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明,赵慧晶
(1.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曲阜273165;2.曲阜师范 大学文学院,山东 曲阜273165)
孔子作为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其思想具有浓厚的人学色彩。孔子提倡“有教无类”(《论语·卫灵公》)和因材施教,主张人格平等和注重个体性差异、强调“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论语·卫灵公》),注重人的个体能动性、所希冀的理想型人才是“君子不器”(《论语·为政》),强调全面发展的观点即是其人学思想的确证。人学也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人学扬弃了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唯物论,形成了实践生成论的人学思想体系。孔子人学思想与马克思主义人学在人的本质、发展目标和实践意蕴等维度存在着会通。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孔子认为人的本质是相似的,但经过不同的习染,人的差距就会呈现悬殊状态,这表明孔子认为人的本质不是固定不变的;马克思主义人学则将人的本质归结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并且认为人的本质会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化而变化。孔子提倡“因材施教”,注重学生的个体性差异,其关注的是“现实”和“具体”的人;而具体人性论作为马克思主义人学关于人的本质观点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指向即具体现实的人。
虽然孔子将人分为四等:“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困而学之者”和“困而不学者”,但是同时他提倡“有教无类”。“有教无类”的思想践行在孔子广招弟子的实践中,“孔门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人”可谓这一实践活动的确证。孔子之所以提倡“有教无类”,是因为他认为人的本质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经过教育会有所改变,即“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马克思主义人学则认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人的本质作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受一定的的生产力状况和社会状况影响,会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化而变化。
“因材施教”作为孔子的教学方法,强调将学生的情况进行具体分析,因人而异,注重学生的个体性差异。诸如,《论语》记载了子路与冉有同问“闻斯行诸”,所得到的回答却截然相反。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论语·先进》)孔子之所以对冉有和子路的同一问题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是其对冉有与子路不同情况考量的结果,孔子与公西华的对话也佐证了这一点。《论语》还记载了樊迟两问“知”、三问“仁”而答案各不相同的情景。如《雍也》篇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子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颜渊》篇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子路》篇: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孔子之所以对樊迟的同一问题有不同回答,原因在于孔子眼中的樊迟是处于具体实践活动中的“不同”樊迟。马克思主义人学反对抽象的人性理论,主张和坚持具体人性论。具体人性论致力于现实具体的人,其出发点是实践的人,所以马克思主义人学强调用实践的、具体的、综合的和历史主义的方法来研究人,这正契合了孔子“因材施教”教学方法注重个体性差异、关注“现实”和“具体”的人的实质。
孔子所希冀的理想型人才是“君子不器”,即全面发展的人;而马克思主义人学将人的全面发展视为最终目标,鲜明地体现出了马克思主义的终极关怀。在实现全面发展的途径维度,两者也存在会通。孔子之所以对学生施以广博的教育并且强调发挥学生的个体能动性,在于其希冀学生能够全面发展;而马克思主义人学认为除了进行社会制度变革,还需要个人的主观努力和社会的系统教育。
“君子不器”是孔子希冀的理想型人格,其意思是人不能像器皿一样,只具有某种单一的才能,引申之意就是要全面发展。不仅要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还要对道德礼制有所掌握,“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论语·雍也》)和“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论语·子罕》)即是确证。其中“文”指向个体性,“礼”则指向社会群体性,两者结合起来则指向人类性。而马克思主义人学认为人的全面发展必须是个体性、社会群体性和人类性各个层面的全面发展,以及三者之间的协调发展。
