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西北边陲的原始之地

2015-03-16 07:02李毅军编辑罗婧奇
中国三峡 2015年11期
关键词:禾木尖顶图瓦

文、图/李毅军 编辑/罗婧奇

禾木:西北边陲的原始之地

文、图/李毅军 编辑/罗婧奇

山脚下是延绵的高山草甸,牧群在这里繁衍生息。

数年前,在一本摄影杂志上看到一张美如仙境的山村照片,于是“禾木村”这个名字就深深地印入了脑海,亲眼去看看美轮美奂的景致成了心中难以割舍的愿望。照片中的禾木村宁静悠闲,被原始森林包围着的一幢幢原木小屋在晨曦中腾起炊烟袅袅,淡淡晨雾在阳光的照射下使整个村庄笼罩着一层神秘色彩。

还未相见,已然相识。禾木村位于新疆北部的布尔津县境内,与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三国接壤,是我国境内仅存的三个蒙古族图瓦人村落(即禾木村、喀纳斯村和白哈巴村)中最远和最大的村庄,素有“中国第一村”的美称。这里是一处典型的原始自然生态风光,用原木垒起的尖顶木屋散布村中,小桥流水,炊烟袅袅,古朴的山村景致像喀纳斯湖一样充满神秘色彩。

这个摄影人心中的“圣地”令人吊足胃口,以迫不及待的心情向着禾木进发。进入禾木的公路是一条风光绮丽的景观大道,连绵不断的阿尔泰山脉环绕着美丽富饶的冲乎尔山谷平原,远处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近处的白桦林层林尽染。这里水源充裕、牧草丰美,雪峰脚下的大地上散布着一座又一座牧场,金色的阳光柔和地撒在山谷里,大大小小的牛群、羊群点缀其中。一路能看到白色的毡房飘着缈缈炊烟,骑着马儿的牧民悠闲走过,因为云彩对阳光的遮挡,在大地和山峦间形成了明暗分明的不同景观带。

随着这些极具视觉冲击感的景物渐行渐近,身心就好像穿过了一层层神奇的滤网,因长期置身都市而积聚在身上的那些躁动、喧嚣、不安等附着物被一遍遍地筛洗掉,内心有了更多的静谧、温润与平和。心之所向,就在这条大路的终点——接下来,走进禾木村。

禾木村坐落在重山阻隔的一个大河谷里,整个村庄被山峦和树林环抱,禾木河在树木的掩映中从村旁蜿蜒流过。

走进村外茂密的森林,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斑驳的光点散射下来,随着树叶的曳动而在林间飘忽不定。金黄的树叶在阳光的透射下有一种迷人的光晕,叶脉清晰可见。树林中大多是白桦树,也有少量的松树、白杨和椴树,各种颜色的树叶将林子装扮得五彩缤纷。尤其是那满地的落叶,被清风拂过,在空中飘舞,几经辗转,优雅地扑进泥土的怀抱。白桦树冠在夕阳的余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在天幕的映衬下构成一幅画卷,可为这幅画卷配诗,当属唐朝诗人王绩在《野望》中的那句: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升起的太阳将群山环抱中的禾木村唤醒。

走在村中,偶遇这位图瓦人小女孩,当我提出给她拍张照片时,小女孩身上那种自然流露的质朴和羞涩是在喧嚣繁华的城市中已难遇到的淳美。

禾木河水面的基调是一种略带迷茫的灰蓝,在水光的明暗交织中让人感觉到一种致命的忧郁。乍一看,它与我曾经在四川稻城所见过的傍河在很多地方都颇为相似,可是仔细再看,二者又从骨子里散发出不同魅力。稻城的傍河是安详的,高原的阳光和神圣的宗教给了它无忧无虑的安逸身姿,让每个来到它身边的人都容易产生一种倦怠——但我确信那并不都是由于高原缺氧所致。而在禾木河边,也许是因为这里太靠近俄罗斯了吧,连河水都一如那个文学巨匠辈出的民族,绚丽而深沉。

