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时进 文 军
(1.华东师范大学 国家教育决策协调创新中心,上海 200062;2.华东理工大学 人文科学研究院,上海 200237)
科学传播,可理解为:科学共同体和公众通过“平等”与“互动”的沟通,通过各种有效的媒介,将人类在认识自然和社会实践中所产生的科学、技术及相关的文化知识,在包括科学家在内的社会全体成员中传播与扩散,引发人们对科学的兴趣和理解,来倡导科学方法,传播科学思想,弘扬科学精神,并促进民主理念的启蒙。①黄时进:《科学传播导论》,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7-18页。在中国,科学传播也被称为科普。
科学传播所传播的是“科学、技术及相关的文化知识”,对于“知识”的概念,1996年,世界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在《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中,首次肯定了人类知识中既包括已经编码的显性知识,也包括这些“只可意会但难以言说”的缄默知识。②刘兵、李正风:《自然辩证法参考读物》,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61页。OECD将知道是什么的知识(know—what)和知道为什么的知识(know—why)这两种知识称为可编码的知识(Codified knowledge),主要指能够用语言和图形的形式进行系统化处理的传统知识和现代知识;将知道怎么做的知识(know—how)和知道是谁的知识(know—who)这两种知识称为缄默知识(tacit—knowledge),主要指在生活实践中摸索积累起来的难言性的知识。科学、技术及相关的文化知识中包含大量的缄默知识,因此,缄默知识对于科学传播实践非常重要,缄默知识理论为我们反思当前的科学传播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对科学传播的实践创新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缄默知识”(tacit knowledge)是1958年英国著名的科学哲学家迈克尔·波兰尼(M.Polanyi,1981—1976)在其著作《个体知识》首次明确提出的概念:“人类有两种知识。通常所说的知识是用书面文字或图表、数学公式来表达的,这只是知识的一种类型。还有一种知识是不能系统表述的,例如,我们有关自己行为的某种知识。如果我们把前一种知识称为显性知识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将后一种知识称为缄默知识”①Michael Polanyi.T he Study of Man.T 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Chicago,1958,P.12.。波兰尼在后来的一系列著作,如《个人知识》、《缄默维度》等中,系统论述其逻辑性质及哲学内涵,特别是其对于科学活动的重要价值。
在波兰尼看来,知识犹如一座冰山,水面以上的部分是显性知识,水面以下的部分则为缄默知识,“我们所知道的多于我们所能言语的”②Michael Polanyi.T he T acit D imension.London:Roudedge&K egan Paul.1966,P.4.。根据波兰尼的观点,缄默知识有以下特征:
其一个体性:缄默知识是“个人的知识”。缄默知识是高度个人化的知识。首先,缄默知识是一种个体身心合一的认识活动所体会的知识,例如骑车的技能知识,波兰尼对此进行分析时指出,初学骑车的人即使被告知保持平衡的规则,仅靠这些规则,他也无法学会骑车,因为这些规则无法代替实践知识,而实践知识只能通过身体化活动的参与才能够被个人所默会地掌握。波兰尼认为,“我们是通过附带地意识到外部物体在我们身体内造成的冲击以及身体发出的回应来观察外部事物”③Michael Polanyi.K nowing and Being.T 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Chicago,1969,P.147.。其次,在缄默知识中,人作为认识者的“凸显”:“在波兰尼那里,和默会认识相联系的,是他的个体知识(personal knowledge)的概念。个体知识的概念充分地表明了知识和认识者个体之间的内在关系,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说,默会知识是一种个体知识。”④⑤ 郁振华:《波兰尼的默会认识论》,《自然辩证法研究》2001年第8期。
