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珍 (扬州市育才小学西区校 225000)
中唐诗歌中的僮仆形象浅析
朱 珍 (扬州市育才小学西区校 225000)
中唐诗歌中有大量僮仆形象,值得研究。诗人将僮仆入诗,写征战之苦、送别之情、羁旅之艰、“贫寒”之难。在这些诗歌中的僮仆,有的成为了诗人抒情的凭借对象,有的用以反衬诗人生活、仕途的状况。中唐以后,艺术作品中反映主仆关系的作品在表现艺术上又有所深化。
中唐;诗歌;僮仆
纵观古今,对唐诗的研究者甚多,角度也甚广,但对仆人入诗的现象研究的并不多,但是我们应当看到将仆人入诗是非常有意义的。笔者据《全唐诗》统计发现:在整个唐代诗歌中,中唐诗人的诗歌出现仆人的次数最多,大部分相对集中地出现在少数几位诗人的作品中,如张籍、王建、白居易、姚合、孟郊等。在统计中还发现,这些出现仆人的诗歌中绝大部分是以仆人的形象描写日常生活的细节(约62篇)和衬托诗人的形象(约32篇),并且绝大部分描写的是僮仆。
关于唐代边塞诗的讨论历来以盛唐边塞诗为主,作为“高峰”之后的殿军——中唐边塞诗的发展也应引起研究者的关注。例如张籍的《行路难》:
湘东行人长叹息,十年离家归未得。弊裘羸马苦难行,僮仆饥寒少筋力。
君不见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龙蟠泥中未有云,不能生彼升天翼。
这里的僮仆是以饥寒交迫的形象出现的,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由“僮仆饥寒少筋力”能够轻易地推及主人的贫穷窘迫之态。诗中的僮仆成为诗人用以表意的凭借,这是一种正面烘托,表明民生之苦。
再如姚合的《从军乐二首》:
每日寻兵籍,经年别酒徒。眼疼长不校,肺病且还无。僮仆惊衣窄,亲情觉语粗。几时得归去,依旧作山夫。朝朝十指痛,唯署点兵符。贫贱依前在,颠狂一半无。身惭山友弃,胆赖酒杯扶。谁道从军乐,年来镊白须。
诗人在这首诗中以僮仆的一个“惊”字写出征人的变化。作为贴身侍候的僮仆自然对主人的变化观察得细致入微,正因为僮仆的身份才使他有资格“惊”,又因为僮仆的“惊”衬托出征人的变化之大。
唐代是送别诗发展的高潮。中唐诗人十分重视取材,亲朋好友离别而去,总希望对方能早日归来。例如孟郊的《送韩愈从军》:
志士感恩起,变衣非变性。亲宾改旧观,僮仆生新敬。坐作群书吟,行为孤剑咏。始知出处心,不失平生正。凄凄天地秋,凛凛军马令。驿尘时一飞,物色极四静。王师既不战,庙略在无竞。王粲有所依,元瑜初应命。一章喻檄明,百万心气定。今朝旌鼓前,笑别丈夫盛。
孟郊在这首诗中写送韩愈从军之时韩愈的变化以及诗人对他的祝福。这里用“僮仆生新敬”表明一贯居家看书吟诗的韩愈突然换上新装托孤剑从军的变化之大。诗人将僮仆入诗并未有心刻画僮仆的形象,而是想通过僮仆的“新敬”表明友人由书生到战士的变化之大,更表明对大丈夫从军的敬畏与祝福。
此外,白居易的“交亲致杯酒,僮仆解笙歌。”(《洛下清客就宅相送,偶题西亭》),张籍的“仆人驱行轩,低昂出我门。”(《送别诗》),王建的“远行僮仆应苦饥,新妇厨中炊欲熟。”(《田家留客》)等作品中均刻画了僮仆的形象。
在中唐的历史背景下,刚刚经历了安史之乱的文人们出门在外总不可避免地遇到些挫折坎坷,巨大的空间距离让他们更加敏感,诗人们或是写羁旅之艰,或是写身边事物来铺排思念,他们中的一些人笔下出现了僮仆的身影。例如张籍的《卧疾》:
