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金燕
(重庆人文科技学院,重庆 401524)
从翻译操纵理论看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
余金燕
(重庆人文科技学院,重庆 401524)
结合勒菲弗尔翻译操纵理论来研究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发展特点。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意识形态、主流诗学以及赞助人三大因素密切结合,对翻译活动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操纵理论;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
根据勒菲弗尔操纵理论,影响翻译活动的三大因素是赞助人、意识形态和主流诗学。而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发展基于特定的历史条件呈现出显著的为抗战而翻译的特点。故本文试图通过对重庆抗战时期的文学翻译活动特点的分析,从操纵理论影响翻译三要素入手,探讨翻译实践活动是如何受到文本外因素的影响操纵。
20世纪80年代,翻译理论出现了文化转向,将翻译置于文化的框架下进行研究。翻译不仅仅是语言转换,更是文化信息的移植和交流,翻译活动总是在特定的时空特定的文化背景之中进行,从而将翻译活动的影响因素扩展到了文本之外。20世纪90年代初,翻译研究文化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著名翻译理论家勒菲弗尔在其著作《翻译、改写以及对文学名声的控制》中将翻译活动置于一定的社会文化背景中进行研究,提出了著名的操纵理论。其中提到了操纵翻译的三大因素,赞助人、意识形态和主流诗学。本文首要关注的意识形态即为操纵因素之一。所谓的意识形态,即为“一种观念网络,它由某个社会群体在某一历史时期接受的看法和见解构成,而这些看法和见解影响读者译者对文本的处理”(江慧敏,2010)。影响翻译活动的可以是主流社会意识形态亦可以是译者个人的意识形态, 而好的译作常常是个人意识形态与主流意识形态契合统一的产物。意识形态常常通过译者、赞助人等隐形操纵翻译行为。根据勒菲弗尔翻译操纵理论,影响翻译实践的另一个因素是赞助人,其可以是文学系统内的专业人士,如评论家、译者等,也可以是文学系统外的能够推动或阻碍文学创作、改写的个人或机构,如出版社、媒体、 政治团体或党派、学术教育机构,报刊杂志等(Munday,2010)。这些个人或机构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翻译实践。而主流诗学则包含文学技巧,如体裁、主题、典型情景、人物、象征,以及文学在其所在的社会系统中的角色(Munday,2010)。关于意识形态、诗学与翻译的关系,他认为:“翻译是对原文的重写…不论其动机如何,均反映了一定的意识形态和诗学…意识形态至关重要…意识形态和目标文化的主流诗学共同决定了翻译策略和解决问题的方法”(许钧,穆雷,2009)。
抗战爆发不久,国民党迁都重庆,一时之间,大批知识分子来到山城,教育、媒体、报刊机构纷纷迁入重庆,文化中心从东部转向西南,推动了重庆文学的蓬勃发展。在坚决抗战、争取民族独立的社会舆论下,作为重庆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重庆的文学翻译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一时期的重庆充分发挥了对外文化交流中心的优势,在文艺界、报刊界、政宣部门的大力号召、支持推动下,大量译介了来自英美法苏等反法西斯世界的文学作品,尤其是反战文学作品,加强了中国和世界反法西斯阵营的联系,极大地鼓舞了重庆人民抗战的士气。这一时期的文学翻译作品,除了反战文学作品及文学理论著名外,还涉及到古典文学(如英法俄古典文学)的汉译,实属难得。另外,翻译作品体裁多样,从最初的反战的慷慨激昂的诗歌、短片小说、报告文学、剧本,逐步扩大到题材更为深刻的长篇小说。翻译素材来源国别广、文体全、数量大(出版文学翻译书目达93种,期刊文学翻译大约900余篇(廖七一,2015)),在那样艰苦的年代,文坛知识分子如此笔耕不辍,进行着精神抗战,令人钦佩。据统计,抗战时期在重庆生活、翻译或在重庆出版、发表翻译作品的翻译家有300多位(廖七一,2015),为重庆的翻译文化发展,重庆文化的发展,乃至与世界反法西斯世界文学的交流方面,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在大量译入外国作品的同时,重庆的抗战文学作品也不断地外译,使得国际社会更加真实地了解中国的抗战情况,人民的反战情绪和抗战斗志,赢得了更多的国际声援和支持。