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虹桥的典范——汴河虹桥的深层解析

郝 佳 王安霞 （江南大学设计学院 214000）

中国虹桥的典范
——汴河虹桥的深层解析

郝 佳 王安霞 （江南大学设计学院 214000）

盘亘在或涓涓细流、或蜿蜒浩沁上的桥梁， 记载着人类智慧的进步、文明的传承和社会的迭代。中国的桥，因其匠心独运的构造、精美绝伦的艺术语言在浩浩桥梁史上璀璨夺目。虹桥就是我国古代桥建筑中的经典。本文通过对虹桥的典范——《清明河上图》中的汴河虹桥的深层解析，通过研究汴河虹桥独特的建筑结构和艺术特点，来剖析我国先民怎样将巧妙的技艺与美学情趣、文化观念糅合于桥梁建造中。从而让大家对中国的木桥文化有更深一步的了解与认识。

清明河上图；汴河虹桥；结构；艺术特点

一、《清明上河图》中的汴河虹桥

虹桥，顾名思义，像彩虹一样的桥。因无须架柱而能飞架于河上，也叫飞桥。它包括各种造型而呈拱弧形的桥，本文中的虹桥则指用直木穿插别压而成的拱形桥。虹桥诞生于北宋时期的宋都汴京，与河北赵县的赵州桥又名安济桥、福建泉州的洛阳桥又名万安桥、广东潮州的广济桥又名湘子桥并称中国四大古桥。其余的三座桥都保留至今，而汴河的虹桥只能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上寻觅踪迹了。《清明上河图》是一幅长达528cm的淡设色绢本长卷，它像一台录像机，记录下了北宋首都汴梁城和汴河的盛景。

画面正中最人最密集热闹的地方，当属横亘在汴河上的虹桥了。虹桥桥面宽敞，桥髹以红漆，形象优美。最大的特点就是木拱结构，桥下没有桥墩、桥柱的支撑，宛若彩虹单跨越过汴河，直接连通两岸。据图面比例分析，拱桥的跨度近25米，净跨达到了20米，拱矢高约5米。虹桥使用短的构造材料，却形成大的跨度，其结构特殊而又巧妙，被认为是中国在世界桥梁史上的独特创造。正因为如此，现存于闽浙山区的木拱廊桥被桥梁专家誉为“古老概念的现代遗存”具有活化石的价值。

其实，虹桥并非特指一座桥，而是人们对当时架与汴河上的许多木拱桥的泛称。无柱的木拱桥在北宋后期的风行是与汴水贯流中原的历史作用密切相关的。从隋唐到北宋的半个世纪间，汴水始终扮演着中国南北交通要道的角色。北宋定都汴梁，主要是考虑到汴水漕运的便利。其实在定都之初，汴水就有些不堪重负了。汴梁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城内除众多居民以外，还驻扎着百万兵士，这么庞大的人口都靠经汴水运来的江南漕粮物质养活，而且宫城扩大，极尽华丽精巧之能事，大型人工园林的山石采自千里之外的太湖，都需要经汴水运送。

北宋初年，汴河上建有多座柱梁桥和舟浮桥，漕运繁忙时，满载物质的大床一不小心就会与桥柱相撞。由于撞桥事件屡屡发生，宋真宗则命人把桥移迁新址。然而移迁后，仍接连发生撞桥事件。此时就有不少人认为是移建的桥址不对，还是应搬回原来的地方。不曾想刚迁返不久，同样的一幕又继续上演。此举使得龙颜大怒，要把建议将桥迁返原址的人关入大牢。就在这个时候，千里之外的青州今天的山东益都，一个牢城废卒在太守的支持下造起了木拱桥。北宋王辟之将这样的事情记载在文人笔记《渑水燕谈录》中：“之前的桥梁往往植柱子于水下，桥身横跨水上。到了水位暴涨的夏初，水和柱子就发生矛盾，导致桥船损坏。明道年间，守青州的夏竦打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恰巧有一位牢城废卒有聪明才智，将大石头固定对垒于两岸，取用几十根木料相互贯穿，架成没有桥柱的飞桥，五十多年桥不坏。庆历年间汴桥坏了，守宿州的陈希亮就率人模仿青州的桥作出飞桥。以至汾水汴水上都是这样的飞桥，被称作‘虹桥’。”没有柱子的虹桥把忙碌的水上运输和有柱梁桥间的冲突化解了，于是汴京也随之架起了这种桥。虹桥很好地解决了洪水毁桥的难题，因此在短短数十年间传遍国内等广大地区。陈太守因为推行有功，受到了皇帝的表彰。

