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个案研究

吕 岚

(华中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430079)

一、引言

教师的自主专业发展，作为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助推器”。关于“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问题，不少学者有过相关论述。黄祯玉认为教师自主专业发展是“教师自己独立做主的专业发展”，也可视为“教师主体性专业发展”［1］24。金美福认为教师自主发展强调发展需求和愿望的内在性、发展内容的个体性和发展个体的自觉主动性［2］51-52。本研究中，笔者将教师自主专业发展定义为:教师为提高自身的专业水平，自觉设定专业发展目标，日常教学活动中能够主动反思、确定自身需完善的地方并弥补其不足，从而提升自己的教学活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计划纲要(2010—2020)》对学前教育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指导和规划:早教教师要积极实现自主专业发展，成为我国幼儿教育事业迅速而优质发展的推动力。然而，受长期传统教师教育的影响，早教教师的主体精神未能得到发展和提升。自主专业发展动力不足等是目前我国大多数的早教机构教师存在的问题，对早期教育的发展产生了不利影响。因此，探索早教教师在自主专业发展过程中的问题与困难、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及突破困难的方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拟通过对教师发展的个案的呈现与分析，探讨早教教师的专业发展问题。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质的研究方法，对某早教教师Y 进行个案研究。陈向明将质的研究方法定义为:“是以研究者本人作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采用访谈、参与型和非参与型观察和个案调查等多种方法收集资料，对社会现象进行整体性探究，通过与研究对象互动对其行为和意义建构获得解释性理解的一种活动。”［3］12与量的研究方法相比，质的研究擅长于对个别现象进行探讨，通过研究者和被研究者之间的互动来对事物进行深入、细致、长期的体验。就本研究而言，主要探讨的问题是早教教师是如何实现自主专业发展的?其自主专业发展过程中遇到哪些问题与困难?可见，本研究不仅仅是探求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表面现象，而是试图走进早教教师的内心，了解其心理感受。因此，本研究选用强度抽样的方法，对某早教教师Y 进行个案研究。遵循研究中的伦理原则，在叙述中隐去这位老师的真实姓名，代之以Y 教师。

笔者从2014 年3 月初开始进行了为时一个月的实地调查，实地观察并及时记录Y 教师在早教机构的教学活动，尽量再现观察的原景。笔者围绕本研究的问题，与Y 教师进行多次访谈，尝试再现其专业发展经历，了解其早期教育理想和教学体会等。本研究以讲述Y 教师职业成长故事为方式，展现Y 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过程。本文重点分析Y 教师在实施教学的过程中，如何通过自我努力，打破限制其成长完善的约束力，实现自主专业发展。同时，以Y 教师的自主成长为基础，尝试探索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而提出促进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策略。

三、Y 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历程

Y 教师在专业发展的过程中，能够顶住外在压力，制定适合自身的专业发展计划，并不断将所设定的计划付诸实践。研究者将分别从因爱而从事学前教育、追求卓越而不断自主学习、政府支持匮乏阻碍专业发展等三部分来详细描绘Y 教师的自主专业发展情况。

(一)因爱而从事学前教育

教师的专业发展跟随教师职业生涯全程，一直处于动态、变化的状态。众多研究者对教师专业发展阶段提出了具有个人风格的观点。20 世纪90 年代，Vonk(1989)将教师专业发展阶段划分为前专业阶段、起步阶段等七个阶段。“前专业阶段”是为未来教师做角色准备的阶段，选择对其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4］16-21。对于Y 教师来说，早期在人生中自觉做出的选择——成为一名早期教育工作者，主要源于其对孩子满腔的爱。Y 教师说:

其实我在大学的专业并不是幼师专业，20 年前，我是北京某高校一名老师。之所以改行做了幼师，这要谈到我的儿子。儿子出生之后，我基本上陪伴了他3 年，不上班。这3年，我觉得，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3 年。我觉得这辈子，真的是他改变了我。因为他，我发现我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在儿子4 岁多的时候，我看到了《爱和自由》，看得我非常的震撼，我看完这本书之后开始思考儿童教育的问题，并且开始改行做了一名早教教师，直到现在。

在Y 教师的描述中，可以体会到孩子对其主动选择改行做一名早教教师有着重要的影响。因为自己的孩子，Y 教师“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份爱，Y教师自觉改行做了早教老师。

(二)追求卓越而不断自主学习

“人有的时候就像一杯水，常常觉得自己在原先的杯子里那么满盈，可是当水突然被倒出原先的杯子换上稍大的杯子时，才发展自己原来那么的微不足道”［5］282。Y 教师在自主专业发展中，一直要求自己不断学习、接受培训以及自我反思。Y 教师说:

