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时度势，与时俱进——论习近平新闻宣传观的发展

□丁柏铨

审时度势，与时俱进
——论习近平新闻宣传观的发展

□丁柏铨

习近平的从政经历，包括在地方工作、到中央工作及十八大以来主持中央全面工作等三个阶段。他的新闻宣传观在继承中国共产党新闻宣传思想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中央，都必须以全局的视域和高度而不是只从一个部门或一个机构的角度考虑新闻宣传工作，这是他的新闻宣传观中一条贯穿始终的红线；紧随时代的发展，审时度势、与时俱进地深化对新闻宣传的认识，则是他的新闻宣传观所体现的鲜明特色。

习近平；新闻宣传观；与时俱进；创新；发展

习近平的地方工作经历，从河北正定起步，然后在福建、浙江、上海三个沿海省市，累计20多年；自2007年到中央工作，至今约8年。由在一地主持全面工作，到在中央负责党和国家的某些方面的重要工作，再到十八大以后全面主持中央工作。

一

在地方工作期间，习近平的新闻宣传观中就有值得关注之处。

我们所能见到的习近平关于新闻宣传工作的公开论述，是他担任福建宁德地委书记时谈及新闻工作时所发表的观点。1989年5月，宁德地区召开新闻工作会议，习近平就当时的新闻工作及新闻工作者如何把握好工作基点等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中国记者》刊发了《把握好新闻工作的基点》一文（由新华社记者许一鸣根据习近平讲话整理）。文中有如下一段论述：“新闻学作为一门科学，与政治的关系很密切。但不是说新闻可以等同于政治，不是说为了政治需要可以不要它的真实性，所以既要强调新闻工作的党性，又不可以忽视新闻工作自身的规律性。”[1]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改革开放的巨大社会工程揭开了序幕。先是农村改革，后是城市改革，使改革开放展现出其生气和活力。1987年举行的党的十三大，将中国社会正确地定位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大会所提出的“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的重大命题，将人民的知情权和参与权放到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上；首次提出的“舆论监督”概念，对后来的媒体实践乃至整个社会生活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中国社会在20世纪80年代末出现过曲折，发生过政治风波。在当时特定的背景下，习近平的上述话语颇具深意，耐人寻味。在当时的条件下，地市一级的党政领导很少谈到新闻学，视之为科学者则更是少而又少。这是习近平以上论述的不一般之处。此其一。其二，一些领导干部在处理新闻与政治的关系时，往往过分强调政治需要而无视新闻本身的特质与规律，并以被曲解的“政治家办报”作为依据。习近平在认识到新闻、新闻学与政治的“关系很密切”的前提下，提出了两个“不是说”（“不是说新闻可以等同于政治”“不是说为了政治需要可以不要它的真实性”），从而充分彰显出论述的真理性力量。它既区别于新闻和新闻学排斥政治的非理性倾向，又与要求新闻真实性和新闻传播规律屈从于政治需要的极端错误的观点和行为划清了界限。其三，进一步的问题是，新闻工作的党性必须坚持，而新闻传播的规律性必须遵循。两者之间的关系并非绝对对立，在处理时不可有所偏废。习近平的论述抓住了新闻宣传中的两个基本方面：新闻传播的规律和新闻工作的党性。他后来的新闻宣传观中的若干重要见解，同以上关于新闻、新闻学及其与政治、与党性的关系的论述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把握好新闻工作的基点》一文的另一个思想闪光点是，习近平触及了党性和人民性的关系问题。他是这样表述的：“我们强调的党性，包含着人民性的深刻内涵。我们党是代表人民利益的党，她没有独立于人民利益的自身利益。”[2]习近平在当时就已经注意到党性中所包含的人民性的内涵，这在人民性这一概念不被主流语境采纳和认可的情况下，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在20世纪90年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和中国接入互联网，是中国社会变迁的两个方面的巨大动力。市场经济给社会生产力注入了生命活力；接入互联网使中国融入了世界，使国人的工作方式、生活方式乃至思维方式发生了以往难以想象的深刻变化。在新的形势下，新闻宣传工作面临着全新的挑战。在担任浙江省委领导期间，习近平的新闻宣传观在一系列重要问题上与中央的要求高度一致，例如：重视意识形态工作，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坚持新闻事业党性原则，注重提高舆论引导水平，等等。

