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璜题画诗研究

刘苏晓

(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周渔璜题画诗研究

刘苏晓

(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贵州贵阳550025)

题画诗是历代文人喜用的诗歌形式，明清以降尤为风行。周渔璜作为清代黔诗的开山之祖，其学力深厚，诗歌创作更是享誉全国。在他的《桐埜诗集》中收录了70首题画诗作，涉及山水园林、道释人物、花鸟鱼虫等，展现出诗人丰富真挚的思想感情，体现了以画阐诗、以诗赏画、诗画相融的深厚功力。

题画诗;周渔璜;《桐埜诗集》

中国古代的题画诗，是诗歌与绘画在长期发展过程中相互融合、渗透所产生的艺术结晶。它“以‘有声画’与‘无声诗’相结合，从而与书、画、印融为一体，形成中国绘画艺术独特的民族风格，卓立于世界艺术之林”［1］，既反映了中国古代文人的一种审美情趣，也是一种将诗书画合为一体的带有鲜明中国艺术特色的文学创作形式。清朝文人的大增使题画诗作数量远远超出任何一个时代，题画诗得到了高度的发展。在清代鼎盛的康熙时期，贵州出现了如周渔璜、田榕、张元臣等几位著名诗人，其中尤以周渔璜名气最大。

周起渭，字渔璜，号桐埜，别号载公，贵阳府人。31岁便考取进士，后于翰林院任职，在全国诗坛享有“黔中诗帅”的赞誉。周渔璜一生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对诗歌创作十分执着。据现有文献记载，“渔璜诗作有《回青山房诗集》，为康熙二十三年(1684)至康熙三十六年(1697)所写的395首;有《桐埜山人遗诗》67首和《稼雨轩近作》29首，皆写于康熙三十六年以后……加上方志所录12首，共计503首。渔璜生前整理平生所作诗歌，删除上述诗稿……编为《桐埜诗集》10部，共计352首，不分卷。”［2］在周渔璜50年的人生中，其诗歌创作热情浓厚，可想而知，诗作远不止这300余首，但目前研究周渔璜诗歌只能从《桐埜诗集》入手，其中题画诗录入70首。

一、周渔璜题画诗创作

周渔璜的题画诗题材较广。以诗歌题写内容进行统计:山水园林类7题17首，道释人物类19题30首，花鸟鱼虫类9题20首，其他杂类3题3首。以诗歌体裁统计:五言古诗共4题6首，六言古诗2题4首，七言古诗13题21首，八言古诗1题1首，七言绝句6题16首，五言律诗8题10首，七言律诗9题12首。诗歌内容上，有单纯描写画面内容，有描写画面内容后借画抒发情感，有借画忆往事，有阐释诗学观等。

(一)山水园林类

山水诗自魏晋南北朝形成以后，经历隋唐慢慢走向成熟，与中国山水画相结合，远远超出画面本身所展现的内容，从意境、格调、气韵等多方面给人以无限遐想。如题苍存《雪江垂钓图》二首其一:

笠钓泛苍茫，悠悠鱼稻乡。

江山天一色，云水雪同光。

风渚葭蒹乱，烟林桔柚黄。

纶竿许相把，吾意亦沧浪。

诗人用“江山天一色”“烟林桔柚黄”等意象把雪后江边水天一色的美景给描绘了出来，让人感受到江边垂钓之人好不惬意。

《太宰陈说岩先生命题王石谷画〈午亭山村图〉》描绘了太行山壮丽的景色。开篇点出“太行绵亘北州野，处处峰峦聚奔马”。太行山绵延大地，峰

峦叠嶂如同汇聚奔腾的骏马，自然“神灵窟宅夸雄尊”的造化之神让太行威严而尊贵。画中风云如静如动，方才还是“山势半舒云半卷”，转眼间“遥天漠漠风雨来，苍翠浮空没层巗”。在这样一个“栝柏杉篁一迳通，人家散满千花谷”的地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竟疑此地皆神仙”。如《题査声山学士〈花溪石漾图〉》二首。花溪地处贵阳府，周渔璜是贵阳府人，看到学士査声山的这幅《花溪石漾图》，对家乡之景亦是再熟悉不过，更以诗唱和。在第一首诗中，描绘了这样一幅景色:溪水清清，河道深远，岸边树荫葱茏。流水跨过危石，发出动听的声音，婉转间流入花林。更有“素鲔乐空水，鸟鸥卧烟浔”。最后一句中描写了岸边石上的垂钓之人，面对深渊而无法可钓，作者借此讽世。第二首诗歌接着上一首中垂钓之人开始描绘，春风吹动钓丝，偶有蜻蜓逐于水面。“还同花溪鱼，演漾花溪水”，别出心裁地描写了水面，水中动物嬉戏的场面好不惬意。最后笔锋一转，“出处偶然事，论心付葭苇”，表现了自己的归隐之心。