其二模糊性:不能通过语言进行逻辑的说明。缄默知识是个体通过实践而形成的一种经验性个人知识,它是缄默的,难以用言语明确表述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知识。在这个意义上,波兰尼又把缄默知识称为前语言知识(pre-verbal knowl-edge) 或清晰的知识(inarticulate knowledge),把显性知识称为语言的知识(ver-bal knowledge)或清晰的知识(articulate knowledge)。
其三情境性:缄默知识是一种依赖于情境的知识,离开了特定的情境,个人的认识、理解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缄默知识是在某种问题或任务情境中,对问题解决或任务完成的整体知觉和把握,具有综合性和连贯性,其迁移也是与问题、情景的再现或类比有关。缄默知识作用的发挥往往也与某种特定问题或任务情境紧密相连。只有某种缄默知识获得的情境再次出现,或者出现与该情境相类似的情境,此时这种缄默知识才会被个体无意识地从头脑中调动出来,对个体活动起或促进或阻碍的作用。
其四社会文化性:缄默知识比显性知识具有更强的文化特征,它与特定文化传统中人们所分享的知识体系密不可分,也就是说,在不同文化背景和文化传统下,人们所形成的缄默知识是不同的。正如郁振华认为的:“我们在默会认识中需要寓居于其中的主要有三大类内容:构成综合体的诸细节、身体和文化遗产。”⑤郁振华:《波兰尼的默会认识论》,《自然辩证法研究》2001年第8期。不同的文化遗产必然产生不同的缄默知识。
波兰尼认为,在科学活动中,缄默知识(tacit knowledge)与显性知识(explicit knowledge)一样普遍存在,特别是在科学研究的具体实践中:“在考察科学探索的根据时,我发现科学的进步在每一阶段上都是由难以界定的思想力量所决定的。没有规则能够解释我们如何发现一个好主意以开始一项探究。而关于某问题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之证实或证伪,也没有严格规则。……科学发现不能通过明确的推论来获得,其正确主张也不能明确地加以陈述。科学发现只能由思想的默会能力来达到,其内容,就其是不确定的而言,只能默会地加以认识。”①Michael Polanyi.K nowing and Being.T 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Chicago,1969,P.138.而从广义的外延来界定,科学传播属于科学活动中的一种,从其起源到当前发展都有缄默知识影响的存在。
科学技术是由科学(Science)和技术(Technology)组成。史前人类为了自身和繁衍后代,发展出了满足生存需要的技术:制作工具、生火、营造栖身之所、狩猎、捕鱼、采集果实,他们还发展出了许多技艺,包括制陶、纺织和冶炼金属的工艺。因此,从起源考察,我们可以发现技术(Technology)远比科学(Science)产生得早,技术传播(Technical Communication)是科学传播最初的形式和本质,技术何以传播?原始人类的技术知识多数都是共享的,一般由氏族的成年人(木匠、铁匠等工匠)、部落首领或巫师进行传授,巫师是最早的“半专职”的技术传播者,通常以模拟式、师徒式、手工业式的方式进行,传授造房、制铁、制鞋等满足人类生存的实用技术,以一传十、十传百的人际传授为主。在这种传播中,技术(技能)的模仿通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使是传播者“言传身教”,但每个受众(学徒)自身对技术理解所产生的缄默知识也是绝不相同的。
