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辛全明,李宇征
(1.河北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401;2武警天津总队,天津 300161)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正发生市场化、信息化、城镇化、全球化以及社会和谐化的深刻变革,经济体制的转轨、社会结构的转型以及发展理念的变革引发了人们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以及交往方式的深刻变化,不可避免地带来人际关系的变化。符合我国基本国情,顺应现代化发展趋势,同时又坚持社会主义性质的新型人际关系应运而生。
1.由“熟人”向“陌生人”转变。在社会转型前,人们生活在彼此熟悉的熟人社会里,人们生于斯,长于斯,流动性不大。伴随着市场化、全球化以及城镇化的推行,人员的流动性不断增强,人们生活的圈子渐渐由“熟人”向陌生人转变。《零点宜居指数——中国公众城市宜居指数2006 年度报告》调查数据表明:有高达55.5%的市民不知道邻居户主的工作单位,42%的市民不知道邻居户主的名字,33.3%的市民不知道邻居家庭有几口人,10%的市民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邻居。
2.由“现实人”向“虚拟人”转变。随着信息社会的到来,网民以“身体不在场”的形式取代了生理身体的在场,人在网络中只是以符号的形式存在,贴在“现实人”身上的每个标签,如身份、性别、地位等都可以隐匿,所有与身份相关的信息都可以加以修改,在网上人们可以展示一个全新的虚拟“自我”,开始自己的“第二人生”。
3.由“情感人”向“理性人”转变。改革开放后,经济体制转轨是对农业文明、儒家文化背景下的以“情感人”形式存在的传统人格最为彻底的冲击。在市场经济社会,市场主体不应单凭感觉或感情办事,必须更多地考虑利益因素,人的生存方式渐渐由“人的依赖”状态向以“物的依赖”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转变,“情感人”渐渐让位于“理性人”。
由此可见,伴随着中国社会的深刻转型,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经历了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变。这种“过渡人”的角色使人际关系主体呈现出多元化特征。
1.市场成为人际关系的重要纽带。过去计划经济时期资源由国家配置,个人附属于单位,整个社会结构呈“蜂窝状”,人际之间通过行政纽带进行有限的联系。经济体制的变革是我国社会转型期最深刻的社会变革。在市场经济社会,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人们通过市场联系起来,以契约形式来规定交往双方的权利和义务。这种经济体制的变革“本质上是一种利益关系的调整,即个人与个人,群体与群体之间,个人与群体,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利益关系的调整”[1],也就是要打破不利于调动人们积极性,不利于生产力发展的利益格局。
2.信息网架设了人际交往的新桥梁。信息网络化发展改变了传统面对面的人际交往方式,通过人—机—人的交往方式在人与人之间架设了新桥梁,为人际交往提供了新渠道、拓展了新空间、构建了新载体,从而引发了一场中国人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的深刻变革。正如某学者指出的,“把网络看成是电脑之间的连接是不对的。相反,网络把使用电脑的人连接起来了。互联网的最大成功不在于技术层面,而在于对人的影响。”[2]
3.人口流动成为人际沟通的新渠道。1978年以来,随着改革开放的的不断深化,单位制、户籍制、身份制不断弱化,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流动资源”和“自由流动空间”,我国的社会流动以其前所未有的态势急剧增加。“民工潮”、“经商热”、“出国热”及“孔雀东南飞”和“从政热”都是我国社会流动急剧增加的反映。正是这种社会流动为人际交往提供了新渠道。如费孝通先生所言,“现代化在人和人的关系上表现最深刻的就是距离缩短了,接触加多了,范围扩大了,相互来往频繁了”。[3]
1.人际交往范围由封闭走向开放。伴随着经济市场化的不断深入发展,我国逐渐融入了全球化潮流。全球化使世界各地的人们紧密联系在一起,人们在经济、政治、文化乃至生活等各方面进行广泛的交流与合作,大家在相互交往中互通有无,世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地球村”,人们顿时感到世界被压缩,时空被压缩。全球化使我国人际交往范围超越了血缘、地缘甚至民族的范围,人际交往日趋国际化、世界化,人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交往空间。
