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远 郭 威
(1.南京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2.西安外国语大学 英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格”(case)源于拉丁语cāsus,后者译自希腊语ptōsis(fall),原本意为名词和动词“偏离假定的标准形式”——名词主格被定为基本形式,动词则以直陈式现在时第一人称单数为基本形式。亚里士多德拓展了“格”的外延,使之涵盖形容词和副词的变化形式,因此涉及“屈折”和“派生”两类不同性质的词形变化。缩小“格”研究范围,使其仅涵盖名词及具有类似于名词屈折变化形式的词类,这一做法始于公元前3世纪古希腊斯多葛学派(Robins,2001:33,35;Blake,2005:18)。
作为一种语法范畴,“格”表示名词、代词、形容词与句中其他的词(主要是动词)之间的结构和语义关系。从属名词词之间某种关系。作为术语,“格”传统上仅指屈折标记形式;确切而言,“格”在分句层面的典型作用是标记名词与动词之间的关系,而在短语层面的典型作用是标记名词与前置词、后置词或另一名词之间的关系①从分句和短语两个层面对格进行定义,如此反映了格的实际功能范围。有人断言:“格关系只是‘体谓关系’,不包括修饰词跟中心词之间的‘偏正关系’”。这种不承认偏正关系“所有格”为“格”之见解(鲁川、林杏光,1989)有待商榷。(Blake,2005:1)。叶斯柏森格理论在格研究领域有着不容忽视的地位,然而国内语言学界迄今尚未对叶氏“格”理论予以适当关注和总结。本文在Reynolds(1970)等研究基础上探讨叶斯柏森“格”理论的发展脉络,聚焦句法层面的“语法格”亦即表层形态格及其识别标准问题,而菲尔墨(Fillmore,1968,1971)“格语法”意义上的“语义格”或“语义角色”则不属本文焦点。
19世纪中下半叶至20世纪初,有关语法格问题,语言学界众说纷纭,先后出现“形态—共时论”、“语义—历时观”和“语义—共时说”等三种路向(参看Reynolds1970:36-38;43-80)。
“形态—共时论”以Latham(1855)、Whitney(1867)、Sweet(1891)、Kruisinga(1919/1922)、Poutsma(1928/1929)和Mawer(1923)等为代表,宣称:其一,形式标记的功能范畴与语义范畴之间不存在整齐划一的对应关系,功能范畴和语义范畴的描写能够且应当相互区隔、互不纠缠;其次,一种语言的结构反映于语法形式,而不是反映于形式体现的意义,因此,语言的描写应依靠形式标准;其三,综合性语言迥然有别于分析性语言,而且古代语言的语法手段因内在缺陷而无法适用于现代语言,因此应当寻求一种注重实证和形式的新型方法来研究语法(Reynolds,1970:55);其四,对一种语言各历史阶段结构的分析评价应就事论事,无需根据相关语言史知识进行先验假设;一种语言究竟宜划分多少功能范畴,应借助包括屈折词尾、词序、语调等因素在内的形式标准(ibid.:43)。从上述观点出发研究现代英语格问题,“形态-共时”语法学派普遍认为,英语名词只应区分属格和通格,而英语人称代词则残留属格、主格和宾格(ibid.:54)。
“语义—历时观”以Sonnenschein(1913,1916,1927)、Onions(1904/1932)以及英国“语法术语联合委员会”和“部门委员会①指当时为调查英国教育领域中英语的实际地位而由原英国教育委员会任命、由Newbolt率领的咨询委员会集体撰写并于1921年发行的《英国英语教学》这一报告(英文名称详见参考文献)。”(The Departmental Committee,1921)为代表,坚称格可凭语义标准识别,赞成以相关语言史证据分析当代语言(Reynolds,1970:43)。他们主张为现代英语语法确立“多格系统”(multi-case system)(ibid.:56),这一主张的基础则是以下三个基本论点:(1)语言结构的本质方面是语义结构,形态只是语义结构的外部表现;(2)语言史证据对揭示现代语言结构具有至关重要作用;(3)古代印欧语结构是现代语言之原型亦即典范。他们试图以上述理论为基础论证“多格系统”之合理性(ibid.:70)。