2002年，习近平在与浙江新闻单位负责人座谈时提出：“新闻舆论是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新闻宣传一旦出了问题，舆论工具一旦不掌握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手中，不按照党和人民的意志、利益进行舆论导向，就会带来严重的危害和巨大的损失。”[3]2004年，他在浙江省委新闻宣传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责任意识，是新闻宣传的党性原则所决定的。”他要求新闻战线的各级领导干部“守土有责”[4]。2006年，他在对浙江省委党刊《今日浙江》的批示中要求杂志社努力提高舆论引导水平，切实增强影响力和吸引力。[5]联系到习近平在福建宁德任职时的新闻宣传观，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党性的始终坚持；而他所强调的提高舆论引导水平，则与对新闻传播规律的认知和遵循暗合。

2007年，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习近平在一次与中央驻沪新闻单位和上海各大媒体负责人座谈时，勉励新闻工作者牢记党和人民的嘱托，综观全局，心系大众，提高舆论引导能力。他就提高舆论引导能力提出了三点要求：一要处理好服务群众与引导群众的关系；二要处理好客观真实与价值取向的关系；三要处理好正面报道与舆论监督的关系，实现新闻舆论的正确有效引导。[6]这不是简单的、大路货的工作布置，其中包含着深刻的学理内涵和实践内涵。

在服务群众与引导群众的关系问题上，有关人士常常会出现偏颇，最突出的表现是：重视引导，忽视服务。这就注定了这样的引导不可能收到引导对象心认同之、心向往之的效果。引导群众，无疑是舆论引导者包括领导者、管理者、新闻从业者所要达到的重要且主要的目的之一；而服务群众，则应是以上三者所要达到的另一重要且主要的目的。引导群众的目的，是在实现服务群众的目的的过程中以润物无声的方式实现的。如果意欲引导群众而又不能服务群众，满足其需，赢得其心，那么这种引导难免会显现出急功近利之弊，自然很难获得预期的理想效果。

如何处理客观真实与价值取向的关系？这方面也是问题多多。新闻要客观真实，这是世界各国新闻界人士的共识；中国共产党的新闻思想中，也有此项内容。刘少奇早在几十年前，在对新华社负责人的谈话中就提出过“真实、全面、客观、公正”的八字方针。在同一讲话中，刘少奇还强调要有立场。习近平则将“有立场”发展成为“价值取向”，更多地体现出时代特色。真实客观而又有立场/体现价值取向，这就兼顾了两个必须同时顾及的方面。只有立场/体现价值取向而有违真实客观的要求，这就和新闻特质相去甚远；仅顾及真实客观而不注意蕴含积极进取的价值取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取向），这样的真实客观就同客观主义没有区别。客观真实与价值取向之间的关系，是后者寓于前者 （对事实的真实客观报道）之中。如同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无技巧”境界一样，新闻报道处理特定主体价值取向的最高境界，则是让人感觉不到价值取向的存在而它已经暗含其中了，受众在接受特定主体所作的客观真实的报道的过程中，也就接受了报道所隐含的价值取向。

正面报道与舆论监督的关系，也是存在较多认识误区的一组关系。其中具有普遍性的误识是：将舆论监督与正面报道相对立，有意无意地混淆负面题材报道与产生负面影响的报道之间的区别，以弘扬主旋律和鼓励正面报道为由，冠冕堂皇地抵制舆论监督。其实，舆论监督与正面报道是舆论引导的两种方式，它们完全可以殊途而同归。分寸恰当的建设性的舆论监督，完全可以收到正面的传播和引导效果，甚至还能发挥正面报道所不可能取代的作用。进而言之，真心倡导舆论监督，积极鼓励舆论监督，是主政者政治胸怀宽阔、民主意识强烈的表现。这是值得社会公众为之点赞的。

习近平所说的上述三组关系，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值得我们深入思索和深刻领会。

二

到中央工作以后，习近平在多个场合强调坚持正确舆论导向的极端重要性，强调“要把坚持正确导向摆在首位，始终绷紧导向这根弦，讲导向不含糊、抓导向不放松”[7]。这和中央在新闻宣传方面的一贯方针是完全吻合的。

