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 凌 李儒俊
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人表演与个体文明进程影响
文/陈 凌 李儒俊
从“微博”到“微信”,再到各类“朋友圈”,种种现象都让人看到,在物质文明程度极高的时代,人们更喜欢无处不在的“表演”和“分享”。德国社会学家诺贝特·埃利亚斯认为,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个体行为结构和发展进程的变化常常被忽视。本文将运用文献分析法,研究社交网络与个体社交表演情境中的具体表现,探讨在社交网络特定“表演”情境中社会个体“表演行为”的变化,并对个体文明进程可能造成的影响进行探究。
社交网络 表演情境 个体文明进程
“文明”一词有许多释义,不同的学者给出不同的解释。L.S.斯塔夫里阿诺斯在《全球通史》中指出了文明的一些特征,包括“城市中心,由制度确立的国家的政治权力,纳贡或税收,文字,社会分为阶级或等级,巨大的建筑物,各种专门的艺术和科学等”,都明显将文明建构在宏观社会的“有形财富”之上。这是德国社会学家诺贝特·埃利亚斯所不赞同的,他在《文明的进程》一书中将文明理解为一个过程,虽然人类文明事实上涵盖了“社会的”和“个人的”两个部分内容,但文明在个人结构的能动表现值得被重视和研究。埃利亚斯所考察的文明进程是过程性的,其重点是指朝着情感控制越来越严格、越来越细腻的方向发展的个人的结构变化,由羞耻感和难堪界限前移所造成的人的感受的变化,以及就餐方面由餐具的多样化而引起的人的举止行为的变化。这说明个体文明进程发展的一个方面与个体的社交行为和情境变化是有密切关联的。但在今天的社交媒体空间中,是否还受到那么多严格的控制?在新媒体情境下的个体社交网络中,个体的文明结构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是否还像埃利亚斯所观察的“更具长远眼光;情感控制更严格、细腻;羞耻感和难堪界限前移”?
毫无疑问,人是一种情境动物。个体在他人面前出现时会造成一种情境定义,其他人不管处于多么被动的角色地位,也会通过自己对个体的回应,通过对个体发起的任何行动方式来有效地影响这种情境定义。人根据所处情境,选择一种态度和相应的行为方式来参与某个具体情境。这就需要每个人对自己内心情感的抑制,这与埃利亚斯所言的个体文明化进程相一致,即严格控制自身情感。今天媒介情境已经成为人们参与的各种社会生活非常重要的部分,对个体文明进程发展造成了重要影响。对媒介情境的进一步分析会发现,个体的文明进程在各种媒介情境中表现出不同的发展方向。在以印刷和电子传播技术为支撑的,以报纸、广播、电视为主的传统媒体时代,个体的文明发展进程与社会文明整体的发展是一致的;而在以网络媒体为支撑的媒介情境中,个体的文明发展进程发生了一些变化。
1.人类的传播行为与个体文明进程迅速发展。自文艺复兴开始,文字印刷传播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大众传媒在随后几百年的发展时间里迅速改变了人的日常生活方式,大众传媒使人类文明整体进程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一个明显的例子是,由于印刷技术的缘故,1457年以后《圣经》越来越容易获得,天主教牧师不再是《圣经》唯一解释者,修道院失去了对书籍再生产过程的控制,教会也因为印刷业而丧失了权力。传媒机构根据一定的议程设置、统一化的生产和传播手段,将尽量多的受众吸引到自身的信息传播活动中。在大众传媒和受众的交互过程中,逐渐培育出一种特殊的媒介情境,个体通过广泛参与各种媒介情境,获取了更多一致的情感控制“信号”,精神生活日渐丰富,情感和羞耻感界限也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具体而言,传媒情境的变化影响着个体的表演行为。
2.新媒体社交网络情境的个体“表演”行为。1998年5月,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联合国新闻委员会上提出,在加强传统的文字和声像传播手段的同时,应利用互联网媒体,以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为支撑的互联网迅速进入传媒产业。互联网集成了文字、广播、电视等诸多信息形态和传播模式,成为人类更为强悍的视听及感觉器官的延伸。“社会化网络服务”(social networking services,简称:SNS)不只是一种官能性,而是旨在帮助人们建立社会化网络的互联网应用服务,往往以此来指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网络,但是并不能完全涵盖那些社会化网站的功能。由此可知,SNS可以集成网络聊天、交友、视频分享、博客、播客、网络社区、音乐共享、RSS、网络游戏、电子商务等几乎所有互联网上的应用。因此,新媒体技术支撑下的社交化网络有以下特征:一是吸引尽量多的个体参与;二是个体自发自主而又相对自由地发布个人信息;三是“并实现”在社交行为之基础上的集成信息服务;四是以最终实现个体社交能力表现最大化的目的。个体在媒体情景中的表演行为更不容易确定为一种整齐划一的规范风气,更多受到“自由表演”的影响。同时由于社交媒体的信息权力下沉到了个体,个体更为自由地在他者面前展示和表演自己。这样就使个体文明进程表现出多元化、复杂化、虚无化的趋势。例如郭美美微博炫富、崔永元与方舟子的微博对骂已经延伸到现实法庭。可见社会个体的表演行为与媒介情境的变化是有关联的,社交网络情境对个体文明进程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提出,用“表演”一词来指代个体持续面对一组特定观察者时所表现出的、并对那些观察者产生了某些影响的全部行为。前台是个体在表演期间有意无意使用的、标准的表达性装备。个体文明进程的发展也正是在与社会的互动进程中逐渐培养和完善的。媒介社交化是新媒体区别于传统媒体的关键特性,在新媒体社交网络中,人们的信息生产和传播能力迅速提高。无论是微博还是微信,都具有社交性信息交流的共性:图文并茂、发送便捷、分享自如。通过网络社交关系,可以看到“朋友们”包括衣、食、住、行、用在内的各种动态信息。社交网络情境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关系是通过“社交网络的技术”与“个体生活展示的欲望”共同组成的,曾被传统大众媒体挡在门外的“个体日常生活”却成为了表演的“主角”,个体生活的后台直接转化为日常表演的前台。
