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战略视域下的中国海外利益转型与维护
——以“一带一路”建设为中心

2015-02-25 07:50孙晓光张赫名
学习与探索 2015年10期
关键词:一带利益海洋

孙晓光,张赫名

(南京大学 a.历史学院;b.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南京 210093)

·政治发展研究·

海洋战略视域下的中国海外利益转型与维护
——以“一带一路”建设为中心

孙晓光a,b,张赫名a

(南京大学 a.历史学院;b.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南京 210093)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参与世界体系的步伐明显加快,中国的国家利益由此迅速向海外延伸与拓展。海陆兼备的地理格局以及国家发展的新要求促使中国不断调整海洋发展战略,并选择“一带一路”建设作为海外利益转型的重要依托方式。和平的外交理念决定了中国海外利益维护的和平属性,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合作强调利益的“共享性”,从而避免走西方的历史老路。“一带一路”建设是机遇与风险共存的战略,在积极拓展空间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海外利益保护模式的同时,也要充分评估与预测可能存在的风险,最大限度地维护海外利益。

国家利益;中国海外利益;中国海洋战略;“一带一路”建设

随着综合国力的迅速提升,中国参与全球事务的步伐进一步加快,国家利益在海外的拓展成为一种常态。在国际竞争格局不断演变的形势之下,中国稳固传统的陆地利益,积极调整海洋战略,向海外拓展利益空间是实现海外利益转型的必要之选。中国的海外利益转型强调以和平、合作为基础,以利益共享为目标,这恰恰契合了全球治理的理论要义,也显示出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大国”的角色担当。“一带一路”建设战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提出来的。

一、中国海外利益的拓展态势及其面临的压力

海外利益是国家利益的一部分,是国家利益超越国境的拓展与延伸。一般而言,海外利益生成与增长的根本因素在于自身的发展,但全球化进程的加速也推动了国家利益突破国家的地理疆域限制而走向全球。因此,对于中国海外利益的研究一方面要基于中国发展的现实,另一方面要充分关注全球化这一时代背景以及中国参与全球化的程度与方式。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速和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深化,中国在海外的投资迅猛增长,在海外工作、经商和旅游等人员的流动日趋频繁,中国的海外利益大量增加。在此背景下,如何保障中国国家和公民的海外利益日益引起人们的关注。

中国海外利益主要指中国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等通过全球性联系所产生的,在中国主权管辖范围之外存在的,并主要以国际合约形式表现出来的中国国家利益形态[1]。具体而言,海外利益主要包括海外能源利益、地缘政治利益、国际制度利益等几个方面。海外能源利益是指对一国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的能源获取的安全保障,比如石油和各种矿石等;地缘政治利益则是指影响一国国家安全的重要地理位置和交通要道的安全保障;国际制度利益则是指一国设置国际议事日程的能力、国家形象以及重要战略能源的定价权等。

从当前来看,中国海外利益具有四个特征:其一,境外性。对中国而言,这一特征意味着较强的不可控性,即更强的风险性,这是海外利益的最大特点。中国在海外利益的维护方面不同于西方海外利益强国,是一个后发国家,这就使其在海外利益拓展中面临着更大的不确定性,尤其是中国海外利益的集中地区主要是发达国家不愿涉足的高风险地区,这加大了中国海外利益的风险性。其二,合作性。中国一直强调以国际关系行为体平等相处为基础,通过国家间合作实现共赢,扩大共同利益,这不同于过去的弱肉强食式的“零和博弈”模式。其三,非强迫性。中国对海外利益的获取方式与过去殖民主义强国有着本质的不同,中国不以违背海外利益所在国的意志为基础,更加强调国家主权平等。甚至国外学者也承认“没有证据表明中国的海外投资旨在征服世界市场,尤其是中国的海外投资机制比大多数西方国家都更为克制”[2]。其四,和平性。与其他霸权国家不同,中国海外利益的实现从来不以武力作为手段,历来主张维护世界和平,在和平中发展海外利益,以发展促进和平。因此,中国对海外利益的维护主要通过和平的方式来实现。