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活动的蓬勃发展,也离不开当时的抗战文坛的大力支持,一大批进步的出版机构、报纸期刊为翻译反战文学作品提供了展示的平台,如生活书店、世界书局、商务印书馆、《新华日报》、《救亡日报》、《抗战文艺》、《文学月报》等,其中,刊载外国文学翻译的有代表性的期刊就多达26种(廖七一,2015)。同时也出现了翻译评论刊物,如《翻译与评论》、《翻译月刊》、《翻译杂志》等,在评介推广译作方面功不可没(陈言,2005)。总而言之,重庆抗战时期的文学翻译活动呈现了活跃的态势。
1. 抗战主流政治意识形态对翻译题材选择的影响
纵观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活动,意识形态的操纵影响无处不在。这一时期翻译的作品内容充分体现了主流意识形态和个人意识形态的高度统一。个人翻译行为服务于主流社会意识形态需要,从而促进了翻译事业的发展。在勒菲弗尔看来,翻译实践是与一定的历史现实相联系的实践,是在新的历史环境下按照某一社会群体的利益对原文进行重新阐释的实践,它本质上是文化政治的实践(方梦之,2003)。1937-1945年这个时期的重庆,抗战成为主旋律,民族意义不断觉醒,争取民族独立的愿望分外强烈,社会各行各业以各种方式进行抗战,文坛以其独特而有号召力的方式进行着一场精神文化抗战。故而这一时期的翻译题材以反战作品居多。据统计,1937年至1945年,英美翻译作品357种,与战争题材相关的作品就有117种(廖七一,2015),足可见战时抗战题材的文学翻译比例很大。比如译介的美国文学作品中,约翰·斯坦贝克和海明威等的作品影响最大:《人鼠之间》、《愤怒的葡萄》,《战地春梦》、《战地钟声》等。这两位作家都有战争体验,其作品或剖析战争影响的社会阶层矛盾,或反对战争的不屈呐喊,译作在重庆受到极大欢迎。而当时与中国抗战关系密切的苏联,在反抗文学交流中也互动频繁。作为反法西斯的主力,苏联在这一时期有很多优秀的反战文学作品被译介到重庆,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侵略》、《不朽的人民》等。抗战主流意识形态使得这一时期的重庆翻译出现译介反法西斯文学作品热。而基于这样的主流意识形态,不难发现,除了翻译题材选择受到影响,翻译文本国别语言选择也受到操控,以译介苏俄欧美国家作品为主,译介日本的文学作品数量和题材相当有限,多为反战文学作品。
2.赞助人对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实践的影响
重庆抗战时期翻译活动的赞助人主要是抗战文艺界的社会团体,报纸刊物以及文艺知识分子等。这些赞助人充分利用自身的社会号召力组织鼓励重庆文学翻译活动的开展。可以说,这些“赞助人”对抗战时期的重庆文学翻译活动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推动中外抗战文学作品交流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这一时期的翻译赞助者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积极引导译介反战文学作品,为译作提供出版平台,引导舆论风向,将主流意识形态充分融入到翻译实践中。比如,在抗战初期,抗战时期文坛成立了抗战协会,号召翻译界将“国外的介绍进来或将国内的翻译 出去”… 译协报刊杂志发表文章阐述抗战文学出国的意义(陈言,2005)。事实上,这一时期有不少文学作品被译介到外国,不可或缺的赞助力量就是抗战文艺界团体、文艺人士、出版机构以及政府机关等。重庆的报纸期刊发表了很多鼓励中国抗战文艺与世界反法西斯文学交流的文章,如《翻译抗战文艺到外国去的重要性》、《关于翻译作品到外国去》等,对中国文学作品外译起到了重要的引导作用。积极的对外宣传(如国民政府军事 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文协等)也使得更多的反法西斯国家开始关注中国的抗战文艺,比如美国方面的一些文学团体和记者创办了一系列刊物,如《中国月报》、《远东人》等,将茅盾、老舍、姚雪垠、艾青等人的抗战文学作品译介到美国,皆可见赞助人对翻译活动的影响。
