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民族地区免费师范毕业生发展现状研究——以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为例

蒋馨岚

（贵州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

师资队伍整体上的数量不足、质量不高、结构失衡等问题成为制约西部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发展的因素。为了发展民族地区基础教育，必须要在师资队伍建设上下力气。师范生免费教育政策的实施为西部民族地区基础教育培养了一批优秀师资，为民族地区的基础教育持续发展注入了活力，正好顺应了民族地区的师资队伍建设需要。然而，对于免费师范毕业生而言，他们在民族地区的发展状况如何？他们对发展环境和工作条件的满意度如何？他们在教师专业发展过程中面临着什么问题等需要我们进行关注。为此，以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为例，对免费师范生发展现状进行调查。

本次调查运用重点调查与普遍调查、问卷调查与深度访谈相结合的方式进行。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以下简称黔东南州）的凯里、镇远、黎平、从江、麻江等十个县市深入调查。免费师范生在黔东南主要分布在凯里市，其他县市数量很少，到农村任教的人数就更少。相关研究也印证了这一结果。一项对河北、内蒙古、贵州、云南、宁夏等17个省区的调查显示：去往农村学校任教的仅占总数的4.1%。[1]因此，我们的调查主要集中在凯里和其他县城。本次调查，共与来自不同专业、不同的毕业学校和不同的毕业年限的27名免费师范毕业生进行深度的访谈。同时，印发自制问卷120份，回收有效问卷111份，有效率为92.5%。在毕业学校分布上，西南大学毕业生57人，占51.4%，陕西师大毕业生24人，占21.6%，华中师大毕业生10人，占9%，北京师大毕业生9人，占8.1%，华东师大毕业生为8人，占7.2%，人数最少的是东北师大，W为3人，占2.7%。从毕业年份看，2011年毕业的46人，占41.5%，2012年毕业的27人，占24.3%，2013年毕业的20人，占20%，2014年毕业的18人，占16.2%。专业涵盖了汉语言文学、数学、英语等中学的全部课程。数据显示，黔东南州免费师范毕业生为该地区的基础教育发展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一、免费师范生对黔东南州基础教育发展的主要成就

黔东南州是贵州省少数民族地区的典型代表，占地面积为3.03万平方公里，总人口为402.41万人。其中，少数民族人口328.31万人，占总人口的81.6%，苗族人口占42.0%，侗族占31.7%。截止到2014年年底，黔东南州共有普通中学255所，在校学生299114人，毕业生89570人。普通小学916所，在校学生337591人，毕业生65406人。[2]黔东南州的基础教育水平跟全国相比处于滞后状态，2013年高中阶段的毛入学率为78.4%[3]，全国的高中阶段毛入学率超过85%，比全国的平均水平低近7个百分点。全州的基础教育设施和师资队伍配置都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4]原因在于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滞后，导致教育投入有限、教学基础设施落后，师资队伍存在数量不足、质量不高和结构失衡等问题。师范生免费教育的实施为民族教育发展带来了活力。

（一）免费师范生给黔东南州师资队伍建设注入持续的发展活力

师范生免费教育政策是国家层面注重对民族地区师资队伍建设的重要举措之一。师范生免费教育政策的实施首先国家在分配招生指标上向西部地区尤其是民族地区倾斜，保证师资培养的数量和规模；将这些优秀的生源放在代表我国师范教育的最高水平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进行培养，保证了师资培养的教育质量。根据政策规定，免费师范生在入学以前必须签订就业协议，承诺毕业以后到基层教育从事教育教学工作10年以上，这将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以往民族地区优秀师资难以引进导致的优质教育资源匮乏的现状。

在黔东南州，从首届免费师范生毕业到2014年的四年时间内，共接受了210余名免费师范毕业生，其中约10%为其他地州市和外省籍生源。纵观贵州省，四年共接受免费师范毕业生2300多人，其中外省籍为200多人，占贵州籍的约10%左右。[5]所以免费师范生对黔东南州的师资队伍的数量和质量上提供了持续发展的活力。

（二）从整体上有助于提升黔东南州的教师教育质量

加强少数民族地区教师队伍建设，是发展少数民族教育事业、提高教育质量的关键。在黔东南州，经济文化相对落后，教师队伍建设是一大问题，尤其是农村，教师难派进、留不住，优质师资匮乏，城乡教育发展不均衡。而师范生免费教育为民族地区的优质师资培养提供了保证。因为，首先在生源选拔上一大批优秀的生源进入到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进行培养，各个师范大学在培养过程各个环节都有相应的质量保障机制和措施，培养的毕业生在专业能力、教师教育素养和教师职业道德等方面保证其优秀品质，为民族地区基础教育提供优质的师资。

