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艳情小说兴盛原因探析

明代艳情小说兴盛原因探析

刘琦

(吉林工程技术师范学院文化传媒学院，长春130052)

摘要：中国艳情小说的发展，在明代达到了高潮。它真实地反映出那个时代人的价值观念和人生追求，并从多方面多角度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文化现象。文章从历史文化角度分析了明代艳情小说发展兴盛的社会、历史、文化等诸多原因，肯定其存在的文化与文学价值。

关键词：艳情小说；社会风俗；文艺思潮；佛道思想

收稿日期:2014-11-14

基金项目: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09B280)

作者简介:刘琦(1957-)，女，吉林长春人，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教学与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7.41文献标志码：A

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艳情小说，作为文学形式的一种，当然也不例外。

在中国历史上，流传的风流艳史很多，但是，当时以文学形式记载的并不多见。如殷商时期的纣王宠幸妲己，周代的幽王宠爱褒姒，他们的风流艳事虽然流传很广，但是只有司马迁的《史记》中简略地记载了纣王的荒淫。直到汉代，汉成帝宠幸赵飞燕姊妹的故事为时人所乐道，并且记载成书，即托名为汉代伶玄所著的《赵飞燕外传》。茅盾先生在研究了这一时期的历史与文化现象以后指出：《赵飞燕外传》是中国最早的一部性欲小说，“为后世性欲小说的源泉”，“性欲文学的始祖”，“后世长篇性欲小说的意境，大都脱胎于《飞燕外传》”[1]。

南北朝时晋朝惠帝皇后贾氏，名南风，荒淫放荡，她与小吏的风流秘事流传很广；北朝魏帝胡后在后宫召男童戏谑狎玩，秽声远播。但这两位皇后的风流艳史仅有一些资料性的轶事轶闻，还构不成小说规模。

在隋代，隋炀帝的淫乱远超前朝，所以描写隋炀帝荒淫故事的小说也超过前代。如《大业拾遗记》(即《南部烟花录》)、《迷楼记》、《海山记》等等。无论是故事内容还是艺术手法，都比前代成熟。故事情节富于变化，人物形象也较为丰满生动。当然这与当时小说的发展成熟和印刷术的发达是有密切关系的。

到了唐宋代，描写宫廷秘事之风稍减，武则天的风流韵事虽为人们所乐道，但是以小说的形式反映的并不多；宋徽宗和李师师的艳情故事可谓此风的余波。至此，绵亘了五六百年的宫廷艳事，在宋代有了了结。

纵观以上各个历史时期的作品，描写中心在宫廷，描写事件皆为帝王后妃的艳情秽事。性的内容的描写还都比较淡薄，故事虽艳，但文学作品不艳。这是艳情小说早期的情形。

明代中期以后，中国艳情小说达到了高峰，也可谓成熟期。这时期小说的特点是取材范围已经从宫廷走向市井，性的追求和渴望，已不再是统治者和贵族阶层某些人的欲望，而是成为下层人民的普遍要求。但是，这种思想倾向发展到后来，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即对性欲的过分追求，纵欲和享乐之风大兴。由明至清，中国艳情小说也逐渐走向了末路。

1明代艳情小说兴盛的原因

艳情小说在明代中后期发展到高峰，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1.1　社会生活的变化

明代社会经历了一百多年的修养生息，整个社会，尤其是大都市呈现了繁荣富庶的景象。城市生产的发展，经济的繁荣，商人生活的富庶使人的道德观念发生了巨大的裂变。讲究奢华，风流放纵是人们追求的生活目标。出入秦楼楚馆，花街柳巷，不仅士大夫如此，商人们也追逐其中，连赶考的举子们也成为妓院的常客。性意识明朗地表现在人们的生活中。这种畸形的社会生活很快在文学作品中折射出来。作家选取了这样生活为题材，向纯文学进行了挑战。那些豪门巨富家庭之中姬妾成群，骄奢淫逸、渔色终宵的情景，小户人家的穷舍陋巷、夫妻间的生活，都被收入文学的视角。这些内容的小说，打破了传统的才子佳人式的描写，以性爱代替了情爱，没有礼教的束缚和限制，只有赤裸裸的性追求。所以，艳情是适应当时人们对性爱文学作品的需求而产生的。

1.2　宫廷生活的影响

明代社会，虽然工商业得到空前发展繁荣，但是整个统治机构却非常腐败。自明成祖永乐皇帝之后，很少能找出有作为的皇帝，他们蛰居深宫，不理政事，而在生活上则挖空心思寻欢作乐。明武宗在位16年，沉迷于喇嘛教，不仅专心诵读经文，还在内廷建立了淫邪寺院，每天在寺院纵酒、嬉戏、淫乐。在位48年之久的明神宗，荒淫贪色，明人笔记中有神宗和宫女淫乐的记载：