在海外利益日益凸显的形势下,海外利益保护也日益成为国家的重要议程。亚当·斯密曾说,“保卫社会免遭其他独立社会的暴行和侵犯”是国家的重要职能之一[3]。作为国内利益境外延伸的海外利益,对于国家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增进和保护海外利益既是一个国家的基本职能,也是一个国家发展成为世界性国家的前提。近年来,随着综合国力的提高以及参与全球治理的深化,中国海外利益快速增长、日益扩展,并日渐成为海外利益大国。但是,中国海外利益的增长与海外利益保护的压力呈现出正向增长态势,即中国海外利益的增长、拓展也使得其面临的不确定性风险比过去明显增加。例如,根据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中国对外投资规模约1 400亿美元,超过中国利用外资总规模200亿美元,首度成为资本净输出国[4]。但是,中国的大规模对外投资主要集中在法律环境较为落后的亚非拉等发展中国家,隐含着较高的贸易风险。除此之外,中国还派遣了大量工作人员,在日趋复杂的国际环境下,其人身安全如何得到保障也是一个棘手问题。

在中国海外利益面临的风险增加、形势严峻的背景下,中国并未形成系统而成熟的海外利益维护与保护机制。当前,中国的大部分海外利益主要是通过外交、经济与法律等手段加以维护的,而对诸如恐怖主义、海盗等暴力威胁,则谨慎地采取了军事行动加以防范。这种“刺激—反应”式的保护范式凸显了中国海外利益保护行动的非系统性、迟缓性和被动性。因此,中国必须采取有效方式维护并扩大中国的海外投资利益,保护中国公民在海外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同时,中国还应充分利用现有的国际贸易规则保证中国企业的资源供应和中国商品的国际市场扩展。

海外利益的不断增加及其风险性的日益提高直接推动了中国加快构建海外利益保护机制。然而,海外利益保护机制的构建必须立足于全球化这一时代背景和中国深化参与全球治理这一基本现实。因为随着综合国力的快速增强,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影响力不断提升,这不仅促进了中国海外利益的增加,而且推动了中国海外利益的转型。因此,中国海外利益保护机制的构建不能简单地模仿传统模式,必须充分关注中国海外利益扩展与转型的现状,并在此基础上借鉴、超越西方强国的历史经验,实现模式转型与机制创新。

二、中国海外利益转型与海洋战略调整

进入20世纪90年代,全球化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1992年10月24日,联合国秘书长加利在“联合国日”郑重宣布:“第一个真正的全球化时代已经到来”。以此为契机,海洋成为诸多国家行为体予以关注的发展空间。1994年11月16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正式生效实施,标志着人类大规模和平利用海洋与管理海洋时代的开启,这表明各国已无法孤立于全球化时代的海洋,必须融入其中才能获得更多的海外利益,这也是新时期国际关系的显著趋势。可以说,人类社会越是全球化,海洋的作用就越大。在全球化的洗礼下,当今世界强国无不高度重视海洋,并一再印证“向海则兴、背海则衰”的发展规律。在此背景下,中国必须重新审视海洋对提升国际竞争力、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大支撑作用。

随着综合国力的迅速提升,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场域不断增大,在全球范围关于海外投资、领事保护、贸易权利、海洋运输安全等国家利益的重要性不断提升,这是中国持续发展的历史必然,也是中国海外利益拓展与转型的具体表现。变化的实力与身份要求中国更加积极地扩展并维护自己的海外利益,并适时调整自己的海洋战略,从以往更多地依靠世界体系谋求发展,转变为自身大范围地融入全球治理过程,更加积极地促进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综合国力的提升、身份的转变、发展理念的更新以及全球化的推动,使中国海外利益的内容增加、形式多样化、分布广泛化、风险复杂化。因此,为了维护现有的海外利益,同时也为新的海外利益扩展开拓空间,中国应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从国际规则的被动接受者向全球治理的积极参与者转变,谋求在海外利益扩展过程中建章立制,强化国际制度能力,进而拓展中国的海外利益。

海洋是世界性强国的“摇篮”,所有的世界性强国都是在相应的海洋战略支撑下完成身份转变的。因为陆权国家的影响在其边境终结,但是海权国家的影响却可能遍及全球[5]。这一分析框架和理论假设强调海权是全球政治行动不可或缺的因素,是操纵全球的必要条件。

