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传景,胡 瑜,张进辅
(1.温州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所,浙江温州325035;2.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市400715)
留守儿童安全感量表编制及常模建构∗
廖传景1,2,胡 瑜1,张进辅2
(1.温州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所,浙江温州325035;2.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市400715)
综合运用文献、访谈、问卷等研究方法,对留守儿童安全感进行理论构建,编制了留守儿童安全感测评问卷。探索性因素分析表明,留守儿童安全感由“人际自信”、“安危感知”、“应激掌控”、“自我接纳”和“生人无惧”等5个维度构成;验证性因素分析支持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结构,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还建构了总体、性别和年级常模。
留守儿童;安全感;结构;信度;效度;常模
据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报告,全国留守儿童人数已超6 100万,呈现数量多、家庭教育缺失、学校教育受阻和身心健康堪忧等特点[1][2]。在身心发展的关键时期,由于父母亲长期不在身边,亲情缺失,教化缺位,农村留守儿童的依恋发展受到严重干扰,导致他们对世界的安全感、信任感出现缺陷,使他们对社会和他人态度等趋于消极[3]。研究发现,个体早期的生活经历与家庭教化对安全感有直接的影响,长期的亲子分离、亲子间缺乏交流、家庭情感功能的退化等会对儿童的安全感造成不利影响[4],安全感缺失成为诱发儿童心理发展危机的重要原因。具有充分的安全感被马斯洛视为心理健康的基本条件,更被奥尔波特看作是心理健康的首要特征。Melanie认为安全感是一种精神资源,可提供给人们一种提高信息处理能力和调节刺激反应能力的方法,帮助人们调动社会支持系统,获得更高的幸福感[5]。拥有安全感意味着个体不受身体或情感伤害的威胁,意味着有保障,在混乱的世界里获得稳定,免于恐惧[6]。个体的安全感在什么样的层面,如何与环境因素发生关联,从而对身心健康、社会适应等产生作用,成为安全感研究的焦点。要揭示安全感的作用机制,必须首先探清安全感的结构。
关于安全感的测量,最早见马斯洛等编订的“安全-不安全感量表(S-I)”,由于编制年代较早,所含题项较多,在我国并未得到推广。不少学者对安全感的结构进行了继续探讨,但是已有的研究或是对安全感的表现领域进行归类,或是反映安全需要的表现,或者把安全感作为一种心理过程,反映其情绪特征和认知特征,并未涉及安全感的本质。综合来看,安全感的结构未有明确界定,而且至今尚未有基于依恋理论的安全感结构研究。研究发现,在受忽视的生活背景下成长更容易出现安全感缺失[7]。留守儿童中的大多数在父母教养缺位,亲子关爱缺失的环境中成长,缺少了来自父母的关注、支持和引导,特殊的成长经历和生活环境,使他们的思想情感和心理发展具有独特性,已有的安全感测量工具及结构是否适用于留守儿童,有待进一步探究。林崇德提出,心理健康教育应从人文关怀的角度重视学生的心理行为问题,积极关注儿童青少年中的弱势群体[8],因此非常有必要编制留守儿童安全感评定量表。
依恋理论认为安全感是儿童对特殊依恋对象在其需要的时候作出回应和提供帮助程度的评定[4][9][10]。儿童的这种精神上的效能感和掌控感的培养,与其家庭功能密切关联。个体在家庭背景下发展起依恋行为系统,成功地接近依恋对象并获得安全感,是维持和提升心理健康、人际功能,满足亲密关系与心理发展的重要方面[4]。本研究将留守儿童安全感界定为:留守儿童对来自外界的,可能对自身身心产生危险或风险的刺激,进行主观预测和评估过程中,在应对、处置风险(或挑战、任务)时的胜任感、确定感和控制感,是其关于生活、自我、家庭、人际交往和应激事件等的掌控感和效能感。本文以此为基础,编订安全感测量工具,探讨与留守儿童的生活经历、身心发展密切相关的安全感结构,为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教育提供实证依据。
