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编《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过程梳考

2015-02-20 07:28袁洪权
关键词:大系郑振铎新文学

袁洪权

(西南科技大学 文学与艺术学院,四川 绵阳 621010)



朱自清编《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过程梳考

袁洪权

(西南科技大学 文学与艺术学院,四川 绵阳 621010)

良友版《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出版的背后,有一些文学史细节被遮蔽。其中诗集卷因图书审查委员会的反对不得不“临阵换将”,由郭沫若改为朱自清,这确系国民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的文化围剿政策之体现。朱自清编选的范围来源一方面依靠他在清华大学授课的讲义《新文学纲要》,另一方面得益于《新诗年选》、《分类白话诗选》两种诗选提供的“启示”。朱自清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新诗集卷编选完成,选了五十九位诗人的四百首诗歌。

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编选;史实梳考

近读杨华丽女史的大作《国民党的文化统制政策与〈中国新文学大系〉的诞生》,文中她说到“大系编选者角色的配搭与最终确定、各个角色之所以认可赵家璧的编辑动议,均与国民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的压迫关系密切。”[1]这里的“大系编选者角色的配搭与最终确定”等文字的出处,显然来自于赵家璧的编辑回忆录系列文字之一——《话说〈中国新文学大系〉》,里面提及了朱自清替换郭沫若编选“诗集卷”。那么,一个很有意思的文学史话题被牵扯出来:朱自清是如何进入《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编选的人选之列中的呢?他又是如何编选诗集卷的呢?我们有必要对这些问题进行梳理与考证,还原真正的历史发生场。

一、三十年代文网背景下《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的“临阵换将”

据赵家璧回忆,上海良友图书有限公司出版的《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策划、酝酿的时间“大约在一九三四年三四月至七八月间”,至于“如何分工,找哪些人来担任编辑”[2](P108),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着落。一九三四年八月间,郑振铎有上海之行,此次南行使得《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编篡工作“又前进了一大步”:《建设理论卷》、《文学论争集》、《史料·索引卷》分别由胡适、郑振铎、阿英承担编选工作。一九三四年秋,赵家璧接受茅盾的“建议”①:文学研究会成员的小说集由茅盾编选;创造社成员的小说集由郑伯奇编选;《语丝》、未名等社团成员小说由鲁迅编选;散文卷编为二册,分别由周作人和郁达夫编选。不过,编辑赵家璧对创造社三位前辈作家郭沫若、郁达夫、郑伯奇很有感情,此时郁达夫、郑伯奇已经进入大系的散文二卷、小说三卷编选,郭沫若该不该进入这个编选名单呢?赵家璧认为:“《大系》编选阵营也不能没有他(指的是郭沫若——笔者注),他是创造社的主要代表人物。以后经我和伯奇几次商谈,决定请郭老担任诗集编选,他是五四时代的第一个最有贡献的诗人。”郭沫若是《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诗集卷的“最佳人选”。加上戏剧家洪深编辑戏剧卷,整个《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编选工作按部就班地展开起来。

不过,这个编选名单不是赵家璧和良友图书印刷公司说了算,它还得经由一九三四年五月成立的国民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的审查。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初,赵家璧把这个编选人员名单呈递审查委员会主管项德言审查,项德言提出要求:“十位编选者中,有两个人要更换,否则送审时会通不过的:一个是郭沫若,另一个是鲁迅。”赵家璧希望项德言能够多加照顾,最后项说到此事的“底线”:“鲁迅的名字,根据具体情况,可以商量,但郭沫若的名字绝对不行……郭沫若写过指名道姓骂蒋委员长的文章,所以上面明文规定,我也无能为力!”受到审查委员会的坚决反对,“诗集的编选者不得不另请他人”。经过赵家璧等人的商议并请教郑振铎和茅盾,最终的《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诗集卷的人选,“改请在北平清华大学的朱自清担任”。怪不得朱自清在《选诗杂记》中这样说到:“这回《新文学大系》的诗选,会轮到我,实在出乎意外。从前虽然也写过一些诗,民十五《诗镌》出来后,早就洗了手了。郑振铎兄大约因为我曾教过文学研究的功课吧,却让赵家璧先生非将这件事放在我手里不可;甚至说找个人多多帮些忙也成。我想帮忙更是缠夹,还是硬着头皮自己动起手来试试看。本来想春假里弄出些眉目的,可是春假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直挨到暑假,两只手又来了个‘化学烧’,动不得,耽搁了十多天。真正起手在七月半;八月十三日全稿成,经过约一个月。”[3]