接受教育是实现全面发展的途径之一。孔子之所以对学生施以广博的教育是基于希冀学生能够全面发展的考量。孔子的教学内容涵括丰富,一言以蔽之,即“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论语·述而》)“文”即“孔子以诗书礼乐教”。“行”则涵括了名词“行为”和动词“躬行”两个维度。从“行为”维度讲,就是以个人行为向学生传递正能量,引导学生树立良好的行为习惯,比如孔子曾以自己为范例彰显“学”的重要性,“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也”(《论语·述而》),并用“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论语·泰伯》)来形容学习的急迫性;从“躬行”维度讲,孔子强调将所学践行在生活实践中,他认为学和践行同样重要,不可偏废。“忠信”则主要是指为人处世中的忠信教育,并强调忠信的重要性。“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论语·卫灵公》)即是例证。总之,孔子注重从多维度对学生施以教诲,其“四教”涵括丰富,形成了系统性的教育内容。马克思主义人学则认为接受社会系统教育是实现全面发展的途径之一,因为“教育可使年轻人很快就能够熟悉整个生产系统,……因此,教育就会使他们摆脱现在这种分工为每个人造成的片面性。”[1]
个人主观努力,即发挥个体能动性是实现全面发展的另外一种途径。“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是孔子重视人的个体能动性的例证。对于孔子而言,“道”是其一生致力的追求目标,“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这句话最能体现出孔子生存的终极目的。作为“道”的追求者,孔子“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志于道”,但是孔子在教导学生时却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表征出孔子没有将“道”视为中心,而是认为人是中心,充分肯定了人的个体能动性。“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而》),则是孔子注重人的能动性的又一例证。马克思主义人学则认为人的全面发展是人(小写的人)的本性所包含的内在矛盾必然引起的自我发展和自我完善的过程。[2]个人主观努力,即发挥主体能动性则是实现自我发展和自我完善的题中应有之义。
孔子人学思想与马克思主义人学关于实践意蕴的会通涵括了两个维度:其一是指两者都有实践意蕴思想。孔子认为学习理论知识与践行所学二者不可偏废,而实践的观点也是马克思主义人学的根本观点;其二是指马克思主义人学反对预成论观点,认为人是在实践中生成的;而孔子也认为“仁”(仁者,人也)是在实践中逐渐修养而成的。
《论语》中有多处记载展现了孔子的实践意蕴思想。“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论语·子路》),是孔子实践意蕴思想的例证。孔子认为一个人如果不能将所学在日常生活中加以实践,那么他掌握的知识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而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论语·八佾》),则是孔子实践意蕴思想的又一例证。在这段话中,孔子表达了对子夏的赞扬,因为子夏知道通过已知来推导未知,懂得践行所学。通过孔子态度的鲜明对比,其实践意蕴思想跃然纸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诞生实现了哲学史上的革命性变革,原因在于其创立了科学的实践观。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观点,自然也是马克思主义人学的根本观点。[2]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同时也是孔子推崇的一种理想人格。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论语·泰伯》)足以表现出孔子对“仁”的注重与强调。同时,孔子认为“仁”并不是空中楼阁,“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即是确证。在孔子看来,“仁”的养成是一个积累过程,只有不断实践才能修身成仁,孔子对学生“何谓仁”的问题的解答即是确证。例证一: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论语·颜渊》)孔子认为抑制自己,使言语行动都合于礼,就是仁。例证二: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论语·子路》)孔子认为仁就是日常容貌态度庄严端正,工作严肃认真,为别人忠心诚意,并且能够持之以恒。例证三: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论语·阳货》)孔子认为做到恭敬、宽容、诚实、勤敏和慈惠便能成仁。孔子对学生问题的解答鲜明地体现出成“仁”是一个历史过程,其途径就是在不同维度加强自身的修养,也将孔子所关注的是“现实”和“具体”的人体现得淋漓尽致。马克思主义人学反对预成论的观点,主张生成论的人学思想。马克思主义人学把实践作为人自我塑造的基础,认为人是在实践活动中自我生成的,而且人的自我生成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2]
孔子的人学思想与马克思主义人学存在着会通。在人的本质方面,两者都认为人的本质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发展目标方面,两者的共同指向是人的全面发展,并且都将接受教育和个人主观努力视为实现全面发展的途径;在实践意蕴方面,两者都提出了“实践”的观点并且认为人(仁)是在实践中生成的。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39,308.
[2]武天林.马克思主义人学导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262,154,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