在此期间，担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和中共中央党校校长职务的习近平，利用中央党校的讲坛，对于文风所作的论述以及对于领导干部提高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的提倡，具有重要的意义。尤其是中央党校，培训的对象是具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和他们谈新闻宣传，是不可或缺的内容。作为学员，他们接受培训；在实际工作中，他们不仅有很大的话语权和话语影响力，而且拥有各种资源可供支配。因此，就新闻宣传，对他们说什么，要他们怎么做，就很有讲究。

毋庸讳言，为数不少的领导干部在与媒体打交道方面的能力是有所欠缺的。

2004年9月举行的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对于党员领导干部来说，执政能力是一种体系性的综合能力，它由各种必不可少的能力共同构成，其中包括处理与媒体关系的能力。而实际情况是：这方面能力的缺乏，常常成为“短板”。由于这一“短板”的存在，不少主政者执政能力的总体水准随之下降。

2009年3月，习近平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开学典礼上讲话时要求领导干部：“要提高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尊重新闻舆论的传播规律，正确引导社会舆论，要与媒体保持密切联系，自觉接受舆论监督。”[8]“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是主政者必须具备的执政能力。提高这方面的能力，是尊重新闻舆论传播规律、正确引导社会舆论的先决条件；其重要表征则是与媒体保持密切联系，自觉接受舆论监督。习近平对新闻舆论传播规律的强调，与20世纪80年代末他的相关观点一脉相承；而强调“自觉接受舆论监督”，则与他在上海工作期间就提高舆论引导能力提出的处理好三组关系的精神是一致的。无数事实证明：在舆论监督方面缺乏自觉性乃至对此进行抵制刁难或实施打击报复的领导干部，是不可能有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的。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与媒体打交道，必须先有自觉接受舆论监督之心、之行；否则，提高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就无从谈起。

领导干部中比较普遍地存在的另一个问题是：文风受人诟病。一位论者把常见的“机关话语病”概括为“正确的废话、漂亮的空话、严谨的套话、违心的假话”等。这其实也是对官场中恶劣文风的概括。现引述文中描述正确的废话和违心的假话的两段文字：“正确的废话，是指那些你挑不出毛病也抓不住把柄而又毫无意义的话。如，‘夫二郎者，大郎之弟，三郎之兄，而老郎之子也’。在逻辑上，这句话并没有错，但它转了一圈等于什么也没说，是绝对正确的废话。”“违心的假话，指的是在机关内部，有些话，明知是假却要默认为真，腹诽、装傻或许可以，但绝对不能点破。久之，大家说同样的假话，不说还不行；彼此知道是假话，又都必须说。致说假话者众，也就不必担心说假话会被揭穿或受到惩罚。相反，极少数说真话者反被视为异类，甚至成了打击的对象。”[9]

文风折射出了官场不健康的政治生态。明明文风不好甚至恶劣，但因患痼疾久矣，身在其中者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仅自个儿历来如此，而且还要求自己所管辖的单位、部门、地方加以效仿。不良乃至恶劣的文风使党的机体受到损伤，使社会政治生态遭受侵害。不良乃至恶劣文风不治，党风难有好转之日。

在这样的背景下，2010年5月，习近平在中央党校2010年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上做了题为《努力克服不良文风 积极倡导优良文风》的讲话，明确提出反对“长、空、假”，提倡“短、实、新”的文风。习近平阐述说：“长，就是有意无意地将文章、讲话添枝加叶，短话长说，看似面面俱到，实则离题万里。群众形容说，这样的讲话有数量无质量，有长度无力度；这样的讲话汇集的书，有价格无价值，有厚度无深度。空，就是空话、套话多。照抄照搬、移花接木，面孔大同小异，语言上下雷同，没有针对性，既不触及实际问题，也不回答群众关切，如同镜中之花，没味、没用。假，就是夸大其词，言不由衷，虚与委蛇，文过饰非。不顾客观情况，刻意掩盖存在的问题，夸大其词，歌功颂德。堆砌辞藻，词语生涩，让人听不懂、看不懂。”他要求，改进文风要在三个方面下功夫、见成效。一是短。力求简短精练、直截了当，要言不烦、意尽言止，观点鲜明、重点突出。坚持内容决定形式，宜短则短，宜长则长。二是实。讲符合实际的话，不讲脱离实际的话；讲管用的话，不讲虚话；讲反映自己判断的话，不讲照本宣科的话。三是新。在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上有新思路、新举措、新语言，力求思想深刻、富有新意。[10]他的这一番论述，入木三分、切中肯綮、意味悠长，已成经典。