朱自清能承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的编选工作,得益于郑振铎的大力举荐。此时,郑振铎在北平燕京大学中文系教书,担任中文系主任,他与仅有一墙之隔的清华大学教授朱自清有着密切的“交往”。查朱自清一九三四年十二月日记,五日有这样的文字:“振铎来访,从他处得知姚蓬子的声明。”[4](P332)“姚蓬子的声明”指的是姚蓬子的《脱离共产党宣言》,当年登载在南京的《中央日报》上在左翼文化界人士中产生很大的“影响”。郑振铎本身的政治倾向于左翼文艺界,当然对这一事件很关注。按赵家璧的回忆、朱自清的交代,他被委任参与《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的编选任务,应该在十二月初,五日前没有郑振铎的相关文字记载,五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郑振铎的文字。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五日的“振铎来访”,其实有很重要的任务交谈,是不是有诗集编选工作的洽谈呢?不过,那个春节的寒假里,朱自清并没有腾出时间开始诗集卷的编选工作。此时,他参与了杨振声主持的教育部中小学教科书的编篡工作,正在加紧审读部分教材书籍。他日记中压根儿就没有新诗卷编选的相关信息,看来,朱自清还没有把诗集卷编选工作纳入自己的工作日程。

二、赵家璧北上组稿的“细节”

经历诗集卷的“临阵换将”,《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编篡工作正式启动。一九三五年二、三月间,有关《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广告文字进行了刊登。此时,赵家璧积极筹备这套丛书的出版:“我在编辑计划略有头绪之后,就同管理印刷、纸张、成本会计的同事进行出版业务方面的估价工作。预计布面精装,二十三开本,印进口米色毛道林,每集五十万字,包括略高的稿酬、编辑费和规模较大的广告费用(印送样本等),定价每册二元,十卷一套二十元……一九三五年二、三月刊登广告,全书计划在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出齐。”[2](P120)原本计划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出齐全套十卷本《中国新文学大系》的出版工作,其进展却是缓慢的,除了茅盾“是交齐选稿和导言的第一人”[2](P115)、鲁迅于三月二日写毕小说二集导言[5]、郁达夫于四月写毕导言[6]、洪深于四月二十三日写毕导言[7]、郑伯奇在六月之前提交文稿②外,其他各卷都被拖延:胡适“开始他还迟迟没有动手,当时他架子之大,是尽人皆知的”,迟至一九三五年九月三日才完稿;周作人为散文卷的编选方针与郁达夫有着鸿雁切磋、周迟至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四日才完稿;郑振铎迟至一九三五年十月二十一日才完稿;阿英的老父亲被当做人质影响阿英的编辑进程,迟至一九三六年二月才完稿;朱自清此时根本没有开始诗选卷的编选,迟至一九三五年八月十四日才完稿。那么,朱自清的编选过程是如何进行的呢?

一九八八年二月,赵家璧在写作《和靳以在一起的日子》中透露了几则日记,全部是一九三五年六月份的日记,发表时冠名为“北上组稿日记”。这是非常重要的文学史现场实录材料,有着重要的史料价值。不过,这几则日记至今并没有引起研究界重视,实在可惜。其中,关于这年六月六日的日记有这样的文字:

在泰安天津独游数天后,今晨搭七时开津浦车去北平,路程仅三小时余,十时半车到终点站北平。郑振铎和章靳以联袂来接。同去振铎家午饭,朱自清在座。饭后同游古物陈列所和中山公园。夜宿章靳以所租北海前门东侧三座门大街十四号一座北方小院子的北屋。[8]

按赵家璧先生的回忆,一九三五年五月底,他因得到良友图书有限公司老板的“赏识”,公司资助他的这次北平之行。赵家璧写作《和靳以在一起的日子》一文时,距离他的“北上组稿”已经过去了五十三年。因年代间隔久远,他在日记摘录中有自己的“注解”,其中关于朱自清的注解很有意思:“朱自清,清华大学教授,著名诗人,虽在这次去京是初次见面,但《新文学大系·诗集》的编选者,因上海国民党审查会坚决反对我们原来约定的郭沫若,后来请郑振铎改约朱自清担任,早有通信往来。见面是第一次。”[8]赵家璧第一次见到朱自清,是在郑振铎家里安排的午餐见面会上,③之前因郑振铎的介绍,他与朱自清已经有鸿雁来往。