(一)被试
1.开放式问卷调查与半结构式访谈
选取在重庆市和浙江省农村学校就读的80名留守儿童作为开放式问卷调查的对象,其中男39人,女41人;独生子女25人,非独生子女55人;5-8年级各20人;父母均外出务工51人,仅父亲外出24人,仅母亲外出5人。半结构式访谈的被试为来自同样地区的20名留守儿童,其中男9人,女11人;独生子女6人,非独生子女14人;5-8年级各5人;父母均外出12人,仅父亲外出6人,仅母亲外出2人。
2.初测
选取在重庆市、湖北省和浙江省农村学校就读的留守儿童作为问卷初测的被试。共发放问卷300份,回收问卷295份,有效问卷289份。样本分布(不含缺失值):男166人,女119人;独生子女99人,非独生子女184人;汉族239人,少数民族42人;5-8年级分别为83、68、60和68人;父母均外出182人,仅父亲外出69人,仅母亲外出24人。
3.正式施测
正式施测的被试来自重庆、四川、贵州、云南、湖北、河南、江西和浙江等8个省(市)的农村和城镇学校。共发放问卷1 500份,回收问卷1 491份,有效问卷1 447份。样本分布(不含缺失值):男713人,女712人;独生子女350人,非独生子女1 064人;汉族1 192人,少数民族239人;5-8年级分别为376、357、347和337人;父母均外出1 009人,仅父亲外出300人,仅母亲外出75人。
(二)问卷编制
1.搜集原始资料
运用文献法、访谈法和问卷法,获得第一手资料。分析得到六类反映留守儿童安全感的信息: (1)关于自我接纳方面的感受,如自信心,能力,受欢迎和自我肯定等;(2)关于人际交往的感受,如主动交友,被拒绝或嘲笑,友情需要,自我孤立等;(3)对家庭、家人与自身安危状况的关注与情感,如家庭安全,家庭经济状况,父母亲工作与人身安全,自身安危等;(4)对陌生人、陌生情境的感受与认定,如坏人判断,生人警惕,被人伤害等;(5)对学业的感受,如学业胜任,学习焦虑等;(6)对应激事件的感受,如对突发事件的认识,冲突避免,事件应对、应急处理等。以上六方面基本涵盖了留守儿童在学习、生活、人际交往、自我认识、情绪体验等方面的安全感受,符合本研究的操作性定义。
2.编制初测问卷
基于已有的归类,参考国内外相关研究,初步构想留守儿童安全感为六因素结构,包括人际自信、安危感知、自我接纳、生人无惧、应激掌控和学业胜任。根据汇总的信息和预设的维度,对其中一些条目的表述作了调整与修改,初步获得120个题项。邀请10名专业人员(心理学博士和硕士研究生)对条目进行评定,并提出修改建议,初测问卷的条目调整为109个。问卷采用Likert 5级计分法(1~5,从“非常符合”到“非常不符合”),计算维度及总体的均分,得分越高表明安全感水平越高。
(三)研究工具
1.安全感量表(Security Questionnaire,SQ)
SQ由丛中和安莉娟编制[11],有16个题项,包含人际安全感和确定控制感2个因子,采用Likert 5级计分法,分数越高表示安全感越高。两个因子及总量表的α系数分别为0.747、0.720和0.796,本研究中α系数分别为0.710、0.795和0.852。对SQ的结构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χ2/ df=1.715,RMSEA=0.066,GFI=0.886,AGFI=0.849,IFI=0.881,ILI=0.858,CFI=0.878,整体上拟合较好。
2.儿童孤独感问卷(Children's Loneliness Scale,CLS)
CLS由Asher等编制,用于评定儿童的孤独感、社会适应与不适应感。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分数越高表示孤独感及社会不满越严重[12]。该量表的α系数为0.90,本研究中α系数为0.873。对CLS的结构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χ2/df=4.715,RMSEA=0.076,GFI=0.867,AGFI=0.826,IFI=0.828,ILI=0.800,CFI=0.827,整体上拟合较好。
