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国骏
“妹姑姑”本名叫雪梅,由于她是父母亲老来得到的幺女儿,辈份高,小时大人们就叫我称她姑姑。雪梅小名又叫幺妹,况且比我大不了几岁,父母亲就在姑姑前面加了一个“妹”字,叫我称她为“妹姑姑”。
妹姑姑从小就喜欢我,照顾我。她八岁读书后也带着我上学校,她在教室听课,我在操坪玩耍,时不时到窗口去看她,她也扭头望我。
但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们的个性和特长差异就表现出来了。妹姑姑高挑美丽,性格开朗活泼,能歌善舞,且口才好,经常在学校的文艺汇演和集会主席台上能看到她的演出和演讲。尤其是她的二胡独奏,拉、推、弹弓和赶把技术都很娴熟,音乐节奏分明,且扎成马尾的头发随节奏一甩一摇的,简直就是美的化身,赏心悦目。台下的既是听众又是观众、无一不倾倒迷醉。
而我土气、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数、理、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妹姑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公主,但只有我知道,情窦初开的她并不快乐。她经常对我说,你们男人都是胆小鬼。
有一次她求我,把她们班上一位姓叶的男同学叫到学校后面的树林来,她有话问他。事后妹姑姑以隐忍悲戚的表情对我说,真是“叶公”好龙,古今一样。我似懂非懂,特地去问叶同学是不是欺负了我妹姑姑。他说,没有,他很喜欢雪梅,但不敢爱她,因为她太优秀了。我莫明其妙。
此事对妹姑姑打击挺大,加之偏科,高考名落深山。但由于她的语文好,音体美出色,高中毕业后做了本村小学的代课老师。
我读大学后,每个寒暑假回来,都会去找她,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毕业留到城里工作后就慢慢没有了联系。
后来听母亲说,雪梅代课老师的身份一直没有解决,个人问题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她二十六岁的那年,一个外乡来修防洪大堤的民工小伙住在她家里,被雪梅的美貌和心灵手巧所折服,深深地爱上她。于是对雪梅软磨硬缠,百般追求,两人当年就结了婚。只过了几年恩爱日子,生孩子后,那个男人就暴露出了粗鲁的本来面目,喝醉酒后有时还打她。我听后无语。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一个冬阳温暖的下午,我和老伴带着孙女去逛公园。老伴说公园门口边一个老太太卖的风味泡菜好吃,我笑着说,咱们也买点尝尝。
还没到店门口,只听卖菜的老太太对一个孕妇说,大姐,你别买多了,这东西好吃,但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你怀着孩子,不能多吃。
妹姑姑!我惊呼起来。妹姑姑右眉边那颗不明显的美人痣我太熟悉了。
老人抬头把眼神射向了我,并立即叫出了声,你是哭婆?!
我应声点了点头,端详着满头白发,一脸苍桑的妹姑姑,眼泪禁不住涌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