地方性知识是在特定社会背景中产生和由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知识,是各个民族民间传统智慧的结晶,其中蕴涵着许多智慧与技能,正如美国学者克利福德·吉尔茨所认为的:“地方性知识”是对于文化的“近距离感知”与“远距离观察”的双重认识视野的渗透交融,是一个表述系统与另一个表述系统的概念谈判。”②[美]克利福德·吉尔兹:《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年版,第203页。科学的地方性知识与科学的普遍知识都是科学传播不可或缺的内容,因为从整个人类的科学史及文化史的宏观角度来看,“任何思想,不管多么古旧和荒谬,都有可能改善我们的知识。整个思想史都已被吸收进科学,用来改善每个单一理论”,③[美]保罗·法伊尔阿本德:《反对方法——无政府主义知识论纲要》,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版,第24页。而作为蕴涵着许多智慧与技能的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地方性知识,无疑隐含着缄默知识。
在互联网出现前,向公众传播科学技术知识主要依靠传统媒体:报纸(期刊、书籍)、广播及电影、电视,而互联网的诞生将科学传播带入了网络传播的时代。运用互联网进行科学传播相对于运用传统媒体具有以下的巨大优势,特别是互联网的多媒体特性。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使用传播符号具有相对的单一性,报刊主要使用文字符号,广播只使用声音符号,电视使用的传播符号相对丰富,但综合集成度仍不是很高。互联网可以将文字、声音、图片、图表、动态图像等媒体符号综合在一个传播单元中,构成多媒体信息,使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播更具有综合性、直观性、形象性,而通过FLASH模拟、无声或者有声的视频、电脑3D虚拟景象等显示形式,可以将高深的科学原理或者技能,以缄默知识传播给普通大众。
缄默知识不仅存在于科学传播的起源、内容和发展整个过程,而且对科学传播理论的创新有一定的启示作用,具体体现为理论模型、传播模式和哲学背景所发生的三个转变:
20世纪80年代末,英国杜兰特教授(John Durant)提出了公众理解科学的缺失模型,其主要观点是:公众缺少科学知识,故需要提高他们对科学知识的理解。公众应该对“科学知识”有足够的理解,因为公众理解科学总是好的。这一模型隐含了科学知识是绝对正确的知识的潜在假定,公众需要掌握科学知识、掌握技术。科学技术在现代生活中是至高无上的,只有科学技术才是“科学的”、有效的。而且科学共同体是将确定无疑的显性知识传授给“无知的”公众。
科学传播过程中,受众作为认知主体,与作为认知对象的科学技术知识及信息具有动态的联系,认知主体不仅要依赖于科学共同体所传授的知识及信息,还要依赖于身体的诸项机能,依赖于各种社会背景知识,才能形成对认知对象的完整认识。可以看出,公众不仅有眼睛、耳朵和良好的记忆力,社会生活中大量缄默知识的客观存在,也决定了公众获得的大量缄默知识的可能性,这就决定了公众在科学传播中并非先天的无知,而是在拥有社会背景的缄默知识的基础上,再接受科学共同体所传授的科学技术知识及信息,在融合两者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客观认识,这就表明“缺失模型”(Deletion model)存在一定缺陷。
自从西方国家对公众理解科学的研究正式开展以来,尽管很多科学家和科学传播者仍然采纳了缺失模型,这个模型却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如温(Brian Wynne)、伊雷尔(Steven Yearley)、米切尔(Mike Michael)等学者就是其中的批评者。杜兰特也看到了缺失模型的局限所在:“更多关于科学传播活动发展的针对性研究将支持以‘参与模型’为基础的,而不是‘缺失模型’为基础的科学传播的发展。而这些研究的基础应该是‘科学与公众’的关系”。①② 李正伟、刘兵:《公众理解科学的理论研究:约翰·杜兰特的缺失模型》,《科学对社会的影响》2003年第3期。杜兰特提出“我们要把科学作为‘公众的知识’来看待;作为一个发展变化的发现体系来看待,这个体系的范围、局限、应用和影响总是可以让公众来审查、讨论,并接受公众的批评”。在这里,杜兰特向“民主模型”(demoeratic model)倾向的转变就显而易见了。②李正伟、刘兵:《公众理解科学的理论研究:约翰·杜兰特的缺失模型》,《科学对社会的影响》2003年第3期。英国兰卡斯特大学科学研究中心负责人布赖恩·温(Brian Wynne)教授在通过对坎布里亚羊事件进行详细分析的基础上,对传统的英国公众理解科学理论缺失模型提出了批评③刘兵、李正伟:《布赖恩·温的公众理解科学理论研究:内省模型》,《科学学研究》2003年第6期。,提出了内省模型(reflexivity model):科学绝对不是没有问题的,而公众的“外行知识”也绝对不是没有价值的,他们甚至能够在具体科学问题上发挥重大作用。这些知识可以与“科学知识”互补或者相互竞争。科学只有把自己置身于具体的语境下,并结合当地的公众的知识才能够获得公众的信任支持。
