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伊豆的舞女》中爱情萌芽的不确切性——以“我”的单方面爱情萌芽和熏子的纯真天性为中心

⊙路永令 刘 璐［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京 210097］

青年学人

论《伊豆的舞女》中爱情萌芽的不确切性
——以“我”的单方面爱情萌芽和熏子的纯真天性为中心

⊙路永令 刘 璐［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京 210097］

《伊豆的舞女》是日本著名文学家川端康成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描写的是一位十九岁的高二学生，为排遣内心不可言喻的忧郁和苦闷，只身来到伊豆旅行，途中偶遇流浪艺人一行，并对舞女熏子产生了似恋非恋的思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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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界对于《伊豆的舞女》这部作品的研究与分析一直以来都是以主人公和舞女熏子之间朦胧的爱情萌芽为基础进行展开的。但笔者将这部小说细读几遍之后不禁产生了这样一种疑问：这也许只是男主人公单方面的爱情萌芽，作为女主人公的熏子还只是个孩子，她所表现出来的或许只是一种纯真爱玩的天性，并未与男主人公有一种所谓的“恋爱互动”吧。“然而，《伊豆的舞女》又绝不是真正意味的恋爱小说。”因此，以此为前提，本文将从“男主人公单方面的爱情萌芽”“熏子纯真和爱玩的天性”“作为巡回艺人的熏子的不卑不亢”这三个方面来论述笔者的观点。

一、男主人公单方面的感情萌芽从整部作品来看，虽然通篇贯穿着主人公对熏子所抱有的好感，以及在与他们一行人接触时内心的躁动。这些对于拥有孤儿根性的主人公来说或许可以看成是爱情的萌芽，但对于才十四岁且没怎么接触过同年龄段男性的熏子来说，内心应该并没有这种爱情萌芽，只是一种懂事和礼貌而已。

“舞女看见我呆立不动，马上让出自己的坐垫，把它翻过来，推到了我的身旁。”“我就近与舞女相对而坐，慌张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支香烟。舞女把随行女子跟前的烟灰碟推到了我面前。我依然没有言语。”从这两句话可以看出，当主人公见到舞女时，表现是有点激动的。而对于舞女，作者却并没有任何心理描写，只是刻画了“把它翻过来”和“把随行女子跟前的烟灰碟推到了我面前”这两个细节。笔者认为正是这两个细节突出了舞女的懂事和礼貌，并没有体现出像主人公一样对于初次见面的人内心的欢喜。

比如“每次我出门前，舞女默默地为我摆好木屐。所有这些细节都体现出舞女美好的德行,说明她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并且对人热情周到，有着良好的素养。”这段话不也正是说明了熏子有着良好的修养吗？由此来看，她表现出来的一些动作和细节并不能当作是她爱情萌芽的依据。

“无论是从作品本身还是作家的多次自白，他在《伊豆的舞女》中写男主人公（毫无疑问这篇作品具有浓厚的自叙传的性质）是为了寻求精神上的解脱、医治被扭曲的心灵而来伊豆的。这被扭曲的心灵所最缺少的当然是爱,对爱的渴望、追求即是这位男主人公的焦点，也成为这篇小说的主旨所在。”由此可见，这部作品有着浓厚的自传风格，主人公为了寻求摆脱自己的孤儿根性来到了伊豆，见到了舞女之后的这种感觉是他所不曾经历过的，可以说正是舞女逐渐治愈了他内心的孤独与悲伤，那他对舞女暗生情愫也是顺理成章的。但这丝毫不能体现出舞女也是这种心思，可见，这也可以看成是主人公的一种单相思吧。

二、熏子纯真和爱玩的天性十四岁的熏子，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上都还是一个孩子，即使放到现在也只是一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因此在文章的多处描写中，作者虽然着重刻画了主人公的内心想法，但对于熏子来说这或许是一种天性使然。

“一个裸体女子忽然从昏暗的浴场里首先跑了出来，站在更衣处伸展出去的地方，做出一副要向河岸下方跳去的姿势……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扑哧一声笑了。她还是个孩子呢。她发现我们，满心喜悦，就这么赤裸裸地跑到日光底下，踮起足尖，伸直了身子。她还是个孩子呢。”在这段描写中，裸体的熏子做出向河岸下方跳去的姿势，在笔者看来正是体现了她爱玩的天性，去洗澡还要做出貌似要游泳的姿势，除了孩子，大人恐怕是不会有这种情趣的吧。另外，作者连用了两次“她还是个孩子呢”这句话，也表达了主人公在看到熏子这一天真无邪的举动时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在笔者看来这或许更像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情愫。主人公或许就在这时开始真正地从“孤儿根性”中得到了解脱，所以自己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愉悦，才会有“脑子清晰地好像被冲刷过一样”。

后文提到的熏子让主人公给她读书时表现出的神情，也无一不体现了她那纯真的天性。另外，文中两次描写了熏子抚摸着小狗的头，但两次熏子所表现出来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处的描写是这样的：“我们一回来，看见舞女已洗去脸上的脂粉，蹲在路旁抚摸着小狗的头。我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便说：‘来玩吧。’‘嗯，不过，一个人……’‘跟你哥哥一起来嘛。’‘马上就来。’”

