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2015-03-17 17:27周炜
延河 2014年4期
关键词:事情

周炜,1970年4月生,扶风人。陕西作家协会会员员、陕西作协文学院第二届签约作家。迄今已在《山花》《创作》《鸭绿江》《西北军事文学》《延河》等多家文学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四十余篇,计六十余万字。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无论怎么看,谁都以为这是一次极其平常的朋友聚会,没有任何的异常。就连饭店的服务员,除了点菜留在包间一会儿,点完菜,也走得没有影儿了。这桌饭是我做东,我冒充是王小燕的表哥。实际上,我没有表妹,我的亲戚极少,就是有表妹,也都已经很早就做了家庭妇女了,不在一个城市,联系也很少的,更谈不上让我出马为表妹设宴请客。说实话,就是我想吃饭,也都是别人请我,我的饭局多到让我经常应付不过来。我破费这么一桌饭,完全是因为王小燕。

可以肯定,牛强内心相当紧张,他不断地喝水,我观察了他很久,自从王小燕把他叫过来,他就意识到不大对劲儿。包间里除了我和王小燕,还有两个人。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的绰号,一个叫黑四,一个叫刀疤。黑四长得有些壮,脸上的肌肉鼓得有些像青蛙的脊背,下巴上还留了一点点山羊胡须,胳膊上刺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叫刀疤的有些精瘦,头发剪的短寸,显得精干利落。他和黑四比起来,如果没有眉心上的一条疤痕的话,谁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说相声的好搭档。他很少说话,但是黑四说话的时候,他的两只眼睛会闪出一丝凶狠的目光,他的一只手一直放到裤子里,我刚见到他们时以为他裤兜里揣了一把枪,尽管我知道,他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王小燕有着纤细的身材,她白皙的皮肤总让人浮想联翩,她胸前隆起的波涛像两个熟透的桃子。我老觉得那不是一个真实的王小燕,而是一件艺术品。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钢琴师,用自己熟练的双手弹遍她身上的每一个音符。我把王小燕搂在怀里的时候,经常会发出由衷的感叹,上帝也会送这样的一个极品给我呀。冯小刚说过,他和老婆的结合,完全是鲜花和牛粪,他老婆那朵鲜花左躲右躲,还是没有逃脱插到牛粪上的命运。我和王小燕开了这个玩笑,王小燕就不高兴。她说,人家徐帆是老婆,我是什么呢,我是野麻雀,你什么时候把我能当家禽?你的工资都交给了你家里,我得到了什么待遇?

王小燕的这话我听了有些刺耳,她总在我兴致正浓的时候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刺激我。女人真的是一个难以琢磨的物体,奇怪极了。我说为什么你求我办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态度,如果是这样的态度,就是你把两个篮球塞到胸部,我也不会动心的。

王小燕自认为很聪明,事实上她确实属于那种懂得察言观色的女人。从我认识她的那一刻,我就对她有这样的认识。可以说她浑身都长满了眼睛,她和你说话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甚至会不断甩甩她瀑布一般的长发,但是她的眼睛不会因为头脑的轻微摆动而放弃对你的注视。她的头发很黑,像电视片广告女郎的发质那样柔顺,她的目光总会发出那种电流般的光芒。

她和人合伙要开一个印刷厂。实际上办公室办事的小郭,已经审查完了他们的审办资料,前几次来局里办事的不是她,可能是另外的人。听小郭说,来的人瓜兮兮的,像个愣头青,说话的时候声音像个破锣,还没有礼貌,以为资料全了,就能顺利地批准了,因此横得就像个省长的儿子,觉得办公室就应该给他盖个章。

小郭是个股民,买了些股票,正逢那几日股市连着跳水,眼看着几万元像蒸汽一样地消失了,气得他在办公室看什么都不顺眼,哪里能受得了王小燕那个单位的办事员催促。他告诉对方,因为电脑无法上网,对方的请求,根本送不出去,就是能送出去,审批表也没有了,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说不上来。就是所有的东西都全了,陈处长学习去了,最起码要等陈处长签字后才能盖章。

王小燕的办事员被小郭浇了一头冷水,灰溜溜地回去了。后来又来了两次,都被小郭支走了。我知道小郭忽悠人的本事,我在办公室里生气的时候,他都会拒绝找我办事的人。他会客气礼貌地告诉对方,陈处长开会去了,你可以下次再来,也可以留下您的姓名,还可以给陈处长打电话。对方问起我的手机的时候,他总会告诉对方,处长的手机他不清楚,他从不在处长开会的时候打手机,因为会场上不允许接打手机。有时候领导在讲话,有时候领导在听,你说你的电话打进去,众目睽睽下,你让领导怎么接?