3.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 90,SCL-90)
SCL-90由Derogatis编制,包含有较广泛的精神病症状学内容,采用10个维度反映受测者的心理症状,采用Likert 5级评分,分数越高表示心理症状越严重[12]。本研究选取其中的“人际关系敏感”与“恐怖性”因子作为关联效标,分别有9和7个题项,α系数分别为0.803和0.779。
4.状态-特质焦虑问卷”(State-Trait Anxiety Inventory,STAI)
STAI由Spielberger编制,可区别短暂的情绪焦虑状态和人格特质性焦虑倾向,为不同的研究目的和临床实践服务。问卷有40个项目,采用四点评分法(1~4,从“几乎没有”到“几乎总是如此”)来评定个体主观感受[12]。二者的重测信度分别为0.88和0.90,本研究中α系数分别为0.850和0.822。
5.留守儿童总体安全感的教师评定题项
为检验自编问卷的实证效度,本研究设置了“留守儿童总体安全感的教师评定题项”,表述为“该生的总体安全感水平如何?”请评定者在一条标有0~10刻度的数据线上划出相应的标记,0为最低,10为最高。在问卷最后请学生填写自己的姓名,然后将问卷提请班主任或任课教师,由教师根据他们印象中的该生的心理与行为表现进行评定。
(四)问卷施测
由研究者本人,或委托合作学校的班主任、心理健康教育教师、研究生等组织集体施测。测试前表达知情同意,测试后赠送小礼品予以感谢。为了获得重测信度,选取浙江省某山区县农村小学45位留守儿童作为被试,间隔三周时间进行第二次测评。
(五)数据处理
所得数据采用SPSS20.0和Amos 20.0进行统计分析。
(一)探索性因素分析
采用临界比值法、题项与总分相关、信度检验、共同性和因素负荷量法对初测问卷的条目进行筛选,删除了49个不符合要求的条目,余下60个题项组成正式施测问卷。选取一半样本(n=723)探索问卷的结构。首先,进行取样适当性检验,Bartlett's球形检验χ2值为14264.708,d f=1275,p<0.001,KMO值为0.946,表明取样的适当性极好。其次,依据以下标准进行项目筛除:题项的共同度<0.4;题项有跨因素负荷且负荷值>0.4;题项在单因素上的负荷<0.45。第三,采用主成份分析法和斜交旋转,依以下标准抽取因素:特征值大于1;抽取的因素在旋转前至少能解释2%的总变异;因素必须符合碎石检验;每个因素至少包含3个题项;因素比较容易命名。经过多次探索,最后余留26个条目,抽取5个因素。
对26个条目进行检验,发现Bartlett's球形检验χ2为7009.772,df=325,p<0.001,KMO值为0.921,表明极适合进行因素分析。五个因素共解释56.080%的变异,碎石图显示从第五个因素以后曲线趋于平缓,因此保留五个因素。因子负荷矩阵见表1,碎石图见图1。
表1 问卷的因子负荷矩阵(旋转后)(n=723)
图1 问卷的因素碎石图
从表1可知,所有题项的载荷都超过了0.45,且不存在交叉负荷,五维结构比较清晰。五个维度分别命名为:(1)人际自信,含7个题项,反映留守儿童对自身及人际关系状况的肯定感、是否被接纳等方面的评定;(2)安危感知,含7个题项,反映留守儿童对家人及自身的安全状态的确定感、控制力,如希望家境改善,家人平安、健康等;(3)应激掌控,含4个题项,反映留守儿童对发生在身边的争吵、打架或突发事件等的掌控感受;(4)自我接纳,含4个题项,反映留守儿童对自我能力、表现、容貌等的感受;(5)生人无惧,含4个题项,反映留守儿童与陌生人交往的感受和体会。预设的“学业胜任”维度在因素分析中未被抽取,有关题项在项目分析时被筛除。以上五个维度综合反映留守儿童对现实环境、人际关系、自身、应激事件等是否能被掌控,是否能胜任,是否有较强的效能感,是否有力量感等特征。
(二)信度检验
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总体的内部一致性信度α系数为0.908,人际自信为0.833,安危感知为0.834,应激掌控为0.827,自我接纳为0.780,生人无惧为0.708,表明问卷整体及各维度均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间隔3周后,所得问卷总体的重测信度为0.821,各维度的重测信度在0.603~0.842之间,表明问卷具有跨时间的稳定性。
