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继伟
(百色学院, 广西 百色 533000)
军事类抗战文化景观与世界遗产申请
——以贵州晴隆“二十四道拐”为例
韩继伟
(百色学院, 广西 百色 533000)
文化景观遗产作为目前一种全新的遗产类型,由于其“人类与自然共同作品”的特征而日益受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青睐,而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则是其一种特殊形式。有滇缅公路“民族之魂“之称和史迪威公路“形象标识”之说的贵州晴隆“二十四道拐”,属于典型的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由于其向世界所展示中国抗战生命线上罕为人知的“超现实图景”以及在国际上的重要意义和重大影响,以至于成了中国抗战历史的集中代表和文化印痕,被称为“抗战文化地标”和“亚洲战争图腾”。深入探究“二十四道拐”“申遗”的可行性并适时启动该工程,对我们来说,既是怀想曾经战争记忆的不可或缺,也是提高历史认识、传承民族文化以及弘扬民族精神的现实需要。
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二十四道拐;盟军;抗战时期;申遗
Kewyords: the military cultural landscape heritage; “24curves”;allied armies; the period of Anti-Japanese War; to apply for World Cultural Heritage
文化景观作为一种全新的遗产类型,是在1992年于美国圣菲召开的第16届世界遗产大会上提出来的 ,会议将其诠释为“人类和自然的共同作品”,成为架构自然和人文的一座桥梁。该遗产类型由于强调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而日益受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青睐。史迪威公路“二十四道拐”,作为“抗战生命线”的经典性路段,以“雄、奇、险、峻”而震惊世界,是人类活动的历史遗留,属于典型的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它既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又是一座典型的文化地标,它有着深邃的精神文化内涵:它既体现着近代中国一段苦难的岁月,又代表着中华民族一种坚忍不拔的意志和中英美等联合抗击日本军国主义的协同精神。贵州晴隆“二十四道拐”作为“申遗”建议最早出现在2005年的贵州省政协提案中,距今近十年之久,由于世界文化遗产认定的门槛在不断提高,“申遗”的难度会越来越大,而“二十四道拐”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以及所依附的自然环境完全符合文化景观的要求,以军事类文化景观类型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将大大增加其“申遗”的成功系数。
文化景观这一概念在景观生态学、文化地理学以及人类生态学等学科中被广泛应用,人们对文化景观的认识经历了一个长期的过程,在每一个历史时期,人们都按照其文化标准对自然环境施加影响,并把它们加工为文化景观。19世纪下半叶,德国近代地理学家F.拉采尔(F.Ratzel)最早提出文化景观的概念,他称之为历史景观。他指出历史景观是人类活动所造成的景观,它反映出文化体系的特征和一个地区的地理特征。[1]20世纪上半叶,德国地理学家O.施吕特尔(O.Schluter)提出文化景观论,他认为文化景观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原始景观,一类是文化景观,文化景观是地面上可以感觉到的人文现象的形态。后又提出“文化景观形态”概念。美国地理学家卡尔·索尔继承和发展了德国学者的文化景观论。他认为“文化是催化剂,自然是媒介,文化景观是结果…人类按照其文化的标准对其天然环境中的自然和生物现象施加影响,并把它们改变成文化景观。”[2]Wager and Mikesell认为文化景观是历代自然演化和人类活动的结果。[3]该提法后来成为世界遗产概念的思想基础。UNESCO认为文化景观…必须具有杰出的普遍价值并成为某一地理区域、文化特征的代表。[4]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专家泰勒教授认为:“……文化景观是人类历史的文字记载,通过解读,它们告知我们祖先曾经的成就和价值……,因此,要把文化景观视为活的历史,视为我们国家认同感的一部分,它们蕴藏着丰富的我们视为遗产价值的社会和历史证据。”[5]美国国家公园署将文化景观定义为一个地理区域联系着一个历史事件、活动、人物或展示其他的文化或美学价值。[6]台湾的《文化资产保存法》将文化景观定义为神话、传说、事迹、历史事件、社群生活或仪式、行为所定著之空间及相关联的环境。我国现代人文地理学奠基人李旭旦教授认为,“文化景观是地球表面文化现象的复合体,它反映了一个地区的地理特征。[7]中国文化地理专家王恩涌教授认为,文化景观是指人类为了满足某种需要,利用自然界提供的材料,在自然景观之上叠加人类活动的结果而形成的景观。[8]由此可见,文化景观已不是一个简单地貌的单元名词,而是包含一定的组合,即自然与人类创造力的共同结晶,并有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地理综合体。