我觉得小郭是个聪明人,我多次在处里的会议上表扬他,后来王小燕找上门的时候,我对于小郭前期的拒绝做了肯定。如果没有小郭的拒绝,我怎么会认识王小燕,如果没有小郭的横加阻断,我哪里会把王小燕蛇一样的身体搂在怀里。

王小燕那天被小郭领进门的时候,小郭的眼里似乎蕴藏着一丝暧昧,他对我说,陈处长您看看,这个印刷厂的资料能不能通过。他把资料恭恭敬敬地放到我桌子上的时候,我才看到他身后的王小燕。王小燕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配了一条齐到膝盖的碎花裙子,两条白皙的玉腿细长而有弹性,她向我点头的时候,鼓起来的胸部险些要撑破紧身的衣服,她哒哒的皮鞋撞击地板的声音也一下子撞击在我的心灵上。虽然她从门口走到我跟前只有几步路,但是她一身香气迎面而来。我还在想是她的发香还是她的体香的时候,我看到小郭,已经迅速地退到了门口,很快就消失在门外。他出门的时候,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我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带上了,我听到啪嗒一声锁扣发出的响声后,心里由衷地喜欢了他。

我虽然心里暗暗地对王小燕的美丽赞不绝口,但是我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在乎。我把自己的身体堆放在舒适的老板椅里,身体努力后靠,或许因为体重,还是因为椅子的滑轮没有了润滑,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王小燕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并没有直接去看她,我努力地让自己侧着身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问她,办什么呢?你是做什么的?

王小燕说,他们的设备都到齐了,工人也找下了,有些关系户已经把活儿都要送过来了,她的人都已经来了几趟了,可能是来的人不懂事,没有文化部门的审批,执照就拿不下来,所以还要陈处长高抬贵手的嘛!说完,她向前迈了一步,把手上精致的皮包放到了我的桌上,从里边拿出了一个信封,她把信封拿在手上,两只手捧上,送到我的面前,她的手很白,手指细长。她给我递上信封的时候,还朝身后看了一眼,我知道她是担心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来,那样会坏了她的好事。我哦了一声,但是我并不想起身接这个信封,我知道信封里是什么,可是我那个时候突然觉得我不想要王小燕的任何好处,我想还有什么比王小燕更让我动心的呢?

我对王小燕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是这样的话,你给我马上出去,你还要不要盖章审批?我的声音可能有些大,表现得甚至有些异常。王小燕一定没有料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坚决,她愣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忘记说陈处长,一点小意思,你不要误会,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的嘛!王小燕看到我身子都没有动,有些尴尬,她觉得我有些恼怒,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很快她把信封放到了我的跟前,然后把自己的皮包拉上,迅速把皮包提到自己的手上 ,可能觉得这样就是别人看到的话,也一定会认为信封是我的东西了。我努力探了身子,把信封拿在手上。我对王小燕说,你把这个拿回去吧,你年龄小,怎么也都学会了这些,难道不花费事情就不能办了啊?什么逻辑嘛,你把社会都想成什么了?她看我把信封给她,有些犹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就说,陈处长,那干脆一起吃个饭吧,吃个便饭怎么样,吃个饭该可以吧,总得要让我表表心意嘛!事实上我晚上有事情,但基本上不算什么重要的应酬。再说了,我觉得如果王小燕的盛情我拒绝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我想了半天,说那就下班再说吧,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事情呢。

王小燕有些失望,她觉得我可能是不想去,她说陈处长一定一定,如果你不给妹子这个面子,妹子真的很失望。你看就是一顿饭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拒绝的?

我说那好吧,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去吧!我对王小燕说,如果是别人,别说吃饭,就是吃鲍鱼海参我都不会去的。

王小燕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她笑起来更加好看。她说,我去安排啦,你把电话给我吧。末了觉得有些不合适,就说,处长,你说号码我打给你吧,这样你就有我的电话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嘛!

原本我想带小郭一起去吃饭的,但是后来想了想就放弃了。王小燕走后,我在众人的面前好好地表扬了他,我出门的时候他正坐在凳子上看材料。我刚一出门,他就起身对我点头,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早早回家吧,工作是一天干不完的。

王小燕安排得确实有些到位,饭店很优雅,包间很干净,暖暖的色调和暗暗的灯光让房间里有些暧昧。只是她带来了她的合伙人,一个愣头愣脑的男人,我还在想是不是跑了处里几次的那个小子。王小燕说男人叫张长生,在印刷技术上有一套,过去一直做这个工作,所以印刷的事情他会全权负责。张长生慌忙地伸出手,他两只手把我的手握在里边,脸上堆满了笑,我甚至看到他额头的皱纹里有一丝丝油墨。我可能表现得有些冷漠,还是对于张长生的到来不大开心,我只是礼貌性地摇了摇他的手。

王小燕一定是感觉到了,她说张工就是认识一下陈处长的,他还有些小活在赶速度,他马上要回到厂里去的,不干活,找的那些人早都飞光了,谁还在等你办完手续才上班啊。

我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嘛,吃完再回去也不迟的。王小燕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他确实有些忙的,机会总是有的。她说完就对张长生说,张工那你就快过去吧,我会把处长陪好的。