(三)效度检验
1.内容效度
内容效度主要通过同行专家的审阅、修订和规范等来保证[13]。邀请了20名同行专家(高校心理学教师、心理学硕士、博士和中小学心理健康教师各5名),对问卷条目与所在维度的关联进行判断。采用Licket 5点计分法:1=不相关,2=弱相关,3=不确定,4=较强相关,5=非常相关。结果:各条目的平均分在3.70~4.45之间,各维度的平均分在3.94~4.18之间,问卷所有条目的总均分为4.09。从同行专家评价的视角来看问卷具有较高的内容效度。
本研究通过梳理和分析国内外已有对安全感的概念而确定本研究安全感的操作性定义;参考已有研究成果,结合访谈和问卷归类,经过专家评定而确定维度构成;参考已有测量工具的条目编写方式,结合留守儿童生活实际和心理特点编写条目,条目表述尽可能简明扼要、通俗易懂,适合5~8年级学生理解;还邀请专家对问卷条目的关联性进行审查。以上做法尽可能使问卷真实地反映留守儿童安全感的真实情况,使问卷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
2.构想效度
Tucker和Lewis认为一个良好的问卷其因素和总分之间的相关应在0.30~0.80之间,因素间的相关应在0.10~0.60之间[14]。本问卷各维度与总问卷之间的相关系数在0.668~0.792之间,各因素间的相关系数在0.213~0.619之间,符合测量学要求,具有较好的构想效度。
为了检验探索性因素分析所得的五因素结构是否合理,本研究用调查所得的另一半数据(n=724),采用Amos 20.0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χ2/df=2.374,RMSEA=0.044,GFI=0.931, AGFI=0.916,CFI=0.932,NFI=0.889,TLI=0.924,IFI=0.933。各项指标均达到了测量学要求,拟合较好,表明本问卷具有较好的构想效度。五因素模型的验证性因素分析路径见图2。
3.效标效度
将问卷各维度及总问卷与效标效度问卷(或因子)进行相关分析,检验问卷的效标效度,结果如表2所示。从中可见,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总体与各效标效度量表(或因子)呈显著相关。表明安全感能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解释并预测孤独感、心理症状、状态-特质焦虑。留守儿童安全感的自我评定与教师评定相关也达到显著水平。以上结果都说明问卷具有较高的效标效度。
表2 问卷的效标效度检验结果
(四)留守儿童安全感的常模
1.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的样本分布
图2 五因素模型的验证性因素分析路径图
常模的样本由初测所得的1 447份问卷与后续调查所得的2 219份问卷组成,共3 666份(样本来自重庆、四川、贵州、云南、湖南、湖北、河南、江西、安徽、浙江、黑龙江和辽宁)。具体分布(不含缺失值):男1 838人,女1 793人,五年级891人,六年级907人,七年级957人,八年级869人。非留守儿童的取样省份与留守儿童相同,共发放问卷1 400份,回收问卷1 355份,有效问卷1 315份,具体分布(不含缺失值):男665人,女615人;五年级311人,六年级326人,七年级328人,八年级328人。留守与非留守儿童的性别(χ2=0.678,p=0.410)与年级(χ2=1.095,p=0.778)分布无显著差异,可以对两个群体的安全感得分进行同等条件的比较。
2.非留守儿童安全感的测量工具
为了解非留守儿童的安全感,本研究将原问卷里专门涉及留守儿童的条目进行等义转换。此类条目共有两个:将“常常担心父母会被别人欺负(打骂或不给工钱)”转化成“常常担心父母会被别人欺负(打骂或不给发工资)”,将“我常常担心爸妈在外面打工会出意外(或事故)”转化成“常常担心爸爸妈妈工作会出意外(或事故)”,其余各条目在测查儿童的安全感方面没有明显的差别,仍然保持不变。
