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波刘 艳
(1.安徽工商职业学院思政部,安徽合肥 231131;2.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合肥 230039)
论张载《西铭》思想的三个维度
姜 波1刘 艳2
(1.安徽工商职业学院思政部,安徽合肥 231131;2.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合肥 230039)
《西铭》是张载的主要代表作,也是其整个思想体系的精髓所在,它以由天及人,再由人及天的逻辑顺序,阐述了人与宇宙、人与他人、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与价值、人生的理想以及实现它的方法和途径等基本问题,描述了一个人人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理想社会,体现了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至高精神境界。
张载;《西铭》;本体论;道德论;价值论
《西铭》原名《订顽》,是张载的主要代表作,也是其思想体系的精髓所在。“西铭”是张载书于“(横渠)学堂”,用以警示其弟子的“双牖”。他自己也说“《订顽》之作,只为学者而言”,“只欲学者心于天道”(《张载语录》)。因此,可以说这是让学者铭刻于心的教学大纲,以至于其门人能够将《西铭》的主要思想贯穿于整个人生的过程之中。全文仅253字的《西铭》是张载思想的中心和主要内容,体现了张载哲学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以及要与佛老之学“较是非,计得失”,从而恢复和发展孔孟之道,为儒学“造道”、“继绝学”,构建新儒学的思想宗旨。《西铭》概述了张载的本体论、道德论、价值论及其相互的逻辑联系,它以“仁孝”为核心,扼要地阐述了人与宇宙、人与他人的关系、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与价值、人生的理想以及实现它的方法和途径等基本问题。《西铭》指出,在天人合一的前提下人作为人、作为宇宙之成员、作为社会公民所应尽的义务和职责,通过人生的践行而最终又归复于天人合一的境界,从而体现了《西铭》完整的思想体系结构和崇高的天地精神境界。
《西铭》开篇即道:“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这无疑是张载对天人关系的明显规定,是天、地、人三者关系的统一的表现,体系了张载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张载这里所运用的“乾”与“坤”是天地意义上的“乾”“坤”。他依据《易传·说卦》中“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的说法,认为“乾坤”即为天地父母,他说:“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言天地则有体,言乾坤则无形,故性也者,虽乾坤亦在其中。”(《横渠易说·上经》)“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言其用也。乾坤亦何形,犹言神也。”(《横渠易说·系辞上》)由此看出,张载认为“乾坤”即是太虚作为天德的天地表现,是太虚作为天德的发用流行,故才称“乾坤”为父母,以表示天对人的关系。“予”、“吾”则是指人的类本质,以“我”来解释则是指个体,不足以明确地说明人在宇宙中的普遍意义,只能表明某个具体意义的人,而并非普遍意义上的人。所以“予”、“吾”则表示普通意义上的人作为宇宙中的成员。但无论如何,“予”、“吾”之“父母”乃是“乾坤”,这显然是以从天到人的逻辑顺序而展开的,“吾”就其内涵而言是本然与实然,太虚与气的统一存在,既包含有气化生物的一面,又包含超越气化而内涵太虚天性的一面。简而言之,“吾”就是生物之人与具有太虚天德的天地之性之人的统一。从天人关系来看“乾坤”与“吾”时,“乾坤”不仅是“吾”之父母,而且也是“吾”之自觉追求并与之并立而参的超越的对象,从而实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其实,“乾坤”与“吾”及其关系不仅包含了张载本体论的内在禀赋的关系,又包含了其宇宙论的生化关系。故而才有了后面随之而来的“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也正是这一“体”与“性”的统一才构成了现实的人。“吾其体”则是天地之性所形成的人的身体,而“气”则是其形体得以形成的根源与内在依据;“吾其性”则是太虚天德发用流行于“吾”的天地之性,即人所具有的“天地之性”。“性帅天地”则是张载人性论的大纲,“天地之性”是每个人作为人来说都应具有的本然之性,即“人性”。“天地之性”使人性获得了超越道德和社会的意义,而上升为宇宙本性。在《正蒙》的《诚明》篇里张载论述了“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张载指出人人都具有“天地之性”,而“气质之性”的形成是由于人所禀受气的厚薄不同而造成的。“气质之性”和“天地之性”一样是人人所实有的,而“气质之性”是以饮食男女为基本内容,是恶的来源,但“天地之性”则无不善,是善的来源。张载认为“天地之性”才是人作为人的类本性,是不生不灭的,而“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正蒙·诚明篇》)由此,人则需要“善反之”以达到人的本性——天地之性。
张载接着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这是张载对“民胞物与”思想的具体阐述。事实上,张载的“民胞物与”是建立在“天人合一”的本体论基础之上的,反映了他对天人关系认识的一个新水平,是“天人合一”本体论在宇宙实然世界中的落实和具体化,这也是张载“以救时俗之弊者”的人道思想。
张载试图用“民胞物与”的理念构建一个人人互爱、互助的“大同社会”。但这并不是一个只可向往而不能够触摸的空中楼阁,因为这一理想是以“天人合一”的本体论为基础的,更容易被人们所接受。“民胞物与”思想是把民众看作是自己兄弟姐妹,把万物看作是同类朋友,人人都是天地的孩子,君主是天地的长子(“亲子”),而大臣则是协助其管理基业的“家相”。“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这恰恰说明,作为宇宙中的一员,我们要爱一切人,把老人们看作自己的长辈而加以尊敬,把幼弱者看作是自己的后代而加以爱护,把多病残疾、鳏寡孤独的人看作是处境艰难的同胞姐妹而加以同情、帮助。这是张载所认为的人作为宇宙中的一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只有完成了这些责任和义务,才能不愧为天地之子。