我每年参加很多培训，花费几万块钱去学习。你要做得更好就要学。参加的每个培训或多或少对我都有影响，培训说实在的，只是师傅领进门而已，全都要靠你自己后面去消化。就像我们平常说的闻、思、修，重要的是思考，去实践，去“修”，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所有的课程，没有照搬任何人，资料来源于上千本书，几万篇文章，还有我的整个一辈子的阅历，我要把它全部消化了，还要化出幼儿能够吸收得了的东西。

可见，Y 教师把教学知识看作促进自主专业发展的重要条件，将知识积累的程度作为决定教育教学质量的标杆。此外，Y 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始终坚持对教学内容、教学过程等方面进行自我反省、思考，这些都对她的自主专业发展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

(三)政府支持匮乏而阻碍专业发展

在自主成长的过程中，Y 教师在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发展能力与水平，但是她也同样面临着发展的困境。早期教育发展快慢与政府对早期教育的投入与支持成正比。近年来，政府曾多次指出要重视学前教育，然而财政投入在涉及学前教育方面却没有显著提高。政府几乎没有关注0—3 岁婴幼儿早教机构的发展，改革开放30 多年来，政府未颁发关于0—3 岁婴幼儿教育的相关政策［6］。所有这些，在我与Y 教师的访谈过程中也有所体现。Y 教师说:

机构的发展全靠自己，各种费用，比如租金啊，购买玩教具的费用，都要自己承担。学费如果贵了别人就不来，而且办早教的合适的地方又不好找。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自己愿意做。所以，就要看自己，你有本事就做好，没本事就自生自灭了呗。民办的就是这样，看你有没有顽强的生命力。

作为独自创办早教机构的Y 教师来说，由于缺乏政府的政策、财力等诸多方面的支持，其发展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比较大的局限。同时，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早教教师的自主专业发展，阻碍了教师价值的自我实现。

四、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影响因素

由以上对Y 教师自主专业发展历程的描绘，可推论出早教教师在实现自主专业发展的过程中，其对职业的认同情感、是否具备积极求学和反思的能力以及政府的支持程度等因素，都会影响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实现程度及效果。

(一)对职业的认同情感

教师情感认同作为一个心理学概念，表现为教师对其职业的喜爱和对教师职业的积极性评价，教师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一职业，认同自己教师的身份是实现自主发展的根本前提［7］。同时，教师自主专业发展也需要情感认同作为其内在动力。情感认同使教师专业发展由被动走向主动，使得教师专业发展拥有生命活力，教育行为充满力量［8］。在Y 教师心中，并没有把教师职业当作自己的谋生手段，她对教育，对孩子有着自己发自内心的热爱，“我的梦想是做心灵的导师，教育家，人类灵魂的工程师”，Y 教师沉浸于教育的伟大事业中，为教育而自豪，而这种情感认同也将继续影响着她一生的积极发展。因此，对教育事业的认同和热爱的情感是早教教师成功实现自我专业发展的重要的内在影响因素。

(二)积极求学和反思的能力

教师自主专业发展，强调的是教师在专业发展过程中的自觉性的主动发展［9］。积极主动参加多种多样的培训，可以推动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对于Y 教师而言，参加各种培训提升自我，是其自主专业发展的内在机制，也让Y 教师有了专业发展的智力支持。然而，程芳、刘松年等人对武汉、福建等地的早教机构教师的调查表明，早教教师通过参加培训，主动提高自身专业能力的意愿并不是非常强烈［10］12。但是Y 教师做到了不管工作多辛苦，“我的时间都是按分钟来计算的”，仍然坚持每天都要看书，每隔一段时间就参加一次培训，不断推动了自我的专业发展。可见，早教教师如若想实现持续的自主专业发展，自觉主动积极求学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此外，20 世纪90 年代，波斯纳开创性地提出教师成长公式:成长=经验+反思。同时，现象学“回到并面向事实本身”使人们意识到教育反思不应单单是理论研究者独有的领域，教师自身也可以以自己的教育实践为思考对象，对自己在教育教学实践做出的行为以及结果进行重审和分析［11］。8 年来，Y 教师始终把教学反思行为贯穿在其专业发展生涯的每个阶段。正如同J.Calderhead 所说:“成功的有效率的教师倾向于主动地创造性地反思他们事业中的重要事情，包括他们的教育目的、课堂环境，以及他们自己的职业能力。”［12］由此可见，教师不对自我专业发展进行反思，就不会有效促进自主专业发展。