说实在的,我是怎么把王小燕搞上床的,如果不努力想,我都快要忘记了。记得王小燕的印刷厂开业的时候,我去祝贺她,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了她的高参了,包括一些活路都是我给他们联系妥当,别人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和王小燕签订了印刷合同,如果没有意外,王小燕的厂子一定会大赚一笔的。

王小燕有些高兴,一定要请我,她喝了些酒,脸蛋红扑扑的,我觉得她就像熟透的苹果一般,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我几乎有些忍不住有想上去咬上几口的冲动。她说要好好感谢我,印刷厂的功劳有我的多半,她要和我喝个痛快,她左一杯,右一杯,我有些担心她喝出了问题,就开始劝她,她就不喝了说自己有些头痛,让我扶她回去。碰巧那天电闪雷鸣的,雨水倾盆而下,到处都是一片汪洋,王小燕穿着高跟鞋,在雨里行走极不方便。咔嚓一声炸雷,让王小燕浑身哆嗦,她说最怕响雷了,小时候一响雷,她就要堵住耳朵,钻到被窝里。她问我能不能开个房间,躲一下雷嘛。

后来我就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从饭店到酒店还有一段距离,我让司机已经回去了,只有和王小燕冒雨跑到了酒店。我是从背后把王小燕抱住的,她说胸罩进水了,衣服湿了粘在身上真不舒服。她的胸罩被我刚解开后就让她从前边拿走扔掉了,湿漉漉的胸罩被我解除后,她的两只山峰突兀挺拔,我两只手把它们握在手上,就像握住的是一对柔软的皮球。王小燕的气息很快就变得有些急促......

王小燕出现在我生活后,我就开始把她当作我的知己对待。她让我感到无比的新鲜,她年轻的身体激发了我浑身的能量。仔细地想一想,在我五十岁的时候,上帝能给我送来这样的一个尤物,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我在努力的让王小燕的身体得到安慰的时候,我更在经济上对她照顾有加,一个年轻时尚的女人,需要的不仅仅是资本,更需要的是经济。

可能是我太累了吧,也或许是我的身体的异样引起了老婆的警觉。每天晚上,她洗完澡后把香水打遍全身,十分讨好地依偎在我的身边。我哪里有精力应付她呀,她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是碰到她松垮垮的肚子,也没有一点点感觉,甚至有些厌恶,哪里还有心情和她温存呢。

后来我发现,她背对着我在卫生间哭,甚至还夹杂着埋怨的声音,她说我活的是什么人嘛,完全是守了活寡了,年轻轻地,就和一个人没有两样了,要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新西兰呢,我还不如去陪读呢。为了不让家里的保姆听到,她的声音轻重不一,我听得断断续续。我知道她不高兴,我也知道她埋怨我不宠爱她,我发现她哭哭啼啼的时候,我使劲儿吼她,要钱有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或许是我的吼声,不,可能更像咆哮,吓到她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嘴里发出的声音像一只暗夜里的蚊子。我恼怒的眼神让她的身体瑟瑟发抖,她慌不择地夺门而出,一边走一边对我说,你一定是外头有情况了,我用女人的敏感和百分之二百的肯定,你要是没有情况,那么太阳一定从西边出来。

真是神经病,我大声地说,我努力为自己做辩解,我肯定不会承认我和王小燕的事情,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再说了,老婆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假如王小燕和我赤身裸体的在床上被她发现的话,她一定会用她尖利的指甲,来挖我的脸。也许会把家里那些值钱的东西摔得满地都是,只有那样她才能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我知道人愤怒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她父亲是个局长,我在家里说不上话,一旦有什么事情不如意,她飞扬跋扈的声音总让我胆战心寒。后来她的父亲患了脑血栓,她就像一个被套上了枷锁的猛兽,再也没有了一丝的威严,随着我在局里的提拔,她的威风也像个午后的夕阳一般,隐没得悄无声息。

说实在的,我还是惦念她的好的,没有她,我哪来的儿子啊,她最起码给我把孩子带得那么好。说起儿子我就很骄傲,他一直上的名牌学校,学习成绩也相当好。我们家庭的和谐在局里都是有目共睹,在众人的眼里,我们就是别人学习的楷模,尤其是儿子被送到了新西兰留学,我更成了局里人谈论的话题。局长的儿子不争气,上学犹如上刀山,高中上了两年就上不动了,局长一个劲儿让我给儿子说说,看能否把他的儿子也带到新西兰去,外国的环境好,让他的儿子也镀镀金去,人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嘛。

王小燕听不得我说家里的好,每次说起我的老婆,她就醋意大发,她用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让我碰一下她。我正在兴头上,能把胸中燃烧的火焰熄灭下去嘛,肯定做不到。我说,你不要老说她的,我给你的钱还少吗。现在我除了给家里上缴工资,所有的外快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呢?