此时舞女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试想一下，当你看到一个小女孩在路旁抚摸着小狗，你会怎么想？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她的可爱与纯真，你内心肯定也是充满了对她的喜爱。还有，当主人公邀请她来玩时，本来觉得自己一个人可能没法去，或许有些失落，但当听到主人公说可以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去时，她的回答应该是非常干脆的，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回答时的那种心情，肯定是非常高兴的。这不也正是体现了熏子那种爱玩和纯真的天性吗？

而第二处的描写则是：“我刚要迈出大门，这时舞女抚摸着小狗的头。她显得很冷漠，我没敢搭话。她仿佛连抬头望我的勇气也没了。”这时候熏子的心情毫无疑问是失落的，作为一个孩子，抚摸小狗或许是在抒发自己内心的委屈。文章前面提到熏子想要让主人公带她去看电影，但由于阿妈的反对，导致了“她脸上掠过一抹失望的阴影，茫然若失地回到了我这边，替我摆好了木屐”。这也为后文当我要离开时熏子所表现出的冷淡埋下了伏笔。很多学者认为这是一部男女主人公恋爱萌芽作品的一个很重要的依据，文章最后熏子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对主人公的依依不舍的情愫。但在笔者看来，也许并没有这么复杂，十四岁的少女因为没能看成电影所以心里有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眼角的胭脂给她的秀脸添了几分天真，严肃的神情，显出像在生气的样子。”作者为什么要突出“显出像在生气的样子”呢？笔者认为主人公或许也认为熏子还在为昨天没能去看电影而生气。因为在与主人公分别之后或许自己就没有机会去看，为错过这么一个机会而沮丧。所以对于和主人公的分别有一些伤感，和所谓的恋人之间的分别应该没什么关系。

三、作为巡回艺人的熏子的不卑不亢在当时的日本，巡回艺人是被视为一种低下的职业。作者通过巡回艺人之间以及他们与其他人物间的生活交集所反映的态度的描写，把社会底层群体的生存环境一览无余地展示在读者面前。读者能够明确地感受到，巡回艺人在当时的社会是受到人们尤其是富人所歧视的群体。在文中最明显的表现之处就是舞女一行途经各村中入口处都竖立着一块“乞丐、巡回演出艺人禁止进村”的牌子。又如，当主人公问茶馆老太婆巡回艺人晚上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老太婆语气带有轻蔑地回答道：“那种人谁知道会住在哪儿呢？”再如，旅店的女老板给我“忠告”说给那样的人饭吃“简直就是浪费”。这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偏见，而当艺人们遇到路人的时候都会主动跟对方行礼问好，不管对方是否给予理睬，都默默地承受对方默然甚至是鄙视的眼神。

但通篇来看，作为舞女的熏子却完全没有那种低人一等的自卑感，全篇都体现了她与其他人平等对话的纯真以及不卑不亢的态度。

“‘他是大学预科生呢。’大姑娘悄声对舞女说。我一回头，舞女边笑边说：可能是吧。这点事我懂得。学生哥常来岛上的。’”由这三段对话，我们可以看出，在得知了主人公大学预科生身份之后，熏子的回答却是极为自然和平淡的，又仿佛带有一点自信，并没有因对方的身份比自己要高而表现出一种崇拜若狂的样子，因此也并没有一种因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的关注而失去自我的感觉。

当周围人的鄙视不断袭来，这种残酷的现实并未使艺人们的心灵充满了仇恨，并未因为处于精神的泥沼之中而不抱任何改变自己处境的希望，或者为了改变处境而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爬出泥沼而将别人推向深渊。像所有巡回艺人对主人公的态度，尤其是十四岁的舞女熏子对二十岁的主人公很害羞、很矜持，也很友好。

“她似乎要掸掉自己脚上的尘土，却冷不防地蹲在我跟前，替我抖了抖裙裤的下摆。”作者从主人公的角度使读者了解到了熏子优良的教养及与人为善的本性。正是通过这样大量的细节描写，使读者看到艺人们的心灵并未干涸，即使在面临苦难和不幸的命运时，他们的精神与道德也并未迷失，相反却得到了升华。正是这些平淡心、平常心表现出来的精神情怀和道德境界，才使主人公体会到了这一旅程带来的愉悦之感。

本文从以上三个部分论述了这一爱情萌芽的不确切性。从全文来看，作为巡回艺人的熏子虽然身份卑微，但她品德高尚、不卑不亢，有着纯真爱玩的天性，与主人公之间是一种纯真的友谊，并未上升到恋人的关系。只是作为主人公的“我”在与熏子一行接触的过程中对她产生了好感，产生了爱情的萌芽，改变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孤儿根性”。

[1] 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M].叶渭渠译.海南：南海出版公司，2010.

[2] 杨柏宏.《伊豆的舞女》中巡回艺人的人物形象分析[J].安徽文学（下半月），2011（3）：49.

[3] 鹤田欣也.川端康成的艺术[M].明治书院，1981：6.

[4] 孟庆枢.再谈《伊豆的舞女》的主题及其他[J].日语学习与研究，2001（2）：18.

作 者：路永令，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语言文学；刘 璐，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编 辑：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