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琳
(南阳师范学院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南阳 473006)
弹幕影像:一场主体消解的狂欢
李琳琳
(南阳师范学院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南阳 473006)
在现今的网络上,一种新的视频观看模式正在兴起,即弹幕观影。而这种观影模式也正逐渐由网络领域向传统影像领域扩张,故而形成一系列的弹幕影像。观众在观看影像的同时通过发射弹幕而实现集体的狂欢,从而消解了影像固有的主体性,并透过弹幕建立了后现代的主体间性。在弹幕影像的世界,影像的主体已不再清晰可辨。
弹幕;影像;主体性;主体间性;狂欢
2014年10月11日,湖南卫视在其举办的金鹰节互联盛典直播过程中,使用了发源于互联网的“弹幕”互动模式,这是国内电视台首次运用“弹幕”。而早在同年8月,电影《秦时明月》和《小时代3》亦曾将“弹幕”引入到国内线下电影院。可以说,起源于网络的“弹幕”模式正逐渐由网络视频向传统影像领域扩张。这种“弹幕”模式兴起昭示的正是被消解了现代主体性的后现代色彩
弹幕影像,最早源于网络,以一种视频分享网站的形式出现。和普通的视频分享网站只在播放器下专用点评区显示评论不同,弹幕视频网站不仅允许观看者能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发表自己的评论,并将这些评论直接显示在视频当时的画面上。当有多个观众观看过视频并发表评论,其在观看该视频时发表的评论在即时观看的时间点上显示在视频画面上,好像射击游戏里的“弹幕”,因而被称作弹幕视频。
弹幕视频网站源起于日本,以日本Niconico动画视频网站为代表,我国比较著名的弹幕网站是bilibili(通常称“B站”)和AcFun(通常称“A站”)、tucao(通常称“C站”)。早期弹幕网站由于主要在动漫爱好者及御宅族中流行,所以其主要视频内容以日本动漫为主,随着影响力的不断扩展,一些网友自制视频,音乐MV,网络节目、网络剧,甚至传统的影视剧都开始通过弹幕视频网站分享。传统的视频分享网站也开始引入弹幕,如土豆网的“豆泡”和爱奇艺视频的弹幕。2014年下半年开始,弹幕甚至向传统影像平台延伸,弹幕电影和弹幕电视相继出现。弹幕电影和弹幕电视虽然只是还在尝试阶段,但其预示的正是弹幕发展趋势,同时也表明“弹幕族”正由边缘小众的亚文化群体,逐渐向大众群体扩散。本文所探讨的内容,既包括网站上弹幕视频,也包括弹幕电影和弹幕电视,因而概括为“弹幕影像”。
(一)被消解了现代主体性的影像
传统影视制作中,影视作品的主体显然是其创作者。虽然随着消费文化的大行其道,受众的要求越来越得到重视,大众似乎逐渐成为影视文化的主体,但被隐藏的事实却是,作为消费者的大众的需求是被影视传媒机构激发出来的。正如特伦钠曼和麦奎尔所说:“大众媒介迫使人们将注意力投向特定的问题。它们持续不停地展现客体以暗示大众应该想什么,知道什么和感受什么。”[1]在这个意义上,传统影像的主体始终是影像的生产者,也就是影视作品的创作者。
弹幕影像却由“弹幕”与“影像”共同构成,缺一不可。这是与传统的影像最为显著的区别。一旦影像作品被覆盖上弹幕,弹幕和原影像便合二为一,成为新的弹幕影像。事实上,在弹幕视频网站上出现的很多影视作品,以及弹幕电影电视,观众完全可以通过传统的常规渠道进行观看。而且眼花缭乱的弹幕对于观众欣赏影像的画面,以及观影中的情绪投入有着极大的干扰。结果相反,越来越多的观看者却更愿意透过弹幕去“看”影像,甚至在弹幕稀薄的视频上出现“弹幕太薄没法看”、“等弹幕厚了再来看”诸如此类的弹幕。可见与其说这些观众是去看“影像”,不如说观众是去看有“弹幕”的影像。
如果说传统影像的主体是创作者,那么其受众自然是以客体的姿态出现的。但对弹幕视频而言,其“观众”透过弹幕的观看并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观影方式,而是通过发射弹幕最终成为弹幕影像本体的一部分。当传统的客体不再安于客体地位,那么传统的主体亦无法自居主体地位,弹幕影像的主体与客体已模糊难辨。可以说,在弹幕影像的世界里,传统影像创作者的主体地位几乎被消解殆尽。
主体地位的确立和主体的消解是划分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一个重要标志,主体性的确立在人类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重大作用。但随着后现代主义的兴起,现代性遭到了强烈的质疑,而主体性成为现代性与后现代性论争的焦点。在后现代主义的视野中,强调主体性必然导致将认识局限在主体意识之内,将主体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抛弃了,个体因此成为孤独的主体,甚至沦为“唯我论”。弹幕影像正是诞生在这样一个现代主体性被充分质疑的环境。