王小燕说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人。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嘛,过年过节的,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就是生个病,也没有人照顾。就是给你打个电话,还不能晚上给你打。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我这个人心软,见不得女人哭。王小燕一哭,我就想安慰她,我把她抱在怀里,搜肠刮肚给她说好听的,我说不管什么,那也要有个时间,我总不能写上一纸休书,就让老婆从视线里消失。王小燕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就要你休掉她。休掉她我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土地任你耕耘,田地任你浇灌。我说行行行,我会努力的。我是这么说的,我甚至没有忘记告诉她,我让儿子买了一块“欧米茄”女士手表,价值好几万呢,儿子问我给谁买,我说局里的同事买的,实际上我是买给你的,你说我怎么心里没有你。王小燕终于破涕为笑,她两只紧紧护住自己的手也变得软绵绵的,她转过身,摸住我胖胖的肚子说你以为我稀罕手表嘛,我是稀罕你的人啊。

王小燕虽然说稀罕我,但是我感觉她明显的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激情。过去,在床上的时候她努力迎合着我,可是过完春节后,她就开始变得有些敷衍了事。她和我出去的时候,也总是拖拖拉拉的,总在说好的时间过去很久才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就是在床上也恨不得我三下两下的就结束。

我不是女人,但是这点微妙的变化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我觉得她一定是有问题了,虽然我的心里极其不高兴,但是想想自己还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尽管嘴上说说希望能够走在一起,但是从内心里,说要离开自己的老婆,真的有些放不下。老婆不是王小燕,年龄大了,也没有什么手艺,更和美丽沾不上边。假如有个什么变化,她的世界一片黑暗。而王小燕就不同了,她年轻漂亮,漂亮的女人身边就不会缺少男人,就是再怎么,她都会生活得春风得意的。所以面对王小燕轻微的变化,我也不想戳穿她,戳穿了除了自己的心痛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疗伤方法?王小燕是人,如果是条狗,我也许会找个棒子狠狠地暴打它一顿,还会把它用绳子拴住脖子,吊在树上,让它四脚悬空,在挣扎中嗷嗷求饶。

有一天,有几个朋友请我吃饭,他们都是多年的哥们儿,所以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秘密。他们都带着自己的相好和女朋友,这样大家一个也不会担心另一个泄露自己的任何秘密,完全是松弛的气氛和环境。

王小燕可能心里有事,几下就喝高了。这个我也能够理解的,平时里,王小燕的酒量喝个半斤八两的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心里一旦有了事情,那就是另外的一番景象。那天她只喝了几杯五粮液就喝高了,她的话特别多,她还喜欢在朋友说话的时候,打断别人。我有些不高兴,我点了一根烟,故意把烟吸进了喉咙,烟雾让我的喉咙发痒,我就使劲儿咳嗽。我是故意让王小燕听的,说不到点子上,就不要给我丢人,再说了说得多也没有人给你发奖。也许是王小燕感觉我不高兴,就不说了,她坐在一边闷闷不乐,她甚至从烟盒里取了一根烟,熟练地夹在了两个手指之间。朋友看她抽烟都有些惊讶,他们都看了我一眼,没有人说什么,但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觉得有些异样。没有等我说什么,王小燕把刚点完烟的打火机猛地摔到了餐桌上,火机被猛烈地一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爆鸣,就像点燃了一根炮仗,我们都被吓了一跳。餐厅里吃饭的人都回过头朝我这边看,以为是热菜的酒精锅底发生了爆炸。

我问王小燕,你怎么了,你还让不让吃饭?朋友都打圆场说没事没事。王小燕怔了一下,她的脸没有化妆,变得有些煞白,她先是恼怒,很快就变成了委屈,眼泪也开始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就坐在她的身边,我一只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嘛!

她真的有些委屈,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说,我说了你不要怪我,我承认我错了。她的头低下去,好像自己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

王小燕的漂亮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一个女人,别说在爱情里会永远是春天,就是在生活里,她也更像一朵姹紫嫣红的玫瑰。在街上行走,她的身上从来不缺少垂涎的目光,那些好色的男人会盯住她曼妙的身材,恨不得用目光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看遍。

牛强是王小燕的大学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像个苍蝇一样,叮在她的身后。他为王小燕打饭,为王小燕占座位,可是王小燕并没有被他的殷勤所感动,相反觉得牛强完全是那种纨绔子弟,没有一点内含,就是唱歌吧,还老跑调,却自我感觉良好得犹如是张学友一样。

有一天,王小燕和牛强在街上碰见了,那个时候王小燕正为我和她的事情犯愁,她觉得我对她的态度没有很明确,因此心情很是沮丧。偏偏那一阵我去外地考察学习,她正为自己的前途烦心不已,牛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毕竟有同学的情谊在里边,而且几年过去了,王小燕已经把过去的那些不快忘记得一干二净。牛强长得不算难看,最起码看起来干干净净,只是心气过高,所以毕业几年了一直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在哪里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王小燕珠光宝气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使出了浑身解数,献媚讨好。王小燕不是傻子,或许是牛强有年轻的身体,抑或是牛强嘴里的甜言蜜语让王小燕尝到了被人赞美的好处。她觉得反正我没有答应把她娶回家,她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况且她和牛强知彼知己,因此上,她偷偷地和牛强谈起了恋爱。