夏日，明月高悬之夜，与后宫嘻，令人自轻罗制成之囊中，放出流萤无数。再令宫女以轻罗团扇争相扑捉，若流萤落于谁簪上，则夜帝必幸之。故宫女争以香水洒于簪上，以待流萤。

秋日，帝题唐人王建宫词前二句于红叶上，令宫女题该词后二句于另一红叶，一起放入御沟，若遇两叶相叠，令人取观，如成全首宫词，则书后二句之宫女，是夜比获帝幸。冬日，于洛阳殿大池，注满香汤，挑选柔肌雪肤之宫女，同浴于池，效鸳鸯戏水之乐，浴罢，则坐于锦绣上拥美饮酒，谓之“鸳鸯之会”。[2]702

明朝宫廷淫秽有两大特点，即太监受嬖幸和春药的广泛使用。这两者紧紧结合在一起。春药的盛行迎合了宫廷淫秽生活的需求，成为一种时尚。明代春药在宫廷泛滥，约始于明宪宗执政的成化年间。有文献记载，生于宣德五年(公元1430)宣宗孝恭皇后的孙女万贵妃，4岁就选入宫，15岁入侍青宫，宪宗被立太子时只有3岁，而万妃已经20岁了，宪宗18岁即位完婚时，万妃35岁，她恐年老色衰而失宠，就勾结太监进献春药以媚君心，凭此得到了宪宗的宠爱。这种以金药献媚的情形，到明世宗嘉靖年间达到了登峰造极，荒淫的帝王多丧命于此。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在位只有6年的荒淫明世宗去世，穆宗即位，也因服春药而死，年仅36岁。

“宦官娶妻”也是明代宫廷中一大乱象。被阉割的宦官在宫中淫乱，在历史上早有记载，汉唐时期较多。即所谓“对食”，宦官和宫廷中的女官结为夫妻。明代以“菜户”取代“对食”。明太祖在世时对宦官这种行为严加取缔，但太祖死后，宦官把持朝政，“菜户”复起，并蔚然成风。《明史》卷一一四《懿安后传》记载：“宫人无子者，各择内监为侣，谓之‘菜户’，具财物相通如一家，相爱如夫妇，既而妃嫔以下，亦颇有之，虽天下亦不之禁以其宦者，不之嫌也。”[2]720说明当时此风已经名正言顺了，皇帝也不再干涉。这是畸形社会人性严重扭曲而产生的不正常的现象。宫廷中的种种乱象，对淫乐生活的追求，对性的渴望和猎奇，对女性的玩弄，影响到社会各个方面，各个阶层。谈性，已经不再令人变色。

1.3　以情抗理的文艺思潮影响

明代思想家李贽反对礼教、提倡个性解放。他主张男女平等，自择佳偶，他尖锐地批判了程朱理学的虚伪和不人道。在两性关系上，他主张顺应人的自然本性，自由地去追求和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对封建礼教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在《列朝诗集小传》中李贽说道：“平生痛恶伪学，每入书院讲堂，峨冠大带，执经请问，辄奋袖曰：‘此时正不如携歌姬舞女，浅斟低唱。’‘诸生有挟妓女者见之，或破颜微笑曰：‘也强似占道学先生作伴。’于是麻、黄之间登坛讲学者衔恨次骨，遂有宣淫败俗之谤。”

李贽的进步思想在当时很受欢迎。“以情抗理”文艺思潮的进步意义就在于它提倡活生生的文学，这对艳情小说的作者影响极大，艳情小说家常引用这些观点作为他们写作的理论根据。

至嘉靖以来，社会奢靡之风大兴，皆以纵欲为风流。明代理学家王阳明的“阳明心学”起了巨大推动作用。阳明心学是一种充满活力的哲学思想，他强调的是人要致力于发明本心。他说：“(心)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在性为善，因所指而异其名，实皆吾之心也。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心外无义，心外无善。”[3]

王阳明认为，人的本性中是有良知的，人只要致力于发明本心，就可以任情纵性，自由所如。王阳明的嫡传弟子王艮在理论上发挥了阳明心学，承认人欲的合理性。这与“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思想相悖，这种思想对明代社会纵欲风气形成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加之李贽公开鼓吹人欲、私利的合理性，这些都得到了明代士人的拥戴。追求人性解放、追求自由放浪的生活方式，成为当是最为时尚的思想倾向。文坛上最有影响力的文人袁宏道在《致龚惟长先生书》中毫不隐晦地道出了他的人生追求：