(三)政府的支持程度

政府的支持程度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早教教师的自主专业发展。如果早教教师处在一个积极向上、具有人文关怀的政策环境中，他们在自主专业发展的过程中就能获得理解和支持，就能在精神上激发他们进行自主发展。在近十多年的重要会议上党和政府多次指出要重视学前教育，然而国家在这方面的财政投入却没有显著的提升。对于0—3 岁早教机构，政府很少参与管理和监督［13］14。在与Y 教师的访谈中，她也多次表示政府和社会并没有为其发展提供多少支持，Y教师是出于自我完善的需要才去参加各种培训，所需的各种费用也是自己“买单”。

五、促进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建议

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突出强调教师在专业发展过程中表现出的内在主动性和积极性，与教师被动、靠外在驱动力的专业发展有着显著不同。早教教师是提高我国早期教育质量的重要力量。对于早教教师的自主专业发展，不仅需要早教教师自身具备完善的“造血机制”，保持自主专业发展的活力，而且外部的支持也不可或缺。

(一)保持热爱教育事业的初心

早教教师应保持对教育事业的热衷，并不断通过理论学习加深对教育事业的热爱，提升教师的职业的认知并在科研实践中强化自身的道德认同。这种教师因对其职业的相对认同并由此表现出的积极向上的外在情绪，能激发教师内心的伟大的使命感［14］36。反之，早教教师如果自身没有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就不会在教育教学活动中体验到幸福感，也不会产生对教学活动的高层次探索。

(二)在反思性教学中全面提高整体素质

早教教师应习惯于进行反思性行动研究。英国课程论专家斯腾豪斯曾经呼吁:“教育要取得重大改进，就必须形成教师能够接受又有助于教学的研究传统。”［15］79反思，作为教师对自身教育教学活动的重新建构、组合，也是教师原有观念发生转变的过程。它能够或多或少地推动教师在专业发展的道路上不断向前发展。早教教师在对自身的教育教学行为进行积极系统思考后，在这种反思的基础之上进行教学研究，教育教学活动的质量和水平就有可能提高。

此外，《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计划纲要(2010—2020)》的实施、幼儿园的课程改革对幼儿教师素养提出了新的要求，教师必须由传统的“保姆型”教师转化为高素养的专业型教师［16］4。教师的整体素质高低直接影响其进行自主专业发展的情感。因此，早教教师要加强身体素质，心理素质的培养，增强自我的抗挫能力［9］，有意识地强化自我的合作能力，从而更好地提升自主专业发展的能力。相反，整体素质较弱的教师在自主专业发展的过程中易于丧失自信心，不利于其专业的持续发展。

(三)政府应积极支持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

人的发展离不开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发展教育，政府责无旁贷。我国《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中明确指出:“依法落实幼儿教师地位和待遇，加强幼儿教师队伍建设。”［13］2一方面，政府应为早教机构的健康发展，推动早教教师自主专业的发展提供经费支持，创设良好的政策性支持环境。早教机构的福利状况、经济水平对教师专业发展自主性的影响很大。在访谈过程中也发现，政府并没有为诸如Y 教师这样个人办立早教机构的人士提供职业成长的良好条件，给予政策保障和经济支持。因此，政府及相关教育部门应该努力为实现教师自主完善成长，提供全方面的保障，避免由于经济困难而导致的教师培训难、专业发展意识低落、效果差的现象［17］79。此外，政府应积极营造鼓励早教教师自主专业发展的社会氛围。比如，建立教师专业发展的激励机制，有效避免教师把专业发展看成负担，对专业发展产生抵制行为［18］。另一方面，政府应协助早教机构建立多层次的教师培养制度。欧美早期教育发展的成功经验之一就是具备完善的早教教师培养体系。当前我国早教教师的培养应促进职前和职后培训及认证一体化。在传统幼教教师培养模式下，有针对性地对0—3 岁阶段的婴幼儿教师的相关知识进行培训，让教师在入职前全面清晰地认识早教工作，并建立权威性的职前认证考试制度［10］28;同时，建立优质的职后教师培训制度，进行全国早教专业人才培训，辅以举办全国统一的等级考试的形式，提高各种资格证书的含金量［19］。

教师专业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是各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从Y 教师专业发展的路径可以窥见:早教教师专业发展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教师热爱本职专业、认同本职工作，需要教师不断学习、反思，还需要政府和社会提供良好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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