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吴忠信对刘曼卿使藏的评价及其缘由

2015-02-20 08:06叶小琴
西藏民族大学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忠信日记西藏

叶小琴

(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 北京 100081)

论吴忠信对刘曼卿使藏的评价及其缘由

叶小琴

(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北京100081)

作为民国历史上第一位前往西藏的“女特使”,刘曼卿对于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的恢复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以戴传贤为代表的民国名人曾给予很高评价,时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却作出了不算太高的评价。之所以如此,表层缘由在于其“传统思想浓厚”,而深层原因则在于其欲借由此事,表达对戴传贤的一些不满,同时隐约传达自己的政治诉求。

刘曼卿;戴传贤;吴忠信;民国政争;人物评价

刘曼卿是民国史上第一位前往西藏的“女特使”,曾奉命进藏宣传中央政府的对藏政策。对于近代藏族史研究而言,尤其是在民国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关系研究中,刘曼卿使藏具有十分重要而且特殊的地位。鉴于刘曼卿对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之间的关系缓和所作出的贡献,其回到南京后受到了民国政治、文化等各界名人的热烈欢迎。1931年7月5日,国民政府颁发了褒奖令。[1](P450)其西行故事通过中外报纸传播,一时之间成为街头热议的话题,如《中央日报》、《东方杂志》、《时事月报》、《妇女月刊》、《新亚细亚》等报刊纷纷刊载文(图),褒扬其使藏事迹和贡献。[2](P143、247、248、249)至于刘曼卿所著《康藏轺征》一书,更是得到了不少民国政要、时贤如蒋介石、林森、于右任、石青阳、孙科、戴传贤、蒋唯心、黄警顽等人的题字作序,题词居然多达三十多份。[3](P32)其中,时任行政院院长孙科和考试院院长戴传贤①为其著作所做序言尤为瞩目。孙科将其与张骞、班固相提并论,[3](P29)戴传贤则写道:“拉萨刘曼卿女士,久居内地,任职中央,秀外慧中,慈悲护世,十九年春,奉命回藏,两地情愫,慰藉以通者至多。……千年前由文成金城两女菩萨造成之文化因缘,夭殆仍将令女菩萨重继其业乎哉。”[4](P291-293)黄警顽、蒋唯心等人也分别给予了刘曼卿毫无吝惜的赞誉。[3](P25-29)

由此可见,自使藏以来,刘曼卿可谓名噪一时,几乎上世纪三十年代,她一直蒙受时人赞誉,甚至与宋庆龄、何香凝等人一道,被写进了在当时颇具影响的《中华民国名人传》[5](P861)。

然而,在收获赞誉的同时,刘曼卿也受到了不少质疑,其中以时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对她的评价尤为显眼和“特殊”,原话为:

又谈及吾辈下笔应该注意下列三点:以往历史、现在事实、将来变化。即如孝园为刘曼卿女士作《康藏轺征》序,以曼卿入藏比之文成、金成(城)两公主,并称其为女菩萨。无论刘为一浪漫女士,久为社会所鄙视,不应如此推挹,即使其人才德兼备,亦不应拟于不伦如此。可见下笔时,万不可随便也,孝园此序成于民国二十二年仲秋月,或彼时曼卿之无状尚未显著欤?余将来返渝,当与孝园一言之。[6](P258-259)

这段文字出自吴忠信所撰《使藏日记》(1940年2月9日),是其在与部下交谈过程中说出来的,“曾数数为纕蘅②诸君言之”。上述文字大意是讲写文章下笔之时要注意结合三个方面的情况,即历史、现在和将来。为了说明这一问题,他以戴传贤为例,指出其给刘曼卿《康藏轺征》所作序文即存在问题,其中“浪漫”、“无状”应为解读这段文字的关键字眼。“浪漫”[7](P815)一词,有纵情、任意,烂漫;风流、不拘小节(多指男女关系而言)等含义。刘曼卿从小喜作男式装扮,“天性好动”、“好与群儿嬉游”、“富革命性”、“喜冒险游历”、“意态豪爽”[3](P28),又曾有过离婚、悔婚的经历③,因此,吴忠信所言“浪漫”,此处最有可能是纵情、任意,风流、不拘小节(多指男女关系而言)。另外,“无状”④此处也应作“行为失检,没有礼貌”解。由此可见,在吴忠信眼里,刘曼卿是一个放纵感情、行为失检、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颇受诟病的女子。我们注意到,该段文字使用的是“无论……即使……亦”式复合连词,引导了一个让步复句,这种句型一般是偏句先退让一步,承认或容许所讲的事实或理由存在,正句说出与这种事实或理由实现后相反的结果,[8](P203)也就是说,这种句型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否定偏句所陈述的事实。结合该段文字,可表述为:因为刘曼卿在个人行为上不检点,不合乎礼节,“久为社会所鄙视”,所以不应对其加以推崇,哪怕其“才德兼备”,也不应推崇备至。可见,在吴忠信眼中,女子的“礼”、“德”何其重要。关于“礼”,吴忠信在《入藏日记》中毫无吝惜的赞扬“(彭康公夫人)谒余时执礼甚恭,措辞亦得体……余延彭康夫人坐,渠逡巡久之,旋改就他坐,是虽细节,亦征知礼。”[6](P239)实际上,在该日记中吴忠信甚少提及社会女性,而彭康公夫人却如此少见地受到如此赞誉。前后一对比,吴忠信对于“无状”和“知礼”女性的两种态度也就显而易见了。至于“德”,结合前述对于“浪漫”含义的分析,吴忠信所言女性之“德”,大抵便是要恪守“三从四德”。

