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娇艳
(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875)
觉醒、彷徨、湮灭——《觉醒》中罗伯特人物形象解读
方娇艳
(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100875)
摘要:内容凯特·肖班的《觉醒》长期以来被解读为女性主义的勇敢呼声,然而,这种女性主义的模式化解读过多地聚焦于女主人公艾琳娜上,而另一个主要人物——艾琳娜的情人罗伯特往往被批评者忽略。事实上,罗伯特也经历了一个与艾琳娜的精神成长颇为类似的内心历程,二人的精神觉醒和内心世界被并置在一种微妙的对比当中。通过探讨这一被边缘化的人物觉而未醒的过程及其所面临的无法克服的困境,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肖班对于包含男性和女性在内的整体人性关怀,并揭露个体被严酷的社会现实所束缚的事实。
关键词:凯特·肖班;《觉醒》;罗伯特;困境;人性关怀
引言
近些年来,随着女权主义运动的持续升温,凯特·肖班的《觉醒》被重新挖掘,并为大多数学者公认为女性作家在十九世纪时代背景下的勇敢呼声,而作者肖班本人也被捧为女性权利的早期先驱。[1]对于一些批评家来说,《觉醒》正是这一解读的佐证,因为这部小说“歌颂了女性情欲,而同时由于社会环境和内化的社会规则对女性有所束约,小说展现了为女性情欲所付出的代价”。[2]Per Seyersted也在其所著的肖班传记中,将这部小说解读为“对性的赞颂以及对女性现状的无声叹惋”。[3]然而,这种女性主义的模式化解读过多地聚焦于女主人公艾琳娜的觉醒、困境和自我实现上,以性别为分水岭来探讨小说的主题显得略为片面,并有可能遮蔽小说更广阔的视野。事实上,另一个主要人物——艾琳娜的情人罗伯特,也经历了一个与艾琳娜的精神顿悟和成长颇为类似的内心历程,二人的内心世界被并置于一种微妙的对比当中,而对罗伯特内心世界的剖析也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艾琳娜这一女性角色心理和道德困境。
细读小说不难发现,罗伯特作为小说中除艾琳娜以外唯一一个动态发展的人物,经历了一个不稳定的个性觉醒的过程,这可以见于他对艾琳娜的热烈而最终覆灭的爱情。但不幸的是,罗伯特最终深陷在其无法解脱的社会与道德困境当中,并最终为社会传统所缚而在覆灭的爱情当中一蹶不振。而这一点往往被批评者所忽略,而这极可能妨害读者理解小说中关于人类个体所面临的困境这一更加宏观普遍的主题——“一种更加普世的关于人类对于自由的渴望……及人类所面临的局限性的痛苦”。[3]因此,本文试图探讨这一被边缘化的人物觉而未醒的过程及其所面临的无法克服的困境,以期更好地理解肖班对于包含男性和女性在内的整体人性关怀,并揭露个体被严酷的社会现实所束缚的事实。
一
小说中,罗伯特和艾琳娜这一对有缘无份的情人各自经历了一个平行的觉醒过程。与艾琳娜的持续、坚定并且爆发性积聚的过程相比,罗伯特所经历的则显得突然却不坚定,渐进却不牢固,真实却不完整。这使得他们各自的结局殊为不同:罗伯特最终放弃了觉醒的爱情,并沉痛离开;艾琳娜则面临着破灭的浪漫幻想而投身大海。虽然尚不清楚肖班对于这种并置对比的设计是否是为了刻意突出艾琳娜作为追寻女性权利和尊严的英勇先驱的形象,但这一设计在小说细节中是显而易见的。
总体而言,罗伯特个性的觉醒寄托在他对艾琳娜的爱情当中,并被严苛的社会规约所设下的道德困境所笼罩。其觉醒过程粗略可分为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中,他的觉醒的爱情发生在爱欲搏动的格蓝岛上。罗伯特和艾琳娜彼此逐渐地产生了强烈的情欲和精神上的相互吸引。起初,他们各自的个体性都沉眠未醒,最初相识时彼此相谈甚欢,很快二人变得形影不离,一种魔力将二人相互拉近。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稀奇,因为每个夏天他都会到格蓝岛来,“给美丽的太太或小姐做谦恭柔顺的男侍”。[4]P13但当罗伯特意识到艾琳娜是真心对待他时,他们的关系就不再只是调情而变得郑重其事。然而,这最初的“危险”的苗头被模范母亲和女性莱迪奈太太,即阿黛尔,及时发现,她对罗伯特加以警告:艾琳娜“可能对你认真起来,那就铸成不幸的大错了”。[4]P23值得注意的是,他对此的回答中带着郁积已久的怒火,似乎暗示着他深藏的自我开始苏醒了: “她为什么不能对我认真一些?“他猝然反问道,”难道我是一个滑稽演员?一个小丑?一个装在盒子里的玩偶?她为什么不能认真?……难道我要永远扮演一个排忧解愁的角色吗?我倒希望彭迪列太太能对我认真起来。我希望她能在我身上发现一点不属于小丑的东西”。[4]P23