以欧洲的科学传播为例,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上半叶,还处在传统科普阶段,传统的科学普及概念通常包含着三个方面的意思④黄时进:《从传统科普到公众理解科学的哲学背景解读》,《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年第3期。。首先,它主要强调科学知识的大众化过程。正如贝尔纳(J.D.Bernal,1901-1971)所强调的:“假如我们不在同时使对科学的真正了解成为我们时代普通人的生活的一部分的话,增进科学家对彼此工作的了解就毫无用处。”其次,它预设成一个科学知识的单向传播过程,即由掌握科学知识的人向没有掌握科学知识的人传播的过程。这种预设的一个潜台词就是科普活动相当于科学家把公众当作空瓶子,只是单向地给予甚至灌输。第三,科学普及概念中还有这样一个预设:科学技术都是好的,都是具有无需怀疑的正面价值,自然科学的方法现在或者将来将能解决人类一切领域的问题。所谓的科学普及,就是把完美的东西带来,让广大的公众知晓它,运用它。此阶段的科学传播中,科学知识的生产者是以科学家为核心的科学共同体,而“公众”则是无知而被动的接受者,科学共同体将科学知识向广大公众进行简单、单向的“线性传播”。
由于社会生活中大量缄默知识的客观存在,且公众的缄默知识主要来源于个体的生活境遇,因此科学共同体在传播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时,不仅要像在实验室里开展科研工作那样理解科技知识及其结构,而且要考虑公众在相应问题上可能存在的缄默知识及其影响,不仅要关注公众已经掌握的显性知识,而且在关注到公众已经掌握的那些缄默知识和缄默认识模式等等,这就决定了科学共同体需要与公众之间积极地、富有成效地开展对话和沟通,也决定了科学传播的简单、单向的“线性传播”模式走到了尽头。
1987年,丹麦技术委员会(The Danish Board of Technology)创造性地发明了一种公众参与科学事务的新工具“共识会议”(Consensus Conference)。技术委员会通过丹麦全国地方报纸征集志愿参加者,从中选出约15人组成公众小组,要求与会的公众是与会议主题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外行市民。在预备会和公众讨论会上,公众小组在调解员的帮助下学习、讨论议题相关的专业文献资料,并提出他们关注的问题,而专家小组对公众小组的问题进行讨论答复,并用公众小组能够理解的语言表述,总之,“共识会议”提供了一个普通公众与科学家平等对话协商,参与科技政策制定和决策的有效平台,是超越“线性传播”的科学传播新模式。
17世纪牛顿经典力学体系的建立,使得自然科学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经典力学在揭示自然奥秘上所获得的巨大成功,使得在此以后很长的日子里,科学受到了科学家、思想家的普遍推崇。在这样的社会文化中,科学的观念自然被提升为世界观,科学几乎成为新的“上帝”,自然科学的观念不但支配着世界观、价值观,而且还支配着方法论,反射到哲学层面,就是唯科学主义(scientism),即对科学无条件地推崇和过分抬高,以及把科学方法不加限制地无条件外推的一种科学泛化的思潮。
唯科学主义思潮贯穿和影响了整个传统科学普及阶段,传统科普正是受唯科学主义思潮的强烈影响下展开的,其科学万能的观念,对科学无条件地、绝对地推崇的原则,单向传播过程,灌输式给予的方法等特征,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对同时期盛行的唯科学主义哲学思潮的回应。①黄时进:《从传统科普到公众理解科学的哲学背景解读》,《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年第3期。
在波兰尼看来,科学发现不仅仅是科学家对自己所研究的对象简单“认识”(如观察、记录、计算等)的过程,而且科学家作为个体的生活境遇所形成的缄默知识,也建构了包含着各种不同水平的“理解”过程,在总体性质上来分析,科学发现是科学家客观认识与主观缄默知识的有机产物,因此,唯科学主义这种对知识客观性的盲目崇拜和无休止的追求,导致了理智与情感、科学与人性、知识分子与普通大众之间的内在分裂,破坏了历史观和人文关怀。可以理解:唯科学主义所主导的科学传播缺乏人文精神的关怀。