2.人际交往范围由现实走向虚拟。随着网络化、数字化和虚拟化的发展,人际交往的时空更是发生了深刻变革。在信息社会,人际交往越来越多地摆脱了对特定空间的依赖,时空不再是人际交往的障碍。如果说工业时代的铁路、飞机改变的是人们的生存空间,使人产生“地球村”的感觉,那么互联网超越了有形的物质场景的边界,脱离了时空的束缚,并以“虚拟化”、“身体不在场”的方式交流。互联网消除了时空的界限,人们可以冲破传统的国家民族界限,人们足不出户就能跨越时空,突破民族文化、意识形态的限制,在网络空间与世界各地的人一起交流沟通、交往合作。网络交往超越时空的特点使“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使“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成为可能,“地球村”的预言成为现实。
1.人际交往不断自主化。随着经济体制的转型,国家控制一切社会资源的条件发生了变化,市场日益成为资源配置的决定性因素。资源配置方式发生的根本转变,意味着交往主体摆脱了计划经济年代的依赖性,结束了传统的“等靠要”的依附性生存方式,交往过程日益呈现出个体自主性特征。“单位人”、“计划人”正朝“社会人”、“市场人”转变,人身依附或身份统治关系日渐消失,日益让位给人际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从而使中国人的实际生存状态发生了重大转变。正如英国法律史学家亨利·梅因(Henry Maine)所说的,“所有进步社会的运动,到此为止,是一个‘从身份到契约’的运动”。[4]
2.人际交往日趋和谐化。改革开放前,受阶级斗争思维的影响,人的存在状态是“对立人”,人际间出现疏离感,甚至异化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今天在构建和谐社会背景下,和谐社会要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和谐统一、协调发展,人际之间的和谐性增强。正如胡锦涛同志所要求的,“全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和健康素质明显提高,良好道德风尚、和谐人际关系进一步形成”。
3.人际交往呈现志缘化。网络交往超越了传统的血缘、地缘以及业缘关系的限制,网民们摆脱了亲情、友情以及利益至上的束缚,寻找与自己具有共同兴趣爱好、价值取向的人建立了志缘关系。在志缘关系的基础上,人际之间不只是为了满足人的物质需要而进行交往,不是迫于生存需求而进行的联系,共同的精神文化追求和价值观也成为人际交往的重要纽带。很显然,依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志缘关系超越了生理需求,是更高、更深层次的精神内涵的交往。
1.和谐关系。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相适应,摆脱传统的阶级斗争思维,我国正在构建和谐关系。和谐关系是与社会主义性质相一致的人际之间根本利益一致的关系,是对中国传统人际关系和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人际关系的批判继承和超越,以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础,以对人生价值的终极关怀和现实关切相结合为原则的人际关系,是社会主体间行动关联及其模式化结构的最佳状态。
2.契约关系。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运行和发展,民主政治制度的完善和法制化进程的加快,我国人际关系日益呈现契约化的特征。与经济市场化、等价交换及产权关系明晰需要相适应,与公民社会和法制化发展进程相一致,人们借助契约的形式来明确和规范交往,契约关系逐渐成为人与人之间相互联系的纽带。契约关系是人与人之间在以工作和行业为纽带而联结的业缘和以商品交换为纽带而结成的物缘关系基础上平等交往、自由缔约,就双方的责、权与利进行明确的规定,进而形成的一种权利义务关系。
3.网缘关系。互联网带来了人们信息表达、交流沟通、社交联络和思维习惯的重要转变,一些兴趣相投、利益相关的人们跨越地域、行业和民族通过各种网络数据平台、信息联系起来,形成了网缘关系。在网络世界里,“人与网络结缘,网络与世界结缘,网络与网络结缘,最终归结为人与人的结缘”。〔5〕人们在网络空间通过一定的信息和符号进行沟通和交流,进而相识、相知、结缘,并由网络而维系现实人际关系的社会联系。
