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词簇的文学作品人物心理分析——以《劝导》为例

杨元媛 宋军

(1.商丘师范学院 外语学院，河南 商丘 476000； 2.东华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 201620)

基于语料库词簇的文学作品人物心理分析
——以《劝导》为例

杨元媛1宋军2

(1.商丘师范学院 外语学院，河南 商丘 476000； 2.东华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 201620)

借助现代计算机技术，通过科学的语料库数据分析，可以更加客观深入地了解文学作品的特征。在简·奥斯汀的小说《劝导》中，高频词簇数据分析表明，作者将人物的认知和心理活动作为描述的重点，而小说中主要人物安妮的心理特征和认知风格也可以借由数据来加以定性，以加深对作品和作者写作风格的理解和研究。

认知风格；语料库文体学；索引行；词簇

运用语料库研究方法，从词簇的角度对文学作品的语言特点和主要角色的心理活动通过计算机进行数据分析，可以得到对作品的写作风格更明确的认知。运用语料库软件技术对词簇的研究最初出现在TheLongmanGrammarofSpokenandWrittenEnglish(《朗文英语口语和笔语语法》)中。Biber等研究者在这本书中将词簇定义为“三个或三个以上词组成的，在某一特定语域里频繁地成串出现的词列”[1]183。这是一种特殊的频繁出现的多词组合，也被称做多词序列、多词单位或词块，但更多人称之为词簇。词簇现象体现了语言运用的预制性、惯例性及模块化特征[2]。

出版于1818年的《劝导》是简·奥斯汀一部重要的作品，以《劝导》为例，高频词簇数据提供了更加科学的人物心理分析手段。

一、认知风格与语料库文本分析

认知风格(cognitive style)，亦称认知模式或者认知方式。笼统地说，是人在信息加工(包括接受、储存、转化、提取和使用)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认知组织和认知功能方面持久一贯的风格，其中“既包括个体知觉、记忆、思维等认知过程方面的差异，又包括个体态度、动机等人格形成和认知功能与认知能力方面的差异”[3]537。

在之前的研究中，认知风格常被用于学生学习心理的分析，而在小说人物性情和心理的分析中这一理论同样有效。

由于研究文本中的词簇是解码小说的文学意义的基础，词簇分析已成为语料库文体学的主要热门领域。一个基本假设是，某一词项的使用频率越高，它对于文本结构或内容的意义也就越强，高频词簇或搭配对作品的内容和结构组织有着重要的意义[4]，因此有必要深入研究作品形式和意义的关系。文学语言中的搭配分析可以通过索引软件实现。词语索引的基本意义是把搜索词或词组按字母或频率顺序排列，与其所在语境一同展示。词语索引行最常见的形式称做KWIC(Key Words In Context)，即“语境中的关键词”。“带语境的关键词搜索”(KWIC)技术为每一个搜索到的关键词提供所在行固定数量的语境词，并以该关键词为中心在屏幕上显示出来[5]170。索引行中与关键词紧邻的左边第一个词称为左1词，右边第一个词称为右1词，以此类推。基于索引行的词簇研究可以让研究者更客观地了解作者的写作风格和主要人物的性情。

二、高频三词词簇

利用计算机软件kfNgram或WordSmith Tools，分析《劝导》中的高频词簇，可以了解作品的语言特点、主要角色的性格特征，并加深读者对作品的理解。表1显示的是《劝导》中的高频三词词簇：

表1 《劝导》中的高频三词词簇

在这些高频词簇中，从角色自身的角度，以第一人称的方式直观展现人物主体活动的有I am sure 和 I do not。首先，对于高频词簇I am sure 和 I do not的句法结构和主要搭配进行分析，探知它们在作品中被使用的情况。