在这个爆发性的时刻,罗伯特的个体感喷薄而出。一直以来,他都被阿黛尔打上了“讨厌的小猫”[4]P12的标签,或者用他自嘲的话说,是一只“会巴结人的狗”,[4]P12就是为什么罗伯特总是半开玩笑地抱怨阿黛尔总是把他当作招之即来的宠物,抑或是打杂的仆人似的:“她总是‘罗伯特,过来;去吧;站起来;坐下;干这个,干那个;看看孩子有没有睡着;我的顶针……给我拿来……’”[4]P12这次的爆发虽然突然却在情理之中,正如引文所示,他本人极度渴望被当作一个有尊严的个人加以对待。在女人堆里他虽显得幽默风趣,然而他已经厌倦被当作“一个滑稽演员,一个小丑,一个装在盒子里的玩偶”。事实上,他作为独立个体的自我身份认同虽长期压制但并没有消失。而正是艾琳娜的出现将他深埋的自我唤醒,因此,他与她独处时,“从来不用这种亦真亦假,模糊不定的语调谈话”,[4]P13也就是说,他逐渐抛弃了自己伪装的自我而在言行上变得认真坦然,至少是在她面前如此。艾琳娜唤起了他部分的本真,激起了他成为同她一样被压抑已久的尊严个体的渴望,他的爱情和个体渴望的觉醒遂席卷而来。
然而,当阿黛尔再次贬斥他“说话太不负责任了,就像在那边沙滩上玩耍的小孩子说话似的一样欠考虑”,[4]P24他的觉醒开始动摇。在阿黛尔眼中,他只不过是一只小猫小狗,抑或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罢了。而她自己,莱迪奈太太, 作为小说中完美的母亲——女性模范和家中天使,在这里充当了社会准则和束约的代言人,教导他应该如何举止得当,而他对艾琳娜的密切的关注和公然的着迷显然已经危及他作为“我们大家所想像的那种谦谦君子”[4]P24的社会地位,进而带来了被群体驱逐的危险。也许正是被她这一番她所自认为的“法律和福音”[4]P24所威慑进而认清了自己的处境,罗伯特开始服软,“请莱迪奈太太原谅他的急躁——他自称为不礼貌”,[4]P24甚至否定了艾琳娜和他发展恋情的可能性来试图取悦她。虽然他此后仍然无法自控地被艾琳娜吸引并痛苦沉沦,阿黛尔这“好心的提醒”一直萦绕着他,以至于他不断地在是即是离中徘徊犹豫。由此可见,罗伯特雪藏的自我虽极力想要苏醒,却无奈力量薄弱。
二
随着他其后的不辞而别,他的第一阶段的苏醒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在第二阶段,罗伯特和艾琳娜都遭遇了来自社会规则的严格束缚,这导致了二人不同的选择——罗伯特怯懦退避,而艾琳娜则奋起抗争。仅从这一点就把罗伯特断定为懦夫也许太过武断。如果说,在第一阶段是压抑的自我处于主导地位,那么在第二阶段,曾一度被压倒的社会规则的力量此时重新压制了自我。正是他在社会中的位置提醒了他言行得当,也导致了他的退缩。与显然处于当地社会外围的艾琳娜不同,罗伯特一生早已默许、内化并遵从他的家庭和社会向他灌输的条条框框。艾琳娜可以反叛习俗而置会客日于不顾甚至一个人搬到“鸽楼”,这标志着她对群体社会所遵从的社会准则的愤然拒绝,相反,她决定自行其道,独立于家庭和社会之外,[5]而罗伯特却无法如此大胆无畏。由于罗伯特的父亲早逝,他作为长子接替了家中顶梁柱的角色,把挣的钱全部交给家里,自己却只留下一点点作为零用。因此,他需要遵从世俗传统,保证“整个宇宙的规范以及所有依附宇宙的事物”变得“更加明智,更加有条不紊”,[4]P126也正是他的家庭以及群体传承已久的“遗产”。于是,他被家庭和社会塑造成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令人尊敬的绅士和一个卫道士,以及其他任何一个除他自我之外的角色。因此,在面临社会传统对爱情的扼杀时,他显得势单力薄而不敢轻易僭越传统成为一个“引诱者”,也不敢正视他半觉醒的个体认同和情欲。
尽管艾琳娜早已让他神魂颠倒,他也深知她是一颗可望而不可及的禁果,正如Sandra Gilbert所言,她的存在引发了罗伯特的心理挣扎——究竟是否应该做道德上和想象上“正确”的事,是否应该准确地认识到因为自己是一个“好”人而不是引诱者,所以他要击碎自己构想的浪漫的传统故事情节,而选择勇敢放弃。[6]P362既然如此,他必须在他被唤醒但是注定破碎的激情冲昏他的头脑之前离开并前往墨西哥。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向艾琳娜坦露这一切而最终选择不辞而别。当他在离开前见到她时,他显然经历一次理智和情感的激烈抗争。在这充满误解的一幕中,在面对艾琳娜流露出再次见到他的渴望时,他却极力隐藏对艾琳娜强烈的情感而佯装只是泛泛之交般漠然。