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的语言和谐问题

2015-03-19 18:48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方言时代语言

刘 燕

(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 文学与新闻系,云南 丽江674199)

1 互联网时代各语码对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影响

1.1 网络语言

网络语言伴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成为了一种新兴的语言社会变体,它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变”。互联网是大众交际手段,因此,在互联网时代,人人都可以参与到语言的创造中来,使网络语言充满了活力,也体现了中国人民的智慧。网络语言丰富了普通话的词汇、语法、甚至文字。例如近些年产生的新词语:“给力”、“正能量”、“伤不起”、“压力山大” ……新的语法现象:“被xx”、“xx 的说”……新的构词词缀的产生,如后缀“xx 族”、“xx客”、“xx 奴”、“xx 友”、“xx 体”、“xx 控”,前缀如“裸xx”、“微xx”、“闪xx”,等等。还有旧词新用的情况,如:“奇葩”、“土豪”等。一些古汉语中的字如“囧”、“槑”等,沉睡许久之后也被网友挖掘出来赋予新意、重新启用。

1.2 汉语方言

汉语方言俗称地方话, 只通行于一定的地域,是局部地区使用的语言[1]。汉语方言是语言因地域差异形成的变体,是语言发展不平衡性在地域上的反映,地域性是方言的突出特征。一般来讲,方言词很难突破地域界限进入普通话。互联网时代到来之前,只有少数的方言词能进入普通话,如来自吴方言的“垃圾”、“尴尬”,来自粤方言的“打的”、“买单”等。但随着互联网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很多方言词也借助网络平台突破了地域的限制,在网络上受到追捧而迅速火了起来。方言对普通话的影响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

1.2.1 方言词

现代流行语中有很多来自方言的词语,有一些网络语言也从方言词汇中汲取营养。例如来自广东话的有“封杀”、“直击”、“猛料”、“拍档”、“八卦”、“咸猪手”、“山寨”等;来自四川话的有“雄起”等;来自东北话的有“搓”(“吃”的意思)、“范儿”、“拽”等;来自上海话的有“穿帮”、“马大嫂”等。甚至台湾话中的“考量”、“体认”、“愿景”等也悄然进入大众视野。

1.2.2 方言语音

网络上出现的谐音词语有很多是借鉴了方言的语音。方言音的失准有时会给人一种幽默、滑稽的感觉,网民往往就是某一方言的语主,他们会自觉不自觉地将方言音带进网络,从而形成一种陌生化的效果。例如,“帅锅(帅哥)”一词的由来应该是借鉴了西南方言的发音,因为四川、云南等方言常把e[]发成o[o]的音,这些方言中就是把“哥”发成[ko](类似于“锅”的音)。东北话的一大特点是平翘舌不分,一种情况是只有平舌,没有翘舌,另一种是平翘相混。网络上的“穷银(穷人)”、“桑心(伤心)”、“孩纸(孩子)”等谐音词就是采用了东北方音。网络语言中常把“我”说成“偶”或“额”,一些方言中的“我”就是发成“偶”的音,如浙江慈溪话。陕西等地的方言中“我”是发成[η∂],非常接近于“额”。“童鞋(同学)”一词应该是来自一些没有撮口呼的方言。比如云南的大部分汉语方言中就没有撮口呼,撮口呼的音一般由齐齿呼替代,比如他们就会将“学习”发成“鞋习”。

1.3 外 语

语言之间只要有接触就会相互影响。中国古代就有来自西域和印度等地的外来词,如葡萄、石榴、狮子、佛陀、菩萨等。中国也有一些词语被日本、朝鲜等邻国及中国的少数民族所吸纳。到了互联网时代,外语对普通话的影响形式更加多样,影响的深度和广度在网络手段的推动下也都有所提高。外语对普通话的影响主要有以下几种方式。

1.3.1 外来词

外来词指直接从外语中吸纳的音译词,例如“吐槽”、“拷贝”、“量贩”、“素颜”、“当 (下载)”、“萌”等。

1.3.2 外来的语法形式

“……ing”、词缀“xx 门”、“xx 吧”等。

1.3.3 汉外语言形式混用

“hold 住”、“你out 了”、“N 久不见啦”、“high歌”,等等。

1.3.4 零翻译

所谓零翻译,就是直接采用外语,不使用任何翻译手段,这种现象已成为一种时尚。比如目前大受国人追捧的苹果手机和电脑被多数使用者直接称为iPhone 和iPad。再如,近年来由于雾霾频发,“PM2.5”成了一个高频词,尽管国家发布了“PM2.5”的规范汉语为“细颗粒物”,但是仍很少有人使用这一说法。

