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琢磨的老林

曾拥军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个叫老林的，最近真是又喜又忧。儿子刚考上大学，老林就下岗了。他每天都在发愁：上哪儿去筹儿子的大学学费。

老林正发愁，一个亲戚带来一个消息：前不久，他们村的张老爹被儿子张老板接到城里住，老人因闲得慌，就在阳台上种菜打发时间，结果邻居嫌张老爹施肥时臭气熏天，告到了物业那里，张老板无奈，就花钱请人陪张老爹。不料，去了好几拨人，都被张老爹打发走了。

老林一听，就央求那亲戚：“这陪张老爹的活，无非就是唠唠嗑什么的，我上哪儿去找这样既轻松又能挣钱的活儿？你就给我引见引见吧！”

亲戚知道老林家的情况，同意帮他这个忙，带他走一趟。

这天，老林拎着一袋土产品，在那亲戚的带领下，来到了张老爹儿子家。

果然，当亲戚把老林介绍给张老爹时，张老爹立马大声叫道：“我根本不需要人陪，让他走！”

老林赶紧将那袋土产品递给张老爹，赔着笑脸说：“老哥，尝尝咱家乡的土产品吧，我专门给您带来的！”

可张老爹却挥手推开那袋土产品，坚持要老林走。

就在老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张老爹却突然手捂肚子蹲了下去，紧接着又起身，急急往卫生间跑去。

老林赶紧跟到卫生间，不顾扑鼻的臭味，问张老爹：“老哥，您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张老爹叹了口气，说：“老毛病了，一感冒就拉肚子。”

老林琢磨了一下，问张老爹：“你家有现成的绿豆、陈皮和红糖吗？”

张老爹点点头，然后指点着老林找到了这三样东西，老林拿着东西去了厨房，大约一刻钟后，老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过来了。

张老爹喝下这汤后，很快就从马桶上站了起来，他摸摸肚子说：“里面暖乎乎的，舒服多了！”

张老爹对老林的态度这才缓和下来，他好奇地问老林：“你这是从哪儿得的偏方？这么管用！”

老林笑着说：“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平时感冒都是用绿豆和陈皮一起熬汤喝，既管用又便宜。”说着，老林又手把手地教张老爹熬制的方法。张老爹学得很高兴，还给这汤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红糖暖胃汤”。

老林琢磨出的这“红糖暖胃汤”能治张老爹的老毛病，就冲这个，张老爹终于点头留下了老林。

老林留下后，每天陪着张老爹唠嗑、下棋什么的，张老爹不再感觉无聊了，可他老人家却还是坚持要种菜，怎么劝都不听！

这天，张老爹又用夹着粪液的水浇菜，把周围弄得臭气熏天，惹得邻居们再次告到了物业那里。

物业找上门来，责令张老爹即刻停止种菜，张老爹不听。物业只好打电话，将此事告到了出差在外的张老板那里。

张老板立马给老林下了死命令：“如果你不能想法子阻止我爹种菜，你就给我走人！”

老林听了直冒冷汗，他琢磨了一阵，试探着问张老爹：“老哥，您是不是想吃一口没洒农药和化肥的放心菜，才自己种菜的？这样吧，我托乡下的邻居专门给您种放心菜送进城来！”

张老爹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要自己种菜！就要用大粪施肥！”

物业和老林想探个究竟，张老爹为何一定要在高档住宅区种菜？可张老爹就是不肯说原因。

物业见劝说无效，就下了最后通牒，限期整改。

物业走后，老林赶紧买来空气清新剂洒到阳台上，可根本压不住粪臭。后来老林又琢磨着把厨房里的垃圾：蛋壳、果皮、菜叶、剩饭什么的埋进土里做有机肥，想用这个替代粪肥，可没过几天，这些东西就开始发出刺鼻的馊味，更要命的是，这些厨余垃圾腐烂慢，堆积在菜地里，竟招来了老鼠。这下，老林真的没辙了！

就在老林束手无策时，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这天，老林正在厨房给张老爹熬“红糖暖胃汤”，猛听得外面张老爹“哎呦”一声叫唤，慌得老林手一抖，手里拿着的红糖全掉进了垃圾桶里。他也顾不得去收拾，连忙奔出去一看：原来是张老爹上卫生间时滑了一跤，老林赶紧将张老爹送进了医院！

过了几天，老林在厨房做好饭准备送去医院时，因心急火燎，竟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垃圾桶，只见一种红褐色的液体从垃圾桶里流了出来，垃圾却不见了！

老林奇怪：这些天，自己忙得没时间清理垃圾，那些垃圾都去哪儿了？老林想到张老爹摔跤那天，自己正在厨房熬“红糖暖胃汤”，当时慌得把红糖掉进了垃圾桶里！老林一琢磨，明白了：一定是红糖让那些垃圾化成了液体。

老林又俯身闻了闻这液体，只有一股淡淡的果醋味道，竟然没有臭味！天呐，令人头痛的施肥问题终于解决了！

然而，当老林赶到医院，将自己的“伟大发明”告诉张老爹时，张老爹却淡淡地一笑：“真是难为你了！其实，像这种除去了臭味的液体有机肥，郊区的农家乐就有，我儿子是那农家乐的股东，他可以免费拿到这种有机肥的！”

老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每天用那种臭气熏天的大粪施肥？你、你不是存心……”老林说不下去了。

张老爹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那农家乐就开在我老家，我儿子说是‘替家乡招商引资。城里人上农家乐玩，他们肯定不愿用臭气熏天的肥料施肥，于是，农家乐就在提供的肥料里加入了化学除臭剂。你知道吗，肥料是不臭了，可是土地却被这些加了除臭剂的肥料弄得越来越差，我心痛啊！我跟儿子说：他们说是承租五年，五年后，这地还能种东西吗？儿子为了眼前利益，根本不听啊。后来，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我开始在阳台上种菜，并故意用臭气熏天的大粪施肥，这样周边的邻居就会感到奇怪：张老爹儿子是那农家乐的股东，他儿子为什么不拿农家乐除去臭味的有机肥给他老爹用？莫非那有机肥有毒，他儿子不敢给他老爹用？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前几天，我打电话回老家，老家人告诉我：那农家乐这段时间突然变得生意冷清，再这么下去，就只能关门了！”张老爹说着，嘿嘿一乐，“等那农家乐一关门，我就住回老家去！”

这下，老林急了：张老爹回了老家，那自己陪他的差事不也就没了吗？那儿子的大学学费怎么办？突然，老林想到了他那个“伟大发明”，他琢磨了一阵，对张老爹说：“用红糖加入厨余垃圾，沤制出的是一种天然有机肥，对土地没有影响。我能不能把这个发明申请专利，然后用这个专利入股你儿子的农家乐？这样，我就可以得到分红，供儿子上大学了！”

张老爹点点头，说：“这是个法子。等我儿子出差回来，我跟他说说。”

张老板出差回来，听老爹把这事一说，很高兴：农家乐那种添加了化学除臭剂的有机肥确实是有微毒的，用久了，他也觉得良心不安。现在好了，农家乐本身就有饭庄，每天会产生大量的厨余垃圾，老林的发明对农家乐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啊！

就这样，爱琢磨的老林摇身一变，成了那农家乐的股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