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婚姻剧中展现的女性新质

2015-03-13 05:25张永蕾
文教资料 2014年34期
关键词:新质元杂剧女性形象

张永蕾

摘 要: 许多以爱情婚姻为题材的元杂剧,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她们在爱情婚姻方面,展现出爱情觉醒、自主追求爱情、勇敢捍卫婚姻等崭新特质,在一定程度上冲击着束缚人性和自由的封建礼教宗法观念。

关键词: 元杂剧 爱情婚姻剧 女性形象 新质

元杂剧标志着中国戏曲开始成熟,现存元杂剧中的爱情婚姻剧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描写大家闺秀与书生士子的才子佳人剧。大家闺秀主要指官宦小姐和贵族小姐,如崔莺莺(《西厢记》)、谭记儿(《望江亭》)、王瑞兰(《拜月亭》)、李千金(《墙头马上》)、张倩女(《倩女离魂》)、董秀英(《东墙记》)、刘倩英(《玉镜台》)、郑彩莺(《竹坞听琴》)、孟光(《举案齐眉》)、裴小蛮(《诌梅香》)、李玉英(《鸳鸯被》)等。她们社会地位较高,深受封建家长的严格管教和封建礼教宗法的束缚。在追求爱情自由和美好婚姻的过程中,她们反抗的主要是封建礼教宗法和封建婚姻制度。

元代社会经济发展,狎妓之风盛行,另一类就是描写风尘女子与书生士子的书生妓女剧。她们身份卑微却光彩照人,如“上厅行首”杜蕊娘(《金线池》)、赵盼儿(《救风尘》)、谢天香(《谢天香》)、谢金莲(《红梨花》)、韩玉箫(《两世姻缘》)、张好好(《扬州梦》)、顾玉香(《玉梳记》)、裴兴奴(《青衫泪》)等。与大家闺秀相比,这些色艺俱佳的青楼女子虽然受到较少封建礼教宗法的束缚,却摆脱不了妓院鸨母和官府的人身控制。为了获得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她们反抗的主要是妓院中的鸨母。

尽管这些大家闺秀和青楼女子的身份地位、所受教育、爱情遭遇和反抗对象不同,但她们在主动追求爱情和捍卫婚姻的过程中,都勇敢地冲破封建礼教、封建伦理宗法的藩篱,成为充满叛逆精神的女性新形象。

一、女性自我爱情意识的觉醒

在元杂剧以前的文学作品中,无论是《诗经》中的《氓》、汉乐府中的《孔雀东南飞》、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元稹的《莺莺传》,还是南戏的《王魁负桂英》,大都刻画了在爱情和婚姻上软弱忍让、哀怨自怜的被动女性形象。她们在爱情婚姻中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抑制和掩饰正常的爱情愿望和性的欲求。爱情婚姻剧中的女主人公一反传统,流露爱情意识和向往美好爱情的迹象。《西厢记》中,相国小姐崔莺莺在连奴婢都被调教得满口“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的环境下,见到张生还会有“临去秋波那一转”的深情。《墙头马上》的李千金,直白表露了对男女情爱生活的向往:“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功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缸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呼做鸳鸯被”(第一折〔混江龙〕)。这大胆狂烈的情爱独白,在之前的文学中非常罕见,即使在今天也毫不逊色。她们自我爱情意识的觉醒和大胆表露,在封建束缚苛严的古代,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二、女性以欣赏主体而不只是男性的欣赏对象出现

元杂剧以前的女性,“只能是取悦于男人于一时的被观赏、被玩弄、被践踏乃至被抛弃的被占有物,她不能也没有独立存在的权利和自觉,只能是攀附在男人这棵大树上存活的藤或花”,她们大多是以男性欣赏的视角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的。部分爱情婚姻剧中的女性,如李千金、董秀英、张倩女、张翠莺等大家闺秀在自我的爱情意识引导下,以女性的视角欣赏书生的俊美姿容、温柔性情和绝世才学。《张生煮海》中的龙琼莲赞叹张羽“他正色端容,道貌仙丰”、“这秀才一事精,百事通”(第一折〔六幺序〕);《诌梅香》中的裴小蛮一见白敏中就认为:“那生他文质彬彬才有余”(第一折〔赏花时〕);《两世姻缘》中的韩玉箫既欣赏韦皋的容貌穿着、歌喉才能,更留恋他的体贴温存:“〔醋葫芦〕看了他容貌儿实是撑,衣冠儿别样葵。更风流更洒脱更聪明。唱一篇小曲儿宫调清。一团儿软款温柔性情。兀的不坑了人性命,引了人魂灵”。这些女性从自身视角,不仅能够独立自主地评赏男性才学,而且看重男性的姿容、性情,这些是不同于前代文学女性的崭新因素。正是这种对男性的自我价值判断,成为这些女性在自我爱情意识的基础上,产生和与封建宗法礼教勇敢抗争的动力。

三、主动勇敢地追求爱情

我国古代的封建宗法礼教繁琐严密,文学中被以“男女授受不亲”、“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等礼教思想束缚的女性,在爱情理想难以实现时,往往以身殉情、用死后与爱人相聚的悲剧控诉扼杀人性的封建礼教,如《梁祝》。一些元杂剧里的女性,却能够依据自己的情感和价值判断,在现实中以传简、偷期、私奔等实际行动,大胆地背叛封建礼教纲常,主动勇敢地追求爱情。