《西铭》之中所要表达的又一重要思想即是“仁孝”。“仁孝”就是张载的道德论,“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人人都应该尽孝道,把顺从天地父母的安排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人人不仅要对父母尽孝,而且要对天地尽孝道,张载认为只有对天地尽了孝道,才能“乐且不忧”。自己保重天地父母所给予的身体,是表示孩子的一片恭敬之情,乐于命运的安排而无忧愁,是孩子表示纯洁的孝心;违背道德,是缺德的行为,而助长这种行为的发展则是天地父母的不孝子孙,所以尽孝道不能局限于“事亲”,而要继续推而广之、发扬光大,推至社会的各个领域,以“事亲”来推及“事天”,而且只有“事天”才能更好的“事亲”。这里显然表达了张载思想中由天及人、由人及天的逻辑展开。在张载看来,这里的“纯乎孝者”首先是就仁人君子而言的,是就具有“天地之性”的“至贤”而言的,因此也只有“纯乎孝者”才能“穷神知化”,完成天地父母的事业,继承天地父母的意志。“穷神知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张载知识论的精辟概括,“穷神知化”之知也即是“德性所知”,具有“德性所知”的人也就必然是“事天”之人了。“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即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做有愧于内心的事情,如此也即是为了不辱天地父母的形象;保存和培养自己的心性,就是为了时时刻刻与天地父母保持一致。这里的“存心养性”就是《西铭》中所提出的道德修养的根本方法,只有“存心养性”才能达到理想的精神境界,才能尽孝子之责任。“存心养性”也即“尽性”,就是要保存良好的天地之“德性”。
《西铭》中“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则是历史上“尽孝道”、“事亲以至于事天”、“尽性”的先驱与榜样,这些人都可谓是“纯乎孝者”,是具有“天地之性”的圣贤,张载在《西铭》之中之所以要提到古圣贤,主要目的则是希望人人都能仿效他们尽“孝道”、“人道”,从而达到尽“天道”。这无疑体现出张载天人合一体系的完整性。至此张载已经描绘出了一幅人人相亲相爱、互帮互助、长幼有序、尊卑有等的理想社会画面。这是张载为宇宙中生存的人们所提出的基本道德要求,若人人能尽自己作为人所应尽的责任和义务,那么社会就能安定祥和,人人将幸福无忧。
“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这是张载的富贵观、生死观,本质上是其价值观和人生观,意思是说如果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中,那是上天对自己的优厚,故而要更加勤勉;倘若生活在贫困的环境中,那是上天对自己的磨练和考验,克服此种困难才能取得更高的成就。活着,就要顺从天地父母的意志行事;死时,就要接受天地父母的安排而宁静地离去。这是对儒家安贫乐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思想的继承与发展。对富贵和生死处之泰然,不仅是一种精神境界,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张载的富贵观显然是教人们在面对顺境和逆境时要以坦然的态度面对,如孟子所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张载的“存,吾顺事;没,吾宁也”的生死观则是儒家一贯的人生态度,显示了张载与佛老之学截然相反的观点。佛教以万物为幻有,视人生为虚妄,即不知生;道家追求此身不亡,即不知死,而张载认为人的形体有生有灭,但天地之性是永不灭的。人活着就应按照“顺事”的原则,尽自己对父母、家庭、国家乃至天地的责任与义务,才能成为天地之孝子,也才能“事天”。张载这里是把人的富贵、生死归之于“天志”、“天道”,只有顺乎“天道”,才能“没,吾宁也”,也即是生命的终结,便按照“没宁”的原则接受,不畏惧,不回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事亲”以至于“事天”,成为天地之孝子,完成了其作为宇宙成员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之后,人的心灵获得了平静、安详和满足,从而超越了肉体生命的价值,这就是中国士大夫所追求的“圣贤境界”,达到了这种境界,自然而然就天人合一了。
综上所述,《西铭》的境界即天地境界,按照由天及人,再由人及天的逻辑展开,描述了一幅幅人人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理想社会画面,并阐述了人之为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以及理想的人生境界。《西铭》是张载思想的实质和核心,体现了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至高精神境界。
[1][北宋]张载.张载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8.
[2]刘学智.关学、南冥学与东亚文明[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
[3]张岱年.中国哲学大纲[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4]郭齐勇.中国哲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于开红)
On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Zhang Zai’s Xi Ming
JIANG Bo1LIU Yan2
(1.Political Teaching Department, Anhui Business Vocational College, Hefei, Anhui 231131;2.Philosophy Department, Anhui University, Hefei, Anhui 230039)
Ximing is the main representative work of Zhangzai, and also the essence of his thought system, which, with the logical relations of man-universe and reversely universe-man, expounds such basic problems as man-heaven, man-others, the positions and values of man in the universe, man’s ideals and the way to realize them. It is a description of a world full of love and harmony and a reflection of Zhang Zai’s lofty spiritual realm of “a heart for the world, a life for the people, continuing the sages’ learning and struggling for ever-lasting peace”.
Zhangzai; Ximing; Ontology; Moral theory; Value theory
B22
A
1009-8135(2015)05-0014-03
2015-07-01
姜 波(1986-),男,安徽和县人,安徽工商职业学院思政部讲师,主要研究中国哲学与思想政治教育。刘 艳(1986-),女,陕西咸阳人,安徽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儒学与中国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