1.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社交行为。想象一个现代文明人度过的寻常一天。早晨在智能手机的各种提示音中醒来,翻看手机上传来的各种图文信息,加上自己的评论,再发送一条“起床了”之类的个人“状态”到社交空间中。个人社交网络情境中将更多时间花费在社交网络上,手机智能化、电脑便携化、网络无线化所带来的便利,使“新兴人类”迅速诞生。不管是地铁上,还是在行走中,他们都埋着头不停地用手指点划着手机屏幕,时常会对着一份美味的食物饶有兴致地拍照,或是在街边的一角自拍,无论精神焕发还是萎靡不振都可以自己来上一张……然后,所有这些影像都会被展示在他们的个人微博或者微信朋友圈中,供朋友们观看。在这个时代,没有微信号和微博号是落伍的表现。不管从社交的行为特点还是呈现特征看,个人社交网络情境中的社交行为都被赋予了更多技术性和媒介性。个人社交网络情境中的社交圈从个人生活的私密后台走到了日常表演的前台。
2.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情感控制。社会分工使个体之间的依存度进一步增加,社会按照职能划分的社会关系尽管细密,但毕竟传统媒体情境中日常生活的个体还可以“下班”“卸妆”回到个人生活的后台。个体在前台和后台严格区分的空间中,更容易掌控个人情感。这是传统媒体时代的特征,个体情感和尴尬界限更为分明,而且有明显的前移趋势,界限越来越靠前,限制越来越大。个人社交网络情境中,个体通过社交网络在工作的间隙、上班的途中、回家的路上、休息的假期里无间断地向社交网络空间传递各类即时信息。人们的情感不再那么严格地受网络空间限制,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网络发表自己的看法,甚至“辱骂”“污蔑”“毁谤”这些在传统媒体情境中被控制和掩蔽的行为,都轻易地被个体直接搬上“个人表演前台”,各种夺人眼球的出格行为一一展现于各类社交网络媒体中。社交网络作为个体社会角色的另一个“表演的前台”,充满了大量“后台信息”。在个人社交网络情境中,人们将个人的情感任意宣泄到他者面前。
3.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日常生活与表演区域模糊化。社交网络的典型情境是在新媒体环境中发生的,人人都是表演者,他们不再表演一个特定社会角色,不再表演一个他者眼前的布偶,而是表演着“自己”。在戈夫曼看来个体表演的前台和后台的区隔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而个人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将自身日常生活几乎没有禁忌地展示出来,人们便捷地将自己“展示”在他者“面前”,个人日常生活中后台的隐秘性将进一步被影响。一些端倪已经出现:炫富、谩骂、不雅照等,在传统媒体情境中被禁止展示出来的个体日常生活部分,已经重现于公众面前,导致个体日常生活的后台与表演的前台区隔模糊化。
4.社交网络情境中的社交媒体与个体表演。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人社交行为引起个体社会角色的“表演”发生变化,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日常生活出现一个新的情境——社交媒体的情境。前文明时代的社会得以稳定,是因为表演和所要求的表达一致,指出了在我们的人性化自我与社会化自我之间一个至关重要的差异。作为人,我们也许只是被反复无常的情绪和变幻莫测的精力所驱使的动物。但是作为一个社会角色,我们必须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正是这个在他者面前的“稳定状态”,我们变成了“文明”的个体。注意这里明显有一个表演行为,但是却在维护社会整体的稳定性上扮演着一个或多个普遍他者,而非自己。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由于隐蔽了身体的在场,自我和他者也都不在场,却又能保持一种虚拟的永恒在场。于是个体可以任意表达,有时就算与人前的表演十分不一致也是可以的,衣衫不整的亮相已经不再是禁忌。社交媒体提供了个体“表演自己”所需要的情境。
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文明进程发展已经随着网络社交媒体的诞生走到了另一个分支,由于个体表演行为和主要内容的变化,由社会角色为主的前台表演向个人生活的前台化转移,个体情感控制和尴尬界限由过去的前移趋势向后退趋势发展,这是每一个处于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无法回避的大现实。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人具体表演行为已经变得越来越无法整齐划一,更无法确定下来。任意拥有社交媒体空间的个体都可以将“个人化”的一面通过社交网络展示于他者面前,而与其承担的具体社会分工和角色没有必然紧密联系。我们必须面对这个现实:社交网络情境中的个体通过自我的表演行为和个人化的表演内容,将个体文明互动行为的各种界限往后推移,人类文明进程朝着反个体情感控制的个体社交网络情境发展已经成为事实。
本文系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14年度项目“新媒体情境中的个体传播行为与个体文明进程影响研究”(项目编号:XW1405)的阶段性成果。
[1][美]斯塔夫里阿诺斯(L.S.Stavrianos)著.全球通史 从史前史到21世纪[M].吴象婴,粱赤民,董书慧,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德]诺贝特·埃利亚斯(N.Elias)著.文明的进程 文明的社会发生和心理发生研究[M].王佩莉,袁志英,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
[3][美]E.M.罗杰斯(Everett M.Rogers)著.传播学史 一种传记式的方法[M].殷晓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5.
[4][美]欧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著.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冯钢,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5]西门柳上,马国良,刘清华著.正在爆发的互联网革命[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0.
作者单位 东华理工大学文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