“语义—共时说”以 GCurme(1931,1935)、Deutschbein(1917,1935) 、Blake(1930) 、Hjelmslev(1935/1937)、Jacobson(1936/1966)等为代表,在“格”问题上不倚重19世纪历史语言学有关印欧语的研究结果,也不迷信希腊语法和拉丁语法确立的体系,而强调现代语言应采取实证研究。他们关注语义结构,视“格”为语义范畴而非形态范畴(Reynolds,1970:71);主张从语义视角对“格”下定义,坚持“历时-共时”分野,以免倚重史料而影响现代语言描写(ibid.:43)。
对“格”观点进行梳理,实际是对语法描写之本质观进行归类,由此可以推知有关语言学家对语言结构本质的隐性假设(ibid.:37)。例如,强调以语义为标准确立格范畴者,则视语义为语言结构之内核;视形态特征为识别“格”范畴之主要标准者,则认同语言结构外部特征(屈折词尾、词序等)为语言之本质。当年“格”本质之辩引发了一系列涉及语法描写之本质及共时语言结构之本质等问题的争议,而归根结底是语言本质之辩。回顾“格”本质之辩,再现叶斯柏森时代语言学主要流派,为讨论人类语言行为本质这类更高层面问题奠定了基础(ibid.:36-38)。从某种意义上说,“格”不失为语言学的一个缩影。
19世纪末、20世纪初,叶斯柏森生正值学术鼎盛之年,恰逢语言学界掀起“格”问题论辩。自1891年叶氏博士论文《英语格研究》问世,至1949年《现代英语语法》第七卷出版,叶氏以一系列论著讨论“格”问题,但其介入“格辩”最实质性的表现,是《语法哲学》中以“格位②国内语言学界也有人将case译为“格位”。台湾学者傅一勤(台湾学生书局,1994)将《语法哲学》(Jespersen,1924)第13章题目“Case”译为“格位论”。论”为题,专章(Jespersen,1924:173-187)批驳索南夏格观点(参看 Sonnenschein,1915③Edward Adolf Sonnenschein.Modern Language Teaching.1915(版本信息不详;参看Jespersen,1924c:176)。,1916),质疑为现代英语设立“多格”系统的合理性,由此引发索南夏的反击(Sonnenschein,1927),而后科勒维(Callaway,1927)撰文力挺索南夏,再后柯林森(Collinson,1928)发声支持叶氏观点,于是形成了现代英语“格辩”两大营垒(Cassidy,1937:240)。
除了《语法哲学》(Jespersen,1924c),叶氏在《语法体系》(Jespersen,1933/1962)、《句法分析》(Jespersen,1937/1984)、《现代英语语法》<Part VII>(Jespersen,1949)等论著中对“格”问题均有不同程度的论述。下文大体以叶氏论著出版时间为线索,考察其“格”理论发展历程。
叶斯柏森在早年有关“语法格”问题的论著中明确接受“形态—共时”研究路向,对现代英语“格"问题的看法与斯威特(Sweet,1876/1913:25)相差无几。1891年,他在博士论文《英语格研究》(Jespersen,1891)中首次论述英语格系统,赞同斯威特“二格”观点——“英语只宜区分属格和通格”(Sweet,1876/1913:27)。他当时尚未深究“格”本质问题,但明确反对以索南夏(Sonnenschein)、阿尼恩斯(Onions)及“语法术语联合委员会”(下称“语委会”)在“格”问题上采取纯粹“语义—历时”研究路向(Reynolds,1970:37)。他研究了古英语“与格”(dative)用法,发现“与格”的形态从未体现明确意义,为此主张只宜结合相关句法结构探讨“与格”的句法作用,不应牵强赋予“与格”以语义功能(Jespersen,1891:70);同时强调“宾格”、“与格”这类术语没有明确的普适意义,并在博士论文中重申上述观点(ibid.:101)。他研究英语特定时期的“语法格”,旨在将“格”这种特殊表达机制视为一个有机整体,寻求解释英语后期发展状况(Jespersen,1894:145;Reynolds,1970:88 -89)。