牛强的父母是工厂的工人,家庭环境很是一般。可是王小燕当初没有看重那些,只是觉得有个人这样疼爱自己,钱可以慢慢地去赚,她甚至想让牛强参股经营印刷厂。可是没有过几天,她发现牛强还和过去的女友丝丝缕缕地牵连不断,这让王小燕很气愤。牛强觉得花王小燕的钱天经地义,甚至开始从王小燕的身上知道骗钱花。起初王小燕并没有意识到,可是后来发现的时候,她在牛强的身上已经花费好几万了。

牛强说要带王小燕去南山里玩,王小燕信以为真。结果到了山里,牛强看她高兴,就说想要买个手机,要王小燕借给他钱。他已经以借的名义拿走了多少钱,王小燕嘴里不说,心里明得和镜子一样,于是说自己没有,要买自己想办法。牛强说,妈的,你今天不给我钱,我把你从山上推下去。他说着,果然把王小燕放到悬崖边,还故意把王小燕身边的一块石头踢了下去,石头滚落山涧的声音很是清脆,一路在山峦间碰撞着落到了谷底。王小燕吓得花容失色,苦苦哀求,并答应给牛强钱买手机,牛强才放了手。牛强还威胁王小燕,他手上有他和王小燕的裸照,如果王小燕要对自己不好,他就把照片发到网上去,让全国人都看到王小燕的身体。王小燕为了稳住牛强,只有说自己想办法。

王小燕害怕极了,虽然牛强是黏到她肚子的一只苍蝇,可是她没有一点办法把这只苍蝇从自己的生活剔除出去。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过去,我给王小燕的钱,她拿钱给牛强买衣服,把牛强从头到脚武装得犹如一个好莱坞明星。现在她怕我骂她脑子有病。她一个劲儿说自己确实有病,怎么就没有看到牛强是这种货色,要是知道,她就是吃屎也不会把牛强的这个牛粪吞到肚子里去。

听完王小燕给我说她和牛强的事,我确实有些想上去扇她的冲动,我还在想如果一拳打在她漂亮脸蛋上会不会让她的鼻子变歪?你给我做的什么事情嘛?我对她说。我把手上夹菜的筷子都扔到了地上。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王小燕有些吓到了,她只是说,陈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你快想想办法,牛强那边还给我有时间限定呢。如果不处理,我的那些裸照怎么办呢?我以后怎么活人呢?

她的声音尽管很小,但是还是让我几个朋友听到了,他们没有说王小燕什么,他们只是问我,怎么办?我说谁做的事情谁收拾吧。说完我看到王小燕眼泪又纷纷掉落,她的鼻子使劲儿抽泣。

后来朋友孙铁柱说,算了,我找个人收拾一下这个小子吧。陈哥你一句话,想让他消失了也可以,就是卸条腿也可以,不信他小子有多大的能耐。

我想想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有些事情也许真的要以暴制暴,那样才能让这个棘手的事情解决。我说,给兄弟们说好,不管怎么做,我不会亏待弟兄们,但是有一点,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我甚至想这个事情结束后,我还得远离王小燕。突然出来这么一件事情,我怎么觉得她有些脏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的。我对王小燕说,就这一次,以后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了,要是你觉得他好就不要再找我了,谁管谁是孙子。

王小燕慌忙点头,她一再保证,她要是再这样子,让她全家人都死光,包括她自己。

后来,我们就约在了“川菜坊”。王小燕说自己虽然有黑四和刀疤保护,但是没有我在场,她心里还是不踏实。后来我就去了,我是以王小燕的表哥名义去的。

还没有说话,牛强就已经觉得气氛不大对,黑四和刀疤的样子虽然有些幽默,但是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两个人都有些来者不善,尤其是黑四去的时候手上提了一根铁棍,指头粗细,他把铁棍放在自己的身边,形影不离。以至于让牛强喝水的时候,他的眼睛也紧张地盯着铁棍和黑四。

后来菜上齐了,颜色搭配鲜艳,香味四溢,可谁也没有心思吃一口。我有些想笑,这哪里是吃饭啊,分明是来开会。还是我打破的僵局。我说,牛兄弟,王小燕是我表妹,你和我表妹谈对象,我不管,但是现在我表妹觉得你人品太差,所以你也不要缠着她了,那些下作的事情你也不要做了,做了与你没有什么好处的。