由此看来,吴忠信的确算是“传统思想浓厚”[9]了,似乎也确是由于其思想中的某种传统和保守成分,从而使得他在对待刘曼卿使藏的评价上颇为“特殊”了。

我们注意到,除此一处,其后再无关于吴忠信公开质疑刘曼卿的记载。应该说,吴忠信与刘曼卿并无仇隙。那么这一次,他为什么执意将刘曼卿推出来?笔者以为,“传统思想浓厚”只是一个表面因素,而释放对戴传贤的一些不满情绪,或许是他写下这段文字的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也就是说,吴忠信批评的是刘曼卿,而针对的是考试院院长戴传贤。

吴忠信与戴传贤早年便相识,都是蒋介石的结拜兄弟[10](P94),关系都不错,吴在蒋、戴两家家事的处理上也扮演着重要角色[11](P78)。吴忠信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时,戴传贤被戏称为“太上委员长”[10](P118),吴在蒙藏事务上确也常请教于戴,谓“商取先生意旨而后行”[12](P154)。不过,在九世班禅致祭问题上,两人却产生了一些嫌隙。九世班禅在返藏途中圆寂后,国民政府决定派戴传贤前往致祭⑤,但其对于蒙藏委员会乃至国民政府在此事上所做的工作却颇为不满,认为无论是经费拨付方面,还是具体致祭方案方面,都未达到他所期望的结果,故心中十分愤懑,遂负气对吴忠信道:“既已明令派考试院院长赴康定致祭,如诸种办法不定,弟殊无法应付边人……否则请先生另筹妥善办法,免使边人失望。”[13](P178)他甚至以颇为强硬的教育、命令口吻与吴忠信谈论致祭事宜,并且在后期几乎完全抛开了吴忠信等人而独自筹划。在当时有人看来,戴传贤所谓“妥善办法”,实际乃“大张旗鼓”,并说其“仪仗扈从,威仪甚盛,所过之处,地方官吏必须隆重接待,略如接待钦差大臣”,他曾以康定县长办事不力,致电西康当局予以撤换,同时把自身所穿皮袍撕碎并付诸火堆,遭人哂笑,故迁怒于吴,认为其事先未做周密安排,故意恶作剧。[10](P118)对于此事是否做过周密安排,戴与吴自然各执一端,不过,吴忠信对于九世班禅的追崇并不似戴传贤那般狂热⑥。吴在日记中记道:“谓甘孜康军与班辕部队已开火。果尔,则自乾或已准备完成矣。余与自乾私交甚厚,但在公义方面则盼甚有气概有办法,曾数数为纕蘅诸君言之。”[6](P258)由此句口吻可看出,吴忠信并没有严厉指责刘文辉对九世班禅大不敬,只是觉得他处理此事不够“有气概有办法”,这说明吴忠信对于班禅致祭问题似较为理性。故戴、吴两人在处理班禅致祭上产生分歧,也便不足为奇了。再联系上下文,吴忠信在委婉指出刘文辉在处理此事中不够“有气概有办法”之后,接着便谈到了戴传贤给《康藏轺征》作序的问题,从语言逻辑上看,这也是符合思维的连贯性的,九世班禅致祭、给《康藏轺征》作序,恰好两件事也都涉及戴传贤。故笔者猜测,吴忠信应该是在与部下闲谈完此次武装冲突后,顺口又提及戴以及与藏事相关的其他人⑦,接着便自然过渡到了作序问题。吴忠信认为刘曼卿是一“浪漫”女子,而戴传贤实际上也算一“浪漫”男子。早在1922年,在检讨从前的荒唐私生活时,他说:“这几年来我的精神异常衰弱,都由于十六七岁到三十当中无恒心的、个人享乐的、无节制的思想和行为、狂饮纵欲过度的勤劳。如果我的良心,认为浪漫是不错的,是应该的,不负责任的,人生可以不要信义的,如果我良心是这样认识,那么我以浪漫者自居,人亦以浪漫者待我,就不会有痛苦发生出来。”[14](P740-741)作为一位谨小慎微的老友,吴忠信自然不便直接对戴传贤进行批评,言其为“浪漫”男子,但既谈及此,那么借作序问题揶揄其几句,发发牢骚,也是无伤大雅的。