《现代英语语法》卷七①该卷(MEG,Part VII,Jespersen,1949)属叶氏身后出版,其中部分内容为其学生Niels Haislund所补齐。以四章(Jespersen,1949:219-242)篇幅阐述格问题。首先,他从引述《英语新编词典》(NED)的格定义入手展开阐释:“格作为名词、形容词或代词复杂的变化形式之一,表示该名词、形容词或代词与句中其他某个词之间复杂的关系”②此定义与叶氏1922年为丹麦语百科全书撰述“格”问题时所下的定义颇为相似。(Jespersen,1949:219-220)。《英语语法精义》(Jespersen,1933a)区分了名词通格和属格以及代词主格和偏格,而《现代英语语法》末卷也坚持这一区分。
叶氏《英语格研究》(Jespersen,1891)并未明确反对“语义—历时”路向,但他在格辩正酣之时介入了这场交锋。1904年,他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艺术与科学国际研讨会”上宣读《论英语语言史与其他学科之关系》(Jespersen,1905:1-18;1962:677-691),其中特别指出拉丁语框架语法(Latin-basedgrammars)造成两大负面影响(Reynolds,1970:104):其一,英语语法大体沿用拉丁语语法术语,削英语之足以适拉丁语语法之履——凡拉丁语具有者,英语才有相应名称;或因人而异,随意命名。其二,以拉丁语“眼镜”看待英语,从英语中寻找“格”、“时”、“语气”之类所谓“语义等值”范畴(Jespersen,1905/1962:683)。
叶氏上述文献(Jespersen,1905/1962)论及“格”问题。鉴于英语语法自16至20世纪前期沿袭了拉丁语“多格系统”,确立“主格”“宾格”“与格”“属格”“呼格”,甚至“夺格”(Bullokar,1586;Gil,1621;Mason,1622/1971;Reynolds,1970:39 -40),叶氏强烈反对“盲从拉丁语法模式”(Reynolds,1970:105)。针对学界有人套用古英语格系统以佐证“五格系统”之合理性,叶氏加以辩驳,指出古英语“五格”涵盖“主格”、“宾格”、“与格”、“属格”和“工具格”,却未曾有独立的呼格。他呼吁语言学界尊重客观实际,“对每种语言各历史阶段的研究应尽量就事论事……正视语言事实,而不必拘泥于其他语言怎样表达相同意义……将现代英语变相为拉丁语、古英语或任何别种语言进行研究,是一种背离历史事实的做法”(Jespersen,1905/1962:683)。
Jespersen(1905)阐述了现代英语何以不应设立“与格”,指出“与格”应否设立只能根据“屈折词尾”和“句法位序”两大标准之一。现代英语“与格”既无独特屈折词尾,也无固定位置,“与格”之说实为空穴来风。语法界有人持“句法位序”说,将及物动词间接宾语定为“与格”,直接宾语定为“宾格”,叶氏明确指出位序不宜作为判别标准,因为:其一,若凭位序,一旦碰到“I gave it him”③从介词to弱化以致脱落的角度看,Give it him实际与Give it to him完全等值;也不妨认为 it是 it to的融合形式(参看Jespersen,1927:289)。这类英式句子,无疑陷入困境——例中“it”是直接宾语,“him”为间接宾语;其二,以句法位序为标准识别“与格”,既不适合某些代词结构,也不适合某些名词结构。硬搬“位序规则”无异于削足适履,难免将句法性质迥异的语句作不当归类,将句子动词后居前成分一律判为“位序与格”,居后者判为“宾格”。下列例1和例2动词带一般意义上的“间宾+直宾”结构,而其余4句,尤其是(5)和(6),带“宾+补”结构,两类情形不容混淆。如:
(1)I told the boy some stories.
(2)I asked the boy a few questions.
(3)I kissed the boy good-night.
(4)I painted the wall a different color.
(5)I called the boy bad names.