中国是传统的陆权国家,在中国古代就形成了以内陆为中心的集权国家,但是,这并不影响中国海洋传统的形成与海洋文明的发展。中国的海疆史是一部海洋文明与陆地文明的融通史[6]。中国大陆西高东低的自然走向造就了地理上百川纳海的态势。大禹治水,“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疏浚内陆江河,使之“东入于海”。于是,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生活在“九州”的华夏各部族,循着江河入海的踪迹,从内陆到沿海,从沿海再到内陆,使相互间的文明不断融合。在当代,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推进和“走出去”战略的加快实施,中国日益把海洋作为发展经济的重要战略方向,将海洋环境保护、海洋资源开发和海洋产业发展作为国家海洋战略重点予以积极推动,并在这一战略调整中更加重视海外利益拓展与维护。虽然中国海洋战略调整与海外利益保护是相互促进的过程,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只会专注于扩张海洋势力范围从而获取海外利益,致力于和平发展的中国在维护海外利益的过程中已经充分吸取历史教训,不会走西方的历史老路。

西方世界强调海外利益最大化,即强调所谓的相对收益[7],对利益的“共享性”涉及较少。民族国家要维护自己的主权、争取自己的利益,必然要诉诸暴力,并以“争霸”的形式表现出来。于是,欧洲民族国家的形成与战争同步发展。欧洲的争霸不限于陆地,从一开始就涉及海洋。因为要想成为世界性强国必须拥有巨大的海外利益,这就使得海权成为那些渴望世界权力的人们的根本需求,争夺海权成为获得世界霸权的最便捷途径。历史也一再证明,只有海洋才能产生真正的世界大国。例如,从1545年至1560年,西班牙海军从海外运回的黄金已达到5 500公斤,白银24.6万公斤。到16世纪末期,世界贵金属开采中的83%为西班牙所得。为了保障海外利益,西班牙建立了一支拥有100多艘战舰、3 000余门大炮的强大海上舰队[8]。可见,海洋扩张使西班牙从海外获取了巨额财富,使其成为海外利益遍布全球的世界性强国。

荷兰造船业十分发达,并拥有一支雄厚的海上力量。至17世纪中叶,荷兰已经建立了一支庞大的商船队,拥有16 000多支商业船只,其船舶总吨位相当于当时英国、法国、葡萄牙、西班牙四国的总和[9]。荷兰通过发展航海业取得了对外贸易的优势。当英国和西班牙在为争夺大西洋厮杀之时,荷兰远洋舰队开进了印度洋,并以惊人的速度建立了自己的殖民统治帝国。荷兰的航海优势和殖民掠夺对英国构成了直接威胁,英荷矛盾达到极点,最终只能通过战争解决。为了摧毁荷兰的海洋优势,英国大力加强海军建设,并于1651年10月9日颁布了著名的《航海条例》,对荷兰进行限制。此后,接连爆发三次英荷战争,荷兰的海上力量遭到严重削弱,从此一蹶不振。到17世纪末,英国通过与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法国在海上的争夺,最终建立起遍布全球的“日不落帝国”,有效地维护了其海外利益不受损害。

欧洲的发展史就是全面征服海洋与陆地的扩张史。因此,西方人容易错误地认为,中国的海外利益获得也会遵循这样的逻辑,以谋求“霸权”为根本追求,从而导致争霸战争。在世界现代历史上,霸权继承的主要机制是霸权战争,霸权战争的后果是新一轮霸权期的开始,在两次霸权战争间歇期,通常会出现一个得到良好治理的国际政治经济体系,这种体系只有在另一场霸权战争到来时才会崩溃[10]。

中华人民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在处理国际关系问题上的理论与实践坚持的就是一条非西方的和平路线,这也就要求必须建立适应时代发展的“海外利益观”,并积极探索维护和平与安全的新途径。在全球化的今天,全球生活在一个经济体系中,中国应顺应和平发展的潮流,以平等、协作的和平理念与世界各国加强合作,以确保中国海外利益的安全。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演讲中所言:“通过跨国界、跨时空、跨文明的教育、科技、文化活动,让和平理念的种子在世界人民心中生根发芽,让我们共同生活的这个星球生长出一片又一片和平的森林。”[11]