牛强没有说话,黑四把铁棍拿在手里,对牛强说,我陈哥的事情就是我兄弟的事情,你不要让我陈哥不开心,我陈哥不开心,我就不答应。他问牛强,你的头有没有这个钢筋硬嘛?牛强摇头。黑四把钢筋的两头攥在手心,一用力,直直的钢筋成了一幅铁环,他哐啷一声把铁环扔到地上。刀疤插话了,他说牛兄弟,你不要管他,你好好吃饭吧,你看这桌饭多好啊,你吃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可能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饭了,你快动筷子吧!刀疤的话说得有些可怕,他好像吃完饭后就让牛强在这个城市里消失。

牛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抱住王小燕的双腿哀号。他说,燕子,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他一边说一边还把头颅在地上嗑得砰砰作响,生怕黑四和刀疤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王小燕不说话,她厌恶地躲避着牛强的磕头。她的确知道错了,她在把双腿抽出来的时候,用手在牛强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个指印。牛强的嘴角和鼻子的下边迅速盛开了一朵灿烂的玫瑰。

我说你起来吧,你想安安全全,你就把你那些照片都拿来吧,所有的照片包括存储的电子信息全部拿出来。我可以给你保证,不会为难你什么,如果拿不出来,谁也给你保证不了的。

牛强从身上斜背的背包里哆嗦着拿出了一个信封,很快就被王小燕拿去了。我眼睁睁看着王小燕用打火机把信封点燃,并且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灰烬。我知道王小燕这么做担心我看到她的裸照更加生气,为了阻止我看到她的“罪证”,她甚至把牛强的送过来的一只U盘也用椅子腿砸得粉碎,一边砸还一边骂,照你妈的相,你以为你是陈冠希呢。

我没有理会王小燕,我让牛强起来,我说你来吃点东西吧,这么一桌的东西不吃有些浪费。牛强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他说我还有事情,我可以走了吧?他近乎有些哀求,他问我的时候顺便还看了黑四和刀疤,我对他们使个眼色,黑四说,滚,滚得让爷看不到,看到了你小子就别想轻松。

牛强溜得很快,黑四说让他滚的时候,他的手都拉在了包间的门把手上,他刚一出去,我们就听到他跑得飞快的脚步,他可能顾不上大厅的吃饭的食客,他在飞奔而出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包间,确信没有人追出来。

这样的氛围里,谁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我给黑四和刀疤一个厚厚的信封,我说兄弟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希望不要客气。黑四和刀疤说什么也不要,说陈局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知道一定是他们知道了我可能要即将提拔的消息,因此称呼也变了。我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称呼我,没有宣布的事情,我不能随便让别人乱叫的。我把信封硬塞到了他们手上,我说,你们不拿,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那顿饭结束后,一连几天我没有再给王小燕打一个电话,我由衷地感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因此,那几天我下班后谢绝了一切应酬,直接回家。连老婆都感到有些意外,她给家里保姆放了几天假,亲自下厨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甚至让我坐在沙发里什么都不要做,饭好后直接让我坐上餐桌。从来滴酒不沾的她,竟然还拿来了一瓶法国干红葡萄酒,说饮酒有助睡眠。她觉得我睡觉老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像炸油条,她从电视上看说喝些红酒,睡眠会很好的。我很感激她跑来跑去的辛苦,说真的,和王小燕好上后,我几乎把多半的精力都放到了王小燕的身上,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微乎其微,所以我对她说了声谢谢。

电话又响了,我知道又是王小燕打给我的,我几天都不接她的电话,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个女人,我还有什么心情再和她纠缠下去。老婆看到电话响个不停,就劝我不管是什么人,还是接接吧。她帮我从我上衣的口袋里把电话递到我的手上,我看到她拿电话的过程里甚至看都没有看是谁打来的。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果断地按下了拒绝键,一边按一边说,不认识的电话接了有什么用呢?

我看到老婆竟然背过身,悄悄地在擦拭眼角的眼泪,我的回心转意让她如释重负,只是她觉得太突然了,她给我碗里使劲儿添肉,并把自己认为好吃的菜放到我的面前。她说等保姆回来后,她准备和她的发小红梅一起去香积寺烧香许愿。她现在给我帮不上一点忙,但是去烧香还是可以的,听说香积寺的香火特别旺,而且许愿也灵验,她就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她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有些感动,心里头暖暖的,我伸出手摸摸她的脸,温热柔润。她有些娇嗔,有些妩媚。我把她抱住的时候,她浑身颤抖,她两只胳膊箍住我的脖子,她说,我以为你真不要我了呢。

我想再有几天王小燕一定会偃旗息鼓的,她不是那种粘人的人,好说好散,那样对大家都好,就当是一场梦而已。

大清早,开完早会,电话又一次响了,而且是个陌生的号码,一定是王小燕打来的,她看我不接电话,所以换了一个号码,没有什么要说的。我本来想拒绝了,但是又想到会不会是别的人,尤其是有一次局长还给我打过一个陌生的号码呢,犹豫了片刻,我想想如果真的是王小燕,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们彻底结束了,不要再给我电话了,都不是小孩,那样只能让人更反感。

