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季 幽兰芬芳

柳青

余显斌，从他的那本《紫藤花影》来看，绝对是一个孩子王。作为中学语文老师，他已经出版过十多本文集专著，这样的中学老师，为数不多。我曾经很羡慕朱自清做中学老师的时代，感觉那时的中学也是卧虎藏龙的。今天，当一切从分数出发的时候，如余显斌这样，潜心治学写作，认真教书育人，能够独树一帜，产生一定影响的中学老师，非常稀少。而这样的老师，是中国基础教育未来的希望。

《青春盛开的早晨》，没有说教的口吻，而是用俏皮幽默的语言，描写后进生的内心世界，抒写他们的青葱岁月。作者似乎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关心着他们的成长，感受着他们的情感。抒写着他们的青春。

浪漫，是的，这是我读完这篇《青春盛开的早晨》的第一感觉。爱情，带着甜蜜与纯净，带着幼稚与天真，带着喜悦与美好，悄然降临。只有如余显斌这样开明的老师，才会以一种抒情的笔调抒写青春的浪漫故事。

初恋是朦胧的。这份朦胧，带给了少年学习的动力。

“我掉下水时，小玫正在身边。四边静静的，只有风拂着树枝。”聪明的作者选取了一个最佳的开头方式，直接进入故事的高潮。避免了繁琐的铺垫与情节的过渡。

少年的心里，小玫是美丽而优秀的女孩。少年朦胧的情感被一阵清风吹醒。他用自以为聪明的方式制造机会，结果弄巧成拙，在轻松幽默间有了喜剧效果。高明的小说家，不露痕迹地发挥着情节的魅力。

少年的学习，一直没有起色，不是因为笨，而是因为没有方向，没有动力。女孩的出现，激发了他的潜力。他朦胧地觉得自己是喜欢女孩的，少年不再那么懒散。

学习是快乐的，这份快乐，带给少年成长的自信。

写作中学生题材，学习成绩是不可回避的话题，作者巧妙地将习见的内容化为一波三折的情节叙述，增加了情节的生动性。避免了同类题材的雷同感。细腻的心理描写，让情节格外生动，让故事更具韵味。

“我一个人独霸一桌，悠哉游哉，这种日子，一直到小玫到来，方才改变。”在学校经常会碰到这样的冷面王子，他们看似高傲。你若愿意细细观察，其实，他们高傲的外表只是为了掩饰学习上的暂时落后。作者聪明地捕捉到了孩子的思维方式，他们喜欢口是心非。假若教育工作者被孩子的外表迷惑了，那就上当了。孤独的少年，“悠哉游哉”只是外在的假象。

“她经常问我地理，让我感觉到很伟大。”若教师放低姿态，那么，就很容易走进孩子的心灵世界。当孩子找回了自信，就找到了学习的快乐。当老师愿意放低姿态，耐心等待孩子的成长，引导孩子前行，那么，就达到了真正的教育境界。

成长是忧郁的，这份忧郁，带给少年青春的回忆。

“她回了信，一张纸，写了她的Q号，说网上聊吧。”少年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反复琢磨，写出了人生第一封情书，女孩很快回复了。作者在此，非常巧妙地利用了一封书信，让情节峰回路转，让主题慢慢凸显，让少年的初恋沿着假设的轨道正常运行。

今天，早恋不再是让人谈虎色变的话题。这里，没有刻意的指责，只要善于引导，那种朦胧的好感，是可以帮助少年成长的。小玫似乎懂得拿捏情感的分寸，而真正的幕后高手是老师，是作者。

“我知道她为什么换班。是的，真像她说的，目前，我们还是学生。”当出现一种问题的时候，淡化处理，冷静等待，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没有冲突没有交锋，少年的情感在他自己的转变中慢慢淡去，他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成长道路，正确地化解了现实与理想的矛盾。而这些青春的记忆，将会成为未来美好的回忆。

青春是蓝色的。这份蓝色，带给少年花季的美丽。

“那一刻，我发誓，上岸的第一件事，首先是和王屈绝交。”幽默与俏皮中，体现了作者的语言智慧，也体现了作者对学生思维模式与言语方式的熟悉。少年并不因自己的弄巧成拙而懊恼，而是责怪铁哥们拆穿了自己的谎言。作者很好地抓住了这个典型情节，将少年的心事拿捏得非常准确。微型小说需要在短小的篇幅中塑造人物形象，高明的写手，仅仅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达到了目的。

“我知道，我们的青春，还在早晨，刚刚盛开，前面，路还远，还有双手相握的那一刻。”花季的岁月，总是有着无限的期待。青春盛开的早晨，一路歌唱一路芬芳。所有的日子，都是美好的回忆。所有的故事，都是恒久的记忆。当青春不再，当回首往事，我们的记忆里，留着淡淡的兰花幽香。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光中，慢慢回忆，莞尔而笑。

花季是芬芳的。这份芬芳，带给少年生命的美丽。

“那一刻，我感觉到小玫的样子真好看。为了欣赏这种样子，我也要好好学习，更何况还有英语老师那样昂贵的赞美。”孩子般的童真与纯净，是成年之后苦苦追寻的美好记忆。仅仅是一种好感，为了博取女孩的好感，少年努力学习，为了博得老师的赞扬，少年一改懒惰的毛病。从少年身上，我们看到了自己的童年，感受到了单纯的美丽，情感的率真，思维的单向。只有花季少年，将朦胧的初恋演绎得如此美妙，不染一丝尘埃，让青春的生命如此美丽，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青春总是值得留恋，值得回忆的，因为它是一种美好，一种活泼，一种自由，就如一朵花儿，自由绽放，姹紫嫣红。”余显斌在他的《紫藤花影》里，努力表达着少男少女内心的纯净与美好。因为作者懂得，青春只是人生的一个过客。走了，就没有再见的可能。他们的青春朝气，他们的单纯可爱，他们的初恋情怀，他们的青春记忆，对于遥远的未来，都将弥足珍贵。