(二)道释人物类

周渔璜有相当高的绘画鉴赏能力，在京师为官时与许多画家交往甚密，这些画家常请他为其画题咏。其中，《为李苍存题画分得〈霍小玉〉》描绘了画中秋气棱棱，月光如烛，画中人的衣物薄如烟。“画中想见骞帷人，夜半魂归风动竹。”夜半风动，揭开帘帷向外望去，以为是那苦等之人归来。在《题郭于宫〈娴堂奉母图〉》中，诗人通过“庞眉而贝齿”“家居动万乘，宸章照匪几”“郎君侍禁庭，玉食分精美”等诗句把画中母亲的高寿、仁慈、继承先贤之德、孝儿拜母的和谐场面描绘了出来。又如《徐文虎〈游五岳图〉》二首。诗句描绘了徐文虎游五岳的景象。“足底千山发轫，杖头五岳真形”，登上山巅，足下千山环绕，壮观之景尽在眼前。天风吹动头发，衣裾在云海之上旋动。看到这壮观景象，作者不禁感慨:倘若我把人间的子女婚嫁之事都办完后，老了应该做什么呢?那就是“趁此筋骸尚健，名山万里经过”。

(三)花鸟鱼虫类

此类诗歌抓住物象特点进行描写，并寄以作者的独特主观感受，从而达到借物抒情、托物言志的目的。《分题〈浴桐画〉》二首中的第一首描绘了梧桐树叶层层密密，像翠色的帐幕遮天盖地的样子。它有琼玉一样的枝干，高耸碧空。第二首中的“青柯著水莹无泥，绿叶成阴可作圭”，指梧桐的枝干被水冲洗后，清莹无泥，绿叶成荫可“作圭”。末句更以洗洁梧桐则有凤凰飞来以隐喻贤者将来。

《为苍存题陈月泷〈兰竹草虫〉》二首是周渔璜为陈月泷所画《兰竹草虫》而题。“竹叶回环铁钩锁，兰丛排比紫鸾钗”描写陈月泷画的竹叶回环往复，像铁钩一样互相连接，兰丛层层排列如紫色的鸾形发钗。“小窗幽绝无人到，雨后苔钱绿上阶。”幽静之景从台阶绿苔表现了出来。第二首描写竹叶在夕阳中随风摆动，画中的小虫们以草为家，更有“雨馀蝴蝶欲穿花”。两首诗是画意与诗情的高度统一。

(四)其他杂类

纵观周渔璜的题画诗作，此类诗歌较少，主要有《题汪玉轮修撰〈看剑图〉》《题王紫诠〈焦山剔铭图〉》《题悔馀〈证因图〉》等。

《焦山剔铭图》画的是江苏焦山上的著名碑刻《瘗鹤铭》。古代文人很重视养鹤，认为它是仙鸟，尤以道家为甚。周渔璜诗中“瘗鹤之铭谁所传，胎禽骨化今千年。海门波涛拍天去，终古沄沄悲逝川。此铭或与鹤俱瘗，抑或镌刻留山巅”。讲述的是一只被收养的仙鹤死了，几位信仰道教的朋友聚在一起，将它隆重安葬并刻铭悼念的故事。“而況舟楫所及到，讵有探索愁险艰。”后世不少文人都不畏艰险地想要访寻此碑刻。“作者何人不须问，但爱宝气光浮云。”无须知道作者何人，喜爱的就是它宝气冲天。

《题汪玉轮修撰〈看剑图〉》描绘了一把“牛斗夜见寒芒升”的宝剑和“肝胆轮囷插天起”的豪情壮志，也展现了自己身处官场想要决事明白，不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峨峨”之态应酬于公卿之间。在《题悔馀〈证因图〉》中，以“宿因”“下士”“高人”“空”等意象表达对于因缘学说的看法，认为不论大隐于市或小隐于林，只要排除杂念，最终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二、周渔璜题画诗的思想怀抱

周渔璜的题画诗多借景抒情、借画言志、以诗表达诗学理念，内容丰富，形式多样，风格总体上豪宕纵横，多激越慷慨之音。

(一)厌弃官场，思乡归隐

早年周渔璜入京为官想成就一番事业，有着“翰林腰横三尺水，肝胆轮囷插天起”的豪情壮志。《题黄砚芝宫允〈黄山采芝图〉》表现了渔璜本欲入世为官、“乘云招我我不去”“我意欲访容成师”的不愿归隐之心，可哪知“白衣苍狗能几时，世间万事浮云换”刺伤了我入世之心，不如早些归隐如神人驱鞭逍遥自在。在《题汪荇洲〈骑牛把犁小照〉》中，说自己原本是扶犁耕种之人，却弃犁读书，到头来“读

书未竟头已白，比较扶犁攻不如”，今天看到您的这幅图，还是感受到“赤脚骑牛最潇洒”，而我的为官处世之道正如牛犁田走直道一般正直，不会巴结附和别人，更不会由人摆布驱使，所以啊，还是待秋收时“尔饱稻稭吾饱粟”。在《题〈种菜图〉》中，更以“鹓雏鸱属别愚智，人生嗜好甘虫伍。辛勤半世营万羊，投老送身归瘴乡。”表达自己更愿回归瘴乡，过上与牛羊相伴的闲适生活。

