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迎合与明星引领

赵炎

【摘 要】音乐剧文化传入我国几十年来缓慢成长，近几年来却有飞速增长之势，业内普遍认为音乐剧的春天到了。那么音乐剧作为舶来品在我国是否有充足的文化土壤，若有又应该如何进行本土化发展？日韩两国作为更早发展并完成文化产业化的邻国，给我们提供了良好参照。我们可以从两个方向着手去发展音乐剧，即文化迎合与明星引领。

【关键词】音乐剧；本土化；文化；明星

中图分类号：J61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5）01-0024-02

音乐剧，亦名歌舞剧，是20世纪以来西方新兴的一种集剧本、音乐、舞蹈、歌词、舞美五者于一身，以动作为表现形式，集中传达创作者凝聚于作品之中的感情诉求，并使观者情绪受到感染的舞台表演艺术形式，具有整合性、时代性、都市性和通俗性等特点。广义的音乐剧，则包括了音乐电视剧、音乐广播剧、歌舞秀、歌舞电影等多种相关艺术类型。目前音乐剧已走过百年历程，百老汇和伦敦西区成为世界两大音乐剧文化产业基地，并传输大量音乐剧文化至世界各地。

20世纪80年代，音乐剧传入我国，当时仅仅被看作一种实验性艺术或者说先锋艺术，没有规模性商演，于普通大众的生活更是触不可及。2003年，音乐剧《猫》在中国各大城市公演，一时间成为社会热议话题，甚至一票难求。国内音乐剧市场开始得到真正的重视，然而过分乐观的市场期待令此后大部分剧目铩羽而归。直到2011年，亚洲联创公司出品了音乐剧《妈妈咪呀！》中文版，才第一次将国外音乐剧本土化，开创了中国音乐剧产业的元年。随后多部引进剧中文版及原创华语音乐剧也纷纷被推上舞台，获得广泛好评与热烈市场反响。业内越来越多的声音称，中国音乐剧市场的春天到来了。

那么，我国音乐剧市场真的如此乐观么？且看笔者分析。

我国是一个以戏曲为传统戏剧的文化大国，戏曲艺术反映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并构成其重要组成部分。从唐代的歌舞百戏与参军戏始，至明清传奇和各大声腔的繁荣，戏曲艺术经过上千年的文化积淀，拥有了深厚广泛的群众基础。下至平民，上至统治阶级，皆赏戏曲，皆爱戏曲。而戏曲本身便是歌舞乐整合一体的综合艺术，其本质是王国维所言“以歌舞演故事”，这与音乐剧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戏曲重表现，远离生活本身，具有程式性和虚拟性两大特点；而音乐剧产自西方文化，重再现，贴近生活本身，具有自由度与逼真性的特点，更重要的是，音乐剧更加时代化。中国近代以来多年受西化思想文化的熏陶，以及现代工业化社会快节奏扁平化的时代特征，造成大众审美意识和审美心态的迁移。戏曲艺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作出充分变革，逐渐远离了大众视野，成为了高雅艺术与小众艺术。然而群众对于根植于文化传统中的歌舞艺术形式的审美期待未曾改变，此时音乐剧的出现，便能够填补大众此层次的精神文化需要。我国文化对于音乐剧，亦具有内在的适应性与接纳度。所以在根本的艺术特征上，音乐剧与我国传统艺术文化相适应，具有潜在的深厚群众基础。