西京洛阳在西晋太康三年就曾建造可容大舟同行的石拱桥——旅人桥，河北赵县于隋大业初年就建成了古代中国石拱净跨最大的安济桥；为什么当时早已成熟的石拱技术不被采纳而一定要用木拱桥呢？在北宋中期，建造需要断航且耗时费工的石拱桥比木拱桥麻烦的多，且汴水是赵家王朝的生命线，漕运一天也不能中断。这样社会风貌被观察入微的画家张择端绘入了《清明上河图》中。

二、虹桥的结构分析

1.虹桥的主要结构与尺寸

《宋会要》中记载：“大众祥符八年，马元放清浚汴河，中流阔五丈，深五尺。”河大概16.6m宽，桥梁跨度比河宽出3.5m，桥长20m左右。全桥共有23根蜀柱，每两根蜀柱间可供两人紧靠，估计宽约80厘米，这样全桥八字折柱间距约为20米。桥面设有护栏，两边有摊贩。栏杆内净宽约8～9米，拱矢高上段已经提到约5米。根据汴京中常走“太平车”的情况推算，过桥的活载相当于今天2～3吨的卡车重量。1992年河南开封市拟再现北宋京城门楼，包括虹桥在内的部分雄姿盛景，用钢筋混凝图仿建虹桥（图1）。

图 1

虹桥的结构原理是用梁木穿插别压，桥的脚支撑在两岸的岩石上，底座由数十根粗大圆木纵横拼接对拱而成“八字结构”，不用钉铆，完全靠它自己本身的强度、摩擦力和直径的大小、所成的角度、水平的距离等巧妙搭接，结构简单，却坚固异常。其主要结构是用两组拱骨系统，第一组系统由三条长拱骨首尾相接组成：第二组由2根长2根短拱骨、以短长长短的方式组成（图2）；每两根拱骨端，放置在另一系统拱骨中部横木之上，错开排比搭架。排比而成的拱架，用索捆绑起来，以横木作联系，并起横向分配力的作用，这样就把单片不稳定的拱架，组合成为稳定的的结构。

拱骨与横木间链接既可捆绑，也可用特指的箍形铁件。每一根横木的端头都钉一块长形木板，其上绘有兽头。拱骨上横铺桥画板，顺拱势到接岸出成反弯曲线，与道路平顺衔接，并增加了桥的美观性。用方正的条石砌筑成桥台，承受拱推力；台前留有纤道，以供纤夫将逆水而上的漕船拉过桥下；还为潜伏的安全，设置了纤道栏枋，四柱12个间隔。

2.虹桥结构独特的不对称性

这种被唐寰澄先生称为叠梁拱结构，在虹桥上也有不同之处，即非对称性。通过细心分析和观察，可发现一处易被忽视的结构：图上看来只有五段拱骨的结构实则是六段拱骨。北部桥端厢壁相近的拱骨末端，被埋于桥端的下面用作培土垫拱。顺着北侧桥底端，厢壁到水边设有方便纤夫或船工来回的通道，上有固定在拱骨的四柱栏枋十二间隔。相对应的南侧桥端，没有找到类似功能的结构。