打电话的不是王小燕,声音有些东北口音,我问他找谁,他说你是陈建军处长吗?我说,怎么了,你是谁?他说,你不管我是谁,你的家是不是在×市×街×号的×楼×号房间?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我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住址给一个陌生人说出来。他说,我叫小龙,兄弟是道上的,你一定是得罪别人了,兄弟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有人买你们一家人的命,他们让兄弟在一周之内,解决你和你的家人,但是毕竟是人命关天,我们有必要和你联系一下,看看怎么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我头皮一阵发麻,极力告诉对方,我从来没有得罪任何人,我不做生意,也没有树立过任何的敌人和仇家。说实在的,就是运用过手上的一点权利,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啊。小龙说,你还是仔细想想,要不然我们怎么能知道你家庭的详细住址,而且知道你的孩子在新西兰留学?虽然新西兰有些远,但是你的仇家给的钱,我们可以考虑境外开展工作的。

孩子是我的软肋,我一生的心血就促成了这么一个赖以骄傲的作品,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到孩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坦途才逐渐铺就,不能因为我毁了他幸福的前程。我突然想到了王小燕,一定是王小燕,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刚用了的手段,竟然就让她学会了,简直是恩将仇报的一个白眼狼。我对小龙说,我有一个问题,我的仇家是不是姓王?小龙嘿嘿大笑,他说,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无论怎么样,规矩是不能破坏的,我们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客户给卖了呢!我说,我考虑考虑再给你回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见了王小燕再说。

见王小燕之前,我给儿子先打了个电话,儿子没有接电话,发了信息回来说正在上课,有什么要紧事情吗?我想新西兰社会治安毕竟不同一般,就是小龙捣乱,也不至于那么快速,实话实说,担心他心里多想,只有回了一句:人在境外,多加小心,尤其是过马路。我担心被人制造车祸,那样的话谁也感觉不到一场车祸潜伏在仇杀之内。儿子很久才回来了一句: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我有必要给老婆也提醒一下的。老婆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她说她和红梅在去香积寺的车上,听说天气预报有雷阵雨,但是这或许是老天爷考验她们的诚心,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要去的。我没有打击她的热情,她要去就让她去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几乎没有怎么过问过她的事情,这个时候我要是说什么显得有些多余。我准备挂断电话,临行挂断的时候我还是多了一句,我说,你们注意一点啊。

王小燕对我给她电话有些意外,她说陈处长该不是提拔到了联合国了,人不见影,电话也不接了。我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再说了,玩笑也不是和她这种人开的。我说,我有事情要见你,你说个地方吧。

王小燕听我说得有些着急。她说,哦,那就到“约客”吧。“约客”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那个酒店。我说好,我马上就赶到。虽然我对王小燕的做法十二分的厌恶,我甚至想到见了王小燕,我就想上去抽她几个嘴巴,让她跪在我的脚下。但是王小燕给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披着浴巾,一定是刚刚洗了澡,白皙的双腿上还带着点点水珠。我一肚子的火突然觉得没有了。我把她身上的浴巾粗暴地撕到了一边,把她狠狠地按倒在床上,狠命地抓揉她的胸部,她的胸部很快就留下了我的抓痕。她挣了挣身体,但还是迎合我。我们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或许因为我的心里有事,最终失败了。我喘着粗气,趴在她身上不愿意下来。

王小燕没有怪我,她只是把我往身边推了推。她说你一定是在家里做多了,做多了就不要逗起别人的火,逗起来了,你却冷得像冰。我没有接她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质问她,小龙是怎么回事?

她说,什么小龙大龙,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说这个话的时候,她可能觉得房间有些安静,就把电视遥控拿在了手上,电视里正好转播一场演唱会,声音很大,现场的气氛有些热烈,演员很卖力,王小燕也跟上唱了起来。

我有必要给王小燕摊牌了,她不承认,我总不能陪她看一天的电视吧。我说,你是不是找人要收拾我?王小燕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她问我说什么,我说你是不是要收拾我!她说你有病吧,我好好地收拾你做什么,我用什么收拾你嘛,一直都是你收拾我的。

我突然就火了,看来不用点颜色,她真的不会承认。我把环住她身体的两只手放到她的柔软的脖子上,我的牙齿也在格格作响。我说,妈的,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找人了,我的手劲儿有些大,把王小燕可能捏疼了,她努力地探探身子,嘴里发出连串的咳嗽。她也有些怒,她说,我就是不说,你捏死我嘛,你捏死我嘛,捏不死谁就是猪,谁就不是他妈养的。她说这些的时候,美丽的脸庞变得极其扭曲和丑陋。