将面向非留守儿童所采集的数据与留守儿童安全感的结构进行拟合,结果发现:χ2/df=4.552,RMSEA=0.052,GFI=0.925,AGFI=0.909,IFI=0.907,TLI=0.895,CFI=0.907,NFI=0.884,整体上拟合良好,表明此安全感结构也适用于非留守儿童。问卷五个维度及整体的α系数分别为0.828、0.806、0.619、0.762、0.669和0.911,表明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在非留守儿童群体中测量具有良好的信度。
3.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安全感数据的比对
比对两类儿童的安全感数据,结果如表3所示。从中可见,两类儿童在安全感问卷的各个维度及总均分上均有显著差异,留守儿童的得分非常显著地低于非留守儿童。
表3 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得分比较
4.留守儿童安全感常模的建立
以性别和年级为自变量,以安全感各因子及总均分为因变量进行多元方差分析(MANOVA)。结果发现,在所有项目上性别差异显著;除了自我无助外其他所有项目的年级差异显著;人际敏感、自我无助和安全感均分的年级×性别交互作用显著。
表4 性别、年级在安全感上的多元方差分析表(MANOVA)
进一步的多重比较和简单效应检验发现:在所有项目,留守男童的得分均显著高于留守女童;从年级变量来看,除了自我无助因子外,其余的均有显著差异,除了人际自信外,其余的项目得分均是随着年级的增长而上升。综合以上分析,本研究分别建立留守儿童安全感的总体、性别和年级常模。
5.留守儿童安全感常模
表5展示的是留守儿童安全感的总体常模、性别常模和年级常模。
表5 留守儿童安全感的全国常模(n=3666)
6.量表的标准化
为方便对安全感水平进行参照评估,本研究对问卷进行标准化处理,采用平均数和标准差作为常模的主要指标计算T分数,形成标准分数常模。(1)计算Z分数:Z=(X-M)/SD,即每一个得分与平均数的差除以标准差,以此确定原始分到平均数的距离或离差,确定个体在整体分布中的相对位置。(2)将Z分数转换成T分数:T=10Z+50,得到一组平均数为50,标准差为10的标准分数。(3)以T分数为基础,按“<-2σ”(极低)、“-2σ—-1σ”(较低)、“-1σ—+1σ”(常态)、“+1σ—+2σ”(较高)、“>2σ”(极高)的分组归类将量表原始得分的标准分转换为1~5的等级分。
(一)关于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的内容结构
人际自信是拥有安全感的重要表现,同时,人际敏感是安全感缺乏的重要特征,生性敏感的人受制于虐待、拒绝或创伤性损失,就容易出现安全感缺失[15]。个体在人际交往过程中对交往双方的角色、作用、意义等都有一个主观感受和自我评估的过程,留守儿童的人际自信表现为对他人的信任,对自我的肯定,对社会的认可和包容,对人际交往过程有正向判断、积极感受和接纳,对自我、他人和社会的安全性感受强。得分低表现为不能正确处理与社会、他人的关系,在人群中感到不自在,与人相处时怀着较强的戒备、怀疑甚至嫉妒心理。研究发现,长期动荡的生活、被迫接受的变化或者规律的打破,容易滋生不安全感,还可能使人沉湎于恐惧感之中[16]。由于远离了父母的护佑,处在身心发展关键期的留守儿童缺失了最重要的保障和关爱,这种经历在他们内心逐渐沉淀,成为安全感建构的重要影响源。安危感知维度反映留守儿童对所处处境及生活的动荡、变化等的感受,得分高表现为对家庭、家人和自身处境的放心和坦然,对家庭支持和父母保障等的满意。得分低者表现为对家庭、父母自身健康、安全等的顾虑和担忧。应激掌控表现为留守儿童对发生在身边的应激事件的掌控能力和应对心理等。生活中的各种压力事件需要个体付出精神能量予以应对,如若没有强大的安全感支撑,容易使个体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16]。本维度得分高表现为对应激事件有较高的掌控力和胜任感。低分表现为面对应激事件无能为力或力不从心,并且有避开应激事件的心理倾向。