顺着在桥底可见部分观察，主拱横向约有20跟粗壮圆木做的拱骨。每根拱骨的底面都有两根底线条，而不是由两根拱骨并列为组，因为圆木的柱面皆被锯或刨为平面。而且，这六段拱骨的拱形中心不在其几何中央，位于从南数第三节拱骨中段的“兽头”或略偏北处，至高点的南北节数为北四南三。因此，桥两端不仅坐落在不同的高度上，且横跨的拱形拥有不对称拱顶。

究其特殊构造原因，主要受河流走势受力和船行方向两个因素影响。首先，架桥处位于河湾，南岸因冲刷而高陡，北岸是沉积岸平坦宽阔，处于地势原因致高度不同。其次，北侧为顶流向上行进，进京的船需要受船工拉纤或装卸，而南侧是顺流而下离开方向，故通道设置于北侧。再次，北岸的道路人员来往密集，南道稀疏。因此设计上的周密考虑，迎合了多维度的现实需求。设计者采用因地势筑桥的方法，不仅满足船只从下同行，且采用六段拱骨这种最小跨度的构造。小跨度和仅留北侧通道不仅省工省时省料，且性能稳定兼顾桥上桥下来往顺畅，取得最大净跨实效，显示了当时设计者和工匠因时因地因需求制宜的卓越精湛的造桥造诣。

三、汴河虹桥优美的艺术造型

汴河虹桥不仅结构上直率自然，全无超出力学原则外的矫揉造作，其在美学上的成功也不可复制。位于整幅画卷的中心表现部分的虹桥，以轻薄苗条的拱体、有节奏的对比凸显出朴素、自然、优雅的质感。跟沉重拙朴的石拱桥相比，显得轻盈、欢愉和有情调。

木质的结构使其轻盈；两端培土压拱使其桥面反拱平滑；叠梁拱的结构使其桥底望去逻辑清晰、结构严谨。桥头树立的华表与石台于拱弧的桥身使其节奏鲜明；华表上停留的白鹤，神气活现，姿态各不相同；桥正面拱骨中段由兽面装饰，使其枯燥的线段有了停顿点和庄严的皇城风范，飞边封檐和兽面横板，还有防止雨水浸蚀拱身的效用。梁治《梓材斌》有“上栋下宇资丹之余饰”之词。桥身饰以丹镬，桥上的栏杆是用朱红色漆刷饰的，可以想象这种颜色极其夺目的点缀效果。朱丹漆受桥面庇荫，不但能起到长期的防腐作用，又与河岸、街面鳞次节比的屋宇的朱红色屋脊相互呼应，还色彩鲜艳地突出在汴河之上，成为具有标志性的一景。虹桥造型上的艺术处理，是材料美、技术美和结构美三者的巧妙结合。

虹桥不仅美在个体，更在整幅画卷中与周边环境的和谐统一。虹桥上下、周围的场景和人物也做了全景式的描绘。八百年前正值清明时节的京城风貌跃然眼前：熙攘的商贩和路人、乘坐轿撵的大户人家、背着褡裢的僧人、带孩子闲逛的士绅，生气勃勃的市井气息在虹桥的烘托下愈发热闹生动。行人两侧的栏杆是宋独有的勾栏样式，栏杆以内的路面、街道是同一颜色的，桥面铺洒着某种铺料。虹桥融入到昔时最平常的生活场景中，蕴涵着浓浓的人情味，它别致的形态、鲜艳的色彩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为这繁华的市井生活增添了亮色，在功能和审美上都是精彩的一笔。虹桥优美的个体、环境造型更突显了彼时人文、历史和社会环境的综合美。

总结

《清明上河图》帮助我们再现了实物早已毁佚的虹桥，高超的营造技艺表明我国九个世纪前就达到了绝伦的高度和水平。它不仅为我国的桥梁营造史记录的光辉的一页，也帮助我们把此类建筑形式永存中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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