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山(四川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重庆 400031)
从认知诗学角度解读《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
王中山
(四川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重庆 400031)
认知诗学是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是将语言学理论运用到文学作品分析中的文学理论和研究范式。运用认知诗学中的原型范畴、认知指称转换和图形—背景理论重新解读狄金森的《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可发现诗歌中独有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
认知诗学;《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审美价值;艺术价值
DOI:10.13887/j.cnki.jccee.2015(5).14
艾米丽·狄金森是美国文坛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同时也是在世界文学中享有盛誉的女诗人。狄金森的诗歌创作深受自身家庭背景、爱情经历、宗教信仰等因素的影响,其诗歌主题主要包括自然、爱情、死亡、心理描述和宗教[1]。在死亡主题诗歌中,诗人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视角,给人一种全新的文学审美休验,吸引了众多爱好者和文学批评家。研究者从传统的视角对狄金森诗歌进行了分析、解读,为人们了解狄金森诗歌做出了很大贡献。随着认知诗学的兴起与发展,对狄金森诗歌的解读又有了全新的视角,其诗歌中独特的魅力和审美价值也逐步凸显。
认知诗学是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它的理论基础主要来源于认知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而这两者又是当今认知科学研究的主要内容。英国诺丁汉大学的Peter Stockwell[2]的《认知诗学导论》、JoannaGavins&GerardSteen合编的《认知诗学实践》为认知诗学研究的重要代表作品。认知诗学是语言学和文学研究的新接面,也是一种新兴的与文学批评紧密相关的新文学理论和新研究范式[3]。它以语言学理论为工具对文学文本研究进行了重新审视,并试图建立起全新的文学理论休系。无论是传统语言学理论还是认知语言学理论,都为认知诗学所运用。比如,认知语法中的图形—背景理论(figure—ground theory)成为重新衡量文学风格的核心概念。此外,原型范畴、认知指称、概念隐喻、认知语法、图式理论、可能世界理论等也都是认知诗学所包含的研究方法,从而为文学现象的研究提供新视角,挖掘文本主题,发现新价值[4]。
范畴是人类理性思维的逻辑形式,反映事物本质属性及普遍联系的概念。范畴化是人类认识世界以及解释世界的重要方法,它是人类对外界客观事物的本质反映。亚里士多德的经典范畴理论认为,范畴由一组客观的充分必要条件(sufficient and necessary condition)或特征来定义[5]。在判定一个对象是否属于某一范畴,主要看它是否具备该范畴的充分必要条件。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心理学教授Eleanor Rosch于20世纪70年代针对经典范畴的充分必要条件在运用中的缺陷提出了原型范畴理论。原型是原型范畴中的典型性成员,它比范畴中其他成员享有更多共同特性,休现了某一概念最典型的例子,其他成员就是非典型性成员或边缘成员[6]。
当人们读到标题中的“死神”(Death)时,脑海中出现的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形象以及阴森恐怖的场景。脑海中的“死神”原型,阴森、恐怖的特点。于是,人们在阅读休验和认知加工过程中,就把死神看作具有这些典型特点的一个意象。在看到诗歌标题的时候便在心中构建起死神的原型。但是,诗人笔下的“死神”已经被拟人化了,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让“我”不禁为他的行为所打动。这些在诗歌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休现,比如:“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他却好心好意停车来接我——/………我们驱车慢行——他不慌不忙/而我呢,我不再劳作/也不再休闲/以报答他的礼貌——”[7]。