Moore认为,安全感的另一重要特征就是高自尊和被认可(赞赏)的需要,若产生自我怀疑,则容易陷入终日忧虑的泥淖中[16]。自我接纳反映留守儿童对自我价值、效能,以及是否能接纳自己等的认识和评价,得分高表现为对自己的认可、欣赏和悦纳,低分者表现为对自己的否定。处于青春早期的儿童容易对陌生情境、外部事件等特别敏感[17],缺失安全感的儿童在陌生情境或与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常视之为威胁,无法从当前的情境和交往对象那里获得持续的、长期的和可预见的重要支持[18]。生人无惧得分高表现为对陌生人、陌生情境的坦然接纳,以平和、淡定的心态与陌生人交往,没有把陌生人视为不可克服的威胁;得分低者表现为安全感的缺失,对陌生人和陌生情境的不可掌控性,容易产生排斥、拒绝和畏惧的心理,习惯性地对陌生人产生消极认定。
留守儿童安全感的五因素结构依据测量心理学程序而建构,符合安全感的理论。人际自信是其对人际交往的感受性,安危感知及生人无惧是留守儿童安全感中反映其独特生活现实的因素,自我接纳与应激掌控表现出留守儿童对现实的自我效能感与掌控力。这与留守儿童的生活现实及心理发展是吻合的。
(二)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的有效性
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的有效性,源自问卷编制过程的严谨性和科学性。本研究基于安全感理论及实证调查,从访谈和半开放式问卷调查中获取第一手资料,遵循从内容归纳到因素分析的思路,提出留守儿童安全感的操作性定义,初步构建留守儿童安全感的结构,形成初测问卷。探索性因素分析表明,留守儿童安全感是五因素结构,各因素的内部一致性和重测信度均达到了测量学要求。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五因素的结构模型拟合良好,各个观测因素在潜变量上的载荷合理。说明了问卷具有理想的构想效度。借助“安全感量表”、“儿童孤独感问卷”、“症状自测量表”和“状态-特质焦虑问卷”等效标量表,考察问卷的效标效度,还通过教师评定题项来检验问卷的实证效度。结果表明安全感问卷与效标量表及实证题项均有显著水平的相关,说明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具有理想的效标关联效度。
当前,留守儿童的问题日益受到关注,本研究开发的留守儿童安全感问卷信度和效度符合测量学要求,项目数量适当,语言表述通俗易懂,评定方法和数据处理简单易行,为留守儿童安全感的测量和判断提供了有效的参照,是可行、有效的评定工具。
(三)留守儿童安全感的常模
留守儿童安全感各项的得分均显著低于非留守儿童,表明该量表对留守儿童具有鉴别作用。本研究在全国十余个省市采集了3 666个留守儿童样本,与当前留守儿童的实际分布基本吻合,故而建立的留守儿童安全感常模是具有代表性的。从性别差异来看,留守男童的安全感各项得分均显著高于留守女童;从年级差异来看,除了自我接纳外,其余各项均有显著差异,总体安全感呈现从低年级向高年级逐级升高的趋势。留守儿童安全感的总体、性别和年级常模均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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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曹 莉
B848
A
1673-9841(2015)02-0080-09
10.13718/j.cnki.xdsk.2015.02.012
2014-06-08
廖传景,温州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所,副教授;西南大学心理学部,博士研究生。
张进辅,教授,博士生导师。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留守儿童心理发展与教育:安全感的视角”(14YJC840017),项目负责人:廖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