身病多思虑,亦读神农经。空堂留灯烛,四壁青荧荧。羁旅随人欢,贫贱还自轻。今来问良医,乃知病所生。僮仆各忧愁,杵臼无停声。见我形憔悴,劝药语丁宁。春雨枕席冷,窗前新禽鸣。开门起无力,遥爱鸡犬行。服药察耳目,渐如醉者醒。顾非达性命,犹为忧患生。
张籍在这首诗中描写了自己离家在外生病时的状况。诗人羁旅在外,居住、生活都不尽人意。正在此时,自己又生病了,内心便更多几分“羁旅随人欢,贫贱还自轻”的感慨。幸而有僮仆作伴,可以煎药照顾,更可以“劝药语丁宁”,这让病中的诗人顿时觉得暖意融融。这里的僮仆为主人的病担忧,并且贴心耳语,细问病情,让主人的心中宽慰不少。
再如王建的《初冬旅游》:“远投人宿趁房迟,僮仆伤寒马亦饥。为客悠悠十月尽,庄头栽竹已过时。”通过生病的僮仆和饥饿的马儿,我们可以推出“远投人”在初冬时节远游的艰辛。而蒋吉的《汉东道中》:“九十九冈遥,天寒雪未消。羸童牵瘦马,不敢过危桥。”诗人写“羸童牵瘦马”,羸童“不敢过危桥。”实则是自己不敢,表明了旅途困难重重。
隋朝的统治被推翻后,唐朝继承了隋朝的人才选拔制度,并加以完善。明经、进士两科成为主要科目。进士科得第很难,所以春风得意的是少部分人,大部分的读书人必须接受失败的事实。每每这个时候,身边的僮仆状况又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主人的境遇。例如王建的《寄贾岛》:
尽日吟诗坐忍饥,万人中觅似君稀。僮眠冷榻朝犹卧,驴放秋田夜不归。傍暖旋收红落叶,觉寒犹著旧生衣。曲江池畔时时到,为爱鸬鹚雨后飞。
王建在这首诗中塑造了“我”与“僮”两种形象。诗人忍受着饥饿以吟诗来排遣度日,“坐忍饥”的何止是诗人,僮仆又能好到哪去呢?“僮眠冷榻朝犹卧”僮仆睡的是冷榻,进一步表现了主人的贫寒。
此外,白居易的“僮仆减来无冗食,资粮算外有馀钱。”(《自喜》),姚合的“瘦马寒来死,羸童饿得痴。”(《寄王度居士》),王建的“家贫僮仆瘦,春冷菜蔬焦”(《原上新居十三首》)等等作品中均出现了僮仆的形象,以仆衬主,衬主之生活贫寒,更衬主之仕途“贫寒”。
中唐以后反映主仆关系的作品在表现艺术上有所深化。在中唐诗歌中,大多数作品中所反映的僮仆形象往往是一个陪衬,以僮仆的形象来衬托主人的形象,以僮仆的境遇来衬托诗人的境遇,到了宋词里,这种表现艺术有所突破,僮仆的形象也越加的饱满生动。如李清照《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词人写了早上起身后的一个生活片段。对于女主人的这种心情,“卷帘人”的反映却是平淡的,她认为“海棠依旧”。词人揭示出人物生活感受和审美层次的差异,从而带出了“卷帘人”这个人物形象。
通过描写僮仆揭示作者的生活感受和审美情趣的,在以后的各种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和戏剧里得到了高度的发展,僮仆甚至成为起到推衍剧情或推动事态发展的重要人物。《西厢记》的红娘,《牡丹亭》的春香,都堪称这方面的代表。
[1]杨玉云.唐代送别诗艺术特色浅析[J].福建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6).
[2]俞浩胜.孟郊贫寒诗新探[J].广西师院学报,1990(1).
[3]姚竞.中国古代的宦游、羁旅诗歌创作[J].中国古代文学研究,2007(4).
[4]纪作亮.张籍年谱[J].卑阳师院学报(社科版),19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