林挨着河,河包裹山。不像青藏高原上远离人类居住地的那些挺拔险峻的雪峰,一幅拒之千里的冷峻势态,可望而不可及,禾木村周边的雪山离我是那么近,近到可以轻易来到它的脚下,感受它的气息。山顶白雪皑皑,半山腰有着成片的白桦林,紧挨白桦林的则是延绵起伏的高山草甸。蓝天、白云、雪山、草甸、还有那悠闲的牧群……任何一个山头在镜头下都是这串词汇组成的图像。

次日凌晨,我终于也站在那张令我心驰神往的照片的拍摄地点俯瞰禾木村,凭着脑中对那张照片的记忆按图索骥般地在眼前的景象中搜索,觉得某一个位置大致就是那张照片的取景地。反复端详并不断比较,又觉得始终不能与脑中的图像完全重合,这也许是由于光线和雾霭的不同。而且我觉得在有些部位拍出来的照片可能比原图更漂亮,心里便有了一点“狂妄”的感觉,自认也能成为一个出片率奇高的摄影师,都是因为眼前的“仙境”给了我足够的勇气。

俯瞰,太阳还没有升起时,氤氲的雾霭似有似无地在村庄中飘荡,树木、房屋、围栏等都在雾色中若隐若现,昨晚铺下的白霜使村庄中的一切都有了一层银锭般的光晕;随着太阳升起时刻的临近,整个村庄又呈现了一种清亮的瓦蓝色,十分迷人。远眺,白色的雾气像飘带一样缠绕在远处的山腰,美丽的禾木河从村边蜿蜒流过,洁白的雪峰与脚下金黄的树林组成了极美的图案。待到太阳从山后扭扭捏捏地露出半边脸时,阳光便一寸一寸地漫过山巅,漫过树林,漫过河谷,大地上深暗的影子缓缓褪去,温暖像希望一样铺撒开来。忽然间,阳光穿过村子上空的雾霭斜照下来,穿窗过户地照进每一间木屋,撩开夜幕将这个沉睡一夜的村庄唤醒。于是,木屋围栏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拉出长长的光影,好像是书写在大地上的五线谱音符;几户早起的人家开始准备早饭,木屋的尖顶上冒出炊烟;牲口棚里的牛马也开始走出来,在围栏中悠闲地散步,开始新的一天。

远处是皑皑雪山,雪山脚下是白桦林和杨树林带,村子被森林包围,清一色的尖顶原木屋,家家户户的屋前都有一片饲养牛马的围栏。

禾木村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一栋栋尖顶小木屋,全是原木搭成,充满了原始的味道。这些小木屋和成群结队的牧群,再加上雪峰、森林、草地、蓝天白云,构成了祖国西北角独特的自然与文化景观。这种小木屋已成为图瓦人的标志,只有在禾木、喀那斯和白哈巴这三个图瓦人聚居地才能够看到。

傍晚时分,站在村外的山梁上眺望,一间间图瓦人家的木头房子泛起金光,宛如撒落在河谷中的首饰盒。走进村中,但见家家院落都有一个曲折半开的木栅栏,皆为松木,经历漫长岁月,变成了温暖的金黄色,带有迷宫似的风格。现在的村里,新旧木屋参杂,靠近马路新建的房子,围栏、屋顶还有窗框上都有鲜艳的色彩,散发着阵阵松木的清香,生气勃勃;而靠近禾木河的房子则大多年代已久,曾经鲜艳的颜色在这里交换了岁月的沧桑,屋子很低,屋顶上也因为鸟儿撒下的种子而长出青草,带着草腥味的干草堆得好似屋子四周的岗楼,给人很奇异的感觉。