其实,暂不论在致祭一事上谁的方案更为妥善,笔者以为,戴传贤在处理此事过程中未能给予专门负责蒙藏事务的吴忠信以适当尊重,因而吴有所不满,也是人之常情。戴传贤平素喜长篇大论、常感情用事、固执己见、脾气急躁,有时甚至不予人留情面,他的盟兄弟蒋介石就曾说他“好恶偏宕,感情用事,辞气时涉矜厉”[15](P52),对此他也承认“我的皮(脾)气很躁急”[16](P920),且其在西安事变中因此而吃过大亏。在商讨营救办法过程中,他曾对宋子文说:“我同蒋介石的关系、决不下于你们亲戚。老实说,我的这一套也是为了救他,我不反对你们去同张学良作私人周旋,拯救蒋介石,同时,你们也不能反对我的意见,因为这是政治问题,不能不如此!”[17](P279)语气颇为自负和强硬,与孔祥熙、宋美龄也都发生过争吵。最终,在宋的影响下,蒋介石与戴传贤也日渐疏远,二人长期存在的“有逾骨肉”的友谊,已今不如昔了。[18](P292)由此可见,戴传贤常由于不甚注意言辞、态度而致人不满。因此,在九世班禅致祭问题上,戴传贤的态度和行为引起吴忠信的不满,也是极为正常的了。

此外,戴传贤与吴忠信都曾自认为最大的成就在于边疆事务。戴传贤曾说自己一生未有太大功劳,只是在边政事务上做了一些有益于国家和人民的事情。[18](326)早在1932年,戴传贤便发起成立了新亚细亚学会,出版刊物《新亚细亚》,主张对边疆进行研究。[19](P114)有论者亦言:“民国以来,对于边务有正确认识,具远大眼光的政府官员,季陶先生以外,似别无其匹。先生虽未曾主持边政,然其熟谙边情,而又于中央边政决策能竭诚尽责。”[20](P139)在对于边疆研究的倡导、对于边疆政策的厘定、对于边疆宗教的崇敬等方面,戴传贤都有表率行为。[20](P139、141-146)而吴忠信也一直对边事颇为关注,自担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以来,更是做了“长期打算,乐此不疲”。[10](P98)认为“对边疆少数民族的上层人物做一点羁縻工作,自以为还有一些做法,积久还可以成为一个边事通。”[10](P98)在处理西藏事务上,吴忠信认为,应当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更加审慎,长期经营、稳打稳扎,以实力说话。[6](P313)在必要时是否采用武力上,两人具有较大分歧。西藏地方政府成立所谓“外交局”后,在抗日战争背景下,蒋介石曾推出用兵计划,吴忠信对此颇为赞同,“曾有电报致刘文辉请其出兵西藏”,并且对于后来蒋介石取消用兵“感到失望”。[21](P145、149)而戴传贤则一直奉行“服边柔远”的边疆政策,不主张贸然用兵。他认为,西藏问题,困难重重,第一是交通的困难,和中国内地成为隔绝的形势;第二是文明的畸形,不能接受外面的科学文明。因为这种种困难,我们要解决西藏问题不能太急,不能太快。所以我们要解决西藏问题,对于西藏民族要有真切的了解,要从物质文明开始与之接近,尤其首先从精神上开始先做功夫。内地人民要了解西藏的宗教,才能促进两者精神和意志上的合一;要把三民主义宣传到西藏去。他主张,满清以兵力来改造边地,我们却希望用和平的力量来完成。他相信,西藏的发展就是建立在平和的基础上的,佛教的教义是和平的,达赖喇嘛若是迷信武力,他便会丢掉自己的精神信仰和教主地位。[22](P577-579)由此可见,吴、戴二人在边政事务上,有一定的观念认识上的差异,戴倾向于更加柔和的态度,而吴则相对比较强硬。另外,当时有人曾说,吴忠信1941年发起成立的中国边政学会是与戴传贤的新亚细亚学会分庭抗礼,自立门户,[10](P118)此事虽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但二人在边政事务上存在着事实上的“同行竞争”关系,也确属事实。