《金钱记》中的大家闺秀王柳眉主动遗下金钱,作为向对方表达爱慕的信物;《东墙记》中的董秀英,烧香时听到了马文辅那隔墙的琴声,便吟诗向对方表达爱意,并主动“写个期约简儿”,与马文辅楚阳台相会;《墙头马上》中的李千金和裴少俊一见钟情后赠诗相约,私自幽会时被嬷嬷撞见,毅然选择与裴少俊私奔,即使后来面对刁难与斥责的裴父,也毫不示弱,用“这姻缘也是天赐的”和卓文君私奔的故事证明自己私奔的合理性。在元以前的文学作品中,除了《诗经》中的一些诗篇外,这样自主追求婚姻爱情、大胆泼辣的女性形象寥寥无几。《竹坞听琴》中做了道姑的郑彩莺,一遇到意中人秦修然,不仅抛弃了清心绝欲的出家生活,而且在道观与爱人“苟合”。封建宗法的层层束缚,泯灭不了自然的人性人欲。《倩女离魂》里的张倩女相思成疾,为了能与心上人朝夕相处,以魂魄出身,一路追随王文举进京,度过三年幸福生活。后魂魄归体,人方病愈。这看似荒诞,却在揭露封建礼教对女性束缚、戕害的同时,肯定了自然人性的爱欲。这些大家闺秀们一反先前文学中哀怨、自怜的女性形象,用实际行动勇敢地冲破束缚,以获得美好爱情有力冲击了传统封建世俗观念。

风尘女子发出“姻缘簿全凭我共你,谁不待捡个诚意的”的深情呼唤(《救风月》第一折〔油葫芦〕),主动追求爱情。《百花亭上》中的贺怜怜直接对素不相识的王焕说:“解元不弃,屈高就下,与妾身做伴,可也肯么”;《曲江池》中的李亚仙吩咐赵牛筋:“妹夫,那里有个野味,请他来同席,怕做什么”。面对意中人,她们不但毫无扭捏之态,而且主动创造相识相遇的机会,这是传统文学中那些羞于见人、含蓄扭捏的女性所无法比拟的、主动追求自我幸福的独特形象。面对自私爱财、将“好姻缘生折做断头香”的鸨母,特别是当自己的爱情婚姻和钱财利益发生冲突时,这些身份卑微的风尘女子却对爱人忠贞不渝。她们或茶饭不思、人消影瘦,或闭门谢客、以死相逼,不屈服于鸨母或商人的威逼利诱。《曲江池》中的李亚仙因痴心眷恋被撵出去的郑元和而“茶不茶,饭不饭,又不肯觅钱”,使鸨母一筹莫展;《对玉梳》里的顾玉香,对阻碍自己与荆楚臣爱情、把自己嫁给富商的鸨母,除了埋怨、用断绝关系威胁,甚至咒骂她“则愿的臭死尸骸蛆乱盼,遮莫便狼拖狗拽,鸦眯鹊啄”(第一折〔么篇〕)。依人篱下、没有人身自由的青楼女子不慕钱财与淫威,为自主选择的恋人,勇敢地反抗鸨母,不能不感受到她们对爱情的忠贞和勇于反抗的强烈决心。

四、机智地捍卫自己的婚姻

传统文学中的女性在婚姻不幸时,往往以弃妇、哀怨、消极接受的形象出现,如《自伤赋》等。但元杂剧爱情婚姻题材中的一些女性,不仅主动追求爱情,有的还积极捍卫来之不易的婚姻。《调风月》里的燕燕,在满堂宾客的婚礼大典上,有理有据地斥责小千户,最终为自己争得小夫人的身份地位。《望江亭》中面对前来掠夺妻子的杨衙内,白士中一筹莫展,美丽的谭记儿为捍卫自己美满的婚姻挺身而出,机智镇定地在中秋夜乔装渔妇献新,智赚到杨衙内的金牌、势剑和文书,使其迫害计划落空。谭记儿在惩戒封建恶势力的同时,也捍卫了自己的美满婚姻。这不正体现了她自主把握命运、机智勇敢、捍卫婚姻的光彩形象吗?

以爱情婚姻为题材的许多元杂剧作品,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充满叛逆精神的女性新形象。在爱情婚姻上,美丽善良的她们一改前代女性羞涩卑微、哀怨自怜的被动形象,展现出爱情觉醒、独立自主、大胆追求爱情、勇敢捍卫婚姻的崭新特质,在一定程度上冲击束缚人性和自由的封建礼教宗法观念、控诉妓院鸨母制度,丰富了我国古代文学里的女性形象。

参考文献:

[1][明]臧晋叔编.元曲选[M].北京:中华书局,1958.

[2]王国维.宋元戏曲考,王国维戏曲论文集[M].中国戏剧出版社,1957.

[3]刘代霞.民族大融合中的元杂剧妇女形象[J].毕节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02).

[4]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文学中男权意识的批判[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

指导教师:彭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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