走近一座正在建造的木屋仔细端详,村民们仍在使用流传了数百年的工艺来建造木屋:木头是粗大笔直的红松木,通过木工器具砍、削、锯、刨等工序,成为梁、柱、檩。在整个一间房子的构件加工完毕后,放置在平整的空地上,将木头两端挖槽并相互嵌扣,于是一根根向上垒建而形成的木排就形成了屋子的四壁。房顶一般用木板钉成人字型雨棚,坡度很陡,便于冬季时的积雪能够轻易滑落下来,不致将屋顶压垮。

这种完全由原木搭建而成的尖顶木屋多少年后依旧保留着木料的本色。在房间里是平顶,平顶与尖顶之间的空间用来贮藏食物和饲料。这是图瓦人经过数百年的传承而积累下来的建筑特色,使这座古村落在群山怀抱中顽强地显示出自己与世不同的符号。在这种独特的隐秘空间中,图瓦人一代代地繁衍生息。数十成百个这样的隐秘空间在禾木村里参差聚集,便造就了阿尔泰北部连绵山脉中这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中国境内的图瓦人是一支古老的民族,是晚清《新疆图志》所记载的“乌梁海”人,世代以放牧、狩猎为生,居深山密林,沿袭传统的生活方式。有学者认为,他们是成吉思汗西征时遗留士兵的后裔。也有人认为,图瓦人的祖先是五百年前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的,他们与现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的图瓦人属同一民族。但是从我国已知的民族分布来看,阿尔泰地区主要分布着哈萨克族、蒙古族等,并没有单独的图瓦人一说,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生活下来的呢?众多疑问,都给人提供了丰富的遐想空间。于我而言,对图瓦人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一种敬意,因为正是由于他们数百年来在此坚守,才使得中国版图的西北角有了这一片大美之地。

历史的车轮总是推动着这个世界日新月异,旧时的光景已经难以容下。但这个古老村庄却彷佛现代世界遗留的一个时空隧道,仍在深山密林间努力地保持和沿袭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图瓦人和哈萨克人依旧在清晨骑马而出,傍晚时分放牧而归,木屋的尖顶依旧飘荡着木柴燃烧后的烟,村中遇到的村民身上依然有那种自然流露的质朴。

然而,现代生活的触角已经开始迅速且顽强地延伸到了这里。这个曾被称为“摄影者天堂”的地方随着这些年一浪高过一浪的旅游热潮,村中已经遍布小旅店,游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短暂金秋时节,游人蜂拥而至,虽然此时的景象并不能代表禾木村一年中其他大部分时间的真实情况,但也令人担心这种蜂至的短暂现象会变成一种常态。我看到一位稚气未尽的图瓦小孩成为了驮客的小骑手,在牵马饮水的时候还得照顾比他高出一头的女游客,以免她在照相时失足落马。我不知当这位小孩成人后是否还会在这里继续这样的生活,因为同别处的城市潮一样,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当地青年人开始走出村子,走向更远的城市。不论他们的选择如何,我还是希望在不可逆转的游客狂潮褪去的时候,这里的图瓦人和哈萨克人依旧会收起他们在旅游旺季时临时搭建的饮食摊,继续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生活方式。

一位在不同季节多次来到禾木拍摄的摄影师告诉我:这里每一个季节都有好景可取。他的这句话没有过多的修饰,但从一个专业人士口中说出的“好景”一词,其分量当然是沉甸甸的。来禾木完成心愿,却惊喜地如同品尝一杯层次丰富、色彩艳丽的鸡尾酒,不同层面,不同颜色,不同味道,林、河、山、屋、人乃至雾霭和光晕,这般组合是浓烈艳丽,那般调配是柔美含蓄,总归都带有沉醉其中的回味与记忆。

猜你喜欢
禾木尖顶图瓦
藏在古建筑里的科学
我在禾木看日出
几何:尖顶的房子
山水册页 《禾木印象》 张国荣
当足球遇上F1
禾木的早晨
图瓦人在喀纳斯湖上“团拜”新春
芭比的闪亮王冠
新疆禾木邂逅彩色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