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化和庄子思想之比较

高思莉，池梦洁

（1.郑州大学文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2.西安交通大学人居环境与建筑工程学院，陕西西安710048）

“屌丝”文化和庄子思想之比较

高思莉1，池梦洁2

（1.郑州大学文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2.西安交通大学人居环境与建筑工程学院，陕西西安710048）

“屌丝”一词是当下最为火爆的流行语之一，同时它更代表着一种文化现象。追根溯源，褪去圣人庄子神秘的哲学外衣，将其置于普通人的生活之中，不难发现其身上浓重的“屌丝”气息，甚至可以说庄子就是“屌丝”的鼻祖和精神领袖。比较二者，深度发掘，无论是庄子个人还是“屌丝”群体，都是处于困境中的人类对于精神家园的寻觅。

“屌丝”文化；庄子思想；精神家园；比较

“屌丝”是当下的火爆流行语之一，反映了时下一种文化现象。追溯“屌丝”根源，可以说庄子是其鼻祖和精神领袖。二者在表现特征上具有着某些契合。

1.1“屌丝”的由来

“屌丝”的由来于一个复杂的故事：前国脚李毅曾提及自己的护球像法国球星亨利大帝，因而被网友冠以“李毅大帝’的名号。于是名为“李毅吧”的贴吧也被简称为“帝吧”或者“D8”。他的粉丝则顺理成章地自称为“毅丝”或“D丝”。当“李毅吧”与另一贴吧——“wow吧”交恶后，后者便取“D”的谐音为“屌”，以嘲讽的语气羞辱“毅丝”为“屌丝”。面对嘲讽，李毅吧吧友反以为荣，并开始以“屌丝”自称。

经过网络的推波助澜，“屌丝”渐渐演变为对拥

1　“屌丝”文化和庄子思想的某些契合

有穷、矮、丑等属性特征以及进行各种雷人行径及想法的人群的称呼，表现出一定的轻蔑，讥讽。它代表了一个这样的群体：有自觉意识、有一定文化和时代感，但面对惨淡的人生，却又无计可施，自以为是又自嘲自卑自贱，清高虚荣又以玩世不恭来消解在现实面前的无力感。

从“屌丝”的词源及构词语素的语义特征来分析，“屌丝”的语义侧重于“屌”，在《大字典》中“屌”有两个义项：①男性外生殖器。②骂人的粗话。由此可以发现，“屌”符合民间以生殖器骂人的习惯，这与流行语“屌丝”的本义——对李毅球迷的讥讽之语是一致的，同属贬义。

1.2“屌丝”特征与“屌丝”庄子

考究“屌丝”根源，可以追溯至庄子，他可以说是“屌丝”的鼻祖。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庄子，他的德行、他的修为并非圣贤书中推崇的那样高深，甚至或多或少都有些“屌丝”气质。

“其貌不扬”“贫困贫嘴”是庄子和“屌丝”的第一特征。《庄子·列御寇》中说庄子“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1］1050住在简陋破旧的小巷子里，靠编织草鞋为生，由于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印证了和大多数的当代“屌丝”的共同的外表特征——蓬头垢面、双眼无光、面容枯黄，也就是所谓的“穷、矮、丑”。

庄子衣大布而补之，正緳系履而过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惫邪？”庄子曰：“贫也，非惫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非惫也……”［1］924

明明贫困潦倒、衣衫破烂，却仍能说出“贫非惫也”的辩解，一个古代贫困潦倒、油嘴滑舌的“屌丝”庄子的形象跃然纸上。当代“屌丝”莫不如是的处理着与周围“高帅富”“白富美”的关系。

“狂狷荒谬”、清高孤傲是庄子和“屌丝”的又一特征。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屌丝”们冠己以猥亵之名而招摇过市，甚至公然做出各种雷人不得体的行为举止，在这一点上，庄子的狂狷荒谬与屌丝之狂甚是契合。“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1］614抛开我们对庄子生死观的哲学化理解，在一个普通人看来这样的举动不仅仅是有些无厘头成分存在，甚至是荒谬至极了。

