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传统文化的领导思想及其对现代领导的启示

黎友

论传统文化的领导思想及其对现代领导的启示

黎友

中华传统文化包含丰富的领导思想。儒家的领导思想以“正”为领导工作的出发点，以“仁”为领导工作的原则和标准，以“德”为领导工作的归宿点；道家的领导思想认为进入“无我”状态是领导者从政的前提，“少私寡欲”是确保领导者从政健康的正道，进入“无为”状态是领导者从政的最高境界；佛家的领导思想认为德行是领导者能够实施有效领导的根本原因，自度度他是领导者的主要职责，“六和敬”是领导集团必须共同遵循的准则。现代领导应吸收传统文化的领导智慧，把培育人们的德性列入领导工作的目标，更多地运用德行的影响力推动工作的展开，要树立“无为”意识，自觉进入“无为而治”的领导境界，要实现由处理问题向避免问题的领导方式的转变。

传统文化；领导思想；现代领导；启示

以儒、释、道三家文化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一直在广泛地影响着中国社会的各个领域。现代领导领域通常需要关注做人，关注人的尊严、人的价值、人的潜能、人的激励和发展，关注所要达到的目标是否正确、是否值得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本身恰恰也是文化问题。自觉地吸收中国传统文化的领导思想对现代领导具有重要意义。

一、传统文化领导思想的主要内容

（一）儒家文化的领导思想

1．“正”是领导工作的出发点

关于从政该从何处入手的问题，儒家文化的代表孔子在《论语·颜渊》里用一个“正”字来概括了领导工作的出发点。

儒家的“政者，正也”，其义意韵深长。“正”在《说文解字》里释为“声”，与“音”是近义字。而“声”与“音”的真义，正如《礼记·乐记》中所言，“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声音之道，与正通矣。”而与“音”密切相关的“乐”，是“通于伦理者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1］（P394）。意思是说“乐”的本质是与伦理是相通的（即按照一定的次序和节奏有规律地配合协调）。制“乐”的目的，是要教育百姓，使其有正确的好恶之心，从而回归人道的正路。故“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1］（P394）。礼乐刑政，其终极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为了齐同民心而使天下出现大治的世道。这就将“声”“音”与“乐”和从政的领导工作之间的“返正”关系揭示得十分到位。

可见，儒家所说的“政者，正也”所要表达的意思，很显然就是指真正的“政”的意思，内涵着能把生发于人们内心的需求，通过有节制的引导加以表现，从而教育人们除去一切邪恶习气而回归到人应该有的正道中来的意思。在儒家看来，真正的领导工作既不是肆无忌惮地满足领导者自身的欲望，也不是尽可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人们的一切需求，而是感知到自身和百姓的需求的同时，有节制地加以引导、恰如其分地满足这种需求，并在有节制地满足这种要求的过程中，引导人们走出一条有别于禽兽畜生的、只有人类才有的、能够彰显人的本质的、人之所以为人的正道。而这正是儒家认定的领导工作的真正出发点。

2．“仁”是领导工作的原则和标准

关于领导者在从政的实践中应该遵循什么原则和标准的问题，儒家的论述集中在对“仁”的推崇上。在儒家看来，“仁”是领导者从政的基本原则。在《论语·阳货》中，孔子说“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说的是国家应以施行仁政为基本原则。这里的“行五者”，包括恭、宽、信、敏、惠，指的是领导者对待老百姓，若能做到庄重、宽厚、诚实、勤敏、慈惠，就可以称之为“仁”。因为领导者能够庄重就不会遭到世人唾骂，能够宽厚就会得到众人的拥护，能够诚信就能得到众人的信用，能够勤敏就会提高工作效率，能够给人民带来利益，就可领导人民朝预定目标迈进。

