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民
有那么一个时代,虽然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飘飞远去,但它的风流余韵,却一直影响到今天,在千年之后依然被我们缅怀、追念:那种超凡脱俗的精神气质,那种筒约云澹、超然绝俗的名士之风,几追仙姿,为后世所景仰。不错,这个时代,就是魏晋时期。
文化史上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认为能称得上真风流的,只有“魏晋人物晚唐诗”,的确,魏晋名士所给予我们的,是另一种人格天地。庸碌如我者,即使是仰望一下,也会对比出自己的平庸。洒脱的阮籍身处乱世,内心的沧桑无以言说,他喜欢一个人驾着木车,没有方向地向前游荡,车上放着酒,他边走边喝。有一天,他驾着车走到了河南荥阳的广武山,这里曾是楚汉战争的古战场,刘邦和项羽曾在这里进行过激烈的大战。阮籍久久凝视着眼前的满山落叶,内心深处生发千古之幽思,不禁长叹一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如果阮籍口中的“竖子”指的是刘项的话,那么,在阮籍的眼里,英雄的成名不過是运气使然,只是因为那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才让刘项成就了一番功业!其实,阮籍的这一声长叹,也是在悲叹现世的寥落,是对自己所生活的时代的一种忧心悲愤之情。
如果说,阮籍的洒脱表现在对现实社会的失望,并由此对自己采取放逐态度的话,另一位名士嵇康的风骨,则更多地表现在不与现实合作的姿态上。这位敢于“非汤武而薄周孔”、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读书人,面对现世的黑暗,选择了坚守自己的理想,过起了隐居生活,在洛阳城外开起了一间铁匠铺,天天给别人打铁。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无法摆脱权贵们的打扰,有一个叫钟会的贵族公子,就找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了,想和嵇康探讨一下学问。但嵇康只是看了一眼钟会,根本没理他,而是继续打铁。钟会目此十分尴尬,只好带着人离开。不知嵇康有没有预料到,正是这次会见,成为日后自己被杀的导火索,目为此次怠慢了钟会,钟会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并终于等来了机会。其实,在统治者司马昭眼里,嵇康的不合作主义早就成了罪状,加之他的特殊身份(嵇康是曹操的嫡孙女婿),司马昭早就动了治罪于嵇康之心,恰在此时,钟会上书司马昭,诬蔑嵇康谋反,说“不除掉嵇康,可能无以淳正风俗、清洁王道”,司马昭因此下了决心,下令将嵇康等处死。
魏晋是一个名士云集的时代,建安七子、竹林七贤……他们从历史的烟尘中向我们走来,为我们带来了中华文化史上堪称风流的一脉。遥想魏晋,总让人心潮激荡、热血沸腾。那是一个觉醒的时代,是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那一代人的风骨,已成遥远的绝响:但那一种情怀,却总是让人割舍不下,因为他们在中华文化的因子中已经完成了悲剧性的人格积淀:放荡不羁,无视权贵;于入世之时,心怀出世之志;形在庙堂之上,而心怀江湖之远……他们的率性之举,成就了潇洒的人生境界,他们的生命也因此而绚烂至极、光耀千秋。
一句话点读
魏晋是一个乱世,太轻易的生离死别,让文人意识到生命的短暂和可贵,也造就了特殊的人格范式——魏晋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