(6)I called the boy scoundrel.(Jespersen,1924c:174;1962:684)
他指出:英语“与格/宾格”实属一种“伪区分”,其主张者歪曲了语言实际,使英语语法过于复杂(Jespersen,1924c:179 -80;1962:684)。同样,他认为不应将介词附会为“格标记”:“the arrival at Cowes of the German Emperor”中的“of the German Emperor”不是“属格”,“at Cowes”不是“宾格”,“from Cowes”也不是“夺格”。
3.3.1 除却形态标记,无以分辨“格”
1909年,“语委会”颁发了“论语法术语问题”的初步报告。次年,叶氏以“现代英语语法”为题,面向美国新英格兰英语教师协会开讲学术报告(Jespersen,1910),明确反对“语委会”报告的一些提法和观点,再次强调“语法格”的识别只能以形态特征为依据,“除却形态标记,无以分辨格”。鉴于同一书写形式(如拉丁语 res)往往可以表达多种“格”,他并不奢求词一律在形态上体现“格”的区分,但强调每种“格”必须以一种单独的形式存在(至少在特定词类的多数词中具有独特形态特征),以资分辨(Jespersen,1910:538-9)。上述观点明显早于索南夏①索南夏也认为“格并非在每个词上都有形态标记”,但这一观点却是步叶氏之后尘。(Sonnenschein,1927:3;Reynolds,1970:66 -7,107)。
1922年,他为丹麦语百科全书撰述格问题,从形态角度将“格”定义为“名词、形容词和代词根据各自在句中不同作用而体现在语法上的独特形式”(Jespersen,1922:674 - 675;Reynolds,1970:107)。这一形态视角下的标准定义集中反映了叶氏的一贯立场——形态入手是探讨语法格唯一可行的方法。后来,他结合对“语委会”报告的评析,再次论证格是形态范畴,强调拉丁语五格系统中格的识别总是凭屈折形态②叶氏毕生竭力打破拉丁语法模式对英语语法的禁锢,反对搬用拉丁语语法规条,但在英语格识别问题上却不得不套用拉丁语格的形态标准。然而,追溯“格”的源头,发现叶氏其实抓住了问题实质——形态历来是语法格这只怪物的“五官”特征;不凭五官,何以识其狰狞面目?凭形态特征,在现代英语中实际找不到原型意义上的语法格。,因此,英语“格”的识别也应采用形态标准而非语义标准。为论证语义标准不适用,他特别考察了德语、拉丁语、希腊语中“与格”是否有“特定意义”,却发现这些赋予“与格”以独特形式的语言都为它指派了“各种用法或功能,亦即赋予与格以不同的意义,然而它们所代表的意义有很多在不同语言中都是彼此不相同的”(Jespersen,1924a:538;1924c:178)。对于语法界有人明明无法说清英语“与格”和“宾格”之间有何语义差异,却硬要给它强加这一区分,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做法无异于削足适履;强制学生去识别一种毫无经验基础的“区分”,必然人为加大英语语法难度。叶氏一向强调理论结合实际,主张具体语法规定必须有可信理据支撑,而面对“语委会”在英语格问题上如此偏执,他感到难以理喻。他挑战似地发问:谁能确定“与格”和“宾格”的独特意义?果然无人回应!“没有人能圆满回答……纯粹因为与格是意念领域无以对应的一个句法范畴,因此语言无须与格,而且众多语言要么从未有与格,要么在历史进程中废弃了与格”(Jespersen,1924b:16)。总之,“格”是某些语言任意体现的非逻辑特征之一,只能根据形式标准加以识别。
3.3.2 “形态标记说”在论辩交锋中反复昭示
《语法哲学》(Jespersen,1924c)在“格”问题上有两大突出之处:其一,详细阐述了应如何识别一种语言的句法范畴;其次,批驳了索南夏早期的“格”观点。
语言的句法范畴究竟应如何识别,叶氏(Jespersen,1924c:50)对此提出了指导原则:“在任何语言的句法部分,我们只应当承认那些在该语言中具有一定形式的范畴,但……‘形式’应当是广义的,包括虚词、词序”,自然包括屈折词尾。为避免曲解,他特地补充:“将每种语言现象看作与其他现象无关,这种孤立的研究是错误的;我们应该把语言看作一个整体”(Jespersen,1924c:51)。