综上所述,吴忠信对刘曼卿使藏功绩做出不算太高的评价,除了所谓“传统思想浓厚”以外,最重要的还在于借由此事,表达对戴传贤的一些不满,同时隐约传达自己的政治诉求⑧。吴忠信对戴传贤的这种不满,最直接处当起于九世班禅致祭问题的分歧,若从更根本处说起,则与戴传贤平素个性上的张扬、在边政(西藏)事务上的“越俎代庖”等不无关系。戴传贤正式职务是考试院院长,按说其职责所涉边政(西藏)事务无多,但由于戴传贤在国民党中的地位和威望、其本人对于边政(西藏)事务的热情及其由此表现出来的才能,以及国民政府涉边职能部门职能职责上相对模糊胡乱的境况⑨等,这就决定了作为蒋介石“国策顾问”和“良师畏友”的“国民党理论专家”戴传贤,于主观于客观,于公于私,都不太可能置身边政(西藏)事务之外。这也就决定了吴、戴二人的冲突或迟或早,终于难免,至于冲突的程度如何,则决定于二人的政治诉求和政治智慧。吴忠信一生以中庸为立身处世之信条,对于政治一直保持着一种比较超然的态度,是蒋介石眼中“可冷可热、贵贱由人,不争宠、不恃宠”[10](P94)式的人物,纵观吴忠信一生,其虽有自身的一些政治主张,很多时候却并不“据理力争”、锋芒毕露,故戴、吴二人的一冷一热,恰好避免了冲突的扩大化。我们也注意到,吴忠信在日记中说“或彼时曼卿之无状尚未显著欤”,用的是问句式“或……欤”,从此句式我们可揣测:当时吴忠信对刘曼卿其人其事也不完全了解,不便做出完全肯定的判断,同时也是出于护全戴传贤颜面。此外,此句还透露了一个讯息,或许吴忠信确实认为刘曼卿当时前往西藏及以前之事尚不算“显著”的无状之举,如此则恰好说明贬评曼卿实乃“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管怎么样,此事确留下了一定的回旋余地,这进一步说明吴忠信为人的谨慎。吴忠信对于刘曼卿使藏评价之事,或许正代表了民国高层政争表现形式的一个小小的侧面。

[注释]

①戴传贤(1891-1949),初名良弼,后名传贤,字季陶,晚号孝园,笔名天仇。中华民国和中国国民党元老,中国近代史上重要的思想家、理论家和政治人物。曾长期担任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一职。

②即曹经沅,字纕蘅,1934年3月5日-1935年5月4日任国民政府行政院参事。关于其任职情况,参见刘寿林等:《民国职官年表》,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400页。

③1925年,在父母包办下,刘曼卿与萧嘉木速婚,但尔后又速离;1929年,刘曼卿与自由恋爱的格桑泽仁拟结婚,由于其妹刘曼云(巴月照)的出现,刘曼卿选择悔婚退出。参见丁小文:《民国藏地“女钦差”刘曼卿》,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3年版,第14、35页。

④“无状”一词,有没有形状,没有功绩;行为失检,没有礼貌;所行丑恶无善状;罪大不可言状;无缘故等含义。

⑤戴传贤于1939年4月19日由重庆启程,于8月5日辗转抵达甘孜致祭九世班禅,于12月6日返回重庆。参见陈天锡:《戴季陶先生编年传记》,台北中华丛书委员会,1959年,第211-212页。

⑥戴传贤二十年代便已笃信佛教,不仅在考试院设有专门的佛堂,还曾拜九世班禅为师,并始终对其执弟子之礼。刘半农曾撰《南无阿弥陀佛戴传贤》:“他还进一层,追随着一般愚夫愚妇而自为领袖,希望借着佛力挽回华北的劫运。前年北平举行时轮金刚法会,我在会场中看见他送给班禅的一把伞,自称为‘弟子戴传贤’;我呆呆的看了这五个字,真是将信将疑,如白天见鬼!嗟夫!吾辈老百姓之渴望于大人先生者,欲其救苦救难也。而戴院长救苦救难之方术不过如此,是直吾家老妈子之流亚耳!”王更生对戴传贤崇佛更有生动描述,参见王更生:《孝园尊者——戴传贤传》,台北近代中国出版社,1976年,第169-171页。