（三）免费师范生成为民族地区教学和班级管理的生力军

问卷显示，免费师范生在学校从事教学工作占100%，也就是说，免费师范生毕业以后在单位都是被充实到教学和班级管理工作之中，有的老师的教学任务比较重，超工作量的老师比例比较大。另外，大多数免费师范生同时承担班主任工作，从事对学生的教育管理，或者兼任学校的行政管理工作。在问卷中的“您一星期的多少节课中”问题中，超过13节课的老师为46人，占41.4%，其中担任班主任的老师人数为29人；12节课以下的老师为65人，占58.6%，其中担任班主任的人数为37人，兼任学校行政的老师人数为17人。在访谈中大多数免费师范毕业生都表示他们的工作任务比较重，有的科目如语文、数学等课程由于各种原因，一些老师带的是三个班，大多数老师都担任过班主任工作，这些经历为他们的专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调查显示，他们大多数已经成为教学和班级管理的骨干力量。

二、免费师范毕业生反映的带有共性的问题

优质的免费师范生为民族地区的教育发展注入了持续发展的活力，成为教育教学实践的骨干力量。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在免费师范生的个体发展上也存在需要引起我们的关注的问题。

（一）生存压力大

西部民族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相对落后，导致了生存压力。一方面，由于经济欠发达，民族地区教师的待遇偏低，尤其是对于刚毕业的免费师范毕业生来说，每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仅仅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另一方面，尽管地处经济欠发达民族地区，收入不高但消费水平却不低，消费跟收入不成比例。就像在访谈中他们自我解嘲：“有着教师这一崇高的职业，却没有体面的生活。”问卷显示，超过80%的免费师范生认为在民族地区的待遇跟自己的预期存在较大的差距。由于刚毕业，他们的资历尚浅、职称处于最底层，导致了他们的经济收入跟其他老师的差距，目前的待遇只够基本生活支出，从而导致生存压力大。生存压力最大的方面来自住房压力，现在学校基本上不能提供教师的住房。调查显示，78.7%的免费师范生月收入水平不高，约在2500-4500元之间，这样的收入水平显然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大压力。

（二）教学及学生管理压力大

根据问卷中问题“您认为学校哪方面工作中带来的压力最大”中，目前免费师范生们普遍认为最大的压力来自学校对教学业务的高要求和班级管理中的个别问题学生的难以管理。在访谈中也表现了同样的问题。学校对教学业务的高要求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是教学任务重，有的语文和数学等教师在做班主任的同时还安排了两个班的教学任务，没有做班主任的语文、数学老师有部分老师被安排了3个班的教学任务。大多数老师都被安排有晚自习课时，多数免费师范生的一周课时超过13节，教学任务重。其二，各种教学评价考核要求高，在目前高考指挥棒指挥下，学校对教师的考核主要是学生的成绩，55%的免费师范生认为教学中最大的压力来自于高考和会考压力。对于班级管理，在访谈中发现，随着高中的逐年扩招，现在班级的学生数量多，且学校在高一进校时就按照中考成绩进行分班，将这些班级冠以实验班、卓越班等不同名称，实质就是重点班。而重点班基本轮不上他们带，在普通班基本上都存在个别问题学生，这个别学生在校不认真学习，给班级管理带来了很大难度。

（三）教师专业发展压力

据2012年《中国教育报》一项关于教师压力源的调查研究，教师专业发展已经跃居教师职业新增压力的第4位。前三位新增压力分别是班级管理难度加大、高房价带来的生存压力和各类评比、竞赛的压力。[6]民族地区免费师范毕业生同样面临教师专业发展的压力。所谓教师专业发展，是指教师在终身学习理念下，通过专业训练使自己成为优秀教育者的专业成长过程。[7]在民族地区，教师的专业发展处于比较滞后的状态中，异化了免费师范生的教师专业发展。从访谈和问卷调查中可以发现，学校在注重对教师的教学任务和学生的成绩以外，对教师各种素质的提升方面如职称晋升、教师外出培训学习、攻读学位等职业发展关注不够，如大多数学校对免费师范生的在职攻读教育硕士的学费方面不予以报销；他们普遍认为，在专业发展方面的一个比较大的压力就是职称问题。问卷显示，41%免费师范生认为未来几年的压力是职称评定。因为最近四年引进的免费师范生人数较多，而学校的职称晋升指标有限，而职称评聘、攻读教育硕士学位等是事关免费师范生切身利益的发展问题。

（四）教师职业信念有待加强

从问卷问题“教师是我的理想职业，我十分愿意做一名教师”中，超过50%的老师选择“是”，但仍然有16.6%的人选择“否”，这说明其中有相当部分免费师范生在教师职业信念上处于摇摆状态。诚然，这与民族地区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福利待遇较低、生活压力大、教学要求高和管理难度大、专业发展等维度上得不到强有力的保障直接相关，也与当初选择免费师范生的动机有关。一些免费师范生当初报考并不是基于强烈的教师职业信念而是诸如免费、就业不用担心等因素。教师职业信念是成为一名优秀教师的前提和基础，民族教育的发展需要大量且有强烈的教师专业信念的优秀教师。