(二)建立起后现代主体间性的弹幕
在现代主体性不断被质疑,并与后现代性交缠不清的现实语境下,哈贝马斯等人试图对其进行修复和完善。不同于孤独的理性主体理论,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行为理论,他认为作为现代性核心的主体性并没有消失,而是发生了某种转换,这种主体性不再是以某个个体为中心的主体性,而是建立在“主体间性”之上的主体性。[2]弹幕的出现正是在影像领域为创作者与接受者之间建立主体间性的交往提供了充分可能性。在弹幕影像的传播中,其接受者通过发射弹幕的方式对原影像进行充分的能动性影响,完成了传播主体和接受主体的对话,实现了其各自的主体性。
漂浮在影像上的弹幕都是由影像 “观众”自动自觉制造,这些弹幕有些或许与影像内容相关,但由于这群“观众”本身的差异性及“弹幕族”族群的独特性,更由于弹幕语言环境的特殊性,弹幕评论往往逾越了影像创作者为受众设计的期待视野。尤其是很多传统影视作品在弹幕平台播出后,影像本体的宏大叙事和“崇高”意义在弹幕离奇古怪的调侃评论中已支离破碎。更不用提在一些弹幕视频网站上,由网友模仿、反讽、戏谑、拼凑剪辑而成的专门为视频网站而作的视频(一般被“弹幕族”称之为“鬼畜”视频),更是将接受者的主体性发挥到了极致。2015年2月24日前后,一个新的流行语“duang”成为最火热的网络词汇,而其出处正是弹幕视频网站B站的一位网友利用成龙的洗发水广告制作的一个鬼畜视频。由于其恶搞形式与弹幕族文化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故凭借高弹幕数量冲上视频网站的排行榜,并进一步在其他网络领域内得到关注。弹幕族群在观看这类视频时,一方面是对视频本身的评论;另一方面几乎可以称用弹幕在“表演”。弹幕以夸张的语言内容,独特的语言方式,以及不断变幻的符号形式(比如图案、颜色)等吸引着弹幕视频的观看者,并促使这些观看者参与到弹幕发射之中。在这些弹幕被发射时,“观众”的娱乐要求被充分满足,情绪得到了极端的宣泄。“观众”在观看弹幕和发射弹幕中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其主体性。
尽管弹幕形式被愈来愈多的借鉴到各种传播领域,但至今为止,弹幕影像依然是一种小众领域的狂欢。这一方面是因为其接受模式与传统被动观影模式相去甚远,多数人还难以习惯。对于大多观影者来说,弹幕会严重影响观看者对于影视作品的视觉享受和投入程度,尤其在首次观影的情况下,弹幕的干扰和剧透会大大降低纯粹观影乐趣;另一方是因为早期“弹幕族”多为日本动漫爱好者,故而弹幕语言深受日本动漫语言等影响,并且“弹幕族”在有限的几个弹幕视频网站进行长期网络聚居,使得弹幕常用语言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和语境化。比如常见弹幕“空耳”、“前方高能”等,如不具有弹幕网站的长期观影经验,就不能理解其含义。因此,相对于更大范围的影像世界乃至网络世界,弹幕网站可能只能是一群少数人的网络聚居。在这场网络聚居中,其参与者通过发射弹幕的方式,嬉笑怒骂,模仿讽刺,消解了影像创作者和接受者之间的隔阂和距离,以恣意的语言建立起二者的新型对话关系,使一切的权威、崇高被瓦解,沉浸在短暂的愉悦之中,获得暂时的身心释放,这对应的正是巴赫金所提出“狂欢”状态。
弹幕影像消解了影像的固有主体,在创作者和欣赏者之间建立起新的交往关系,实现了影像世界的主体间性。影像的观看者,也正是弹幕的制造者们在发挥自身主体性的同时,透过弹幕共享了一场少数族群的狂欢盛典。
[1] 马克斯韦尔·E·麦考姆,唐纳德·L·肖.大众传播的议程设置功能[A].奥利弗·博伊德,克里斯·纽博尔德.媒介研究的进路——经典文献读本[C].汪凯,刘晓红,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4:187.
[2] 哈贝马斯.哈贝马斯精粹[M].曹卫东,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378.
G114
A
1674-8883(2015)14-0239-02
李琳琳,南阳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