二战之后,传统的唯科学主义科普观念更是受到了多方面的挑战,特别是核武器的使用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工业化进程中所造成的环境的污染、生态的破坏等科学技术运用不当所带来的负面效应让公众意识到需要全面理解科学,特别是需要构建人文主义的关怀。
波兰尼的缄默知识理论不只是在哲学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它对于其它学科的理论研究和人们的实践活动也有着重大的启发意义,对科学传播实践的创新也有一定启示作用:
在对大多数的普通民众进行科技知识普及的时候,避免运用太多的专门术语,力求使用平常的、通俗的语言,采用不同地区不同的喜闻乐见的形式进行传播,同时在传播内容方面要有一定的感情色彩,因为科学传播的内容枯燥、抽象,甚至生涩,传播者不加以人性化的处理也会导致受众接受的抵触,正如波兰尼认为的“没有一个人会信服一个他所不理解的证明”。尽量挖掘科技题材中的故事性和感人的细节、增加情感感染力,让受众在轻松、喜悦中接受科技知识。在面向青少年们的科学传播时,不能空洞说教,而是需要引导孩子们用科学的思维方式、不拘泥于现有条件的限制进行创意活动,通过文字、设计图示、模型制作、虚拟演示等各种形式表达创意构想,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科学传播所传播的缄默知识是一种实践性的知识,或者说是一种内在于行动的知识或构成行动的知识,它是在实践中拥有和获得的知识,主要通过行动来表现出来。提供“动手动脑”项目,已经是西方发达国家科学传播的重要成功经验。以科学传播的重要场所科技馆为例,美国旧金山探索馆和安大略科学中心则充分运用声光电等手段,提倡创造性、启发性、趣味性,营造出一种新的意境。“动手动脑”成了科技馆的座右铭:you listen,you forge(t听会忘记)、You see,you remember(看能记住)、You do,you learn(做才能会);
“hands on”活动的基本过程:提出问题,动手做实验,观察记录,解释讨论,得出结论。又例如英国伦敦科学博物馆为儿童举办“科学之夜”晚会,让参加活动的儿童在博物馆留宿。晚会安排了很多动手操作和演示活动,目的是让孩子们体会科学的乐趣,让他们感到科学博物馆是有吸引力的地方。
导师制是指知识经验较少的学习者在专家的指导下参与某种真实的情境性活动,学生在实际活动之中逐步学习到专家的经验和解决问题的策略,这与前文所说的科学传播起源时的师徒式类似。波兰尼认为:“一种无法详细言说的技艺只能通过师傅教徒弟这样的示范方式流传下去。”①波兰尼:《个人知识》,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78-79页。一般认为,作为科学传播的传播者在其所从事的领域内拥有更多的缄默知识,而作为受众的普通公众也希望能用最容易的方式接受。从科学传播的传播者方面来看,专家学者的传播过程既是一个传递言语知识的过程,也是一个通过示范来传授非言传知识的活动;从受众的方面来看,普通公众的学习过程既包含着可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言传认识,也包含着具有个人性、内在性的默会认识。这表明,通过导师制,这部分受众能够在科学传播实践中与经验丰富的专家学者沟通互动,通过观察、模仿、实践等策略经历与同领域专业知识及技能的思考与练习,从而获得宝贵的缄默知识。导师制不但可以传授含有大量缄默成分的技艺、技能,而且专家学者的思维方式、工作方式、对工作的态度等缄默知识也会对受众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当然,限于条件,每一阶段每一议程的科学传播实践只能安排一部分受众接受导师制。
当今世界,科技创新已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最强驱动力,科学传播作为提升公民科学素质的基本途径,是营造创新环境、培育创新人才的国家基础工程,是包括中国在内世界上许多国家确定的科技发展战略的核心内容之一。而随着学者们对波兰尼的缄默知识理论研究的深入,人们开始重视社会生产实践中缄默知识的特征,开始探究如何充分运用缄默知识理论指导实践的问题。可以预期,借鉴波兰尼的缄默知识理论,实现科学传播理论和实践的不断创新必将成为学术界关注的一个重要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