具体到领导者从政的实践中，“尊五美，屏四恶”则是儒家为确保遵循“仁”的原则而确立的操作标准。这里的“五美”是指“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2］（P254-255）。“尊五美”要求领导者一要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授人于渔，教育、帮助百姓成就事业；二要顺应民意择可劳而劳之，合理安排劳动时间、合理分配劳动岗位；三要正确引导人们的欲望，既要追求合理的利益，又要防止陷入贪欲的泥潭；四要待人庄重平等，尽职尽责；五要具有威严端庄的形象。这里的“四恶”是指“不教而杀”“不戒视成”“慢令致期”和“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2］（P255-256）。“屏四恶”要求领导者要避免不经教化就严厉处罚的虐行；避免事先没有规划和告诫便要求出成效的暴行；避免不依规律循序渐进，而限期突击完成任务的贼行；避免承诺了给予人民利益而不兑现的言而无信的薄行。在儒家看来，如果领导者不能带领人民获得自己的合理利益，引领人民克制不合理的欲望，就不是主动为人民着想的真正的“仁”；如果领导者不作为、乱作为、失信于民，那就不仅是达不到“仁”的标准，简直就是虐杀、暴行、贼行和薄行了。

3．“德”是领导工作的归宿点

人们常从方法论的角度理解儒家“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2］（P66）的言论，认为儒家把“德治”当做领导工作的方法和途径。笔者却认为这还不能完整地把握“为政以德”的实质。在笔者看来，儒家其实是更深刻地是指出了领导者从政的终极目标在于培养人民的道德。

这在儒家的典籍篇章里得到了证明。在《论语·颜渊》篇里，面对“食”“兵”“民信”的取舍时，儒家最看重的是“民无信不立”，是将人民引向诚信，导归道德。在儒家看来，为政的三大要项是“足食、足兵、民信之”。为政自然要足食、足兵，以尽保民、养民的责任，但若不重视道德，人们互相残杀而灭亡，虽有食而终不以养，虽有兵而终不足以护。所以，培养人民的道德，以道德拯救世人，是领导者从政的最终目的。

这种以“德”为归宿的领导思想在儒家文化中是相互呼应、前后映照的。儒家典籍中指出了“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2］（P67）两种不同的领导思路，并且明确主张领导者应按照“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思路开展领导工作，首先使人们产生明确的是非观念，能够自己做出判断，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然后再自觉自愿地遵守各项规章制度，积极主动地、富有创造性地开展一切工作，并最终抵达“有耻且格”的道德境界。儒家不愿意看到领导者利用严刑酷法和禁令去管理百姓的状况，更不愿意看到老百姓为追求免受威逼，而钻权威和法律空子的失却了廉耻之心的局面。所以，儒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领导者与普通百姓在人生追求目标上的本质区别是“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2］（P87），认为领导者关注道德成就，老百姓关注田产房屋等利益；领导者的行为应安住在道德操守上，普通人则唯利是图，虽蹈刑辟而不顾。

这种以“德”为归宿的领导思想与儒家倡导的“政者，正也”的出发点相吻合，也与儒家的“仁”的领导原则和“尊五美、屏四恶”的领导标准相吻合，更与儒家明确指出的“朝闻道，夕死可矣”［2］（P86）人生的最终目标相吻合。

由此可见，“为政以德”是孔子为领导者们指示的领导工作的最终归宿和终极目标。这是至今为止依然能够让人醒悟的具有强大力量和恒久生命力的领导之“道”。

（二）道家文化的领导思想

1．进入“无我”状态是领导者从政的前提

道家文化是将“无我”和领导者的关系联系起来的。道家的代表老子在《道德经》第十三章里指出“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认为人们患得患失的根本原因在于执着有自身这个身体而自私自利的缘故。“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如果能够真正做到“无身”，做到忘却自身，进入忘我状态，就不会有荣辱之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3］（P46）所以，真正值得珍重的是天下，有以身为天下的责任，天下就可以托付他；真正值得爱惜的是天下，有以身为天下的责任，天下也就可以依靠他了。在这里，道家不仅把领导者从政与“无我”“无身”联系起来，而且提出了“无我”是领导者从政的前提。