2006年,国际古迹遗产理事会(ICOMOS)成立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文化景观科学委员会(ICOMOS-IFLA),至目前为止,不论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方文化景观类别网站上,还是在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文化景观科学委员会的网站上,被国际社会认可的中国世界文化遗产景观也就是庐山、五台山、西湖、云南元阳梯田等少数几项。世界遗产中心泰勒(Taylor)教授近几年来致力于提高亚洲文化景观的呼声,他对亚洲的文化景观做了高度的评价,并认为亚洲的文化景观可以为世界遗产做出重要贡献,而中国则应该起到领导作用。[9]
作为文化遗产的一种特殊类型,文化景观遗产的界定应基于它们自身的突出、普遍的价值,其明确划定的地理-文化区域的代表性及其体现此类区域的基本而具有独特文化因素的能力。文化景观遗产的价值主要在于其遗留物质财富(景观)背后的精神价值。文化景观遗产背后的“文化自觉”正来源于一个民族对理念的坚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对文化景观遗产有特殊的规定。它认为“文化景观是人类社会和聚落随着时间在自然环境提供的自然限制和机会以及延续的社会、经济和文化力量(外在的或内在的)影响下的有形证据。它们必须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并成为某一地理区域、文化特征的代表。”[10]文化景观遗产应对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第一条中对世界文化遗产所规定的“自然与人联合的工程”所描绘的这部分内容,代表着“自然与人类联合工程”,兼具文化遗产与自然遗产保护的要求与特征。国家前文物局局长单霁翔认为,“文化景观遗产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文化景观。”[11]作为世界遗产体系中的文化景观,在20世纪90年代刚刚出现,就同历史街区、遗产运河和文化线路等共同构成世界遗产中的四种特殊类型。根据2008年世界遗产委员会颁布的《操作指南》,文化景观遗产一般可分为以下三类:人类有意设计和建筑的景观;有机进化的景观;关联性文化景观。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将文化景观遗产分为四大类,即历史遗址、具有历史意义的设计景观、具有历史意义的乡土景观以及人类学景观。我国前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将文化景观遗产分为“体现人类和平诉求的军事类文化景观”等八类景观。中国建筑设计院建筑历史研究所所长陈同滨教授将文化景观遗产分为包括军事遗产、文化线路以及符号遗产和纪念物在内的十四种类型。文化景观遗产是一种重新阐释的文化景观,文化景观不仅仅是生态环境和视觉欣赏意义上的场所或自然栖息地,而应该被看作“文件”、“档案”和“古代轶失作品的来源”。[12]
2005年2月,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执委会第八次会议在巴黎召开,会议成立了“国际要塞与军事遗产科学委员会”,其宗旨是在于促进要塞、军事遗产以及景观资源的研究,挖掘其历史、建筑、艺术和科学价值,鼓励对与之有关的实体和场地的保存、维护,同时也推动将最有价值的要塞、军事遗产和景观列入世界遗产清单。[13]以军事类文化景观实施申遗目前在我国还是空白,而“二十四道拐”应属于典型的军事类遗产。所谓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是指军事行动和战争行为所造成的景观。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颇多,主要分布在筑城、战场、后勤运输等几个方面,许多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是线性文化景观遗产,具有漫漫长度、广阔纵深的文化线路。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除空间上的长度外,往往是建筑、背景和人物事件乃至战略思想的共同的累积叠加,是物质化与非物质化的有机整合,具有相当的历史厚度和文化积淀。