海洋作为国家可持续发展和大国获取战略优势的重要战略空间,已成为世界各濒海国家的利益争夺热点和经略重点。随着中国的进一步发展,中国海洋战略调整已经提上议事日程,并引起人们的关注。所谓国家海洋战略,是指国家用于谋划和指导海洋安全、海洋开发、利用、管理、安全、保护的总体方略,是有关海洋政治、海洋外交、海洋权益、海洋安全等诸多方面的方针、政策,是正确处理陆地与海洋、经济与军事、近期发展与长远发展等相互关系的基本原则[12]。中国是海洋大国,但不是海洋强国。实现从海洋大国向海洋强国转变的前提是适当调整国家海洋战略,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护海外利益。1980年中国的海洋产值仅为80亿元人民币,1999年增加到3 651亿元;2001年则超过了5 098亿美元[13]。中国人均占有陆地面积仅0.008平方公里,中国耕地只占世界耕地总数的7%,人口却占22%,陆地矿产资源人均占有量不到世界的一半,因而向海洋寻求国家发展所需资源特别是对远海资源安全利用的需求十分迫切。

中国海洋战略的调整应关注利益型立场下的“利益”,这是认识海外利益的关键。利益型方式关注深层次问题或冲突之下的利益,追求一种新的和创造性的解决方案。隐藏在冲突或矛盾下面的利益是指冲突各方的“必需、需求、恐惧和担心”,它们存在于各方的初始态度和冲突过程之中[14]。一个国家的聪明才智更多地体现为能否通过和他国的合作来加强自身力量,这种合作是基于利益的一致性[15]。因此,中国应从战略高度稳妥地处理好中国海外利益关系,逐步增强中国在海外的积极影响力,并以灵活务实的外交姿态,积极主动地加强与海洋国家的战略合作,寻求相关方共同利益的增长点,扩大交流与对话的渠道、水平,建立多层次、多级别战略对话机制,以此为中国海外利益的转型与拓展提供安全保障。

三、“一带一路”建设与中国海外利益的维护

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出访中亚和东南亚国家期间,先后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同年,中国又提出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建设银行,设立“丝路基金”助力“一带一路”建设,引导中国资本海外投资。李克强总理还将这一战略纳入2014年《政府工作报告》。“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为中国国家利益的拓展提供了海外空间,为中国海外利益的维护提供了实践模式。同时,“一带一路”建设能够将中国与沿线国家之间的政治互信、地缘毗邻和经济互补等优势转化为现实的利益诉求和命运纽带。

当前,中国正处于产能过剩的时期,虽然还难以估量其具体规模,但也急需一种新的发展模式解决这一问题。“一带一路”建设在转移产能过剩方面将发挥巨大的作用。以产能过剩的钢铁产业为例,如果“一带一路”所带动的钢铁需求量与国内铁路建设相同,那么将带动2 100万吨钢铁需求量。因此,“一带一路”带来的投资需求为中国过剩的生产能力找到了新的出路,有利于国内经济增长和就业的稳定。“一带一路”建设的投资计划多在海外,这些投资能够加快相关国家与中国经济的融合,有利于中国更便捷地从这些国家获取资源、能源,也有利于中国商品对这些国家的输出,从而间接地为中国创造可观的社会价值。

在聚焦“一带一路”与中国海外利益保护前景时,也需要关注其面临的来自政治和安全领域的现实挑战。中国在海外利益维护方面是后发国家,不仅经验不足、防御手段有限,而且对存在的风险预知也不足,这使得中国的海外利益维护要面临诸多难题。更为棘手的是,中国的海外利益主要集中在社会局势较为动荡的欠发达地区(如非洲地区等),存在着较高的风险性。中国海外利益的保护手段也比较单一,主要局限在政府层面的协商解决,这虽然有利于提高海外利益的保护效率,但也制约了海外利益维护手段和方式的可选择范围。要切实保障海外利益,中国应从战略高度出发,在总结国内和国际经验的基础上提出完善措施,形成政府、社会和个体多元化的保护体系,并提高各类海外利益行为体的风险意识与抵御风险的能力[16]。