2　“屌丝”文化与庄子思想的差异

从庄子思想和“屌丝”文化产生的社会背景和其思想本质两个方面进行分析，前者是产生于社会结构转型的战国时期的人类早期的理性觉醒；而后者则是诞生于价值体系重建的现代社会，从本质上讲，是处于底层社会的人们通过这种群体性的话语狂欢对于现实社会主流的解构。

2.1庄子思想产生的历史背景及其价值核心

庄子生活的战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社会大转型的激烈期，而庄子（前369—前286）恰在战国中期。生产力的巨大进步引起社会关系的急剧变革，周天子政治权威的衰落，直接导致了诸侯争霸，战争成为时代的主题。

庄子对当时社会现实状况有深刻的判断，“今方之时，仅免刑焉”（《庄子·人间世》），从庄子在世的时间来看，年年都有发生战争与政治动乱。“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老百姓在诸侯攻城略地的争霸战争中受害极深。“今世殊死者相枕，桁杨者相推也，刑戳者相望也”（《庄子·在宥》）。诸侯“杀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养吾私”（《庄子·徐无鬼》），“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庄子·则阳》）。

庄子最早敏感地察觉到了社会生活的压抑感、危机感和异化感。“儒以《诗》《礼》发冢”，在《盗跖》篇中，他借盗跖之名，将儒家宗师孔子斥为“盗丘”，将历代圣贤帝王唾骂为窃国大盗；在《胠箧》《马蹄》中深刻的指出：圣人与大盗名异而实同，或以名以利扰乱天下。他站出来揭露儒者的丑陋灵魂，痛恨统治阶级的暴行和社会的黑暗；他对抗文明，返归远古的“至德之世”；他力倡追求超现实的逍遥游，极度蔑视种种世俗观念、世俗价值与个人欲望，高扬自己的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因此，庄子彻底否定了传统价值体系，也彻底否定了一切文明成就，然而又找不到出路，才陷入极端的悲观失望之中。等贵贱、齐是非、同梦觉、泯美丑、一生死，愤世嫉俗，离经叛道，蔑视权贵，旷达不羁，“故王公大人不能器之”（《史记·老子申韩列传》）。从这一点上来讲，庄子却又不仅仅是一个具有“屌丝”气质的普通人，更是远远高于寻常人的境界。他站在宇宙自然宏大高耸之巅，俯视人间，在批判虚伪的传统礼乐之后，又肯定了人的自然天性，用超越时代的智慧和冷眼热心的愤世之情揭示了中华民族的“斯芬克斯之谜”。

2.2“屌丝”文化价值体系及对现代社会主流的解构

“屌丝”们像趴在玻璃上的“苍蝇”：看得到光明却无路可走。它所反映的不仅是文化问题，更是当下中国社会问题的折射。

中国历史上第二次社会大转型，从1840年鸦片战争正式开始，到目前为止尚未完成。［2］101平等自由博爱的西方文化价值观传入与我们传统的价值体系发生冲撞，不同的思潮涌现，不同的价值理想、价值体系、价值观念在激烈的对抗。

当下社会，“屌丝”作为一种自嘲自勉的称呼，伴生的有“高帅富”“百富美”“土豪”等“标签式”词汇与之对立。

拼爹、人脉、阶层板结化、社会资源滞流与分配焦虑、社会舆论、公民意识……屌丝现象源于复杂多元的时代，听来轻薄而粗俗，却蕴藏着双重嘲弄的意味，既是对缺乏向上层社会流动的机会的自嘲，也是对处于日趋边缘化的生活现状的无奈。它带有一种浓烈的对社会主流进行解构的情绪，是草根文化对占统治地位的精英文化的“解码”和强势逆袭，演绎着平等自由的文化生活方式，表达了部分阶层对转型期我国社会分层现状的强烈不满。庶民叙事的特征，反映了当代青年对主流文化及价值观的抗争，是处于社会底层的青年网民价值观开始崩塌的标志，也是一个瓦解社会伦理，影响价值观的文化异端形式。