我承认我骂了更粗的话了,我一边说着粗俗的难以入耳的话语,一边双手卡住王小燕的脖子,我用尽了力气。我说,我捏不死你!看我捏得死你。王小燕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叫声,她开始在我的身下挣扎,她努力用双腿往上蹬,因为我的身体死死地压住了她,她在身下几乎就没有办法翻转过来,后来她的两只手也开始在我的身上乱抓乱挖,虽然她的指甲有些长,挖到我的身上有些疼,但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我把那些疼痛彻底地忽略了。我觉得有些安静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挣扎,我才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我对她说,算了,你只要告诉小龙这个事情不要闹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就是给一些补偿,我也能够做到。

王小燕不理我,她圆睁着双眼,奇怪的是,她在我的身下,逐渐变得冰凉起来。一想到死亡,我就有些慌张,我把一只手指放到了她的鼻子下边,她真的没有了一丝气息。我惊叫着坐了起来,我感觉自己没有用多大劲儿啊,她怎么说没气就没气了呢?

电视里的演唱会还没有结束,场面很热闹,唱歌的明星甚至越过保安的护卫,冲到了观众席和观众互动。前排的观众都和明星握上了手,很兴奋,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少男少女甚至发出了尖叫,叫声让我有些害怕。我颤抖着双手把衣服穿上了,因为自己内心的慌乱,竟然把西裤的开口穿到了屁股后边,领带也打得歪歪扭扭。我努力了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想,我还是要告诉小龙,王小燕已经死了,他的客户已经不存在了。

小龙听了我的话,他啊了一声,很快就说哥们,我只是想骗你的钱花,我并不认识王小燕,这下你的麻烦大了……他说,你还是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吧。就是判个死缓也是有个奔头的,你说是不是?他说,祝你好运吧,再见啦!

我觉得小龙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哆嗦了半天才按对了数字,警察说让我不要动,他们马上就来。他们在电话中还表扬了我,虽然做法欠妥,但是能够迷途知返,可以看出来是有些素质的。他们让我原地等待,一定要等待他们到来。

刚挂了电话,老婆的又打了过来。她告诉我在香积寺遇到了一个住院和尚,和尚能占卜命运前程。她说,和尚只问了你的生辰八字,说你还会高升。我不信,说你已经五十了。他说命里注定,不足为奇。姜子牙八十三岁才出山呢。和尚的一番说辞,让我老婆很开心,她的心里就像有人给浇了一罐子蜜,她拿了一沓子钱都没有顾得上数,就塞进了庙里的功德箱。钱是什么呢?和男人的美好前景比较,她宁愿不要钱,只要老公的事业好,什么都会有。她问我对不对?我说是的,是的,你说得很对……后来我的喉头一紧,就说不出话来。我的异样引起了她的不安,见我很久不说话,她问我,怎么了?

王小燕的身体越来越冷,红润的脸庞白得成了一张纸,我现在真的想不到一个让我能够收场的理由。我不想说话了,我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我没有挂电话就把手机狠劲儿地摔了出去。我看到手机化成一条弧线撞到了结实的水泥墙上,摔碎的手机碎片飞了回来,一截子金属碰到了我的头上。我的头上一热,我用手去摸,竟然是一手的鲜血。我伸出手把血迹擦到了王小燕身上的时候,楼下的警笛开始由远而近,很快我就听到了楼道里奔跑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大。

创作谈:

以前给很多生活杂志写过稿子,那种大的案件和突发的事情,一直是我比较关注的。起因是生活刊物的稿费比较高,虽然自己不是很物质,但是相对来说,生活的压力一直困扰着我这个俗人。我在公安口有些写作上的朋友,因此上素材对我来说很富裕。更因为关注,很多时候,那种稀奇古怪、离奇曲折、骇人听闻的事情不断涌入到我的脑海里。面对奇事怪谈,我有时候有些大惊小怪,就像患了小感冒,总担心身体是否有了什么绝症而耿耿于怀,但是一旦走到了医院就觉得和那种临近垂危的病人比较,感冒也就不是什么毛病了。也就理解了这些的事情发生的规律性。有时候就想怎么样将这类的事情攒起来,能够攒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不说教育人,最起码也是一个警示吧。

去年年中,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并不认识对方,但是对方却能够很准确地说出我的地址和单位,甚至知道孩子在哪里上学。他电话中告知我得罪了某人,人家出钱让他们教训我。我是一个窘困的准文人,一不好斗,二没有掌握任何事关命运的商机大权。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谈何得罪人?我给对方讲道理,对方给我出主意,谈来谈去,中心就是给一些钱,什么都会解决,我瞬间明白原来这是一个电话诈骗。想想,如果我是一个官场的实权人物,或者商海的一位成功人士,说不定以为在某个领域得罪了另一方,最起码会破财消灾,抑或是内心先崩溃。因此,陈处长这个人物就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再将那些过去采访的案件,重新安装就有了这篇小说。

当然我的想象还不够丰富,视野还不够长远,对于一些心理的描绘还不是很细腻。但是对于我来说,能够记录下这个似曾相识的故事,或许也算是一种劳作吧,它无论如何都是我的汗水结晶!

责任编辑:王彦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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