1.3.5 英文字母缩写

“DIY”就是“自己动手”的意思,“BTW”就是“by the way”的意思;“BF”是“boy friend”的缩略形式。还有一些粗俗的话也是用缩略形式,比如“TNND”、“TMD”等。

2 语言和谐的标准

面对这些新的语言现象,有些学者痛心疾首,高呼维护语言纯洁性,禁止网络语言、方言、外语进入普通话,污染共同语。也有一些学者认为互联网时代的语言是最具活力和生命力的,并为这些新生事物高声叫好。

历年的中国语言生活情况报告都将语言和谐作为语言工作的目标,语言和谐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笔者认为,应该以服务观定义语言和谐。即处在同一社会的各种语言、地域方言、社会方言、语言的其他社会变体等能够和谐相处,并能最大限度地产生“合力”,能够最有效地服务于该社会的语言使用者。衡量语言的和谐度要从语言的本质上来探索答案。语言是用来交际的,衡量新语言现象好不好的标准应该是交际到位的程度,即交际值[2]。评价语言要以其能否完善表达当前事物与概念以及满足当前交际的各种需要为标准。一些新词新语能很贴切地反映社会生活,如“低炭”、“剩女”、“团购”、“蜗居”……它们的产生使汉语更具表现力,是语言多样性的体现,有助于促进语言和谐。

语言的功能是多样的,语言使用者使用语言的目的也是多样的,我们应以不同的使用目的为前提来评价语言。因此,在不同的使用领域评价语言的标准也应该是不同的。例如科技语体中使用语言的主要目的是传递信息,因此对语言的首要要求是精确,所指必须具体明晰,大量的新词新语都与这种语体不兼容。而文学语言则对语言的美学功能要求更高。同样的意思,“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就比“太阳落下去了,月亮升起来了”好得多。至于网络语言,甚至还需要语言的娱乐功能。语言本身也可以娱乐大众,很多网民把语言当成一种娱乐工具,很多年轻网民喜欢利用隐喻、谐音或飞白等手段自创新词新语如“青蛙”、“恐龙”、“菌男”、“霉女”,等等。有网友为了讽喻雾霾天气,运用仿拟的手法造出“厚德载雾,自强不吸”,这也充分体现了语言的娱乐功能。上述各例如果分别使用在恰当的场合,各司其职,那么它们都是得体的,并没有破坏语言的和谐。但如果不考虑使用场合、语言功能和使用者的目的就会给交际带来障碍,破坏语言和谐。

3 互联网时代语言和谐与不和谐共存

3.1 互联网时代的新词新语也有优劣之分

互联网时代的新词新语也有优劣之分,而且质量相差非常悬殊。这是因为语言不是仅为语言水平高的人服务的,而是为全民服务的。互联网时代新的语言现象多是网民们创造的,他们的语言水平参差不齐,新的语言现象的质量也有优有劣,不能一刀切。好的语言现象能更恰当、更生动活泼地反映现代生活,促进语言生活的多样化,有助于维护语言环境的和谐发展。例如,有些在互联网手段下催生的新语言现象生动形象,能贴切反映当代的社会现象和当代人的心理,就会很快突破网络,走入各种媒体形式和人民的日常生活,像“给力”、“正能量”、“土豪”、“失联”等;有的新语言现象生涩蹩脚,不符合汉语的发展规律,生命力弱,产生不久即被人民大众抛弃,如“普大喜奔”、“人艰不拆”、“不明觉厉”等。

3.2 语言暴力问题在互联网时代更加凸显

网络是网民发表观点、表明立场的场所,很多新闻事件、社会名流、政府官员都可以在网络上接受群众的监督,网络的普及使我国的舆论自由更上了一个台阶,这本来是社会进步的表现。然而在缺乏舆论监督的网络环境中,很多网友肆意宣泄情绪,各种博客、论坛中充斥着污言秽语,原本严肃的讨论在集体无意识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场“淫语狂欢”。例如,“秦火火”谣翻中国;药家鑫在强烈舆论压力下被判处死刑;专访郭美美的郎咸平教授被网友栽赃抹黑以及帖子留言中充斥着“去死”、“变态”、“人渣”等字眼。这些都是网络上的语言暴力,如果不加制止,语言也可能成为伤人利器,严重影响语言和谐和社会和谐。