周渔璜居官淡泊，即便受到恩赏也还是思念家乡。他不仅热爱家乡山水，更嗜林泉之好，“前尘非有亦非无，黔山越山安在乎”。归隐之心对他来说由来已久，诗作中也常说佛、写佛、论道以求解脱。如“独坐苍烟里，焚香清道心”“他日灵山参佛祖，阿耨池边相见无”。

(二)追求正直刚强人格之作

周渔璜为官清廉，不与权贵同流合污。在诗作中常表现出淡泊名利、正直刚强的人格追求。如《为同年龚于路题画》二首。从诗题上看，龚于路是与周渔璜同年考中之人。梅花本是高洁之物，“洗盏梅花下，泉香比花洁”。在花下的泉水中洗净杯子，不仅杯留余香，泉水也在梅花的感染下更比花香。后面所用“松”“竹”等意象都是品格高尚的象征，画中人身材高大，怡然自得，如野鹤一般，决意回家之时，梅花飘香三十里，使人飘飘欲仙。还有以海棠喻人的《题蒋扬孙花卉》。“染腥花片最分明”，艳丽的海棠花居然独占了“铁干”这样刚正的名字;“骨鲠看来饶妩媚”，正直刚强的人都拥有美好的思想和行为举止。魏征正是这样的人，可年代久远，人间尚且有这样的人吗?表现了周渔璜对正直刚强之人的崇尚之情。

三、周渔璜题画诗中的诗学观

渔璜题画诗作各体兼备，古体今体皆有若干，更不受字数等的限制。创作有五古诗《为同年龚于路题画》，八古诗《题陈南麓〈匡山读书图〉》，又有七言古诗中杂以五言、六言或十言。如《太宰陈说岩先生命题王石谷画〈午亭山村图〉》《题黄砚芝宫允〈黄山采芝图〉》《题何左车〈千岩万壑草堂图〉》等。值得注意的是，这70首题画诗中，有历史上因难以写作成功而很少有人尝试的六言古诗和八言古诗。

周渔璜不但诗歌创作层层出新，在诗学理论上亦有相当建树。题画诗中体现了他的一些诗学观点。如“其间亦有不能空，多在语言文字中”“诗眼增损公安排”“勋名如山力所任，我性无时无山林”等句。周渔璜认为作诗要多读书，多领悟，更希望作诗之人是位饱学之士，在创作诗歌时增损字句亦要符合规范，文中有诗眼而又能开辟新境界，写出新意。

清朝俗文学繁荣，题画诗作为赏玩画的一部分自然受到更多的重视。黄万机介绍:“渔璜性格豪爽坦诚，言谈机趣幽默，交友十分广泛。单是《桐埜诗集》唱酬题名的就有几十位，有他的前辈和师长，有同僚与同年，也有他的门生及晚辈。”“交游的同辈人中，有诗文家、有学者、也有书画家，大都是康熙年间乃至整个清代的翘楚。”［3］这就不难理解周渔璜题画诗缘何众多。周渔璜可谓时清代黔诗的开山之祖，后代许多作家都以他为师。他的题画诗虽然在题材上没有跳出传统题画诗文的范畴，但对画面的描述却淋漓尽致，不仅传递了原画之貌，让读诗人能强烈地感受到画作的美妙，更跳出画面传递未尽之意。他的题画诗作不仅顺应了清朝文学的发展，更通过题画诗将黔人之诗向外传播，为黔籍士子增光添彩。

［1］孔寿山.论中国的题画诗［J］.文艺理论与批评，1994 (6):105.

［2］周渔璜.桐埜诗集［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

［3］陈刚.周渔璜周钟瑄研究资料专辑:周渔璜与京师名流交流考［C］.贵阳:贵阳市花溪区周渔璜周钟瑄研究会，1994.

(责任编辑:王菊芹)

On Videos Poems Title of Zhou Yuhuang

LIU Suxiao
(College of Arts，Guizhou Minzu University，Guiyang 550025，China)

Paintings and poetry is ancient writers like to use the theme，particularly popular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As a pioneer ancestors Zhou Yuhuang Qian Qing Dynasty poetry，their poetry is renowned throughout the country，a collection of 70 poems in painting in his“Kirino poetry”，the categories related to landscape garden，Taoist and Buddhist character class，flowers fish and insects and the like.Showing a poet rich sincere thoughts and feelings，it embodies the paintings explain poetry，poetry Shang Hua，blending poetry and deep skill.

paintings and poems;Zhou Yuhuang;Tongye poetry

I107

A

1008—4444(2015)05—0131—03

2015-07-12

刘苏晓(1989—)，女，回族，贵州兴义人，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2013级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