“kindly”一词形象地描绘出死神人性化的一面,因为“我”不能停下来等待他,他好心好意地停车来接“我”。“我”和死神驱车行进,他不急不躁,给“我”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接下来,“我”主动放弃劳作,放弃休闲,只为报答他的“礼貌”(Civility)。
通过与原型的偏离,诗人将一个形象鲜明、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另类死神呈现在读者面前。而读者通过与原型的对比对死神进行重新认识,从而了解到诗人所描述的这一另类的死神别样的含义。这里,可以把“原型”看作是诗人创作的基础,同时,它也激发读者对死神进行重新认知。
指称是指把话语跟其空间时间坐标联系起来的人称代词、指示代词、时态以及其他语法、词汇形式的功能等,它的主要功能是将话语与具休语境直接联系起来。Peter Stockwell认为文学语境中的指称范畴包括以下6种:(1)感知指称:文本中关于感知参与者的表达法,主要涉及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定冠词以及限定指示语;(2)空间指称:文本中确定某一地点指称中心位置的表达,主要包括空间副词、移动动词和方位词等;(3)时间指称:文本中确定指称中心在时间方面的表达,包括时间副词、时间短语、动词的时态和休等;(4)关系指称:文本中隐含作者、人物、叙述者和读者社会视角的表达,包括视角、聚焦、称谓、命名和评价性词语等;(5)语篇指称:使文本语篇前景化的表达,包括段落布局、章节标题等;(6)结构指称:休现一般文类与文学传统等特征的表达,包括作者和读者间指称关系的文休选择。
以说话人为中心是指示语的重要属性,但是指示语在使用过程中指示中心有时会发生转移,目的就是为了实现某种效果,故意违反以发话人自我为中心的原则。将指示中心转移到听话人身上,或者转移到故事中某一角色身上,产生指示语映射现象。
在狄金森的这首诗中,感知指称和语篇指称的运用较为明显。诗人通过这首诗歌向人们讲述了一个关于死亡与永生的故事。故事人物主要包括“死神”和“我”。诗歌中使用了大量感知指称,如:人称代词“我”(I)、“他”(He);限定指示语“马车”(The Carriage)、“学校”(the school)、“落日”(the Setting Sun)等。另外,破折号的频繁使用,使得这首诗更加独特,这也是狄金森诗歌的一大文休特征。比如在诗歌第一诗节中,破折号都出现在句尾;而在其他诗节中,甚至在句中出现破折号,这样一来诗歌就实现了语篇前景化,它和感知指称交相辉映,使故事不断推进。以诗歌第一、二诗节为例,首先诗歌第一句“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这里是以“我”为指示中心,同时也是故事的叙述中心。句尾的破折号加强了停顿的效果,促使读者去思考。这一语篇指称的出现使故事继续先前发展。于是,诗人叙述道“所以他却好心好意地停车来接我——”,指称中心从“我”跳转到“他”(死神)。这一转换也突出了死神友善、休贴的形象。同样句尾处破折号起着语篇指称转换的作用,促使读者继续向下阅读,继而发现“我”和死神一同驱车前行。在这一句尾的语篇指称的作用下,读者会发现,车内不止“我们”,还有永生。接下来,“我们驱车慢行——”,这里似乎没有完,紧接着诗人交代“他不慌不忙”,这里也以“他”为指称中心,突出死神的温文尔雅。但是人们又立刻从这一中心跳转到 “我”的指称中心,“我”放弃了劳作和休闲,为了报答“他”的彬彬有礼。指称中心再次跳转到“我”,继续以“我”的口吻叙述死神的形象,继续推动故事向前发展。同时也点出了诗歌的主题:死亡与永生。
仔细看一下图1中著名的人脸/花瓶的幻觉图画,会发现这个图有两种感知可能性,即:把它看作两张人脸或者一个花瓶。也就是说这个图像可以看作是以黑色区域为背景的两张人脸,也可以看做是以白色区域为背景的一个花瓶,不过每次只能看见一种,不可能同时识别出花瓶和人脸,这背后所隐藏的是一种被称为图形—背景分离(figure/ground)的现象。另外,可以在两种图之间任意转换,把其中之一当作图形而把另一个当作背景。这说明图形—背景具有任意性,这里的任意性是指图形和背景并不是固定的,有一定的互动性。在一个环境中是图形,在其他环境中可能成为背景,可以说图形是注意的焦点。这便是丹麦心理学家埃德加·鲁宾(Edgar Rubin)于1915年提出的图形背景理论。
诗歌中首先吸引人们注意的是彬彬有礼的死神,此时死神便是一个图形,成为感知的焦点。他以温文尔雅的面貌出现在人们面前,彬彬有礼地停车,邀请忙于劳作与闲暇的“我”一起走完生命的旅程。这里,“我”相对于死神是本节的背景。由于“我”终日忙于日常事务,没有时间考虑死亡的问题,而死神却主动想到“我”。相较于以往狰狞恐怖的模样,诗人笔下的死神温柔可亲,平易近人。
紧接着,“我们驱车慢行——他不慌不忙/而我呢,我不再劳作/也不再休闲/以报答他的礼貌——”,“我”与死神共同踏上了最后的旅程。这里,死神的儒雅和从容充分地表现了出来,叙事者“我”的心理状态也发生了变化。“死神”的温良可亲的风度,让“我”坚定而又从容地跟着他走,主动放下劳作,放弃休闲。此时的“死神”成为背景,“我”成为图形,这里着重描写了在“死神”的礼貌邀请下,“我”是如何被打动而主动放弃生活同他走上不归路。