叶氏据其一贯原则探讨英语“语法格”(Jespersen,1924c:173-187)。首先,他考虑是否可从形态角度区分“与格”和“宾格”,从英语本族者语言习惯角度寻思:被动句中是否只有“宾格”词可做主语,而“与格”词不可做被动句主语?但在实际语用中,这两种情形均可接受。例如,“The boy gave the girl a kiss”就有两种被动转换式:The girl was given a kiss by the boy;A kiss was given the girl by the boy。这就说明“与格”和“宾格”都能成为被动句的主语。相比,在“I called the boy a brat”中,所谓“第二个宾语”(宾格词brat)实为补足成分,不能充当被动句主语。可见,以“被动化标准”(passivization criterion)分辨与格和宾格也不可靠;换言之,从形态上找不到区分“与格”和“宾格”的可靠标准。
接着,叶氏探讨能否从语义入手寻找区分“语法格”的标准。他谙熟印欧语言的“格”演变史,明确断言:“无论追溯多远,我们却找不到只有一种明确功能的格。在各种语言里,每一种格都起着不同的作用;它们之间根本没有明确的界线”(Jespersen,1924c:179)。最后,他着重指出索南夏语义路向的语法理论存在内在缺陷,以“Forgive us”和“Forgive us our trespasses”为例,质问索南夏何以将前一例“us”定为“宾格”,却将后一例“us”划为“与格”;若索南夏笃信语义标准在“格”区分问题上能出奇效,自当一贯采用语义标准,因为两处中“us”不论语音形式抑或语义内容,毕竟毫无二致。
为了探明英语等印欧语言究竟是凭形态标准还是语义标准识别与格以外的其他语法格,叶氏再次考察了索南夏论著中提出的属格、主格、宾格、呼格(Sonnenschein,1913;1916),却未发现上述“格”的任何独特意义,因此更坚信“格”的识别只能凭形态标准。对比之下,现代英语唯有“属格”具备屈折词尾,称得上“严格意义上的格”(Whitney,1867:77)。“呼格”既不表示名词之间的关系,在英语中也无形态特征,在多数语言中只相当于快速语流下祈使句的主语(Jespersen,1924c:184),无法挤入英语“格系统”(Reynolds,1970:115)。至于“主格”和“宾格”的区分可否凭借形态标准?叶氏承认代词“宾格”(或“偏格”①叶氏称主格外的语法格为“偏格”(oblique case,参看Jespersen1924c:182)。)具有屈折变化,但不愿为名词确立“宾格”,因为名词和代词表现不同,另当别论。例如,虽然英语人称代词第三身单数具有性别区分(him/her),但英语的名词一般不体现性区分,我们不能因人称代词个别形式具有性别区分,就为名词设立性别的区分。他强调,针对特定语法问题,首先应详尽了解词类之间的不同特征,不应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问题而妄下结论。至此,他认定英语名词只宜区分“属格”和“通格”(“贯通”索南夏倡导的“主格”、“宾格”、“与格”和“呼格”),其余有名无实;所谓“五格系统”,实属人为虚设。
叶氏《语法哲学》(Jespersen,1924c)详尽阐述了“格”理论,此后,其“格”观点便无实质变化。他(Jespersen1933b/1962:505-11)承认语调不失为一条广义形态标准,但批驳了索南夏“呼格可凭语调识别”之主张,指出同一人名(如“John!”)在感叹语气中既可体现当面“呼唤”功能,亦可体现叙述过程针对不在场者言行而产生的“愤怒”、“惊讶”等情绪(Jespersen1933/1962:507-8)。换言之,英语呼格并无区别性语调特征。