文风是党风的重要构成部分，又和社会风气密切相关。党政干部和新闻媒体的良好文风可以引领社会风气。因此，矢志不渝地进行优良文风建设，始终是党的建设中的一件大事。毛泽东对党八股的猛烈抨击，邓小平关于“形式主义也是官僚主义”的切中要害之语，江泽民和胡锦涛对于优良文风的提倡，是习近平对于优良文风和不良文风进行论述的思想基础。习近平对优良文风和不良文风的概括，颇为精准，且具有很强的穿透力。这一讲话，不仅成为领导干部讲话、行文的标杆，具有不可低估的实际价值，而且还有着理论层面的深远意义。

三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的新闻宣传观，相对于此前其本人和中国共产党主要领导人的新闻观，既有所继承和坚持，又有所发展和创新。

先说继承和坚持。

一是坚持从中央最高层做起，进一步改进新闻报道。2012年12月4日，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规定》。其中第六项规定是：“要改进新闻报道，中央政治局同志出席会议和活动应根据工作需要、新闻价值、社会效果决定是否报道。”[11]这和十六大以后政治局会议通过的《关于进一步改进会议和领导人活动新闻报道的意见》的主旨是高度吻合的。实践告诉我们：新闻报道在某些关键点上能否改进，取决于领导干部；新闻报道改革的阻力，来自某些领导干部。一些领导干部违背新闻规律，无视媒体选择报道事实的新闻价值标准，导致新闻报道不受受众欢迎。以上两个中央文件表明了共同的意志：从中央最高层抓起，进一步改进新闻报道，报道具有新闻价值的事实，让新闻报道回归新闻本身。

二是坚持新闻宣传的一系列原则和方针。一如既往地坚持新闻事业的党性原则。习近平指出：“坚持党性，核心就是坚持正确政治方向。”[12]一如既往地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坚持正面宣传为主的方针等。他说：“坚持团结稳定鼓劲、正面宣传为主，是宣传思想工作必须遵循的重要方针。”[13]

再说发展和创新。

第一，关于党性与人民性的关系的观点有创新。

在两者关系问题上，人们在认识上存在着一些差异，特别是对“人民性”有所顾忌而很少提及。在现实生活中，体现党性的官方舆论场同与“人民性”相联系的民间舆论场常常格格不入或者难以打通。究其原因，是官方和官媒很少考虑到人民性的存在，更少考虑到人民性和党性是可以高度一致并相统一的一组关系。习近平2013年8月19日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提出：“党性和人民性从来就是一致的、统一的。”这是他在宁德工作期间提出的“党性，包含着深刻的人民性内涵”的观点的合乎逻辑的发展，不仅使党性得到人民性的强有力支撑，使两者的统一关系得到了确认，而且使党性理论达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度。

习近平说：“坚持人民性，就是要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坚持以民为本、以人为本。要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把服务群众同教育引导群众结合起来，把满足需求同提高素养结合起来，多宣传报道人民群众的伟大奋斗和火热生活，多宣传报道人民群众中涌现出来的先进典型和感人事迹，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满足人民精神需求。”[14]这一段话，揭示了坚持人民性的本质，即以“三个好”为出发点和立足点，以“民”“人”为本，以“人民为中心”为工作导向。任何与此相左的言论和行动，都是与中国共产党的党性背道而驰的。这就把道理说得再透彻不过了，创新性已是不言自明。

第二，舆论引导要“把握好时度效”。

习近平在关于舆论引导的多次讲话中均强调要“把握好时度效”，这是一种具有创新性的表述。2013年8月19日，他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说，“必须坚持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关键是要提高质量和水平，把握好时、度、效，增强吸引力和感染力”；“做好舆论引导工作，一定要把握好时、度、效”。[15]