然而，音乐剧毕竟是舶来品，虽然其内在特征与传统戏曲相一致，但在语言、音乐类型、思想内容、歌舞表现形式等等方面，亦因种种不同存在着文化的排异性。如《歌舞青春》的汉语版便遭受了票房惨败。可见，音乐剧如何本土化的问题至关重要。本土化的程度代表着音乐剧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融合程度，本土化能否更好地进行，代表着音乐剧在中国的发展前景是否光明。因为音乐剧是大众艺术，能否消除排异性，获得广泛认同与群众基础，决定着音乐剧的产业化进行是否顺利。音乐剧只有充分产业化，才能降低成本，繁荣发展，这一点在欧美日韩多有先例。目前在我国，虽然近年来有不少国外引进音乐剧中文版的出现，令我们看到一丝曙光，但是本土化要真正完成，意味着华语原创音乐剧必须繁荣。需要看到的是，华语原创音乐剧已经开始逐渐走上正轨，但其质量和数量，远未形成产业化规模。当然，这是需要长时间累积的一个过程。在此过程中，应把握好前进方向，少走弯路，快速发展，而如何发展我国原创华语音乐剧，重点在于如何传播。音乐剧本身具有大众文化属性，但在我国尚是精英艺术和小众艺术，远未普及开来。我国目前经济不够发达，音乐剧没有形成产业化，导致票价和观看成本高，这固然与其未普及有一定关系，但更多情况下，这种困境源于有一定经济基础的观众对音乐剧文化不够了解，也并未产生应有的审美期待。我们理应先抓住更多受众，待音乐剧产业化与我国经济水平同步提高后，音乐剧真正的春天，才能够到来。

欧美与我国拥有不同的国情与发展历程，最重要的是文化价值体系相异甚远，参照欧美的音乐剧发展模式，可能未必奏效。而东亚各国在历史上有着频繁的文化交流，也都拥有汉文化的影响痕迹，文化相似度更高。日韩地区音乐剧发展比较早并完成了产业化，具有较强的参照性。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两种很好的发展模式。因此，让我们把目光转向东亚的邻居们。

首先，我们来看日本。日本是亚洲地区发展音乐剧最早的国家，早在1964年，四季剧团就转向音乐剧的演出事业。经过多年的发展，日本早已实现音乐剧产业化。在日本原创音乐剧中，最值得注意和最具发展潜力的，是日本特有的一种叫作“2.5次元音乐剧”的音乐剧类型。“二次元”是动漫术语，泛指ACG（Anima动画、Comic漫画、Game游戏三者的缩写）界动漫人物所生活的理想化平面虚拟世界，现实生活则被称作“三次元”。2.5次元音乐剧是将ACG文化中的内容以现实中舞台音乐剧的形式展现的音乐剧形式。上世纪90年代，2.5次元音乐剧开始出现，经过约二十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制作团队与完整的产业链条。尤其是近年来，这种类型得到飞速发展。2014年3月，日本成立了向全世界推广动漫音乐剧的信息平台——2.5次元音乐剧协会。当年2.5次元音乐剧上映80余部，观众人数达到近200万人。而业界最大的公司Nelke Planning，也即将在东京涩谷拥有演出2.5次元音乐剧的专门剧场。同时，他们并不局限于日本国内，也将目光投入了中国市场。2015年1月中旬2.5次元音乐剧《美少女战士》在上戏剧院举行五场公演，第一次进入了中国市场。

日本强大的ACG文化氛围是其发展的支撑力量。而在我国的民族文化中，亦独有武侠仙侠情结，笛箫琴筝等飘逸空灵的特色民族乐器，舞诗乐一体注重意境的古典舞蹈，这些文化元素皆可融入音乐剧的创作过程中，形成我国特有的古风仙侠等音乐剧类型。而这些也是年轻一代网络与传统文化结合的主流审美倾向之一。随着在网络元文化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经济逐步独立，其潜在的市场消费能力也变得不容忽视。2014年，根据华语原创游戏改编的《古剑奇谭》电视剧占据了史上收视率第一的宝座，原因与其包含的游戏、古装、仙侠、动漫周边等文化元素正好迎合了年轻一代人的审美期待密不可分。2015年元旦档期的电影《十万个冷笑话》，其制作和宣传成本仅几百万，却收获了过亿的票房，更是预示着年轻一代的反叛与话语权的逐渐掌控。随着80末和90后等潜在消费力量的成长，文化市场中满足新生网络代独有审美诉求的艺术作品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空缺。虽然年轻人也在尝试着做属于自己的文化产品，然而社会资源、制作水平、艺术技巧的不足，使其作品始终无法达到应有的高度。例如网络上一些“古风”音乐爱好者制作的网络古风音乐广播剧，既没有获得足够资本和产业支持，也没有成熟的艺术从业者参与指导，不仅篇幅短小，水准欠佳，制作亦存在着很多瑕疵。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年轻一代的审美诉求是广泛真实存在的，某种程度上也是独具民族特色的，我们应正视这代人的审美诉求。更注重精神文化产品的消费观，也注定使得他们未来将成为市场消费的主力军。所以，提早认识并重视，可使未来我国独有文化的音乐剧类型快速发展走向成熟。我们的音乐剧从业者，应该把目光投向这些尚未起步但潜力巨大的，拥有我国独有文化特征的音乐剧类型。