寇姆(Curme,1931)称英语存在“与格”,将“I gave the book to him”中的介词短语“to him”划为“与格”,却否认“I went up to him”中也存在“与格”。对于“哪些结构应划归“与格”,哪些不应划归与格”这一问题,寇姆以古英语对应形式为主要判断依据,而叶氏反对以语言史证据作为判别现代英语格的主要标准,指出借古英语句子的翻译来指导当代英语语法分析之举“极不可靠”(Jespersen,1933b/1962:509)。他对寇姆的批评体现了其反对历时路向和语义路向研究语法问题,重申了“语法上的规定应以实证为基础”的一贯主张。
叶氏将自己与索南夏、寇姆进行对比,认定索南夏注重功能甚于形态,寇姆片面强调功能或意义,而他本人注重形态甚于功能(Jespersen,1933b/1962:510),却不是“唯形态论者”。功能也好,意义也罢,他认为只要运用得当,均不失为一种语法分析工具;只因格并无独特功能,他才认定功能和意义均不能作为其识别标准。
3.3.3 “格”是一种形义素,缺乏明晰的语义意义
《分析句法》(Jespersen,1937/1984:100-109)对“格”的本质作了总结性论述。首先,他讨论了布雷克(Blake,1930)、杜茨本(Deutschbein,1935)、叶尔姆斯列夫(Hjelmslev,1935)等人在“格”问题上的最新观点;其次,他对自身的“格”理论作了小幅修订。他特别赞赏布雷克《格的语义分析》一文(Blake1930),指出布氏不是聚焦格形态问题,而是讨论“广义的格赖以建立的意念”(Jespersen,1937/1984:101-2),并概述介词通行的各种用法以及“格”大体上的基本关系(ibid.:102),而叶氏自己一贯主张以形态标准探讨“格”问题,擅长从形态入手研究“格”,其兴趣焦点是如何识别特定语言实际通行的“格”系统,因此他觉得布氏走的是一条迥然相异的道路。
叶尔姆斯列夫声称“格”是最简单易学的语法范畴,对此叶氏质问:格果真那般简单,语法学界何以对此无法达成共识,找到一致路向?为探明叶尔姆斯列夫赋予每种“格”的“独特意义”是否真的容易识别,叶氏进而仔细分析了拉丁语和芬兰语中“格”的作用,果然发现颇多的参差抵牾现象。在上述查证的两种语言中,“同一种格并非一贯表达同一功能……同一句法范畴也并非都以同一种格表示”(Jespersen,1937/1984:107)。经大量对比研究,叶氏断言:所谓“纯粹简单”的“格”系统不存在于任何一种人类语言;探究“格”的纯粹意义纯属枉然之举,因为“格”缺乏明晰的语义意义。
《句法分析》(Jespersen,1937/1984:100-109)并未叶氏早期格理论作实质性改动,其格观点的小幅修订体现于“morphoseme”(形义素)这一术语的创设。语法界不少学者向来以“功能”一词来指叶氏“意念”(notion)所表示的意义,因此他创设上述术语来指“形式”和“意念”汇聚的那个独特层面。一个“形义素”可以有一个或多个形式,对应于一个或多个意念。“格”是一种形义素,往往表达多种意念,形态上也有多种体现。这是叶氏在“格”本质论述上的点睛之笔。除此微调,叶氏仍然恪守“形态是格的唯一识别特征”这一准则。
叶氏对“格”问题的最后论述见诸《语言变化的效率》(Jespersen,1941/1962)与《现代英语语法》卷七(Jespersen,1949)。他坚称,“格”既非逻辑范畴,也非语义(意念)范畴,而纯属语法(句法)范畴,可谓语言“多余的”奢侈品 (Jespersen,1924c:185),而且是“人类语言最不合理的一种构件”(Jespersen,1924c:186)。《语言变化的效率》指出,“格”是历史陈迹,在现代语言中不体现具体功能。为论证这一观点,他对比了“数”和“格”两个范畴,指出名词的“数”反映现实世界“一个”与“一个以上”之差别,属意念范畴,而“格”的区分却在现实中找不到相应指称对象,纯属非逻辑的任意区分。他如是概括自己对“格”的观点:“印欧语原有八种格,形态复杂,用途纷繁,又往往发生融合……要给原始印欧语每种格指定一个固定词尾或明确功能,委实做不到。这说明了历史进程中格的数量何以不断减少。”(Jespersen,1941/1962:425 -426)
叶斯柏森是处于传统语文学与当代语言学之间的一道分水岭,在语言学史上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他在语言学诸多领域的研究均走在时代前列,在英语“语法格”研究领域尤其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有关“语法格”研究的系列论述不仅在当年体现深刻洞察力,即便今天看来依然焕发着生机,甚具借鉴之处。