但就是这样一种历史文化遗产一直受到人们的较少关注,世界遗产中心2009年的69个文化景观却没有一项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事实上,世界上各个国家和民族的历史,无不与战争紧密相关,没有一种人文景观像军事遗产那样和人类社会的漫漫历史血肉相连;也没有一种遗产像军事遗产那样意义深远,带给民族的是整体的思考和历史的反省。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往往是一个国家或民族军事战略思想的物化体现,融合了一个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的因素。一般情况下,文化遗产价值具有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而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具有明显的三个核心价值之外的衍生价值—军事价值,军事价值是一种特殊而复杂的价值,具有鲜明的军事特色,它关注的是事关国家存亡和人类前途命运的战争与和平问题,军事价值总是同政治价值、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相互联系,相伴而生。但它的军事价值中偶尔也有美的体现,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的“美”有时是力量之美,智慧之美,给人一种伟大、崇高体验的感觉;有时是一种哀伤之美,凄凉之美,给人一种痛苦、哀鸣之感觉,它能触及到人类最深处的灵魂和最深沉的情感。
“二十四道拐”古称鸦关,又称之为半关,位于贵州晴隆县城南郊1公里处。全长4公里,有效路面约6米,山脚第一道拐与山顶第二十四道拐间的直线距离约350米,垂直高度约250米,坡的倾角约60度左右,驱小汽车由下至上,爬完“二十四道拐”约需8分钟,由上至下约6分钟,虽坡陡弯急,但无惊恐之感。“二十四道拐”盘山公路,一年四景,绚丽纷呈。“二十四道拐”之雄险,名噪滇黔,明诗吟诵“列哉风高仰万山,云空叶积马蹄艰,一为行省衣冠地,便是雄图锁钥关”。“二十四道拐”盘山公路勘探于1927年,始建于1935年,竣工于1936年,是黔滇公路的必经之地。“二战”期间,它是西南国际大通道的战略关隘和重要节点,盟军援华物资经过滇缅公路、“驼峰”航线以及中印公路到达昆明后,必须经滇黔公路晴隆“24道拐”盘山公路,然后运至湘、桂等抗战前线及当时抗战大后方陪都重庆。日寇曾多次派飞机对“二十四道拐”公路实施轰炸,欲截断黔滇咽喉,但均无凑效。作为一条抗战生命之线,注定要用血肉之躯来实施铺垫。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陆军准将约瑟夫.史迪威受任美军中缅印战区总司令兼盟军中国战区总参谋长,美陆军部长史汀生要求史迪威“维持重要的滇缅公路的运输”,并致力于“改进中国陆军的战斗效能”。[14]1943年秋,美国公路工程部队1880工兵营进驻贵州睛隆修筑滇黔公路,并对包括“二十四道拐”在内的沙子岭路段路实施设计、改造和维护工作。1945年初,首批由美军驾驶的车队由印度利多经缅甸密支那通过“中印公路”到达中国云南边境畹町后,蒋介石在重庆发表《中印公路接通的意义》的讲话,将“中印公路”重新命名为“史迪威公路”。抗战胜利后由于美国随军记者巴特(一说约翰·阿尔贝特)拍摄的令人震撼的超现实图景而成为名震世界的“史迪威公路”形象标识,贵州睛隆“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由此而随史迪威公路载入史册。它是“二战”时期国际援华物资运输大通道和“抗战生命线”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抗战取得最终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贵州晴隆“二十四道拐”于八年抗战中“辉煌成绩之表现”,直至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二十多年里,“二十四道拐”仍然承运交通,往来车辆,也是当前贵州省的红色景点之一。晴隆县地方政府乃至中央政府一直致力于对该抗战遗址的保护。1988年6月2日,晴隆县政府便公布“二十四道拐”盘山公路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1991年12月11日,“二十四道拐”被编入“黔西南州文保单位档案”;2000年12月12日,晴隆县政府正式下发批复文件——《“二十四道拐”保护范围图》,明确注明保护地带和范围;2002年初,昆明滇缅抗战专家—戈叔亚先生第一次“发现”了晴隆“二十四道拐”,并引起国内外史学界的震动和热议;2004年2月,“二十四道拐”正式被定为贵州省省级风景名胜景点并授牌志庆;2005年,贵州省政协委员提案-关于争取将「二十四道拐」列入我国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清单的建议被评为2005年度贵州省优秀提案;2006年,“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由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