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贤
山西传媒学院,山西太原 030013
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和沃尔夫有过一个著名的论断:语言是社会的指南,对于社会问题和看法会产生非常大的影响。社会大众并非仅生活在“真实世界”里,而是处于某种特定环境下的语言的控制之下,换句话说,我们所谓的“真实世界”不过是用一群人的语言自觉或不自觉的构建的产物。
我国目前的社会中,传媒机构掌握着最大话语权,可以说,我们所身处的这个社会文化环境其实事由传媒机构多传播的语言构筑的,可见传媒机构的作用之重。20世纪60年代,我们的媒体塑造了焦裕禄、雷锋、郭凤莲等形象至今还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产生着很深的影响。所以在此我们谈主持人的语言分寸的把握就已经超越了其个人认识和修养的范畴,而是关乎到我们社会生活的建设问题了。
素养是人们素来的修养,这里面包括知识、认识和能力、。我们这里所着重谈到的媒体素养是指媒体从业人员对于媒介的认识、利用和参与方面的素养。本文力求分析电视节目中见到的主持人语言分寸的把握来看其是否具备较高的媒体素养,进而探究其语言对于社会生活的影响。
打开电视,我们看到听到的大多数主持人的语言还是比较规范,合乎伦理和常纲的。但也不乏一些听来令受众不舒服甚至反感的。下面我们就将通过案例来具体分析。
2012年,一起暴力持枪抢劫杀人案震惊全国,重庆籍男子周克华在我国江苏、湖南、重庆等多地持枪作案,打死打伤多人,后被公安机关现场击毙。由于其在枪杀抢劫过程中总是对准受害人头部开枪,因此,被一些媒体称之为“爆头哥”。有的主持人在播报信息时,对身负数十条命案的恶魔非但没有谴责,反而以“爆头哥”相称。我们知道,之前也不时有人被媒体冠以“……哥”的名义,如“大衣哥”、“烧烤哥”……这其中的主角多因经历励志、个性鲜明而受到受众的喜爱和追捧,而周克华显然不属这类,听到这样戏谑的称呼,被周克华无辜杀害的死者家属不知会有怎样的心理感受。将其冠以“爆头哥”的称谓,显露出主持人个人语言分寸把握失当,消解正义、调侃悲剧的低俗意识形态。作为信息的传播者,有责任关照和引导大众情感,这其中,把握个人的言语分寸就显得十分关键了。
我国法律规定人人平等,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由于媒体的过分关注或漠视而造就的不平等现象屡见不鲜。对中高考和考生等的过度关注就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制造除了很多不平等现象。每年适逢中高考,尤其是高考前后,大多数媒体会辟出专栏、特版、专题来予以关注,从指导考生备考,到报道考场周边宾馆爆满;从分析近年出题方向到讲述市民爱心护考的感人故事轮番轰炸受众的眼睛和耳朵。甚至有的主持人直接在节目中呼吁出租车和私家车主加入到免费接送考生的爱心队伍当中来,殊不知,选拔优秀人才对于考生和国家来讲都是大事一件,但绝非是需要动用全社会来共同参与的事情。不参与接送考生的车主们被媒体的强大舆论压力绑架。且无论是号召车主义务接送考生还是在考场周围设置临时交通管制都是在以牺牲一个群体的利益来换取另一个群体的收益,媒体夸大全社会对于类似考试的重视程度,不仅无益于考生正常应考,更极大伤害了社会公平。文明社会的构建,需要每一个个体都能被尊重,每一种合理的诉求都能有被满足的机会。主持人藉由媒体颂扬爱心无错,但是语言分寸把握不好就有煽情、强制越界的嫌疑。
2002年3月,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在九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所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使用了“弱势群体”一词,从而使得弱势群体这个词迅速成为了媒体口中的高频词汇。上述政府工作报告中所言的“弱势群体”指的是,城乡居民中低收入群体、农民群体、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和离退休人员群体、城市贫困居民、特困行业和企业的职工群体。有学者指出:“社会弱势群体是指凭借自身力量难以维持一般社会生活标准的困难者群体。”无论是朱镕基总理还是学者口中的“弱势群体”都不应该是社会生活中的大多数。而我们看到的实际情况却是,常有主持人将学生、孕妇、未成年人等称作“弱势群体”,如果社会生活中的每一个因尚未涉世、病、幼而被看做“弱势”的话,“强势”的人群是哪些呢?有钱人?掌握权力的人?或是成年人?当主持人轻松随意地说出将某一类人划分至“弱势”的群体当中的时候,他也就脱离了群众,将自身置于高台得以俯视众生了。近几年,“大妈”更是一些主持人口中的热播词,凡是和“大妈”一词相联系的新闻一般都是负面报道。另有媒体习惯将“女司机”从“司机”群落中剥离出来,营造出了女司机驾车技术差的社会刻板印象。这不得不说是语言的歧视。
大众文化基本以市场为导向,流行的、通俗的,总会率先被广大人民群众接纳和使用。然而,群众的文化需求并不一定总是积极合理的,其中也掺杂着低俗、媚俗、消极甚至是反动的内容。大众传媒有责任通过手中掌握的传媒公器对信息进行梳理、筛选、加工、传播。这就要求出镜的主持人时刻警惕个人语言的“度”的把握。然而在现实传播过程中,我们经常听到有主持人的语言中不时掺杂一些不必要的外语词汇,或是一些网络流行不规范用语,诸如“oh,yeah”“闺蜜”、“亲”、“有见过”等等。网络上的资源固然很丰富,但是其知识源偏于大众、流于表层、重于结果。网络语言只有结论,没有过程,只有口号,没有论证,而且缺乏厚度,缺乏历史感,尤其缺少精英文化。主持人频繁使用这样的语言,反映了其“向外不向内”、“向前不向后”的心理趋向。对国外的、时髦的、西方的东西趋之若鹜,而对自身的、民族的、传统的东西则漠不关心,只关心光辉灿烂的未来而不屑于源远流长的历史。母语承载了我们几千年的文化和文明,代表着一个国家独特的基因密码。主持人丢失了对经典规范语言的尊重必会使节目流于庸俗,也加速了民族优秀文化的流失。
清华大学教授尹鸿说过,人一生最高的境界就在分寸感的把握上面。主持人等媒体从业人员表现出来的不高的语言分寸的素养归根到底与其较低的人文素养有着密切的关系。目前我国许多学校在培养过程中注重专业教育,轻视人文课程的设置,导致学生参加工作后知识面窄、缺乏深厚人文素养。作为具有良知和职业精神的媒体一线从业人员,应该始终保持旺盛的学习热情,和敏锐的语言洞察能力,时刻提醒自身在遣词造句、概括评析的时候注意锤炼语言,加强自身的媒介修养。
[1]蔡帼芬,张开,刘笑盈.媒介素养[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
[2]李彬,王君超.媒介二十五讲[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
[3]王长潇.新媒体论纲[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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