4 互联网时代各相关机构职能的转变

现代汉语普通话在互联网时代承受着来自网络语言、方言、外语等各方面的冲击,以至于有些学者、教师、家长大声疾呼救救汉语,救救孩子,甚至期望通过立法或行政手段杜绝滥用语言的行为。但这种做法恐怕最终只能事与愿违,因为语言问题永远都不是语言自身的问题。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反映社会的发展变化,社会和语主的复杂性决定了语言的复杂性。语言中的糟粕反映社会中的糟粕,语言的低俗化反映的是语言使用者的低俗化。因此,语言能否和谐健康发展归根结底取决于语主的语言水平和语言审美情趣。如果不从语言使用者入手,而只是通过行政、立法手段来规范语言,那只能是舍本逐末,很难达到预期效果。在互联网时代要想促进语言的和谐发展,各相关部门都需要转变职能,以人为本,以适应新时代语言发展的需要。

4.1 学校职能的转变

传统的学校教育往往以现代汉语规范化为己任,而将这种多语码混杂的新新人类语言视为洪水猛兽,为此一些学校和老师期望青少年努力学习,远离网络,但这在互联网时代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母语的获得方式主要是习得,学生是在天然的环境中获得语言的,互联网就是一个大环境。而且,青少年具有追求时尚的天性,在语言日新月异的今天,青少年自然会把在网络上接触到的新语言现象当成语言时尚。因此,互联网时代学校的职能也应该顺应时代发展,进行相应调整,要变互联网带来的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笔者认为,学校的使命不是将青少年与网络隔绝,而是正视现实,努力为社会培养更成熟、更理性的网民,所以教师对学生的语言使用不应管制,而应引导[3]。教师可以引导学生主动去认识和分析新的语言现象,培养学生鉴别、鉴赏语言的能力;要让这些心智正处于发展阶段的中小学生懂得流行的并不一定都是好的;要让学生掌握评价语言优劣的标准,掌握分析语言现象的科学方法,对新兴语言现象采取理性的态度。

4.2 媒体职能

媒体作为信息资讯的载体,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媒体语言的使用,可以引导国人的语言观,对现代汉语的健康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媒体应肩负起传递语言“正能量”的使命,在语言和谐的道路上,起到应有的示范作用。目前媒体在语言示范方面已有所行动,如原国家广电总局2011 年2 月公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剧文字质量管理的通知》要求“电视剧制作机构应对所制作的电视剧进行文字质量检查,确保电视剧用字用语正确、规范,避免出现字幕错别字,同时尽可能减少读音错误、用词错误和表达错误。”[4]

此外,相关部门还应对使用普通话对白的演员的语音进行规范。影视剧对白中读错字音的情况还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这一点尤其表现在对曾经的异读词的发音处理上,如将“肋骨(lèigǔ)”发成 “lègǔ”,将 “血 (xiě)”发成 “xuě”,“霓裳(ní cháng)”发成(ní shāng),等等。

在规范使用外来语和字母缩略语方面,媒体也应该起到表率作用。有关部门应积极引导,规范管理,但不宜泛泛地采用行政手段。有一些英文缩略语跟中文翻译相比具有通俗简洁的优点,媒体可以积极使用,比如“USB”,中文表述是“通用串行总线”,既不简洁,又不易懂。另外,媒体机构也要重点规范监督,防止不加选择地滥用外来语及字母缩略语。对于外语中传入中国的人名、地名、科技术语等应及时翻译,尽早确定规范的中文译名,避免由于缺乏规范译名而产生的零翻译和乱翻译现象。

4.3 语言研究机构的职能

以往语言研究机构的职能主要是进行语言规范的制定,对不规范的语言行为进行管理,但语言引导方面的力度尚显不足,对新词新语的态度趋于保守,常常是不急于作出评价,观望一段时间之后,等到大众对某一词语广泛接受了才予以追认“词籍”[5]。这种做法具有明显的滞后性和消极性,在新词新语层出不穷的今天,已不能满足当今语言生活的需要。研究机构在语言生活中应走在大众的前面,对新生语言现象的生命力及发展趋势进行积极的预测,对于好的语言现象应该引导大众使用。社会的各个领域都提倡推陈出新,语言学界也应如此,语言不仅要追求通俗易懂和典雅规范,有时候还要追求新颖度、陌生化、经济性、诙谐性,等等。语言的功能是多样的,人们在使用语言时的追求也是多维的。因此,语言工作者不仅应承担语言规范的使命,更应肩负起语言创新的重担。

[1]黄伯荣,廖旭东.现代汉语:上册[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2]于根元.应用语言学教程[M].北京:华语教学出版社,2008:42.

[3]赵新波.网络语言,语文教师应如何应对[J].语文建设,2006(11):34-35.

[4]广电总局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剧文字质量管理的通知[EB/OL].http://www.chinasarft.gov.cn,2011-02-25.

[5]施春宏.现代汉语规范评议失误研究[J].语言研究,1998(1):135-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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