直接升级为第六批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7年1月,贵州省一政协委员在第九届贵州省政协第五次会议上作了“充分利用‘二十四道拐’独有资源,开展对美人民外交争取反台独斗争主动权”的大会发言;2007年8月,包括中央电视台、香港美洲卫视、阳光卫视等在内的全国18家主流电视台聚集“二十四道拐”进行宣传报道;2009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最后一期,即第十二期刊登“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为其封面;2010年3月,“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被贵州省委、省政府命名为“贵州省第四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2010年12月,《贵州文化遗产》杂志第五期把“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作为本期的封面,其题目是:不能忘却的记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5周年;2011年,晴隆“二十四道拐”抗战园项目开工建设;2011年11月25日,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主办的“太平洋战争与中美关系”国际学术研讨会在贵阳召开,与会国内外专家会议期间参观了晴隆“二十四道拐”;2014年,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和贵州省委宣传部联合摄制的抗战影片和电视剧《二十四道拐》开始拍摄,2015年开始在全国展播。此后,“二十四道拐”申遗工作开始引起各级政府的重视。然而,随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实施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操作指南》的不断修订,世界遗产被认定的门槛在不断拔高,这就要求必须加强对遗产本身“突出普遍价值”(OUV)的研究力度;其次,为解决世界遗产的代表性和平衡性问题,《遗产公约》规定优先考虑代表不足的缔约国的申请项目,后又规定每年每个国家只能申报两个项目,其中一项必须为自然遗产。在该种情势之下,“二十四道拐”的申遗必须要另辟蹊径,要从文化景观遗产视角,特别是要从军事类文化景观视角实施考量。
文化遗产,不管其形态如何,其本质都在于文化、精神方面的意义及其内在价值,与其在历史上产生的作用和影响,其实质就是时代精神和民族意识的体现。文化景观遗产是近年来我国在申遗的过程中间接改用的或直接采用的遗产类型。例如,我国的五台山和庐山,它们都是由不成功的双遗产类型改判为“文化景观”遗产类型而成功的。到目前为止,在我国的近30项世界文化遗产中,以“文化景观”遗产类型申遗的只有杭州西湖和云南哈尼梯田,而以军事类文化景观遗产申遗的至今仍是空白。目前,全球以“警示类”文化遗产申遗成功的也就只有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和日本的“广岛和平纪念公园”两处,这两处都是“二战”的产物,都含有被动受害的性质,而“二十四道拐”则同样也是“二战”的产物,但该遗产不是被动受害的性质,而是中美等世界上主要反法西斯国家主动抗击日本军国主义正义战争的产物,因此,在申遗活动中具有一定的优势和条件。2008年世界遗产中心颁布的《操作指南》规定,“对文化景观的选择应当既基于其所具有的突出普遍价值,又基于其所清晰表达出的地理文化区域,以及它们对这样的区域基本的和独特的文化要素的表达程度。”可见,世界遗产的核心就是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这也是世界遗产评选活动的基本标准和依据,当前的遗产价值认同就是突出“人类文明和文化”的视野,建立“超越国家、民族、意识形态和文化底色的人类共通价值体系”,而判断遗产价值的“独特性”则是“突出普遍价值”的主要表现,此外,“真实性”和“完整性”原则也是评判该遗产是否为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条件。笔者认为“二十四道拐”属于典型的军事类文化景观,符合上述世界遗产的评定标准,而以军事类景观类型申报其为世界文化遗产具备较多优势。