他狂热的情感差点泄露出了极力隐藏的真相:“我也这么想来着,”罗伯特未加考虑就脱口而出,“也许,那是……”他猛地站了起来,向艾琳娜伸出手。“再见吧,亲爱的彭迪列太太。再见。你不会——我希望,你不会完全忘记我吧!”[4]P56显然,罗伯特仍然被社会规范的魔咒以及毁坏她的名声的担忧所束,因此极力地克制自己。那些未说出的话也许是“也许,那是社会压力将我从你身边无情地推开”和“你不会理解我所处的困境”,否则他早就告诉她爱她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恰恰是将他从她身边推开的理由——他太爱她了,因此绝不愿危及她的社会地位。[7]P233随着这次不辞而别,罗伯特寄托在对艾琳娜的狂热爱情上的觉醒自我最终以逃避和落败告终。
三
如上文所述,社会规范施于罗伯特的魔咒逼着他离开,而在第三阶段,他的戏剧性地回归见证了觉醒的爱情对他的再次“引诱”,这一次,爱情终究毁灭息止。他虽然看似英勇地回归了,但却刻意回避艾琳娜,显然社会规范的魔咒并没有解除。当被问及为何回来时,罗伯特刻意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他对墨西哥的水土不服,回来是为了赚钱生意,“或者其他原因,但却没有他想念她而回这一点”。然而,他对她的爱仍在内心涌动,因为“在他默默地注视着她的瞬间,她发现他的眼睛像从前一样闪动着温柔的爱抚,但比从前更热情,更恳切——他的目光,还是那穿透她沉睡的心灵而使他清醒的深邃之光”。[4]P119他这样说起他在墨西哥的所见所为:“我所看到的不过是哥兰德岛大海的波涛和魄的沙滩;我还看到那岑寂的两旁青翠油绿的切尼瑞街道,还有那哥兰德、台瑞的旧式城堡。我像机器一样瞎转,自己感到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我对什么都没兴趣。”[4]P121
对此,艾琳娜也禁不住流露出同样的感伤,她几乎说了一样的话。二人彼此重复的戏剧性对话不无感伤,也不经意流露出彼此强烈的爱,即使历经数月的离别并为习俗所不容也仍然如此。事实上,对话中提及的地方都曾是他们共度欢乐时光的场所,而他们对于工作和灵魂的相同的感受也透露出彼此在别离时的痛苦。这甜蜜的往事不断撕咬着他的心,因此他痛苦地喊道:“彭迪得夫人,您太残忍了”,[4]P122他也意识到要隐藏自己的爱只是徒劳。对他来说,她的残忍在于她也许永远不知道他陷于怎样的一种困境当中,他仍然爱她,只是被剥夺了爱她和拥有她的自由。他被这种无法实现的爱情所深深刺痛。
然而,他那被抑制的爱再次被艾琳娜的“一个温柔的、馨香的、纤细的吻”所唤醒和重燃,“一股爱情的激流穿过了罗伯特的全身”。[4]P131此刻,他抛开了社会规范的桎梏而不再克制自己,即使她已是人妻,他仍充满了痴梦般的幻想。他甚至“疯狂地梦想着,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永远的妻子”。[4]P131但此时他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而这足以摧毁他重燃的爱情——她并不期望与他结合。艾琳娜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显然被这一可怕的前景所刺伤——她不想再被他人占有,她不再是丈夫的“任意摆布的财产了”,她“决定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 。[4]P132既然她已经觉醒并开始极力解放自己,那么从丈夫那里解脱出来再把自由交给罗伯特,就像男人随意地处置自己的财产一样,这对她而言简直荒谬可笑。艾琳娜的独立宣言和公然的叛逆使罗伯特大为惊恐,他无法理解她作为一个勇敢的觉醒的灵魂,其心里发生的巨变。而当阿黛尔临产的消息传来,艾琳娜即将匆匆离开时,他乞求她留下:“别走!别走!哦,艾琳娜,跟我在一起”。[4]P133只有当她在身边时他才足以勇敢去战胜那萦绕在心,摧蚀他爱他的自由的强大魔咒。然而,艾琳娜高估了他的坚定,在她离去的间隙,随着传统压抑的力量重新压倒他的情感,他的决心开始瓦解。而此刻,罗伯特终于顿悟,他“对彭迪列将她‘释放’并易手交属给他”的狂热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和一个已婚的女人的婚外情为世俗所不容;此外,他回想她那可怕的独立宣言—当时的女性“被剥夺了爱情和自我表达的权利,注定永远沦为睡美人“[8]P519——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艾琳娜的独立诉求。显而易见,他们各自欲求的完全不同:他渴望的是世俗婚姻而她追求的是精神自由。尽管他热烈地爱着她,他永远无法摆脱魔咒,他害怕他们的爱情承受不起现实的重压和社会的怒火,[8]P525因此无法与她结合。如今他痛苦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没有童话幸福的未来而只有冰冷严酷的现实阻隔,因此他只能留下字条:“我爱你。再见——因为我爱你”[4]P137并且带着失败的痛苦和绝望永远离开。他的觉醒最终以破灭的爱情告终。