1.劳资之间的互利关系。劳资关系是指“劳方”和“资方”之间的关系,指的是劳动者与劳动力使用者在劳动过程中所形成的社会经济利益关系。劳资关系作为社会经济关系中最核心、最本质的关系,归根到底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与完善产权保护制度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要求相适应,我国逐渐形成了一条使劳动者和资本所有者之间协调利益关系的途径,从利益分享的角度平衡劳资关系,保证劳资关系双方的基本权利得以实现,保证劳资关系双方得到相应的经济利益,促进双方互利共赢。
2.干群之间的服务关系。干群关系是指掌握一定公共权力和政治资源的党政领导者与广大群众在工作、生产和生活中产生、发展起来的相互联系。干群关系是政治关系中一对非常重要的关系。与我国建设服务型政党、服务型政府的要求和转变相适应,正在形成新的干群关系,即服务关系。在执政理念上,广大党员干部坚持了以人为本、执政为民的原则;在职能定位上,牢固树立了“公民权利本位、政府义务本位”的思想;在党的作风上,开展了党风廉政建设,以反腐败整党。在行为准则上,党员干部必须遵守宪法和法律。
3.阶层之间的共富关系。阶层之间摆脱了过去的阶级对立思维,在“两个大局”思想和共同富裕思想指导下培育共富关系。我国在处理社会各阶层之间关系时,既避免了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工业化、市场化初期出现的严重的贫富分化、阶级对立,又不同于改革开放前追求的人际之间的同时富裕、同等富裕,而是正确处理了“先富” 与“共富”的关系,认为“先富”不是目的,只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途径和手段,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共富关系是先富带后富的过程。
新型人际关系摆脱了血缘宗法社会维系的等级关系和计划经济时代行政隶属关系的束缚,双方地位是平等的,彼此之间是公开、公平、公正的竞争关系。新型人际关系蕴含的理念反映了市场经济的本质要求,契合了市场经济社会要求的自由、平等、功利和理性精神,新型人际关系极大地释放了经济主体自由创造的空间,促进了市场经济的发展。
新型人际关系蕴含着缔约双方平等协商和相互尊重,体现在政治领域,意味着社会的民主化和自由化程度,对当代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极具启发意义。尤其是契约关系蕴含的人民主权、法治观念、政治民主等理念是民主法治政府赖以生存的社会制度根基。可以说,“没有哪一种思想工具较之契约思想更能深刻、合理地揭示现代民主政治秩序的要义与精髓”(6〕。
新型人际关系意味着人们在文化资源占有的机会方面是平等的,人人都有发表自己言论观点的自由和权利。尤其在网络平台上,网络“把关人”对信息的把关功能弱化,没有一二三审,没有编辑把关,屌丝可以和专家拥有同样发言的权利,真正形成了全民参与的文化,从而真正实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满足了人们多样化的精神文化需求。
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意味着实现社会关系的和谐,但宏观社会结构的和谐需要通过微观层面的具体人际关系和谐表现出来。没有脱离了具体的人际关系抽象存在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文化关系等社会关系的和谐。并且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最终都由人与人的关系所决定。所以,和谐的人际关系氛围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前提,只有人际关系达到了和谐,才能使各种社会关系协调发展,才会联手面对来自自然与社会的各种挑战,化解各种现实矛盾,社会才能安定、有序、和谐。因此,和谐关系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应有之义。
[1]郑杭生.中国社会大转型[J].中国软科学,1994(1):51-53.
[2]郭良.网络创世纪一从阿帕网到互联网[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162-163.
[3]费孝通.中华文化在新世纪面临的挑战[J].炎黄春秋,1999(3):3-5.
[4][英]梅因.古代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97.
[5]何明升,白淑英.论“在线”与“在世”的关系[J].哲学研究,2005(12):96-98.
[6]高兆明.社会和谐:契约精神与历史精神[J].哲学动态,2005(6):1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