道家提出的“无我”是领导者从政的前提，不是从领导者“有我”的私欲会对他人、对社会造成危害这个角度来阐述的，而是要告诫领导者：“有我”的私欲对领导者自身造成的伤害——那是领导者大患的根源。这是道家爱护领导者、帮助领导者修行、从领导的角色中体会到满足感和幸福感的深远见识和广阔智慧，而绝不是一种道德教化的高调。

这从今天的心理学研究的成果可以得到佐证。著名的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认为，人类的需求自低至高依次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其中自我实现需求是人类最高级的需求，它的满足是人生最大的满足。而自我实现的需求，是一个人必须忠实于他自己角色的本性、能够成为什么，他就必须成为什么、否则他内心就无法安宁的一种需求，对这种自我实现的追求可以让人进入忘我的满足而幸福的状态。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领导者，他不能够致力于“为天下”“为公”这个属于领导者角色本性的自我实现的需求的追求的话，那么他就会永远得不到安宁。而一旦他能够致力于“为天下”“为公”的领导者角色本性的追求的话，他就会获得“无我”的幸福感和满足感。这实质上就是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认同和体会到“无我”是一种满足和幸福的话，那么，这个人不能去从政为公，不能去做领导，否则，他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2．“少私寡欲”是确保领导者从政健康的正道

道家认为，人是自然界的产物，他不主张去欲、无欲、绝欲，但是，对于人为的过多的欲望，却主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3］（P66）。道家反对物欲横流，追求返璞归真，讲究精神世界的升华与满足，重在心灵的感悟，不去追求表面的奢华。因为在道家看来“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3］（P43）。在这里道家文化告诉人们，过度地追求外在的感官刺激，正是使人们目不能见、耳不可闻、舌不知味、心绪失常、行为混乱的根源。因此，道家认为领导者如果能够收敛贪欲之心，社会风气就会自然良好，天下也就会自然安定，“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3］（P130），而这也正是确保领导者从政健康的正道。

而关于领导者怎样才能做到“少私寡欲”，道家提出了两个主张：其一是领导者要为百姓利益着想。老百姓之所以不怕死，是因为领导者欲望太多，要求百姓奉养过多，导致百姓无法生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3］（P250）因此，作为领导者应该深刻地意识到，领导者和下属之间客观存在的这种利益冲突，在考虑问题、制定政策时，时时关注百姓的利益，百姓才会追随领导者，可与领导者共存亡。其二是领导者要知足。在老子看来，“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恒足矣”［3］（P162）。“知足”不仅是普通人修养的高境界，也是领导者为官从政修养的高境界。名利、职位等是个金字塔，愈往上，荣誉越少，位子愈少，资源愈稀缺。因此，一个从政心态健康的领导者，要做到凡事顺其自然，遇事处之泰然，得意之时淡然，失意之时坦然，不为官欲所累，不为名利所牵，永做淡泊名利、知足常乐的表率。

3．进入“无为”状态是领导者从政的最高境界

道家文化认为领导者从政要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境界。在《道德经》第十七章里，老子说“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3］（P162）。意思是领导者从政的最高境界是，人们仅仅知道有领导的存在，而感觉不到受到领导的任何干扰。其次一级的境界，是人们亲近和赞颂领导；再次一级的境界是人们畏惧领导；最次的境界是人们轻蔑侮辱领导。这里的原因就在于“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3］（P6）。领导者做事依偱自然规律，管理百姓不依说教法令。

道家“无为”的领导状态内涵深刻。道家的“无为”不是无所作为的“不为”，而是指领导者在遵循事物自然固有本性的不刻意而为，是按照因循事物特别是人的自然本性及发展趋势的基本要求，加以辅助、引导，为其发展变化提供良好的环境和条件的“善为”。在无为状态下的一切作为，都应按照“道法自然”的原则要求，不强行，不偏私，义所当为，理所应为，这样就能实现“无不为”的目的，使事情发展如行云流水，雁过长空，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三）佛家文化的领导思想

1．德行是领导者能够实施有效领导的根本原因

一般认为佛家文化是出世的文化，主张远避嚣尘，尽量放弃物欲尘累，避免世事烦恼，以便忘情绝俗。似乎佛家文化对入世的领导领域不会有太多的见解。其实，佛家文化在许多经典中对领导问题有精辟主张。