这一命题固然属于提高舆论引导艺术和水平的范畴。就此而言，它是一个已有的命题，但习近平的思路和表述是新的。舆论引导的质量和水平如何，取决于对“时”“度”“效”的把握。“时”为时间，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时效、时机、时宜。“度”即分寸、火候。“效”则是效果、效益。新闻须十分讲究时效性。在通常意义上，不具备时效性的报道不能被称为新闻。况且，在某些情况下，特定媒体所作的新闻报道具备了极强的时效性，就具有了抢占舆论制高点的意义。但从“效”的角度考虑问题，“时”并不绝对就是越快越好。“度”，需要审时度势，准确拿捏。“时”“度”“效”之间关系密切，必须综合地立体把握三者之间的处于动态之中的内在联系。把握其中之一者，必须同时兼及另两者；而不是只顾其一，不及其余。

第三，直击领导干部“本领恐慌”这一致命弱点。

习近平在2013年8月19日举行的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的讲话中，明确提出：宣传思想部门的领导和干部要克服“本领恐慌”，要加强学习，加强实践，积极创新，不断提高领导宣传思想工作的能力和水平，真正成为让人信服的行家里手。[16]

在上海工作时，习近平要求领导干部提高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这是从正面提出问题。他在担任总书记后要求领导干部克服“本领恐慌”，则是从揭示问题入手指明解决问题的路径，既一语中的、直击病症，又对症下药、给出方子。循着“加强学习，加强实践，积极创新”的路子往前走，“本领恐慌”之弊就能得到有效克服。

第四，一再强调要运用、遵循相应规律。

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党的最高领导人在新闻活动中，对新闻传播规律多有探索和揭示，在关于新闻宣传的论述中对新闻传播规律的内涵也时有涉及；但在胡锦涛之前，没有哪一位最高领导人直接使用过新闻规律或新闻传播规律等类概念。胡锦涛是使用新闻传播规律概念的第一位中国共产党最高领导人。他要求：“按新闻传播规律办事。”在2008年6月20日视察人民日报社发表的讲话中，他关于“用事实说话、用典型说话、用数字说话”的论述实际上就已经包含了对新闻传播规律某些内涵的揭示。由此，舆论引导和提高舆论引导能力也就被提到按规律办事的富有理性内涵的层面。

习近平所提及的必须遵循的规律更多。他先后提出过，“尊重新闻舆论传播规律”“运用网络传播规律”[17]“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18]。对于规律，“尊重”，体现的是把它放到至高至尊的位置上；“运用”，是根据其特性加以利用；“遵循”，则是遵从而不违背。——共同的意思是：探索、认识、把握规律，而不是无视、背离、违抗规律。

上述所列各种规律，各有其所指及适用范围。新闻舆论是由新闻形成的舆论。“新闻舆论传播规律”与“新闻传播规律”密切相关，但并不完全相同。后者的主体是新闻传播，新闻传播主要是事实信息当然也包含了意见的传播。其规律涉及新闻信息的采集、新闻作品的生产及刊播、新闻作品价值的实现等方面。前者的主体是新闻舆论传播，新闻舆论传播则主要是言论、意见当然也包括事实信息的传播。新闻作品刊播后引发、形成了新闻舆论，并融入社会舆论之中，体现出一般的新闻传播很少发生的公众意见经由互相感应的状态而迅速发酵乃至发生剧变的情况。新闻舆论传播规律确有特别加以深入研究的必要。

新兴媒体有其固有的发展规律。当新兴媒体与新闻、宣传、舆论发生密切关联的时候，其发展规律同新闻传播规律一样，是从事新闻、宣传、舆论工作的人们不能不认真研究的对象，也是他们必须同时遵循的规律。比较合理的、可望取得良好效果的做法应当是：深入研究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对新闻传播所产生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在两种规律的共同制约下进行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的工作。

第五，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

在当今时代，可以实现移动互联的新兴媒体在中国已拥有数亿用户，这与还没有接入互联网的20世纪80年代末、与上网用户数仅有62万的1997年[19]不可同日而语，与只有互联但还不是移动互联时的情况也有迥异之处。现在，绝大多数网民都可以凭借智能手机或电脑，撇开传统媒体，便捷地接收新闻信息。自媒体成为他们披露信息、发表意见、形成舆论的重要平台。在网络条件下，意见领袖的观点常常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传播信息、形成舆论和引导舆论方面，传统媒体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被边缘化了。如果它们没有大的变化，将难以胜任引导社会舆论的重要职责。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另一方面的问题是：国内和国际不同意识形态的博弈和较量，常常在网上无声无息却实实在在地进行。改变传统主流媒体被边缘化的现状，已成为极为急迫的大事。有鉴于此，习近平在2014年8月18日召开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要“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要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强化互联网思维，坚持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坚持先进技术为支撑、内容建设为根本，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着力打造一批形态多样、手段先进、具有竞争力的新型主流媒体，建成几家拥有强大实力和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的新型媒体集团，形成立体多样、融合发展的现代传播体系”[20]。