20世纪60年代中期,“格语法”的创建者菲尔墨着眼句法深层结构,建立了“语义格”(亦即“语义角色”)概念,开启了一条研究句法和语义接口的全新思路。菲尔墨在《格辩》中这样概述其理论主张:“我希望对转换语法理论进行实质性的改造,这其实就是重新采用‘概念框架’对格系统进行阐释,而这种重新阐释是以明确理解深层结构与表层结构之间差异为前提的。基本结构句均由一个动词和一个或多个名词短语构成,每个名词短语都与动词处于一种特定格关系”(Fillmore,1968:21)。菲尔墨的主张具体为:如果我们提出一套诸如施事、工具、与事之类具有普适性的深层“格”,并将每个深层“格”确定为表示动词与名词之间某种特定语义关系,那么要使语义成分对深层结构发挥解释作用,就不是一件难事。
“格本质”问题是当年叶氏参与语言学论辩的一大动因,而它同样是当代语言学各流派无法回避的问题。叶氏主张从纯粹形态角度对“格”下定义,菲尔墨从语义角度为“格”下定义,这两种路向看似没有交集。然而,作为转换生成语法学派独树一帜的领军者,菲尔墨没有否定叶氏格观点,而是遵从学理、宣称自己与叶氏在格问题之主张及处理方式上并不矛盾,因为叶氏与其对手争论的是印欧语有形态标记的“表层语法格”,而菲尔墨研究的是以解释人类语言体现的所有语义关系为目标的深层结构理论构念;他力图揭示的语义关系是一切语言中普遍存在的现象。“深层结构格”和“表层结构格”虽属迥然相异的两个概念,但菲尔墨出于两大原因,赞成叶氏对索南夏的批判。其一,索南夏仅仅针对拉丁语“表层格”,先是试图判定拉丁语中这些“格”的句法—语义功能,然后照搬拉丁语表层格名称来指称他认为语义对等的任何英语结构。针对这种做法,菲尔墨批评道:“从一种语言表层格系统的观点,去探讨另一种语言的格系统…… 而且仅仅限于核查某一种符合既定标准的特定‘格’关系在考察语中的体现方式,这种方法理应予以反对。”(ibid.:8)其次,叶氏一贯主张“表层格”的识别必须以形态(典型为屈折形态)为标准,同时认为“表层格”缺乏明晰的语义内容(semantic meanings),菲尔墨支持这一观点,呼应说:“认为表层格可以找到明确独特的意义,这种看法缺乏事实依据。”(ibid.:8)可见,叶氏与菲氏两人在“格”研究路向上并无本质矛盾。根据叶氏比较句法的观点(Jespersen,1924c:346-7),我们甚至认为他完全可能赞同菲氏“格”理论,前提是菲尔墨厘清“表层格”和“深层格”之间的区分。叶氏对布雷克(Blake,1930)的“格”研究方法持赞赏态度(Jespersen,1937/1984),可见,他其实并不反对语义路向的格研究。
“格”作为语言学理论中的概念实体,在叶氏语法体系中究竟有何作用?研究表明,“格”范畴在叶氏理论体系中并未体现实质作用,《分析句法》(AS)①AS(Jespersen,1937/1984)完整概括了叶氏几十年句法研究成果,浓缩了其句法分析思想和方法论;其在叶氏论著中的地位堪比巴赫B小调弥撒曲在后者音乐作品中之重要性(McCawley,cf.Jespersen,1984:xviii)。也未为“格”规定任何标记符号(Jespersen,1937/1984:100;1962:505-511)。叶氏为何不在语言学理论体系中为“格”安排一席之地?首先,他认为“格”从未一贯体现具体句法功能,若将“格”纳入主要句法术语之列,必然使语法理论体系复杂化。其次,他认定主语、表语、直宾、间宾等术语已足以应付句法分析之需要;撇开“格”,照样可以恰如其分地描写句法结构。既然如此,何必赘添“格”之类术语?“格”既非语言结构基本成分,语法理论理应另辟分析路径,做到不用“格”也能恰当描写人类语言普遍句法关系。同时他又认为,一种语言形态上如果体现“格”之区分,语法理应予以如实描写。