在文学作品汉译方面,更是如此。比如抗战重庆翻译最多的苏联文学作品,就离不开文坛人士和报刊机构的大力引导支持。《新华日报》、《中苏文化》等报刊媒体及抗战文艺界译介了许多著名俄苏文学家和文学作品,抗战文艺界成立中苏文化协会,举办各种中苏文化研讨会,讲座等(陈秋红,2006),切实推动了苏联作品的汉译,而这些积极的互动交流也有助于苏联更多地关注中国的抗战文学,在其极有国际影响《国际文学》上大量译介中国的反战作品。如茅盾的《林家铺子》、老舍的《在被占领的城市中》、姚雪垠的《红灯笼的故事》译介到苏联。再如美国文学作品汉译,在约翰·斯坦贝克的《愤怒的葡萄》译介到重庆文坛后,评论界给予了一致好评,《新华日报》、《大公报》、《抗战文艺》等多家重庆报纸长时间发表评论文章(陈秋红,2006)。来自重庆文坛巨匠的好评为斯坦贝克其它作品的译介奠定基础。不能不说是那个特定的时代,在评论家的推动下,为斯坦贝克的作品翻译铺平了道路,也使得他成为至今依然为中国读者熟知的美国作家之一。
在译介反战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同时,一批英法苏古典文学作品被译介到重庆文坛,如英国的莎士比亚剧作、俄国的普希金、托尔斯泰的作品。在现实主义主流诗学观盛行的抗战时期的重庆文坛,这些古典文学作品也得到了译介推广。这似乎是一种背离,但其现实意义和长远意义却是不能小觑的。在抗战主旋律下,在民众精神文化生活相对单一贫乏的窘迫现实中,将经典名著的翻译推展开来,这应归功于当时文艺界的文学家、翻译家以及评论家们。关于翻译这类作品,茅盾认为:“介绍世界名著之成为一种风气,意义是重大的…”(陈秋红,2006)。这意义就在于丰富重庆抗战时期的精神文化,促进新时期中国新文学的发展完善。基于新时期新文学当下的以及民族文化长远发展的现实需要,在那样动荡的时代,经典名著翻译盛行起来,足见赞助人对翻译发展的影响之巨大。
3.现实主义主流诗学观对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的影响
主流诗学和意识形态常常密不可分。在抗战主流意识形态影响下,现实主义文学创作与翻译成为主流诗学观。这一时期重庆翻译活动表现为文艺应为现实服务。在译介外国作品之初,常常选择简洁隽永的诗歌、短篇小说、剧本等,不管是体裁、主题、语言、思想内容,都能更快速地激发读者的抗战热情和共鸣感。比如诗歌翻译。这一时期译介了不少英法苏等国的诗歌,如苏联的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作品翻译。这个时期翻译的诗歌内容主题充满了现实主义情怀,译文语言质朴,形式自由、朗朗上口、富有感情、易于传诵。从主题到译文语言,都充分考虑了译语主流诗学。纪实文学翻译(如报告文学、见闻日记等)也是这一时期重庆文学翻译的重要组成部分。纪实文学语言和形式灵活自由,纪实性强、素材丰富、内容多为民众关注的战时话题,一经翻译,广受欢迎,这充分体现了文学为抗战现实服务的主流诗学观。此外,这一时期的译介作品有很多编译、节译和改编(廖七一,2015),选择与抗战相关的内容进行翻译。如纪实类文学作品和戏剧翻译,常常删改,结合中国本土特点,融合中国的文学因素,以归化的方式将外来作品中国化,如谢冰之翻译的《人约黄昏》,单看标题,就很接地气、中国风。这些特点都体现了主流诗学观。
通过上述的分析,不难发现,重庆抗战时期文学翻译活动的发展深受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赞助者、主流诗学的影响,从而在翻译题材、体裁、主题、风格等方面呈现了显著的时代特点。抗战主流意识形态透过赞助人、主流诗学操纵影响了这一时期的翻译实践活动。
[1]江惠敏.试论意识形态对翻译的影响——以利玛窦的翻译实践活动为个案[J].燕山大学学报,2010,(3).
[2]Munday, Jeremy.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 Theories and Applications[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10.
[3]许钧,穆雷.翻译学概论[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
[4廖七一.抗战时期重庆翻译研究[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5.
[5]陈言.抗战时期文学翻译述论[J].抗日战争研究,2005,(4).
[6]方梦之.译学词典[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7]陈秋红.重庆抗战时期的中外文学交流[D].重庆:重庆师范大学,2006.
2095-4654(2015)09-0097-03
2015-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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