习近平让“媒体融合”这一人们耳熟能详的概念负载了丰富的含义：首先，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不是由新兴媒体“通吃”传统媒体，而是两者通过融合同时获得新的发展。后者通过与前者的融合获得新生；前者通过与后者的融合如虎添翼。其次，融合是多方面的深度融合，涉及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其中，内容建设是根本，先进技术是支撑。再次，在媒体融合过程中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最后，通过媒体融合发展实现一系列目标。具体而言，就是要打造符合特定要求的一批“新型主流媒体”，建成若干“新型媒体集团”，形成一个“现代传播体系”。

所要打造的新型主流媒体，不是有主流之名而无主流之实的、被边缘化了的媒体，而是经过艰苦转型的、将人民放在至高至上地位的、内容和形式都受到广大受众欢迎的、在他们心目中真正占有主流地位的媒体。新型媒体集团，是传播实力和经济实力强、生产能力和经营能力优的企业，不亚于国际上的著名大型传媒集团。现代传播体系，是理念科学、技术先进、架构合理、覆盖全面、体现现代特色的传播体系。

第六，将网上舆论工作提到一个新的历史高度。

习近平对我们躬逢其时的新一轮科技革命予以极高的肯定性评价。他说：“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正在孕育兴起，互联网日益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先导力量，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有力推动着社会发展。”[21]互联网正日甚一日地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先导力量，同时又是今天中国面临的“最大变量”。这样的理性判断，在先前对互联网“双刃剑”定论的基础上，体现出对互联网的更高评价，同时把对网络的治理提到国家安全这样一个新高度。

联系到新闻宣传和舆论工作，习近平提出：“特别是面对传播快、影响大、覆盖广、社会动员能力强的微博客、微信等社交网络和即时通信工具用户的快速增长，如何加强网络法制建设和舆论引导，确保网络信息传播秩序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已经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突出问题。”[22]一方面是网络技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颠覆了原有的舆论格局和话语格局；另一方面是改革深化使社会成员的利益分配格局出现了很大变动，社会舆情更趋于复杂化。基于多方面的考虑，习近平提出：要把网络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来抓。

习近平的 “把网络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来抓”的观点和要求，预示着宣传思想工作重心的适时转移，符合变化发展了的情况（即网络舆论已成为现实社会中实际影响巨大、引导难度加大的一种舆论），再次体现出与时俱进的品格。

综观以上内容，我们可以看到：习近平的新闻宣传观是紧随时代前进的脚步，与时俱进地发展的。其中，有一些新闻观，在原有基础上、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有所发展；也有一些新闻观，则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形成和发展的。

在原有基础上、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有所发展的新闻观，如关于党性的论述。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习近平对党性和人民性之间的关系就有着正确的认识（提出过“党性，包含着人民性的深刻内涵”的见解），至2013年8月做出“党性和人民性从来就是一致的、统一的”这样的表述，前后之间有着内在的、紧密的联系，后者是前者的合乎逻辑的发展。在更强调“以民为本、以人为本”、更强调“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的根本宗旨的现实条件下，坚持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是题中应有之义。

又如，在尊重和遵循新闻传播规律的问题上，习近平表现出了前后的一贯性。早在1989年，他就强调“不可忽视新闻工作自身的规律性”。后来，根据时代的发展，他又提出了遵循新闻舆论的传播规律、网络传播规律、新兴媒体发展规律等实践和理论命题。