然真乐有五，不可不知：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鲜，口极世间之谭，一快活也。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座，男女交舄，烛气熏天，珠翠委地；金钱不足，继以田土；二快活也。箧中藏万卷书，书皆珍异。宅畔置一馆，馆中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人中立一识见极高，如司马迁、罗贯中、关汉卿者为主，分曹部署，各成一书，远文唐宋酸儒之陋，近完一代未竟之篇，三快活也。千金买一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姬妾数人，游闲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四快活也。然人生受用至此，不及十年，家资田地荡尽矣。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合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五快活也。士有此一者，生可无愧，死可不朽矣。若只幽闲无事，挨排度日，此最世间不要紧人，不可为训。[4]

袁宏道所追求的5种快活的人生境界有4种与色相有关，可见当时的士人的真乐既是任性纵情，这必定折射到文学作品中。

1.4　春宫画和淫词艳曲的大量流传

春宫图产生于两个途径：一个是在宫中。沈德符的《敝帚斋余谈》中说：“余曾得一扇面，上写两人野合，有奋白刃驰往；又一挽臂阻之者，情状如生，旋失去矣。春画之起，当始于汉广川王画男女交接状于屋，召诸父姐妹饮，令仰视画。及齐后废帝于潘妃诸阁壁，图男女私亵之状。至隋炀帝鸟铜屏，白昼与宫人戏，影俱入其中。唐高宗‘镜殿’成，刘仁轨惊下殿，谓一时乃有数天子。至武后时，遂用(镜殿)以宣淫。杨铁崖诗云：‘镜殿青春秘戏多，玉肌相照影相摩，六郎酣战明空笑，队队鸳鸯浴饰波。’而秘戏之能事尽矣。后之画者，大抵不出汉广川王齐东昏之模范，唯古墓砖石中原此等状，间有及男色者，差可异耳。”

一个是在民间。民间流行的一些性书上的插图、小物件上绘的性交图画等，主要是百姓用于对子女的性教育，如女儿出嫁时压箱底的饰品盒、皂盒之类都绘有性交的图画；汉代张衡在他的《同声歌》中曾描述新婚之夜所受性教育：“得充君后房，高下华灯光，衣解金粉缷，列图陈枕帐，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众夫所稀见，天牢教轩皇。”新人入洞房之后，按照春宫图上所画去度过洞房花烛夜。

由于宫廷和社会的需要，画家对春宫画具有了极大的兴趣，很快春宫画就成为社会上最为流行的一种色情艺术形式。明代时它与艳歌艳曲一样流传于南北大都商埠、码头口岸，士人们热衷于观赏收藏，甚至亲自绘制，如明代大画家唐寅创作的春宫画就具有很高艺术魅力，从中可见出对色情艺术的痴迷。这些春宫画在坊间公然刊行。荷兰学者高罗佩曾考证说：晚明社会春宫画册流行，品种风格各异，士人优雅脱俗的艺术趣味渗透其中。可称为明代纵欲主义思潮的艺术成果，因而具有很强的影响力。人们把春宫图中性动作看成是自然人性的表现，把春宫图作为性教育的示范教材。在艳情小说中，常常配以春宫图画，如《素娥篇》里，每一种性交姿势都有一幅精美的图画；《肉蒲团》中，未央生给他妻子买来春宫图，供她阅读、开窍。这些都说明当时社会流传着各种形式的性文化，艳情小说仅仅是其中的一种，它是随着整个社会形势和文化形态的发展而发展的。

1.5　佛教思想的影响

佛家思想的精髓在于来生，主张断绝欲望。这些教义当然有它们独立存在的价值，但是，佛教中的一支——喇嘛教却又有另外一种教义：追求现世，追求人欲，追求享乐。有些寺中或绘有男女交合性爱的壁画，或塑有男女交合的塑像，如欢喜佛，即为民间和宫廷性教育的形象教材。在参佛日，善男信女们来自四面八方，摩肩接踵，挨胸擦背，立于佛前听讲；佛坛之下，就是佛门弟子当场搂脖抱腰，种种交合之状。无论是信佛的善男信女，还是不信佛的光棍汉子，无不为之心荡神迷，神魂颠倒。这种活动，是以合法的、公开的形式在宣扬纵欲。参欢喜佛的活动起于元代，盛行于明清两代。这种习俗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但是遗迹犹存，在有些寺庙中还有欢喜佛塑像，如河北承德的普乐寺。