佛家文化在领导领域里揭示了实施有效领导的根本原因是德行，强调以德感召、以德率众。佛家文化认为最理想、最有效的领导是“天下多道，王道为大；佛道如是，最为其上”［4］（P767）的领导，是通过修行德性而不是通过武力（武力的存在是必要的，但不是为了杀伤，只是为了威慑和保护）获得、是用慈悲来感化、用智慧来获取国家治理所需要的财富、知识、武力、版图、人民等一切资源和要素的领导。释迦牟尼佛为领导者提出了知王之过失、王之功德、王衰损门、王可爱法及能发起王可爱之法［4］（P1058、1061-1064、1082-1083），指出掌权者要想长治久安，得到人民敬爱，必须恩养世间、英勇具足、善权方便、正受境界和勤修善法的五个治国要领；认为如果想要维护国家领土和领导权的安全，领导人必须修养包括以慈悲心养育民物、怨亲平等、心无憎爱、拯济贫穷、愍诸孤老、国有贤士当征召之等十种德行［4］（P1065），这些内容都反映了佛家文化强调领导要以德领众、以德化众。

不仅如此，佛家文化还直接揭示了领导的真正本质并不一定是要掌管尘世实权，而是能够用德行影响人、率领人。这从佛家文化既要求出家人不参与政治，又要求出家人要做世间人的榜样的主张可以看出来。一方面，佛家文化要求出家人“不得参预世事、通致使命……”［5］不可以参加世间、党派、国家等一切政治的事情；另一方面，佛家文化又要求出家僧人要成为六根清净、一尘不染地能够与众合众又能统领大众的人。皈依誓词里说“皈依僧，众中尊”，表明僧人是世间最值得尊重的人，是世人的榜样和领导。僧人之所以能够做世人的榜样，能够在实质上引领众人，其根本原因也正是僧人是这个世间里能够难行能行、难做能做的最有德行的人。

2．自度度他是领导者的主要职责

普通人认为佛无所不能，佛家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佛陀却在《金刚经》里加以否认：“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度众生。”“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即有我人众生寿者相。”［6］（P1975）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堪当大任的领导者首先要有这种觉悟：你不是救世主，不应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人民面前，不应该认为是你帮助了人民。领导者对人民来说，只是起到教练、导师的外在的辅助作用，而不是内在的决定性的作用。只有觉悟到这一点，领导者才能够真正做到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能实现领导者的职责。二是普度人民和众生的任务只能通过人民和众生自己度自己来实现。每个人都要重视自我觉悟、自我救助、自我管理的力量，依靠自身的力量，相信自身有力量、有能力改变自己的行为与思想，并可以通过自己心灵的变化，改变工作、生活和环境。

佛陀特别强调领导者个人首先要自我觉悟，只有自度才能实现度他度众。佛家文化的戒、定、慧三学提供了最好的自我管理、自我度化的理论，其本质在于自我内在的管理，提升心性品德。其中持戒是基础，目的在防非止恶。凡是有损于人的事绝对不做，凡是有利于人的事则非做不可。可见，佛家文化的戒定慧三学，要求领导者每个人都能自戒、自省、自觉，在每个环节都能进入自我管理的状态。只有在领导者完成自我觉悟、自我管理、自我度化后，才能推而广之，教育人民大众同样进行自戒、自省、自觉的自我管理和自我度化。如此，才会一切和谐，诸事顺遂。