⑦其中可能就包括刘曼卿,一来因为刘曼卿算是得到过戴传贤的提携,二则刘曼卿在吴忠信使藏之前便做过赴藏特使。⑧在撰写该日记时,吴忠信曾专拟《入藏日记纲要初稿》三大点,二十九小点,中有“日记编排叙述方法”、“入藏日记口述补充资料”、“编入藏日记前准备数事”、“起草入藏日记应注意之点”等项。在《入藏日记》“凡例”中,也有“此册系有名使家曹经沅先生亲笔所记,由秘书何晓谷誊清保存至今,今仍用其原稿”等语,可见该日记经过了事后的整理加工。另外,吴在《纲要初稿》中还专拟“入藏日记秘密部另录”一项,涉及“蒋委员长之指示”、“以宗教上达赖转世之旧例要挟西藏当局”、“借威仪馈赠以引起藏人之重视”、“穿行布达拉宫神道之示威”等他看来是“秘密”的内容。由此可见,在吴忠信潜意识里,是将赴藏之事的记载分成了公开和秘密两个部分的,既然作为与“秘密部”相对应而存在的“公开部”,那便应是有一个想象的特定读者群而不是仅供私用了。如果该日记从未出版的话,这个读者群,最有可能者,当是与之关系较为密切的同样关心藏事的同僚了,至于他们最终是否阅见,则另当别论了,至少吴忠信内心是希望他人通过日记了解自己亲身经历的这段事迹的。故笔者以为吴忠信有通过该日记向他人传达政治诉求的目的。

⑨涉及边政事务,蒙藏委员会、教育部、参谋本部、国民党组织部等多个部门在职能上有所重叠、隶属不明,从而造成了事权分散、管理乏力,效率低下。具体可参见王洪亮:《民国时期的边政与边政学(1931-1948)》,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另有论者指出:“从理论上讲,要使五权制度能顺利发挥作用,必须禁止拥有其中任何一个分支部门掌权的人侵越被认为是属于其他分支部门的权力。每一个分支部门,按照产生它的法律,都要只限于行使属于他自己部门的权力。然而这在国民党派系政治下,尤其是在蒋介石个人独裁的情况下,要做到这点,简直比登天还难。”

[1]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存西藏和藏事档案汇编(第9册)[G].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

[2]丁小文.民国藏地“女钦差”刘曼卿[M].南昌:二十一出版社,2013.

[3]马大正主编.国民政府女秘史赴藏纪实——康藏轺征[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8.

[4]陈天锡编.戴季陶先生文存(卷一)[G].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59.

[5]贾逸君编.中华民国名人传(上、下)[M].上海:上海书店.1937.

[6]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黄慕松吴忠信赵守钰戴传贤奉使办理藏事报告书[G].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3.

[7]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现代汉语词典[K].上海:商务印书馆,2005.

[8]王朝忠.汉语古今基本语法手册[K].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10.

[9]周传斌.刘曼卿——民国时期的西藏回族女杰[J].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哲社版),2000(3).

[10]文皓编.蒋介石的密友近臣[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 2011.

[11]陈天锡.迟庄回忆录(第六编)[M].台北:文海出版社, 1974.

[12]陈天锡.戴季陶先生编年传记[M].台北:中华丛书委员会,1959.

[13]陈天锡编.戴季陶先生文存续编[G].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1967.

[14]陈天锡编.戴季陶先生文存再续编[G].台北:商务印书馆,1968.

[15]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蒋介石年谱初稿[M].北京:档案出版社,1992.

[16]唐文权,桑兵编.戴季陶集[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

[17]吴福章编.西安事变亲历记[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 1986.

[18]黎洁华,虞苇.戴季陶传[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3. [19]汪洪亮.民国时期的边政与边政学(1931-1948)[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20]王更生.孝园尊者——戴传贤传[M].台北:近代中国出版社,1976.

[21]中国人民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文史资料选辑(第33辑)[Z].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

[22]桑兵,朱凤林.戴季陶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4.

[责任编辑顾祖成]

[校对梁成秀]

D693

A

1003-8388(2015)06-0057-05

2015-10-21

叶小琴(1986-),女,重庆忠县人,现为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近代藏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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