事实上，在网民已经达到6亿多、手机网民5亿多（截至2014年6月底，我国有网民6.32亿，手机网民5.27亿；截至2015年6月底，我国有网民6.68亿，手机网民5.94亿），较之先前，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正如习近平所说：“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基本不看主流媒体，大部分信息都从网上获取。必须正视这个事实。”[23]这就是说，素来为受众提供权威信息的主流媒体程度不等地被边缘化了。而利用社交类媒体，网民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只要具备上网条件），可以想说就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不越过底线），社会舆论的格局因此被极大改变。主流媒体引领社会舆论的能力也受到了严峻挑战。网络舆论影响乃至左右公众思想观点的情况越来越普遍。而网上舆论错综复杂，不同舆论力量之间博弈是不争的事实。不深入研究网络传播规律，断不可行；不把网上舆论工作放到应有的重要位置上，同样是断不可行。正因为如此，习近平适时地指出：“根据形势发展需要，我看要把网上舆论工作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来抓。宣传思想工作是做人的工作的，人在哪儿重点就应该在哪儿。”[24]这是根据实际情况所做出的正确选择和科学决策，是习近平在新的条件下形成的新的新闻宣传观。

习近平有这样一个基本判断：“今天，宣传思想工作的社会条件已大不一样了，我们有些做法过去有效，现在未必有效；有些过去不合时宜，现在却势在必行；有些过去不可逾越，现在则需要突破。”[25]他对宣传思想工作中过去的一些做法，视不同情况，做出 “现在未必有效”“现在却势在必行”“现在则需要突破”的分别对待。这是新闻宣传观与时俱进发展的依据，其本身也是与时俱进的表征。

（本文为2014年度江苏省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的阶段性成果，批准号：14WZD002）

[1]许一鸣.把握好新闻工作的基点——福建宁德地委书记习近平谈新闻工作[J].中国记者，1989（7）.该文后收入习近平出版的《摆脱贫困》一书中（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2]许一鸣.把握好新闻工作的基点——福建宁德地委书记习近平谈新闻工作[J].中国记者，1989（7）.该文后收入习近平出版的《摆脱贫困》一书中（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3]习近平.干在实处走在前列——推进浙江新发展的思考与实践[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6：307.

[4]习近平.干在实处走在前列——推进浙江新发展的思考与实践[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6：308，309.

[5]习近平寄语本刊：不断提高舆论引导水平[J].今日浙江，2006（8月下）.

[6]习近平勉励广大新闻工作者牢记党和人民嘱托 综观全局心系大众 提高舆论引导能力[N].解放日报，2007-05-18（1）.

[7]孙守刚.讲导向不含糊 抓导向不放松[J].求是，2013（18）.

[8]习近平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开学典礼上强调 领导干部要加强党性修养提高综合素质[N].人民日报，2009-03-02（1）.

[9]王兆贵.机关话语病[N].学习时报，2007-10-17.

[10]习近平.努力克服不良文风 努力倡导优良文风——在中央党校2010年春季学期第二批入学学员开学典礼上的讲话[J].求是，2010（10）.

[11]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有关规定[N].人民日报，2012-12-05.

[12]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 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 刘云山出席会议并讲话[N].人民日报，2013-08-21（1）.

[13]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 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 刘云山出席会议并讲话[N].人民日报，2013-08-21（1）.

[14]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 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 刘云山出席会议并讲话[N].人民日报，2013-08-21（1）.

[15]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 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 刘云山出席会议并讲话[N].人民日报，2013-08-21（1）.

[16]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 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 刘云山出席会议并讲话[N].人民日报，2013-08-21（1）.

[17]习近平：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N].人民日报，2014-02-28（1）.

[18]丁柏铨.略论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兼及它与新闻传播规律的关系[J].新闻记者，2015（10）.

[19]第一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调查统计报告[EB/OL].?http://w 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1206/t20120612_26721.htm.

[20]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新华社，2014年8月18日电.

[21]习近平：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EB/OL].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2014-08-08，http://cpc.people. com.cn/n/2014/0808/c164113-25428563.html.

[22]习近平：总体布局统筹各方创新发展 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N].人民日报，2014-02-28（1）.

[23]如何跟上习近平新闻理念[EB/OL].http://politics.people.com.cn/ n/2015/0108/c1001-26349956.html.

[24]如何跟上习近平新闻理念[EB/OL].http://politics.people.com.cn/ n/2015/0108/c1001-26349956.html.

[25]习近平十八大以来关于“宣传思想工作”精彩论述摘编[EB/ OL].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8/19/C-127214470.htm.

（作者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编校：董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