(一)I am sure

《劝导》中，表现主要人物心理活动的I am sure在作品中出现了35次，居词簇列表第3位。其主要搭配分类如下：

1.I am sure 加表示肯定意义的助动词或以I am sure结句，此类词簇出现20次，如：

beenallthismorning:veryunfittobeleftalone,Iamsure.SupposeIweretobeseizedofahimonlywithJemima.Oh!Ishallcertainlygo;IamsureIoughtifIcan,quiteasmuchasacquaintance,whichwouldmakeitcheerfulforher,andIamsureshewouldbegladtogettoaverylittleworthhaving;isit,LadyRussell?Iamsureyouwillagreewithme.Imustseemarriages.Theydoevery-thingtoconferhappiness,Iamsure.Whatablessingtoyoungpeopleto

2.I am sure 与表示交际语言接收或产出的词搭配使用，此类词簇出现11次，如：

Marysreasoning;andElizabethsreplywas,ThenIamsureAnnehadbetterstay,fornobodymightbeguessedbyitseffects.MissElliot,Iamsureyouaretired,criedMrsCroft.Dohismanner.“SodoI,Anne,”saidCharles.IamsureLadyRussellwouldlikehim.Heiskindmayseemalittledif-ferent.Inonepoint,Iamsure,mydearcous-in,hecontinued,speagentlemanlike,agreeableman?LetmerecommendMrElliot.Iamsureyouhearnoth-ingbutgoodof

3.I am sure与时间标示词搭配使用，此类词簇出现4次，如：

outtheyear—5,Itakeit.Yourememberhim,Iamsure.Wentworth?Oh!ay,—MrWentwaitingforMrElliot.Hewillbehereinamoment,Iamsure.ShehadhardlyspokenthewordsillthesameluckintheMediterranean.AndIamsure,Sir,said…itwasaluckydayforallthismorning:veryun-fittobeleftalone,Iamsure.SupposeIweretobeseizedofa

4.I am sure与表示否定意义的语法词和限定词搭配使用，此类词簇出现18次，如：

somuchwithme;notthatanythingintheworld,Iamsure,wouldinducemyfathertomakewouldbehightreasontocallitinquestion;butIamsure,withoutexag-geration,thatheruppermother,Iamnottobeal-lowedtostir;andyet,Iamsure,Iammoreun-fitthananybodyelseIbelievenochildreneverhadsuchlongones.IamsureIhadnot.ThehousewasclearedAnne,too,ifthereisapartyatherfathers;andIamsureneitherHenriet-tanorIshouldcare

小说中，I am sure加表示肯定意义的助动词或以I am sure结句，这类词簇出现的频数是最高的，可以直观地展示出人物自身在头脑中拟定的计划或作出的决定，被用来形容人物主体的心理活动。I am sure与表示交际语言接收或产出的词搭配使用次数较高，说明小说描述了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展现出小说主要人物之间有较多的情感沟通和态度交流。I am sure与时间标示词搭配使用也较多，因为整部小说是以时间为序的，这与作品的整体安排是一致的。最后，I am sure较多地与表示否定意义的语法词和限定词搭配使用，表现出在很多情形下小说中人物的负面心情。

(1)She was very much obliged to him, but declined it all, repeating her conviction, that the rain would come to nothing at present, and adding, “I am only waiting for Mr.Elliot.He will be here in a moment,I am sure.”

安妮十分感激温特沃思上校，但谢绝了他的好意，把她认为雨很快就要住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她又补充说，“我只是在等候埃利奥特先生。我想他马上就会回来”。安妮的话音刚落，埃利奥特先生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似乎眼里看到、心里想着的只有安妮。他为自己的耽搁表示歉意，为使安妮久等感到痛心，迫切希望马上就带着她走，不要等到雨大起来。转眼间，他们便一道离开了，安妮用手挽住他的胳膊，打温特沃思上校面前走过时，只来得及朝他温柔而尴尬地望了一眼，说了声“再见”！