3　困境模式中精神家园的寻觅

当庄子思想经过沉淀和升华变成一种精神气质后，在这个精神领域寻求某种与当下“屌丝”文化现状盛行的契合点就成为一个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这并不是人文式的庸人自忧，而是关乎人类生存的大命题。

注重“屌丝”文化现象背后所蕴含的与庄子思想异同是历史在特殊时期，直面当代人类生存的真实处境，在困境中的不同社会阶层在思想和文化方面高度相似的表现以及高度契合的共鸣。

“要求自由是人的本质。”从某种意义上说，对精神自由的追求是庄子思想的根源。对“逍遥”的追求是庄子人生哲学的主要内容，也是整个庄子思想的核心。而要达到这一境界，就必须超越人生诸种困境。基于这种理想，庄子提出了三种超越生命困境、实现心灵自由的途径：一是现实层面上的安命论；二是认知层面上的齐物论；三是境界层面上的体道论。但无论是“道”“自由”“理想人格”，这都仅仅是一种境界。通过“心斋”“坐忘”“见独”以心感物，达到物我同一，天人一体，融人生的认识和生命的体验为一体。这种“内视”的审美方式，把审美的无意识变成了生命的体验，最终成就其艺术的人生追求——绝对、彻底的精神自由。这种自由超越思想在物欲和科技理性肆意的今天对于我们普通个体的自身建构而言，实质上只能空谈于书本之上，而无法付诸于行动。

面对急剧的社会变迁，某些社会成员社会结构本身限制了自身之后，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获得资源、掌握话语权并达成自身目标的机会。于是，一种无力感和被剥夺感蔓延开来，并以一种近乎网络狂欢的方式释放出来。

一个庞大的群体以“屌丝”自居，本身就是一种“精神胜利”。从这一方面看，“屌丝”精神又与阿Q精神极为相似。黄修已教授在《中国现代文学发展史》中称这种病态特征是精神胜利病，“这就是他的自欺欺人、自轻、自贱、自嘲、自解、自甘屈辱，而又妄自尊大、自我陶醉等种种表现。简言之，是在失败与屈辱面前，不敢正视现实，而使用虚假的胜利来在精神上实行自我安慰，自我麻醉，或者即刻忘却。例如，他挨了人家的打，便用‘儿子打老子’来安慰自己，并自认为是胜利了。由于这种病态精神的支配，并永在屈辱中苟活。他的一生就是一部受尽屈辱的血泪史。直到最后糊里糊涂地被杀，才在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呼喊中，完成了最后一次精神胜利。”

诚然，无论是庄子自我超越的心灵自由之哲学，还是“屌丝”话语狂欢的释放，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人类满怀着对世界、对人性的求知欲进行切身的体验、深入的思索和严肃的感悟，是人类积极面对世界表达出作为“人”本身对世界、对人类的反思，是人类寻找精神家园，一次次探索与超越的过程。在黑暗中寻求光明，从苦难中发现乐园，在荒谬中寻找意义，在虚无中创造未来。

［1］郭庆藩.庄子集释［M］.王孝鱼，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6.

［2］罗荣渠.现代化新论：世界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AComparison of“Grassroots”Culture and Chuang Tzu’s Thought

GAO Sili1，CHI Mengjie2
（1.School of Literature，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 450001，Henan；2.School of Human Residential Environment andArchitecture Engineering，Xi’an Jiaotong University，Xi’an 710048，Shaanxi.China）

The word“grassroots”is now one of the most popular words，while it also represents a kind of cultural phenomenon.By tracing the origin and removing the mysterious philosophical coat of the saint Chuang Tzu，we put him into the lives of ordinary people.It’s not difficult to find him with a strong“grassroots”sense.We can even say that Chuang Tzu is the“grassroots”founder and spiritual leader.By comparing the two and through an in-depth excavation，we can see whether it is Chuang Tzu himself as an individual or the“grassroots”group，“grassroots”refers to the spiritual home of humans who are in trouble.

“grassroots”culture；Chuang Tzu Thought；spiritual home；comparison

I207.2

A

1672-2914（2015）01-0090-03

2014-10-20

高思莉（1990-），女，陕西咸阳市人，郑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先秦两汉文献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