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的忧虑

何龙

为了救两名落水儿童，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国教学院的二十四岁大学生孟瑞鹏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但过了数日之后，事情突然出现了惊人逆转——一位被救儿童的母亲卢某称，孟瑞鹏不是因救人牺牲，而是自己“靠着栏杆玩”掉到水里溺亡的。而警方也称，没有证据证明孟瑞鹏救人。

昨天，情况再次出现了惊人逆转——警方确认大学生为救人溺亡，被救女童母亲卢某也道出了真相：自己害怕要赔钱或者要负一定法律责任，于是谎称孟瑞鹏并非因救人而落水。

孟瑞鹏如果没有遇难，他可能会被这个谎言活活气死;孟瑞鹏如果在天上（这样的人应该进天堂）知道了这种狗血剧情，他也许还要被气死一次。

人家为了救人而付出生命，作为被救女孩的母亲，本应与孟瑞鹏的亲人一样感到万分悲痛;本应告诉自己的女儿，她的生命是孟瑞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要一辈子记住孟瑞鹏，把他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今后要经常去看望他们。

但仅仅因为家境困难，担心要负什么责任，卢某便恩将仇报，撒了个弥天大谎。为了使这一谎言有个印证，卢某还教唆女儿共同撒谎，荼毒女儿幼小的心灵。

然而，尽管我们难抑对这个谎言的愤怒，但也要看到，卢某的自私和恶谎并非孤立的个人品性使然。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中，类似现象并不少见：某些“本事大点”的人贪污受贿侵占国家财产;某些“本事中等”的人制假售假，甚至靠生产销售有毒食品、有害药品谋利;某些“本事小点”的人利用通讯工具和网络坑蒙拐骗;某些“没什么本事”的人也能凭着体力偷窃抢夺;本事“最为不济”的，还能假扮残疾人当街乞讨，不顾生命危险在路上“碰瓷”，甚至连一些老人，也会讹诈扶起他们的热心人……他们心里充满损人利己、损公肥私的欲念;他们甚至不放过贫穷的老人、懵懂的儿童和垂危的病人。

无论在哪个国家和地区，都会有自私自利坑蒙拐骗的人，但当这种人不时出现时，我们就该深思其中的环境因素和传染病源了。像卢某这样的女人，你可以用“道德沉沦”来描述她的品行，但假如把她放在社会大环境中考察，我们会发现这不是一个个案，不是一种“坏到没朋友”的品性。并且在这种品性的背后，都有教育雕塑、文化孕育和环境感染的操手。

让人略感慰藉的是，卢某最后还是说：“这三天来，我一直在自责，昼夜辗转难眠，同时也怕对孩子的影响太大。我也不想在阴影中过一辈子，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这说明她的良知尚未完全泯灭，还有羞耻感和荣辱心。

但这种“良心发现”仍然无法稀释我们对整个道德环境的忧虑：当正直、善良、诚信、同情、感恩成为珍稀资源时，个别的“良心发现”就难以消除既成恶行所带来的广泛影响。善念与善行本来就是柔软脆弱的，它经不起恶的敲打，更经不起恶的频繁敲打——如果社会环境得不到有效改变，那么这种丧尽天良的谎言还会站在桥上把善良一个个推入水中，并宣称是善良自己落水的……

【选自中国新闻网】

插图 / 扶，还是不扶？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