战争当然也不可避免地直接影响了伍尔夫的小说创作。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在英国的土地上进行,这次世界大战对伍尔夫创作的影响是间接的,她所感受到的只是人们在战争中所受到的心灵创伤,一战使她的精神变得更加忧郁。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却直接使她感到深深恐惧,德国纳粹的轰炸机不断地在她的房屋上空盘旋,伍尔夫常常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惧忧虑之中[6]。她的小说中的死亡情结一般不像其他文学作品具有浓厚的悲剧性,而是成为一种追求与探索灵魂的方式。这是伍尔夫对于死亡的独特认识,她的许多作品都展现了这种死亡情结,尤其是小说《达洛卫夫人》。
《达洛卫夫人 》开篇便笼罩着战争的阴影,六月中旬的一个早晨,达洛卫夫人自己出去为晚宴买花,她在伦敦平静的人流中仍感到了刚刚结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人们带来的痛苦。“战争已经结束,不过,还有像福克斯克罗夫特太太那样伤心的人,她昨晚在大使馆痛不欲生,因为她的儿子已阵亡,那所古老的庄园得让侄儿继承了。还有贝克斯勒夫人,人们说她主持义卖市场开幕时,手里还拿着那份电报:她最爱的儿子约翰牺牲了。”[4]5战争使英国许多优秀的青年失去生命,无数人死于战场,但是战争并没有到此为止,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青年依然承受着战争的煎熬。
小说中另一主人公赛普蒂莫斯正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年轻人的代表。在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屠杀之后,赛普蒂莫斯作为退伍军人仍担惊受怕,终日惶恐不安。“一切都已结束,停战协定已经签订,死者亦已埋葬,可是,他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怖所笼罩。”[4]赛普蒂莫斯常常无法安定,战时的记忆不放过他,缠着他,他时常感到焦虑,意识混乱,坐立不安。“他躺在沙发上要卢克丽西娅握紧他的手,让他不至于倒下,他狂呼,别让我掉入火海。他看见墙上露出一张张脸,对着他嗤笑,又用可怖而恶心的名字呼唤他,纱窗周围伸出一只只手,对着他指指点点。”[4]67面对恐怖的战争与逐渐丧失人性的社会,赛普蒂莫斯彻底绝望了,变得疯狂了。
而达洛卫夫人虽然生活在上流社会,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她常常在家里举办盛大的宴会,结识了许多有地位的人,但是达洛卫夫人在这种风光生活中却常常感到失意惆怅,时常也被死亡意念所纠缠。小说的开头,当达洛卫夫人走到公园门口,她 “看着过往的出租车,内心总有远离此地,独自去海边的感觉。她总觉得,即使活一天也极危险”[4]8,由于找不到自我,她时常想到过去,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和彼得之间的恋情已经不存在了,她的青春和情感都消失了。她突然痛苦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暗淡,正在消逝,而死亡却离自己非常近。赛普蒂莫斯与达洛卫夫人,他们心中都有着对死亡的渴望,这种渴望甚至是本能性的冲动。所以,当达洛卫夫人的宴会达到欢乐的高潮之时,赛普蒂莫斯纵身一跳,离开了这个他所认为的正在堕落的世界,维护了他高尚的个性与独立的精神。虽然处于上流社会中的达洛卫夫人与赛普蒂莫斯并不相识,但是他的死还是深深地震动了她。
离开喧嚣吵闹的人群,达洛卫夫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她切身地体会到了死亡的感受。然而史密斯的死亡并没有使达洛卫夫人陷入绝望,相反达洛卫夫人却在对于死亡的体会中发现了生存的美好,她重新发现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与信念。正是因为达洛卫夫人能够体会到史密斯死亡时的解脱,所以达洛卫夫人通过史密斯的死获得了新生,她获得了真实面对自我的勇气,重新对生活感到热爱,积极乐观地面对以后的人生,在死亡中彻悟了生命意义的达洛卫夫人重新回到人群中,去感受生命的美好,对于死亡的彻悟使得达洛卫夫人更加向往生存。
达洛卫夫人与史密斯虽然命运不同,但他们对死亡的体会却是相似的,所以作者找到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精神因素,那就是强烈的死亡意识。两位主人公并不是积极的人物形象,但是由于他们对于生命真谛不断追求,这一点使他们比书中其他人物积极许多。伍尓夫想要向我们传达的也许就是人要追求生命的本真,追求自己的个性的存在,灵魂的独立。伍尔夫认为死亡是对生命的升华,伍尔夫之所以能够对死亡理解得这么透彻,是因为她的个人生活以及时代环境对她的影响,她把她对死亡的感受看法呈现在小说中,《达洛卫夫人》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伍尓夫一生命运多舛,患有精神疾病,她的经历、思想都会下意识地在她创作的作品中得到表现,研究伍尔夫的个人遭遇与她意识流作品的联系,不但能够使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作者本人的思想,体会作者的遭遇,而且能够使读者体会到作品中隐含的深刻的社会意义。因为一部小说的创作必然是与作者的个人生活、思想、情感紧密联系的。在人们津津乐道于伍尔夫的意识流精美技巧的同时,也不可忽视她个人的生活经历在其小说中所反映出的社会现实。
[1]蒋璐.超脱与挑战——从赛普蒂莫斯看《达罗卫夫人》的社会批判意义[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4):98-100.
[2]黄新征.另一个声音 另一种真实——由赛普蒂莫斯透视弗吉尼亚·伍尔夫 [J].江西教育学院学报,2002(5):70-72.
[3]詹晓娟.穿越心灵的沼泽——作家自杀与生死的困惑[J].宜宾学院学报,2006(4):82-84.
[4]弗吉尼亚·伍尔夫.达洛卫夫人[M].孙梁,苏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5]叶青.生与死的瞬间——《达洛卫夫人》的另一种解读[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03(1):69-72.
[6]胡新梅.战争、创伤与女人[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6):132-135.
(编辑:张雪梅)
The Influence of Virginia Woolf's Spiritual Experience on Her Works:A Study of Mrs.Dalloway
ZHANG Yan-r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400000,China)
Many literary critics focus their attention on Virginia Woolf's novel writing skills and tend to analyze her application of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to her works.This paper,based on Woolf's life experiences,and making a study of Woolf's master piece Mrs.Dalloway,discusses the influence of Woolf's spiritual experience on her writing,and her rebellion against and criticism of the society.
Mrs.Dalloway;power discourse;war;death
I 106.4
A
1671-4806(2015)04-0108-05
2015-06-01
张嫣然(1991— ),女,江苏宿迁人 ,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