接下来我们再把目光投向韩国。十年前，韩国音乐剧不过刚刚起步，但是韩国音乐剧发展迅速，很快便超过了日本。韩国音乐剧之所以如此快速发展，与其强大的造星能力密不可分。韩国娱乐公司具有快速造星和推广的产业模式，而公司会令其艺人明星参与到音乐剧的演出之中。可以说，明星是韩国音乐剧市场的主力军。一般来说，只要有票房排名前五的音乐剧明星出演，就至少会吸引5万名观众来看。2014年，掌握最多明星资源的韩国SM公司也加入音乐剧领域。少女时代Sunny、EXO边伯贤、SuperJunior圭贤一众旗下明星都出现在音乐剧《雨中曲》的演出阵容中，并给剧目带来热烈人气及可观门票收入。

再看我国。2004年，华语乐坛巨星张学友率其原创华语音乐剧《雪狼湖》进军内地，并展开了大陆巡回演出，途径中国各大城市，反响强烈，使此剧成为华人原创音乐剧历史上演出场次最多的音乐剧。2013年，周杰伦执导并参演的歌舞片《天台爱情》上映，在歌舞片类型不受关注的情况下，获得1.2亿的票房，成为首部破亿的华语歌舞片。而同年上映的经典名剧《悲惨世界》电影版却只收获4000万票房。平心而论，《雪狼湖》与《天台爱情》在其艺术价值标准的评判上，并非十分优秀的音乐剧。但是张学友和周杰伦个人的明星效应，引发了广泛市场关注和大众参与。可以这么说，让观众知道什么叫音乐剧，并逐步形成良好的审美经验和消费习惯，比一门心思想着创作一部艺术价值上更优秀的音乐剧对市场更有帮助。况且当下中国大众审美水平有限，也未必能够接受艺术价值更高的剧目。但只要市场先建立起来，作品的数量和质量就都会上升，观众的欣赏水平亦会上升，并对剧目创作形成评价和助推的反作用。所以在市场未建立之前，最重要的是吸引观众进行观看，创造商业价值，吸引更多机构和明星参与进来，逐步形成市场机制。只有形成了市场机制，谈论更高的追求才有意义。否则，偶尔的一两部精品，亦会在非市场的环境下埋没，只落得孤芳自赏，兴叹飘零。张学友及周杰伦为音乐剧事业付出了努力，但仅仅几位明星的热情，并无法形成规模。于此笔者希望更多的明星能够少考虑些个人商业利益得失，投入到音乐剧的制作演出中，为梦想，也为中国音乐剧的明天作出一份贡献。明星们肯引领，引起广泛社会话题讨论和大众关注，才能使大众参与并了解音乐剧的魅力，从而顺利地建立市场机制。

综上所述，我国是一个拥有着巨大市场潜力的音乐剧大国，只要能够合理发展，中国将像一辆高速列车，在音乐剧的道路上疾驰前行，开创一个人人皆闻音乐剧、皆随歌舞而动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