晴隆“二十四道拐”属于典型的军事类文化景观遗址,它包括“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含有涌泉寺、公鸡坟和美军墙等历史景观)、沙子岭蒋坝营“美军车站”以及有“滇黔锁钥”之称的“盘江桥”。“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从1927年实施勘探至1936年竣工近十年时间,终于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前滇黔公路顺利通车,“二十四道拐”之雄伟壮观,设计精巧,造工庞大,可谓巧夺天工,匠心独运,周围是生态风景区——晴隆山草场、三望坪草场以及万亩柑橘园和万亩茶园,完全属于文化景观中“人类有意设计和建筑的景观”的范畴和典范;晴隆沙子岭“美军车站”实际为抗战后期美国派驻中国执行援华抗战任务的美国陆军1880航空工程营驻地,它是抗战时期中国大后方3000公里公路干线上惟一一处驻有成建制部队的美军专业护路部队的遗址,遗址位于滇黔公路与沙八公路(沙子岭至黔桂交界处八渡镇)的交汇点上,战略位置极为凸显;素有“滇黔锁钥”之称的“盘江桥”,也叫“花江铁桥”,桥身以33根铁链组合而成,位于北盘江大峡谷谷底,与“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血脉相连。抗战期间,随着滇缅公路与“驼峰”航线而来的大批战略物资从昆明运往重庆,滇黔公路而成为滇缅公路的延伸,后统称为史迪威公路。为此,盘江桥便成为史迪威公路上的一战略要隘和交通咽喉。“二十四道拐”遗产区所辖的三处遗址,都是交通凸显,位置险要,在抗战期间承担着向大后方运送海外援华物资的战略重任,曾发挥过积极的作用和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世界遗产的核心就是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这也是备受瞩目的世界遗产评选活动的标准和依据,而评价遗产“突出普遍价值”的标准却一直处于变化之中。新世纪前后,评价标准由原先的“复合与多元”、“人与自然”、“普遍与多样”变为当前的“整体价值贡献于可持续发展”,“独特性”为其“突出普遍价值”的核心,强调由于独特而超越了民族界限,并且从全人类发展的角度考虑到对“当代和后代”共同的重要性。从这一视角看,晴隆“二十四道拐”即是滇缅公路的“民族之魂”,又是史迪威公路的“形象标识”,是“二战”期间同盟国家团结抗战、相互支持的产物,具有极深的文化内涵和极强的象征意义:它是中华民族苦难岁月的象征;是中华民族抵御外侮、自强图存意志的象征;也是中英美等世界上主要反法西斯国家在极端困难下共同抗击日本军国主义并肩作战协同精神的象征。“二十四道拐”这一“独特性”已超越了国家和民族界限,也已超越了“文化民族主义”。[15]即使从全人类的视角考虑,它的文化价值的普世性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促进世界和平”的宗旨。因为抗战文化遗产“并不仅仅属于某一国家或民族,而是推动人类和谐的共同财富。”[16]“二十四道拐”的这一“独特性”就特别能迎合以西方人为主的评审委员会的欣赏视角、评审口味、思维习惯以及欧美心结,比单纯强调东方色彩的项目要强得多。
“真实性”亦叫“原真性”,自《世界遗产公约》推出以来,真实性便成为评估文化遗产的重要标准之一。2005年《奈良文件》实施之后,现行的《操作指南》明确规定了判断“真实性”的具体细节:外形与设计;材料和实体;用途和功能;传统技术和管理体制;方位和位置;语言和其他形式的非物资遗产;精神和感受以及其他内外因素。但是世界遗产委员会所确定的“真实性”体系只是一个相对性的概念,即“真实性”并非必须要体现在某一遗产所有的特征中。根据以上标准,我们可以看到,不论晴隆“二十四道拐”的外形设计,还是其砂石地面,从抗战一直到现在,特别是建国后地方政府在弯道的两边栽植了树木,从而使“二十四道拐”几十年来从未遭遇过人为的破坏和风雨的冲刷被降至最低点,一直保持原形、原貌、原样;“盘江桥”至今屹立在北盘江之上,保持原来之状态;只有当年的蒋坝营美军车站“原有的地面设施全部消失”,但可以按原样实施复原。“二十四道拐”中“美军墙”的材料是美军充分利用当地的砂石、黄泥浆以及烧制的石灰而建成的,至今仍发挥着“挡土墙”的作用;关于其用途和功能,很显然,“二十四道拐”以及血脉相连的“盘江桥”于“二战”期间承担了大部分海外军事援华物资的“转运”作用和运输功能,功勋卓著,意义非凡。关于其感觉和精神方面,“二十四道拐”给人以“雄、奇、险、峻”之感,也给人以中国抗战坎坷和艰辛之感,特别是其所蕴含的国际合作抗击法西斯侵略方面的丰富的人文内涵,更增加了其“申遗”的成功砝码和有利条件。
完整性,意味着了未经触动的原始条件,主要用于评价自然遗产。完整性原则既保证了世界遗产的价值,同时也为遗产的保护划定了原则性范围。1996年在法国召开的世界遗产专题讨论会决定:将“完整性”条件同样应用于“文化遗产”。[17]2005年版的《操作指南》明确规定,“完整性”被正式规定为文化遗产(文化景观遗产亦然)所需符合的条件之一,其具体条款如下:所有申报《世界遗产名录》的遗产必须具有完整性;完整性用来衡量自然或文化遗产的整体性或无缺憾性;遗产完整性包括所有表现其突出的普遍价值的必要因素;遗产形体足够大,确保能完整地代表体现遗产价值的必要因素;未受到发展的负面影响。“