三、提升免费师范生专业发展的对策建议

根据民族地区的免费师范毕业生的专业发展现状和存在问题，我们提出探求免费师范生的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加大教育投入，提高教师的待遇

在我国，近年来，国家一直在加大对教育的投入，但由于教育方面存在的问题太多，增长的教育投入不能满足教育的需要，尤其是民族地区表现更为突出，教育投入的不足严重影响了民族地区教育质量的提高和教育的持续发展，也影响了教师的待遇。

免费师范生刚入职，工资低，职称晋升存在潜在的竞争，教学教改和班级管理的经验不足，他们的月工资收入与月支出基本持平，有时甚至还会入不敷出。这就可能导致一部分免费师范生在思考怎么尽快赚钱，如何解决生活问题、住房问题，对本质工作缺乏激情，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校的发展和教师本人的专业成长。在访谈中一些免费师范生就谈到，个别免费师范生在工作岗位工作一年以后就离职自己创业了。为了能让免费师范生能安心工作，建议地方政府和工作单位每月发给一定的津贴，让免费师范生有一种专业优越感。在住房问题上，建议政府和学校能给予免费师范生一定的安家费，并在经济适用房和学校自建福利房等政策方面向免费师范生倾斜，以解决他们面临的住房问题。

（二）关注免费师范生的教育教学发展

教学是中学教师的基本能力，作为刚毕业的大学生，免费师范生首先面对的是教学能力的提升和学生班级管理经验的积累，教学能力的提升和班级管理经验的积累都需要学校提供适当的环境和机制，太多的教学任务会影响教学能力发展，班额太大会造成管理的难度。关注教育教学发展应该从几个方面进行：第一，不能安排太多的教学任务，教学任务过多过重就在相当程度上影响教学，没有时间和精力研究教学。第二，发挥教学骨干的引领作用，新教师的教学发展周期，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发挥老教师的作用，安排有经验的老教师帮扶新教师，尽快成长。第三，学校加强新教师培养的继续教育机制创新。《学记》就说过，教学相长也，鼓励新教师努力加强对教学的学习和领悟，例如，可以指定每一个新教师一学期听多少数量的课程，尽快掌握教学要义，老教师也多听新教师课，提出教学中存在的不足，找到努力方向。

（三）引领免费师范生的教师专业发展

免费师范毕业生都是最近4年毕业的青年教师，他们还是中学二级教师，处于教师系列的底层。他们在教学班级选择、参与优质课和外出学习培训等分配方面处于劣势，按照政策规定他们可以免试攻读教育硕士，但是攻读教育硕士学位是不能免费的。在提升教师专业发展上我们应该有所作为：第一，建议加大对教师专业发展的经费投入，例如，政府可以为免费师范生报销攻读学位的学费，让他们有专业发展的优越感；第二，改善管理制度，提高对教师外出培训学习和教育科研的资助力度。让更多的免费师范生外出学习培训，鼓励他们在教改和教育科研方面大胆创新，取得优秀的教育科研和教改成果。第三，在职称评定方面，由于最近引进的免费师范生比较多，可能会形成较大的竞争，如果到了职称评定年限而得不到晋级的话，可能会影响免费师范生的工作积极性。建议完善向免费师范生适度倾斜的绩效评价、职称评定体系。

（四）加强对免费师范生的教师信念引导

习总书记在北大考察时指出：“教师承担着最庄严、最神圣的使命。教师要时刻铭记教书育人的使命，以人格魅力引导学生心灵，以学术造诣开启学生的智慧之门。”[8]根据免费师范生群体中存在的教师信念问题，我们要对其进行引导，学校要善于运用各种实践活动和教育情感关注与沟通来增加免费师范生对教育教学工作的感情和对学生的热爱，在教育教学实践活动中探寻自身职业发展的优势，唤起他们的激情，让他们主动树立终身从教，成长为教育家的教师信念，坚定他们的职业信念，增强其职业认同感。

[1]一图让你了解免费师范生.http://www.eol.cn/html/g/tjgk/12.shtml

[2]黔东南州统计局，国家统计局黔东南调查队.黔东南州201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EB/OL]http://www.qdnrbs.cn/shzh/82414.htm.2015-03-18.

[3]2014年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工作报告.黔东南州人民政府网.[EB/OL]http://www.qdn.gov.cn/inf o/6668/14783.htm.2015-04-18.

[4]余 勇.少数民族地区远程教育文化构建探讨——以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为例[J].黑龙江高教研究，2013，(6)：61-63.

[5]根据贵州省免费师范生就业信息服务网和其他相关网站公布数字整理.

[6]徐晓虹.教师职业压力之源何在[N].中国教育报，2012-9-13.

[7]邢红军，郑 珊等.北京市中学教师专业发展水平的实证研究及其启示——基于北京江苏两省市的比较[J].教育学术月刊，2014，(6)：36-42.

[8]习近平.青年要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N].中国青年报，2014-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