另外，明代佛教世俗化达到了高潮，世俗化了的佛教在寺庙中直接为俗民服务，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送子。不能生育的男女不懂科学，便去庙里烧香求佛，一些尘缘未了的僧人趁机诱骗烧香的女子，发泄性欲。佛教的色空已经失去了教义的本来面目，僧人道士也尽一切可能追求尘世的享乐而无视宗教的清规戒律，如《风流和尚》《灯草和尚》《僧尼孽海》,都是写和尚淫乱纵欲的小说。如此的佛教教义在人们心中已经不是禁欲主义的象徵，而是把人们引向了纵欲主义的泥潭。失去宗教束缚的人们，本性更加张扬，一些尼庵和寺庙就成了藏污纳垢、风流纵欲的场所，写和尚尼姑风流艳事的小说便由此而生。

1.6　道家思想的影响

道家讲究现世的修炼，以达到长生不老，甚至蜕解、飞升。道家的修炼除了吐纳运气、辟谷等方术之外，还很讲究房中术。中国古代房中术强调夫妇之道乃为天地阴阳之道的精巧复制。具体说就是采战术，想办法从女人身上才采来真阴，以补阳固体，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道家对人的性爱活动的重视影响和激发了人们的性意识。加之明代成化以来，宫廷内外对养生术的追逐，使道家的养生术与佛家的欢喜缘形成两股强大的宗教势力，与政治势力结合在一起，极大地刺激了人们情爱与性爱。明代很多艳情小说将房中术的内容和表现手段作为追求性快乐一个堂皇的理由。如《金瓶梅》《昭阳趣史》《欢喜冤家》《株林野史》等均有描写。房中术的术语、诗词、歌谚也成为很多艳情小说中常见的语言；房中术和养生、丹药相结合，又丰富了艳情小说的题材。

2结语

明代艳情小说以独特的文化视野和描写领域反映了明代诸多社会现象和市井文化，其所产生的文化与文学价值是其他作品不可替代的。

从文化角度来看，它是中国性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不仅记录了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种现象，人们曾经有过的对性的渴求，而且深刻体现了中国性文化的内涵。首先是真实地反映了明代社会的性爱观念和性爱风气。《金瓶梅》《肉蒲团》《痴婆子传》《绣榻野史》等就是明代社会风俗、性爱观念、性爱心理和性爱生活史，其文献学和社会学的价值都是其他文学作品所没有的。小说中对中国传统的两性关系描写得出神入化；所展示的不仅仅是村野里巷的性爱场景，更重要的是这些作品表现了当时人们对性问题的深刻认识，不仅昭示了人们怎么去做，而且揭示了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去做；这其中所体现的文化内涵，既有社会上层文化的性观念，也有一般民众(俗文化)的性意识，还有道家、佛家在这些问题上的态度，从这一点来说艳情小说与其他小说一样，是当时社会和人生的一面镜子，只是它的角度更独特，表现更别致。

从文学价值来看，艳情小说的出现，首先，丰富了小说的题材和体式，给传统的世情小说、神魔小说、公案小说等增加了新的内容和题材，使明代小说异彩纷呈，更臻于成熟。其次，塑造了众多的女性形象，中国传统文学作品无论是内容还是人物都是以男性为中心的，是站在男权文化的角度来展示男性的形象，而艳情小说中有些作品以女性为直接描写对象，展示了女性的人性特点和需求，为后代作品描写女性提供了一定的创作范式，也透视出男女在人性上应该平等的信息。再次，艳情小说多用通俗的方言俚语等市民大众的语言，也为后来的通俗文学创作提供了借鉴。艳情小说中的有些优秀作品也为后来的小说创作起到积极的引领作用，如《金瓶梅》就为清代的《红楼梦》的创作提供了很多借鉴和影响。

参考文献:

[1]茅盾．中国文学内的性欲描写[M]∥茅盾，傅憎享，等.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3：22-23．

[2]刘达临．中国古代性文化[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

[3]与王纯甫书∥黄宗羲.明儒学案：卷十．沈芝盈，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5：186．

[4]袁宏道.袁宏道集笺校：卷五[M]．钱伯城，笺校.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205-206．

责任编辑：柳克

ADiscussiononReasonsofProsperityofEroticNovelsinMingDynasty

LIUQi

(CollegeofCulturalMedia,JilinTeachers’InstituteofEngineeringandTechnology,Changchun130052,China)

Abstract：ThedevelopmentoferoticnovelshadreachedthemostprosperousstageinMingDynasty.Ittrulyreflectedtheera'svalueideaandthepursuitoflife.Itmentionedanoticeableculturalphenomenonfromvariousaspects.Thispaperanalyzesthereasonsofitsdevelopmentandprosperityinsociety,historyandcultureofMingDynasty'seroticnovelsfromthehistoricalandculturalperspectiveandaffirmsitscultureandliteraturevalueofitsexistence.

Keywords：eroticnovel;socialcustom;trendofthoughtinliteratureandart;BuddhismandTaoismthou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