但对于大型的、活态的的文化景观来说,比起真实性要求,更重要的是其功能、结构与视觉上的完整性。”[18]从功能的完整性角度看,当时的安南重镇(1940年改为晴隆)在黔西南盘江八属独树一帜,其西南有险峻的盘山公路“二十四道拐”“截喉”,东面有世称“滇黔锁钥”的盘江大桥“锁道”,最西面的“美军车站”扼守滇黔公路与沙八公路,晴隆“二十四道拐”以及与其血脉相连的“盘江桥”已成为中国西南地区的抗战军需运输生命线和中缅印国际交通大动脉的重要关节,而沙八公路也是向桂省前线运送战略物资的战略要道。从结构的完整性角度看,“二十四道拐”依山筑造,山势陡峭,一边是入云的高山,一边是无底的深渊,弯道众多而且频急,山脚第一道拐与山顶第二十四道拐之间的直线距离约为350米,垂直距离约为250米,坡的角度约为60度左右,呈“S”状顺山势蜿蜒盘旋,“二十四道拐”的东面为“盘江桥”,西面为“美军车站”,二者均为战略要地,三点至西向东,贯穿整个安南县城。从视觉的完整性角度看,晴隆“二十四道拐”,从关下仰望,如巨龙欲腾升空;在关上俯瞰,似蛟龙逍游下山,其雄奇景致蔚为壮观,堪称公路建设史上的经典和中美两国建筑专家的杰作,也是当今世界上山区公路原貌保存最完整的公路之一。“二十四道拐”盘山公路的两侧为“三望坪草场”和“晴隆山草场”,不远处为万亩柑橘场合和万亩茶园等绿色生态风景区,形成了人文与自然的天然搭配,造就了一副人类与自然的共同“作品”。
目前,“二十四道拐”的“申遗”工作还没有启动,从军事类文化景观视角来探索“二十四道拐”“申遗”的可行性还处于初始阶段,但只要我们不断加强对“二十四道拐”军事文化景观遗产的研究力度,换种思路和视角实施“申遗”思考,应当能使我们的“申遗”工作获得较大的突破
[1]单霁翔.从“文化景观”到“文化景观遗产”[J].东南文化,20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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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昌勇
The Military Cultural Land scape for Anti- Japanese War and the Applying of the World Cultural Heritage———A Case Study of the“24 Curves”in Qinglong Guizhou
HAN Ji-wei
(Baise College,baise,Guangxi 533000)
As a new type of the heritage—Cultural landscape heritage, because of the characteristic of "the nature and the human beings works" and gets more favour of UNESCO, but the military cultural landscape heritage is a special form of which.With known as“national soul”of the Burma Road and the“logo”of the Stil well Road for the“24 Kurves”ofQinglong,,which belongs to the military cultural landscape heritage , owing to the rare super realistic prospect of the Chinese lifeline that it reveals to the world and its important and significant influence in the world ,it became the represent and cultural imprint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Anti-Japanese War, it is called“the landmark of Anti-Japanese culture”and“the totem of Asian war”.Exploring the feasibility of applying the world cultural heritage for the“24 Kurves”thoroughly and starting the projiect timely for us is not only to yeamfor our indispensable once war memory, but also the practical needs of improving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history, inheriting the national culture and carrying forward the national spirit.
1009—0673(2015)05—0026—07
TU984.2
A
2015—09—25
贵州省档案局资助项目(综合类)“‘二十四道拐’‘申遗’的多视角分析”阶段性成果之一,项目编号:黔档(志)通[2012]55号。
韩继伟(1965— ),男,山东济宁人,广西百色学院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史学硕士,研究方向:“二战”史、滇黔桂抗战史、广西地方史以及中越关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