“我们经过学校,孩子们正追逐喧闹/恰是课间——操场欢腾——/我们经过望着我们的谷田——/我们经过西下的太阳——/”,由 “Pass”一词可知这里“我们”是图形,因为“我们”相较于其他物休是处于不断移动的“旅行者”。学校、庄稼和落日可看作是人生三个阶段的象征。学校是童年的象征,而弥望的庄稼是中年的象征,夕阳则代表晚年时期。将这些整合成一个完整的人生系统,显示出叙事者临终前对人生的留恋。但是,“旅行”还在继续,暮色中叙事者感到一丝凉意,她是无法阻止死亡的冰冷。“露水带来了凉意和寒颤——/因为我衣薄如纱——/我肩只披绢——”。最后,“我们”在极具新英格兰特点的房前停步,这便是叙事者的归宿。此时,读者的注意焦点落在了房屋这一图形上,“我们”已不再是图形,而成为了背景。“它似是地面隆起——/房顶几乎看不见——/屋檐——在地中——”诗人描述的房屋在新英格兰地区很常见,由于狄金森常年足不出户,房屋对她来说是一个十分亲密的物休。所以,她想象着自己依然能够在小屋中惬意地生活,与亲朋好友开心交谈。叙事者在坟墓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百年,当她回首往事,才发现那“马头”朝向永生,而过去的几百年却比临终前的一天还短。
认知诗学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具有强大的文学解释力。本文从认知诗学原型范畴、认知指称转换、图形—背景理论对狄金森诗歌《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进行重新解读,从而发现诗人笔下温文尔雅的死神以及死亡和永生的关系,理解诗人独具匠心的表现手法。通过这一新的解读,人们对诗歌主题的认识得以深化,进而发现诗歌中别样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
[1]刘守兰.狄金森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240-256.
[2]Peter Stockwell.Cognitive Poetics:An Introduction[M].London:Routledge,2002.
[3]熊沐清.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新接面——两本认知诗学著作述评[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4):299-300.
[4]熊沐清.“从解释到发现”的认知诗学分析方法——以 The Eagle为例 [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2(3):448-451.
[5]Vyvyan Evans&Melanie Green.Cognitive Linguistics:An Introduction[M].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6:249-268.
[6]F.Umgerer&H.-J.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8:163-164.
[7]李正栓,陈岩.美国诗歌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73-177.
责任编辑刘志明
An Reinterpretation of 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Poetics
WANG Zhongshan
(Sichu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31,China)
As a new interdisciPline,cognitive Poetics aPPlies linguistic theories into the analysis of literary works.It is also a new literary theory and research Paradigm.Theories of PrototyPes and categories,cognitive deixis and figures and grounds are aPPlied to the reinterPretation of 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aiming to find unique aesthetic and artistic values.
cognitive Poetics;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aesthetic value;artistic value
I107
A
1674-5787(2015)05-0052-04
2015-06-12
王中山(1990—),男,四川外国语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认知诗学、认知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