安妮在19岁时就爱上了男主人公温特沃思，而她也是他心仪的对象。如果不是由于安妮听从拉塞尔夫人的劝导，拒绝了温特沃思，他们早就会成为一对幸福的情侣了。事隔八年半以后，温特沃思功成名就，从战场上回到了家乡，这时安妮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在深爱着他，也感受到温特沃思对她的感情也没有改变。

I am sure描述安妮此时内心的决定，显现出其微妙的心理活动。这里温特沃思上校表现出对安妮的爱慕，而安妮却说她确定堂哥很快就会来接她，克制自己的感情，故意拒绝温特沃思，表现出相当的理智和涵养。I am sure展示出她内心深处的从容镇定和果敢成熟，是她丰富细腻情感的流露。通过奥斯汀对安妮细致心理的刻意求工的描写，平日简单的话语变得激动人心，偶然的举动也成为爱情意味深长的表示。温特沃思上校的炽热感情和安妮表面上的拘谨冷淡，使两人会面的平凡场面显得栩栩如生。最后安妮经过自身的努力，消除了隔阂，两人终于冰释前嫌，重新走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幸福团聚和最终结合是新浪漫主义的典型范例。这时的安妮才逐渐从之前被忽视的状态中走出，变得更加坚定和自信。

这是一段痛苦而又激动人心的爱情经历，作者在艺术创作上的高超技巧得到体现。语言学分析能够彰显作品主题和艺术特色。高频词簇研究表明，可以从语言学分析的角度了解到小说的主要思想和写作特点。

(二)I do not

在《劝导》中，I do not出现了28次，其中与描述心理活动的右1词(索引行中与关键词紧邻的右边第一个词)搭配出现的有26次，与描述行为表现的右1词搭配出现的只有2次。如表2所示:

表2 《劝导》中I do not的右1位词分类及其频数

这说明，在《劝导》中，I do not也被用来展示主要人物的心理状态以及在交际中所表现出来的内心活动和情感。在小说中描写主角安妮，4次使用这个词簇，其右1搭配词分别是think (2), know (1), pretend (1)。

(2) “The Ibbotsons, were they there? and the two new beauties, with the tall Irish officer, who is talked of for one of them.”

“I do notknow.I do notthink they were.”

“Old Lady Mary Maclean? I need not ask after her.She never misses, I know; and you must have seen her.She must have been in your own circle; for as you went with Lady Dalrymple, you were in the seats of grandeur, round the orchestra, of course.”

安妮去看望好友史密斯夫人，史密斯夫人问及音乐会的情况，下面是她们的对话：“伊博森一家去了吗？还有那两个新到的美人和那个高个子爱尔兰军官，据说他要娶她们其中的一个。他们也到了吗？”“我不知道。我想他们没去。”“玛丽·麦克莱恩老太太呢？我不必打听她啦。我知道她是从不缺席的。你一定看见她了。她一定就在你那个圈圈里，因为你是同达尔林普尔夫人一起去的，不用说就坐在乐队附近的雅座上。”

这里，安妮稍加思考后用I do not回答，“我不知道，我想他们没有去。”

安妮的行为、品行体现了英国18世纪社会的优良传统。她很聪明，并且努力在各种境况下做到行为优雅与品行高尚。自从14岁失去了母亲，安妮就意识到她需要独立，需要依靠自己了，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和对家庭的责任，并努力关爱家人，尽职尽责，从来不给家人带来伤害，也尽量不让他们失望。安妮外表娴静，但感情深沉；内心孤独，但隐忍坚毅。在这种情形下，她的语言也演变成一些单独的短语，并且短语与短语之间有很长的停顿。小说的作者简·奥斯汀在叙事中常用这样的语言提示安妮的话语：“这时安妮发言了”、“稍加停顿之后”、“大家又等了一会儿”等。更多的时候，安妮在思考。小说平静的语言当中蕴含着安妮谨慎抑制的感情。安妮沉着从容，在面临困境时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冷静和睿智，具有敏锐的洞察力。