结语
批评观点中将罗伯特仅仅视为麻木温顺的小猫小狗也许并不公平。从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从觉醒、彷徨到湮灭,罗伯特也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觉醒过程,而他的觉而未醒的个体性就蕴含在他对艾琳娜的最终覆灭的爱情当中。虽然批评者和读者们往往对罗伯特加以贬斥,认为他是一个懦夫而赞颂艾琳娜的英勇抗争,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却是相似的——他们都是备受传统社会的信条桎梏的受害者。面临严酷的现实社会,他们注定要离开——罗伯特最终沦为社会束约的牺牲品并永远离开所爱的人,而艾琳娜认识到爱情的瞬息短暂而选择葬身大海。一生一死中,展现了各自无解的困境。然而,前者的困境并不比后者的更加容易克服。虽然《觉醒》几乎一致地被解读为前女权主义宣言书,然而,将它视为人类个体——无论是以艾琳娜为代表的女性还是和罗伯特一样的男性——困境的书写来读也许更为得当,因为它展现了个体自我在严酷社会现实中普遍所面临的困境和桎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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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akened, Wavered and Ruined
FANG Jiao-yan
Abstract:Kate Chapin’s The Awakening has long been interpreted as the courageous outcry of Feminist appeal. However, this stereotyped interpretation in light of feminism focuses exclusively on Edna, the heroine, while the other male character Robert, Edna’s lover, has too often been neglected with his mental growth being marginalized. In fact, he has also been through a mental process similar to Edna’s spiritual growth, and the spiritual awakening and mental world of the two are juxtaposed into a subtle comparison. By probing into the half awakening and the insurmountable dilemma of this marginalized character, it is possible to better comprehend the author’s embedded humanity concern, of man and woman, and how individual self can be trapped in the hard social reality.
Key words:Kate Chapin; The Awakening; Robert; dilemma; humanistic concern
作者简介:方娇艳(1989—),女,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硕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4—12—29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152(2015)01-005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