随着亚太地区成为世界经济中心,主要大国的亚太政策都进行了相应战略调整,将亚太及欧亚腹地作为战略重心。中国的和平崛起已经引起了美国的高度警惕,并导致美国重返亚太,寻求所谓的“亚太再平衡”,进而强化对中国的遏制与包围。这就使得中国的国家安全与周边地区局势密切相关,并易受到周边局势动荡的严重影响。因此,“一带一路”沿线的海外利益保护将面临更大的地缘政治不确定性风险和战略竞争。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在东南、西南海洋方向也面临风险。美国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不断强化亚太军力,重点利用东亚海洋领土争端,极力扶持其盟友,遏阻中国“海洋崛起”。东亚地区海洋领土争端日益加剧,如日本与中国领土争端、菲律宾引域外势力介入南海争端等,这对建设“海上丝绸之路”极为不利。同时,沿线国家在文化上不仅形式多样化且差异明显,伊斯兰教、印度教、东正教和天主教等宗教势力在沿线国家影响巨大,还有不少政教合一的国家,由宗教差异产生的民族矛盾十分突出。由于文化差异,各国在发展观念、发展方向和模式上不可避免地存在理念与实践差异。因此,“一带一路”建设既要处理好中国与沿线国家在宗教、民族和文化上的差异,避免这些差异演化为文化冲突和政治矛盾,同时也要避免自身陷入各地区复杂的宗教、教派和民族矛盾之中,成为各方矛盾的牺牲品[17]。

国家对于外部政治安全风险的管控能力具体表现为对海外利益的保护能力。中国的海外投资计划蕴含战略利益,即中国在实现海外利益拓展的同时,必须保证自然资源、能源以及稀有矿产的供应,以促进国内的经济增长,这一重要意义在“一带一路”建设中表现得尤为突出。“一带一路”建设意味着中国海外利益的进一步延伸和扩展,一旦政治安全风险成为现实威胁,就意味着海外利益受到威胁并可能遭受重大损失。针对当前中国海外利益保护能力不足、风险管控经验缺乏的现状,应当在实现观念转变的同时,重在建设机制、增强能力方面有所作为[17]。

“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使得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迅速提升。“一带一路”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产物,而西方一些人却把中国的“一带一路”政策解读为“马歇尔计划”。因此,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一带一路”将对国际社会产生的深远影响。“一带一路”主要表现为海外投资和经济贸易方面,但任何国际经济关系都不可避免地对国际政治产生深刻影响[17],而国际政治的动荡也不可避免地恶化国际经济关系。尽管“一带一路”将推动所在国的经济发展,为所在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但这一战略不能决定所在国能否将收益在社会群体中进行公平分配,利益分配的不均必然会影响当地社会政治稳定。因此,中国必须基于政治—经济互动模式来考量如何保护“一带一路”沿线的海外利益。

在中国海外利益的保护中,层次分析法始终是一个被忽视的问题分析方法。当前,在世界事物中非政府组织、非营利组织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不仅作用的空间不断扩大化,而且作用形式也日益多样化,因此,这些社会组织作为重要的国际行为体越来越受到重视。在“一带一路”战略实施的背景下,中国应重视各种行为体在海外利益实现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第一,要有社会意识。在意识上要重视社会层面的因素在海外利益保护中的作用。第二,重视社会组织。各类社会组织在中国海外利益保护中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及时地为政府和企业了解当地社会、融入当地社会提供帮助,并有利于进行风险评估及发出风险警示,增强风险防范能力。第三,重视各类海外利益行为体的社会作用,既注重国家间社会层面的互动,使中国的价值观、利益观及政策工具等为所在国理解,并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政治认同;同时还应采取相应策略主动融入当地的价值观,使之生发出应有的吸引力和亲和力,从而使当地社会接受中国海外利益的存在,乐于将自身利益的实现与中国海外利益的维护结合起来,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事实上,中国的对外援助项目和对外投资政策为所在国改善民生及基础设施建设投入了大量资金,非洲许多国家最好的道路、桥梁都是中国人造的,这些行动确实赢得了当地民心,老百姓对中国有好感[16]。因此,中国应将这些有利因素有效地转化为保护海外利益的现实能力。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国海外利益的扩展与保护将在“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中日益凸显。随着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日益密切,增强社会层次的交往、理解、认同及互动将成为维护海外利益的重要因素。