小说的结尾处，安妮明白，在爱情上作出选择时，既要拥有浪漫与激情，又要具有理智和冷静的头脑；不仅要考虑别人的劝导，而且要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这样才会产生完美的恋情。

奥斯汀以真实细腻的描写手段，展现出主人公安妮与温特沃思之间经历波折又逐渐成熟的浪漫爱情。小说中女主人公安妮身上实际上有着奥斯汀本人的影子，但是她本人却终生未嫁。奥斯汀感慨，如果逝去的爱情还能重来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把握。小说中的安妮拥有了美满的爱情和婚姻，但这正是奥斯汀无时无刻不在期待和渴望着的。

与奥斯汀的前几部作品，如《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等相比，《劝导》中的男女主人公在感情和生活上的付出和努力以及他们尊重对方、和谐平等的新型婚姻模式，都反映出奥斯汀在晚期，人生观和爱情观臻于成熟。

三、讨论

小说以“劝导”为题，展现了安妮追求爱情幸福的过程，首先听从劝导，忍痛与心上人分手，而后反思分手的做法并感到懊悔不已，最后，在小说的结尾部分，不听劝导，自主地选择幸福。在此过程中，安妮渐渐地改变了原来被动的做法，变得越来越主动、勇敢、独立。

在小说中，特别突出的是在最后几个章节中，安妮使用I am sure 和I do not 这样的词簇，表达自己的看法，展现内心活动。大多数情况下，安妮显得冷静自若，经过深思熟虑后，以谨慎的态度作出精确的选择和判断。

语料库语言学的方法和心理学关于认知风格的理论在分析文学作品的语言风格和人物方面可以得到有效的结合。《劝导》中使用高频词簇，直观地展现人物主体的心理活动，以细腻敏感的笔触深入到人物内心世界深处，体现出女性人物的个性特色和认知风格。词簇分析表明，女主人公安妮表现出沉稳的性格，总是需要经过较长时间的思考，仔细研究、客观分析之后才会作出判断，处理问题采取理性的态度，不会妄下结论，其思维较缜密，具有冷静的观察力和敏锐的判断力。根据研究者对认知方式的分类，认知沉思型者在作出反应前深思熟虑，认真思考所有可能的选择，谨慎地检查完各种假设，在确定没有其他情况时才给出答案或作出决断，其所犯错误相对较少。基于这一原则，《劝导》中主人公安妮的认知风格应该属于认知沉思型。

四、结语

安妮在小说中表现得冷静理智，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作出自己的选择，她的理智代表着道德上的成熟，正是她自身的优秀品性才为最终的幸福奠定了基础。在计算机语料库技术的支持下，基于索引行和高频词簇使用的数据，可以更加客观地研究《劝导》及其他文学作品主要人物的心理活动和认知风格。除此之外，文学作品的其他写作特色也可通过数据分析，得到更加客观和全面的认识，从而加深对作品的认知。

[1]Biber, D，et al.The Longman Grammar of Spoken and Written English [M].London: Longman, 1999.

[2]李文中.中国英语新闻报刊中的词簇 [J].中国外语, 2007(3).

[3]朱智贤.心理学大词典 [M].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1.

[4]Starcke, B.The Phraseology of Jane Austen’s Persuasion: Phraseological Units as Carriers of Meaning [J].ICAME Journal, 30, 2006.

[5]杨惠中，等，语料库语言学导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郭德民】

2015-02-18

河南省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计算机软件支撑下的英美文学作品风格分析”(编号：132400411324)； 中央高校基本业务专项资金项目“大学英语改革与支持研究”(编号：13D111412)； 中央高校人文社科基地培育项目“基于问题学习对英语专业学生思辨能力的培养”(编号：13D111418)。

杨元媛(1978—)，女，河南商丘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语料库语言学研究； 宋 军(1979—)，女，河南郑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语料库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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