既然“格”范畴在叶氏语法理论框架中无足轻重,他何以乐此不疲,投身格问题之辩?(参看Jespersen,1909/1894,1924c,1933b/1962,1937/1984,1949)首先,他认为现实中任何不起眼之事物一旦加以放大审视,无不具有非凡意义(Jespersen,1933c/1962:844)。有人视语法研究为“钻牛角尖”、毫无实际意义,他针锋相对指出:“生活本身由细枝末节构成,重在以小见大。”(Jespersen,1933c/1962:844)其次,“格”问题论辩实为语言学对立观点交锋之论坛,他积极回应,辩驳对立的语法理论,阐释自身语言观和语法研究观。换言之,这场辩论为他阐述“形式—意义”、“共时—历时”等二元对立问题提供了契机,为他阐述“语法描写之目标”“语法描写方法”等重要问题提供了平台。其三,叶氏运用历时语言学方法,在对英语“语法格”的历时变化(Jespersen,1891)作纵向追踪过程中,将印欧语系相关语言的格进行横向比较研究,在“格”问题上颇具独到见解,而“格”辩为其发表洞见提供了不可多得之契机。此外,叶氏天性好质疑、善思辨,面对那场围绕“格”本质、着重英语“格”系统的论战,他无法超然局外、放弃展示实证倾向的思辨才智和勇于质疑的学术人格之契机!认清上述动因,进而便不难探知叶氏为厘清“格”本质问题所做的贡献。了解叶氏在“格”本质问题上的论述,以及“语法格”范畴在他理论体系中的地位,进而追踪其语法格本质观及语法描写本质观之发展脉络,便揭示了其在语言学史上的归属关系(Reynolds,1970:81-82)——他大体属于“形态—共时”论者(参看第二部分)。
叶氏投身“格”辩不是毫无意义的“钻牛角尖”,更非学术作秀,而是以“格”为窗口,探索相关语言的演变规律。至于他为何选择“格”而不选别类问题为突破口,这是因为当时他最感兴趣且颇为擅长的“语音学”在学术圈内备受冷落,而他的师长,包括他最景仰的汤姆森教授在内,都建议不宜选题于语音学领域(Jespersen,1995:79)。叶氏决定以英语“格”为题撰写博士论文,这一计划早在1888年春他在巴黎游学期间即已形成(Jespersen,1995:82)。
自1891年叶氏发表博士论文《英语格研究》,他陆续向语言学界展示在“格”问题上的观点,后在1894年的《语言进步论——特别着重英语》(PL)中又详述了相关问题,特别是根据心理学、语音学原则,分六个标题专章探讨英语“代词格转移”现象(Jespersen,1894:186 -278)。
斯威特宣称英语名词存在“主格”“呼格”,在“主格”和“呼格”之外采用“偏格”这一总括性称述方式,而叶氏则仅承认英语名词存在“属格”,其余没有形态变化的“格”均归为“通格”。斯威特对英语“格”的处理方式采取双轨制——着眼于形态时采用“属格”与“通格”对应之区分,这时“通格”涵盖主语、直宾、间宾、“呼格”等句法关系;着眼于句法功能时,则采用“主格”/“呼格”与“偏格”对应的另一区分。叶氏“格”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斯威特(Sweet,1891)观点,但并未全盘接受。叶斯柏森历来明确主张以形态为标准识别句法范畴(Jespersen,1924c:50),反对从语义角度为“语法格”下定义,大体属于“形态—共时论”阵营的“形态论者”;但应当看到,在探讨语法理论的总体路向上,他并非一概反对语义标准,如:品级就不是按形态标准划分的。
他本着就事论事的态度,反对将“格形式”和“格关系”(或曰“格功能”)两种不同性质、不同层面的问题纠缠在一起,表现出人文主义者一贯的求真务实倾向。研究发现,叶氏“格”理论具有一以贯之的连续性和高度缜密性,而“格是一种形义素(morphoseme)”这一提法更是点睛之笔,道出了语法“格”之本质。叶氏“语法格”研究处于其所处时代前沿,其研究成果为当代不同路向的“格”研究扫清了迷障,奠定了阶段性基础,提供了有益借鉴。以当今“格”研究的新途径、新观点反观叶氏理论,有人会以后见之明加以苛责,认为他一味强调形态而忽视意义,顾此失彼!以当代“格”研究的完备理论成果去挑剔前贤、夸大其理论的“时代局限性”,恰恰说明不了解叶氏“格”研究的焦点和理论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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