目前,中国海外利益保护中的主要非政府行为体是各类企业,包括国企和中小型企业,他们急需改变以往的被动地位,从被保护对象转变为主动作为的行为体,这就需要加强自身的安全保护能力。只有这样,中国企业才能在“一带一路”背景下更好地实施“走出去”战略。中国企业在海外遇到的威胁主要是经济上和人身安全方面的威胁。大型国企作为中国海外利益的主要承载体,不仅在海外拥有巨大的经济资产,而且拥有大量的在当地工作的管理层人员、技术人员以及大量的中国工人,这些都是中国海外利益保护的主要对象和行为体。在缺乏相应培训的情况下,这些人对危险的来源和如何应对缺乏经验。相比之下,欧美国家由于具有较长的海外利益史,各类企业应对风险的能力相对较高,应对风险的经验也比较丰富。此外,西方还有成熟的商业机构来提供从事前风险评估、应对预案、人员培训到意外发生后的应急措施等一系列服务,甚至还有许多很成熟的专业安保公司来处理此类突发事件,并非仅仅依赖政府的外交途径,这是值得中国企业借鉴的做法。众多中小型企业作为中国海外利益的重要承载体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分布极为广泛,这些企业大多数是民营企业,他们在当地的社会发展中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不仅是中国海外利益的真实存在,也是中国海外利益保护中最薄弱的环节。中小型企业的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与政府联系较少、风险防范能力较弱,因而往往容易成为突发事件的受害者。这需要中国与所在国采取相应措施加强对中小型企业的保护力度,并建立企业之间的联系制度,共享安全等方面的信息,增强中小企业应对危机的能力[16]。

为更加有效地保护中国海外利益,政府、社会、企业等不同层次行为体在“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中应加强合作,建立风险评估、预警、应对机制,形成综合性海外利益保护体系。因此,政府、企业之间要形成良性互动,分担安全成本。在政府层面,应强化协调、预警、风险评估在内的整体能力建设,对“一带一路”沿线的政治局势、经济发展水平、财政状况、投资环境等涉及中国海外利益安全的主要方面进行系统的评估,同时从区域特点出发,区别不同行业,划分层次级别,健全国家风险预警应急机制。在企业层面,各类企业在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前,要充分分析自身的应对能力和可能出现的风险,建立危机管控机制,并从风险管理的角度制定妥善的应对方案,以避免各种突发性因素导致企业海外利益遭受重大损失。此外,还应通过建立健全对外投资保险以及风险补偿体系来降低损失的程度[17],积极为“走出去”的企业提供全方位的保障与服务,促进企业走得“更好”“更稳”,为“一带一路”战略的平稳运行奠定发展基础,更好地维护中国的海外利益。

总之,随着综合国力的提高和参与全球治理的深入,中国的国家利益迅速向海外延伸与拓展,中国的发展已经与世界的整体发展融为一体,与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对外关系变得更为密切。中国对海外利益的拓展与维护不能走西方的历史老路,必须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模式。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全面推进,不仅使中国海外利益的拓展迎来了历史机遇,同时也为中国海外利益的维护提供了实践模式。在海外利益转型过程中,中国的海洋战略需要做出适当调整,形成具中国特色的海外利益保护模式。因此,中国海外利益的拓展与维护应积极利用“一带一路”战略提供的机遇,努力寻求各方利益的汇合点,通过务实行动促进合作共赢,从而不断提高中国海外利益的拓展与维护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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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巩村磊]

2015-05-28;

2015-07-03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冷战以来南海地缘形势与中国维护海洋权益研究”(13AZS021)

孙晓光(1979—),男,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从事国际关系史与海洋史研究;张赫名(1979—),女,博士后流动站研究人员,从事世界史与海洋史研究。

D820

A

1002-462X(2015)10-00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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