微型小说的成功，就在于从一个道具、一个画面、一个瞬间、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一个细微的举动、一个平常的事件之中，捕捉一个故事、一种情感、一种美丽、一种思维。《青春盛开的早晨》，以一位少年的心事成就了一篇极美的校园青春小说。

[作者单位：江苏省常熟市中学]

[附]

青春盛开的早晨

余显斌

一

我掉下水时，小玫正在身边。四边静静的，只有风拂着树枝。

我“哇”一声叫，落下水去。水花四溅，闪着亮亮的银钻。然后，一沉一浮，我在水中挣扎着，偶尔的，浮起几个水泡。接着“嗵”的一声，一个人跃下，游过去抓住我，向岸上游去，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

不过，这次是美女救英雄。

小玫将我拉上岸，我躺在岸边，如一条涸辙的鱼奄奄一息。戏演到这份上，我暗自得意，眼看大功告成。就在此时，我的死党王屈经过，见了，忙跑过来询问原因。

“是个旱鸭子，险些淹死了。怎么办？抬回家？”小玫见到了帮手，忙一把揪住。

王屈这小子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心眼，竟一阵傻笑：“他？旱鸭子？他要旱鸭子，这个学校没水鸭子了。”

小玫听了，走过来，毫不客气地给我来了一脚：“起来！”

我无奈，爬起来，很尴尬地抓着头笑着。突然，冷不防，身后一双手一推，我又跃入水中。

“瞧，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王屈很骄傲，指着我说。

那一刻，我发誓，上岸的第一件事，首先是和王屈绝交。

二

我是个独行侠，所有的女孩，都不屑一顾，但是，唯独面对小玫时俯首帖耳，如一只听话的哈巴狗。不过，这话是王屈说的，我坚决不承认。

我一个人独霸一桌，悠哉游哉，这种日子，一直到小玫到来，方才改变。

小玫是从外校转来的，我感觉，她的学习不是很好。

一天，她拿着地理图册，指着上面的示意图问：“这是沙漠吗？她问别的，我还会心惊肉跳，至于地理，那可是我强项，每次考试，都不少于60分。

我接过一看，笑了：“那是草原啊，瞧，那画的黑点都是草啊！”她接过，睫毛一眨一眨地勘。我心说，这么简单，还用研究嘛？

过了一会儿，她又靠过来，指着地图册问：“这是草原吗？”

“不是，是水稻栽植区。”我接过，很昂扬地回答。

她望着我，脸上浮现出敬佩的样子，夸道：“你真了不起。以后可要多指导我啊。”

那一刻，我春风得意阳光灿烂，脱口而出一句谦虚话：“互相学习嘛。”

三

她经常问我地理，让我感觉到很伟大。

我有不会的，她会说：“问我呀，你不是说互相学习吗？”一句话，反而让我不好意思不问，如果那样，反而显得太不够意思了。

一次，在英语课上，我第一次举了手，而且回答得正确而响亮，这让对我过去在课堂上睡觉深恶痛绝的英语老师王大妈大为惊讶，引用一句成语赞道：“士别三日，定刮目相看啊。”

小玫也朝我悄悄地翘了一下手指，两个酒窝里漾满了阳光。

那一刻，我感觉到小玫的样子真好看。为了欣赏这种样子，我也要好好学习，更何况还有英语老师那样昂贵的赞美。

四

我感觉，王屈那小子说的可能是真的。

因为，一会儿不见小玫，我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有时，我在和别的同学说话，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瞄过去，搜寻着，一直到看见小玫，心才安然下来。

我想，要想把感情加深，必须创造一个机会。于是，我们从湖边经过，就发生了落水的事件。只不过，这次眼看成功预谋，被王屈那小子破坏了。

没办法，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决定写一封信，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诉她。

她回了信，一张纸，写了她的Q号，说网上聊吧。

在网上，她发来一个微笑的头像，说我不诚实，为什么要落水。

我告诉她，我爱她，想制造一个加深感情的机会。

她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告诉我，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呀。

为什么？我反问。

我学习好，你学习差啊。她又发一个表情，掩口而笑。

放心，我一定会赶上。我信誓旦旦。

五

高二期末考试结束时，一下子，我冲刺到了年级前十名，竟只低于小玫两个名次。我和她终于门当户对了。

晚上，在Q里，我告诉了她我的成绩。

她发了一个顽皮的吐舌头的头像，道，我已经知道了，我也可以向班主任交军令状了。

军令状？我楞了一下。

“你真行，一个学年就赶了上来，今天，班主任还当着我的面夸你呢。”

“真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以后，你要继续保持啊。”她庄重起来，有些严肃的样子。

“有你帮助，不要紧”我说。

“我们要分手了，我报了文班，你报的是理班。”她说。我的手顿了一下，一种恋恋不舍的感情迅速在心中漫延，水一样荡漾一片。

我知道她为什么换班。是的，真像她说的，目前，我们还是学生。

我知道，我们的青春，还在早晨，刚刚盛开，前面，路还远，还有双手相握的那一刻。

（节选自2009年第12期《演讲与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