3．“六和敬”是领导集团必须共同遵循的准则

释迦牟尼佛在世时，身边的常随众，有一千二百五十人之多，僧团成为社会大众心目中的一个精神领导集团。为使如此庞大的僧团组织发挥领导集体的力量，佛陀为僧团组织提出了“六和敬”的组织内共同生活的行为准则。所谓“六和敬”包括见和同解、戒和同修、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同悦、利和同均等内容。“见和同解”要求组织内的成员对一个事物的认知，努力寻求同样的见解，以免组织力量被分化，确保组织有所作为。“戒和同修”要求组织内的成员要遵守相同的规则，一起共事、一起修行，以免各有各的章法，胡乱作为。“身和同住”要求组织内的成员不犯身业过错，不杀、不盗、不邪淫，互不干扰，和睦共处。“口和无诤”要求组织内的成员不妄语、不琦语、不两舌、不恶口，以免争吵、辩论，难有宁日。“意和同悦”要求组织内成员的心思、念头不贪、不嗔、不痴，以使人人心情舒畅、精神愉快。“利和同均”要求组织内的成员要有共同分享利益的意识，不私藏私匿，不厚此薄彼，不允许存在任何形式的特权，以免组织内部发生利害冲突，造成组织分化或崩溃。

佛家文化的“六和敬”准则，洋溢着慈悲、智慧、和平、发展的光芒，对保证组织无杂念、无纷争、能共事、好合作、有合力、能率众起着重要作用。

二、传统文化的领导思想对现代领导的启示

传统文化的领导思想充满智慧，启示现代领导工作：

（一）要把培育人们的德性列入领导工作的目标

领导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现代的领导者通过一定的形式，带领被领导者共同实现预定的组织目标。这其中领导行为最关键的是要做正确的事情，也就是确定的组织目标要正确。而正确的组织目标决不仅仅是看得见的硬性的物质指标，也不仅仅是把可见的工作任务完成，更不是为了把某件事情做成而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把工作任务完成、做成某件事情不应该是领导工作的最终目的和真正目的。领导工作更有价值和意义的目标应该是在把工作任务完成、做成某件事情的过程中自觉领导人们进入一种与人和、与事和、与物和的德性健康的发展状态。因此，传统文化中的领导思想里所闪耀的德性思想，特别是儒家领导思想中以“正”为出发点、以“德”为归宿的思想，对人民实行德化的领导，把人们的各种思想和行为导向一个共同目标的做法，值得现代领导者高度重视和借鉴，并自觉使之成为促进自身真正当好称职领导、优秀领导的导航仪。

（二）要更多地运用德行的影响力推动工作的展开

一般说来在一个组织里，领导的力量主要来自权力。但真正成功的现代领导者，其成功的原因并不在于职位和权势，绝大部分取决于他有没有具备超乎常人的德行的影响力去影响和感召被领导者。这种非权力性的德行影响力发挥作用的范围更为广阔，时间更为长远，它所产生的潜移默化的作用，能使被领导者在自觉与不自觉中受到吸引而自愿追随。不管你在组织中领导位置的高低，甚至于不管你有没有实际的领导职务，只要你具备足够的德行，在被领导者心目中就已经形成了威望和信誉，就能成为吸引群众、感召群众、团结群众的力量，使被领导者产生服从和追随的冲动。因此，真正成功的领导者总是非常重视德行的影响力，总是尽最大的努力修养自己的德行，以影响和争取下属的心，激励和鼓舞下属采取自觉自愿的积极态度，主动完成许多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和任务。在这点上，传统文化中的领导思想，尤其是道家文化的“无我”为领导的前提、“少私寡欲”为领导的正道的思想，佛家文化的德行是有效领导的根本原因的思想、以德性引领自己、以德行影响、化导众人的思想等，实质上就是以德行的影响力感化人民、以德行实现领导职能的思想。因此，现代领导者在已经运用了职位的领导权力的基础上，要更多地吸收传统文化中德行的领导力思想，人生站位要高，思想立意要深，要努力培育自己的“家国情怀”，多一些情操、高尚和大气，少一些个人的卑琐和私利，以增强自己作为领导的人格魅力、凝聚力和感召力，从而有效推动领导工作的展开。

（三）要树立“无为”意识，进入“无为而治”的领导佳境

有效的领导，需要通过履行领导职能来实现其组织目标。而要正确履行领导职能，最重要的是不仅要能够认识到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内在规律，而且还要认识到行使领导的每一项职能（决策、用人、协调、控制等）也有不同的规律，每一个规律都对领导职能的行使提出要求，也都要求领导工作顺应这些规律。因此，现代领导要树立遵循规律的意识，自觉按照规律的要求履行自己的职能，只有这样，才能渐入“无为而治”的领导佳境。在这个问题上，道家的“无为”思想和佛家的“自度度他”思想，深刻地体现了领导者秉持无为意识，尊重客观规律、依据客观规律要求而辅助万物自成的精神。因此，现代领导要更多地吸取传统文化的领导智慧，深刻把握事物的规律，以高度的责任感遵循规律，履行职能，充分调动与发挥民众的主动精神和创造意识，依靠民众的自为实现无为而无不为，依靠民众的自治实现无治而无不治。

（四）要实现由处理问题向避免问题的领导方式的转变

一般而言，领导干部的职责在于处理问题。人们普遍认为只要能够有效处理问题，特别是能够有效处理棘手问题、重大问题，就是履行了职责的好领导。但现代领导如果仅局限在能有效处理问题上，充其量只能算是“名领导”，而不是“神领导”。这里的道理正如《鹖冠子·世贤第十六》所记载的名医扁鹊的故事的寓意那样。当魏文王问到扁鹊兄弟三人中为何大哥医术最神却不出名、二哥医术其次只在小范围内出名，而扁鹊的医术在三兄弟中最差反而天下闻名时，扁鹊的回答是“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於诸侯。”［7］扁鹊的大实话一语道破了处理问题的方式与事物的真正的好效果之间的关系。身为医道中内行人的扁鹊深深地懂得，治病最佳方式是防病于未发、始发之时，是“治未病”，是当疾病还未显现或尚在萌芽状态时，就能提前预防或斩草除根，这样于人于病都效果最佳。反之，等到疾病成堆、大祸酿成后再动手术、下猛药挽救，尽管还不至于是于病无补，但对人体而言却已是元气大伤了。

无独有偶，这种认为从源头上避免问题比等问题出现后再行处理更重要的思想，正是传统文化的领导思想的突出亮点。传统文化推崇的领导恰恰是那种拥有敏锐的预见力，能及时看到各种问题的苗头而防微杜渐，将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的智慧型领导。孔子的“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2］（P171）的思想，以及以“正”为出发点、以“仁”为标准、以“德”为归宿点的思想，表达的正是儒家不仅仅追求能够帮助社会解决现实问题和纷争，更追求有好思维、好制度使社会不再出现问题和纷争的愿望。老子的“以正治国……以无事取天下”的“我无为，而民自化”［4］（P195）的无为而治的思想等，反映的则是与其出现问题后再控制矫正不如在问题未出现之前就按照规律来行事的远见卓识；而佛家的德性先行、自度度他、“六和敬”的组织制度等思想，更是体现出对尚未出现的未来事件、或已经存在但尚不为人所知的事物的见识。

因此，现代领导要善于吸收传统文化领导思想中避免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智慧，改变处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改变那种哪里有问题就出现在哪里的运动员式的领导方式，改变那种遇到什么问题就处理什么问题的见子打子的领导方式，改变那种遇到棘手问题、重大问题才做灭火队员的领导方式，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思考和研究事物潜藏的规律上，放在顶层设计和整体设计上。只有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给国家和社会带来福祉。

［1］《礼记》，夏于全，郭超.私家藏书［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

［2］《论语》［A］.张以文.四书全译［C］.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1989.

［3］《老子》［A］.刘康德.老子直解［C］.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

［4］圆持.佛教伦理［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9.

［5］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佛遗教经［EB/OL］.http:// www.jingshu.org/foyijiaojing/yuanwen.htm l，2014-03-18.

［6］《金刚经》，夏于全，郭超主编.私家藏书［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

［7］宋陆佃解.鹖冠子·世贤第十六卷下［EB/OL］.http//www. cidianwang.com/wenxue/guoxue/zibu/200154.htm，2015-12-01.

［责任编辑：刘烜显］

黎友，中共北海市委党校副教授，广西北海53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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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434（2015）12-015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