查朱自清日记,赵家璧这年第一次出现在日记中的时间是一九三五年六月七日,朱自清说“在陈家遇赵家璧”[4](P364)。其实,按照我阅读朱自清日记的感受,朱自清日记的整理过程中有错漏(已有人指出了部分错误)[9]。真正读朱自清的日记时,我们应该与同时代人的日记进行对比阅读,从而真正纠正朱自清的日记错误。阅读朱自清六月七日日记,我们发现:这一天,朱自清并没有进城。既然没有进城,他如何见得赵家璧,显然是补记日记的“误记”。至于这个“陈家”,我怀疑更是“错记”,因为此时和朱自清交往密切、且离他家很近的人,只有两个人:陈梦家和陈铨。赵家璧的日记记录很确切,他和朱自清是在到京的中午见面的,见面地点就在郑振铎的家里,即六月六日。六月八日,赵家璧日记作了这样的记录:“晚六时,振铎在家中设宴,把我介绍给几位从未见面的北方作家,有俞平伯、萧乾、毕树棠、王熙珍、高滔等,朱自清和靳以也在座。”朱自清的日记这天有记载:“参加振铎晚餐会。”[4](P364)六月十一日上午,赵家璧按照自己的日程安排,前往燕京大学谒见冰心,并拜访陈梦家;中午,朱自清在家安排午餐,设宴招待赵家璧,“午前坐洋车至朱自清家,他在家设宴,作陪者均为清华教授作家,有闻一多、顾一樵、俞平伯、浦江清、毕树棠、陈铨等。”下午,赵家璧至清华大学图书馆参观,馆长毕树棠亲自陪同,后前往陈铨家进冷饮,“朱自清、俞平伯、浦江清均已在座,四时半回城。”这刚好与朱自清所记日记吻合:“宴陈铨、赵家璧,到客有张荫麟、闻一多、顾一樵。”[4](P365)从赵家璧这一天的行程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朱自清对赵家璧的北平之行非常看重,家里专门设宴招待一个年轻的文学编辑,陪同的人皆为清一色的清华大学教授作家。六月十九日,赵家璧“北上组稿”的北平之行圆满结束,用他自己的话说“北游近月,胜利结束”。他在日记中记下了结束前的宴请,作为答谢北平文化界的一次友谊用膳:“午刻假同和居设宴答谢在平部分文艺界友人,出席者章靳以、沈从文、李健吾、林庚、萧乾等。”朱自清在日记中也有记载:“赵家璧于同和居宴客,菜肴甚美。”[4](P366)赵家璧的北上组稿活动中,重要的活动就是与朱自清、周作人、胡适、冰心、郑振铎的见面。统计从他六月六日到北平,六月十九日离开北平,他与朱自清前后见面四次:六月六日、六月八日、六月十一日、六月十九日。朱、赵具体的谈话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从朱自清六月底至八月中旬日记的阅读中发现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六月三十日:开始编《新诗选集》,但觉头脑不爽。

七月十七日:编大一国文选和新诗集。

七月十八日:晨忙于诗选集事。

七月十九日:整个早晨都忙于琐事。读一点新诗。

七月二十二日:下午进城,见周岂明,借新诗集甚多。

七月二十六日:继续编诗集。

七月二十七日:编诗集。

七月二十八日:继续选诗。

七月二十九日:继续编诗选。

七月三十一日:继续前事。进城选集诗文,徒劳往返。

八月三日:继续前事。

八月九日:继续阅卷,并开始写诗选导言。

八月十一日:忙于编诗选。

八月十四日:寄走全部诗选稿件[4](P368-375)。

看来,赵家璧六月份的北平之行,还带有《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催稿”之意。他先后登门拜访的《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编选人员有:周作人(六月七日)、胡适(六月八日)、冰心(六月十一日)④、朱自清(六月十一日))、郑振铎(六月六日至十九日)。

三、朱自清关于《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的“编选细则”

与赵家璧频繁见面之后,从一九三五年六月底起,朱自清开始了《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的编选工作。七月二十二日下午,朱自清进城拜访新文学健将、著名的文学家周作人先生,一方面是借阅部分新诗集,一方面是请教周作人关于新诗集编选的细则,“询以散文一集之编选方法,并承答,谓搜集全部材料并选编,共费时一年多。而在我则不可能有此馀裕。又谓彼先主观确定十七八位作家,再从中选取作品,这却很有道理。看来我的计划也要加以改变。”[4]此时周正在编辑散文卷一。周作人编选的过程中力求贴近新文学发展历史,全力搜求散文作品,但这个很费时,他花费了大约一年的时间。这种原则,显然朱自清无法借用,从日记中我们可以看出,朱自清此前有自己的编选计划和编选原则,但与周作人交谈之后,他对计划进行了“调整”:“看来我的计划也要加以改变。”的确,朱自清之前的诗集卷编选很有想法,用他自己的话说,“原先拟的规模大得很”。我们试看看他最初选诗的“规模”[10]:

想着有集子的都得看;期刊中《小说月报》、《创造季刊》、《周报》、《月刊》、《诗》、《每周评论》、《星期评论》、《晨报副刊》、《时事新报.学灯》、《民国日报.觉悟》,也都想看。那时生怕最早的《晨报副刊》得不着,我爱那上面圣陶北行时念家的两首小诗亲切有味。圣陶本来有这副刊,在上海时让我弄散失了;虽是十五年前的事,想起来还怪可惜的。《觉悟》在北平也很难得,自己倒有一份,却尘封在白马湖一间屋顶上。很想借此南行,将那一箱破书取回来;但路费太大,又不能教出版家认账,只算胡思乱想罢了。《每周评论》我原也有,不知那一年给谁借走了,一直没回来。暑中去看周启明先生,他却有一份全的;他说适之先生也有一份。第三份大约就找不出了。我的《星期评论》也在南方,但前年在冷摊上买着了半份,还可对付着。

清华大学图书馆收的新诗集真不少,我全借了出来。又查《开明》上载过的诗蠹所作新诗集目录和别人所补的,加上开明版《全国出版物总目录》里所载的;凡清华未收各集,都想买来看看。

不过,七月二十二日下午朱自清与周作人见面的时候,周作人说“他选散文,不能遍读各刊物;他想那么办非得一年,至少一年。”朱自清推算自己按照原先的拟定规模,编新诗卷需要的时间,“至少也得三五个月”,他直接否定了这种规模,一方面是截稿时间的限制,另一方面“诗集怕也搜不齐”。最后,他采用了折中方案:“凭着这两本书(指的是《新诗年选》、《分类白话诗选》)和我那《新文学纲要》的破讲义,我变更了计划。”《新诗年选》初版于一九二二年四月,内收刘大白、周作人、沈尹默、沈兼士、汪敬熙、俞平伯、孙俍工、胡适、郭沫若等四十人的新诗总计九十首,附录两篇文章:《一九一九年诗坛略纪》、《北社的志趣》。《分类白话诗选》初版于一九二零年八月,它把早期新诗分为写景类、写实类、写情类、写意类四种,收录诗歌二百五十余首,这是中国最早的分类白话新诗选。《新文学纲要》系朱自清在清华大学中文系开设的《中国新文学研究》课程的讲义,它“只是一个纲目性的章节提纲,并未写成完整的文字”,“但仅就现存的这份《纲要》来看,无论就章节体例的安排,或作家作品的取舍,都可以概略地看出他对中国现代文学发展的观点和评价”,“显示了一个‘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参加者和早期作家对新文学发展的关心和研究”[11]。在这份纲要里,朱自清点评了新文学初期的诗论和诗歌创作,胡适的《尝试集》、初期名作(含写景、写情、音节谐美著称的)、郭沫若的《女神》、康白情的《草儿》、俞平伯的《冬夜》、小诗与哲理诗、周作人俞平伯郭沫若为代表的长诗创作、李金发的诗歌、新韵律运动的诗歌、徐志摩闻一多的诗歌、冯乃超等的诗歌、革命诗歌等均有所涉及。最终选取了五十九位诗人的总计四百首新诗。其中,选诗数量超过十首(含十首)诗歌的诗人有:俞平伯(十七)、朱自清(十二)、康白情(十三)、刘大白(十四)、郭沫若(二十五)、冰心女士(十八)、汪静之(十四)、潘漠华(十一)、冯至(十一)、徐玉诺(十)、何植三(十二)、李金发(十九)、闻一多(二十九)、朱湘(十)、徐志摩(二十六)、蓬子(十)。这些诗人在新文学的第一个十年里,确实有着很深的影响力。革命诗人蒋光慈的诗歌尽管后来在文学史叙述框架中地位颇高,但一九三五年编选这册《中国新文学大系》新诗集卷时并没有进入朱自清的选目中,他选的代表性诗人为冯乃超,有九首诗歌入选。显然,朱自清并没有严格按照清华大学授课讲义稿来编选白话新诗。

朱自清在编选新诗之前,写了《诗话》五十九则。其实,后来朱自清编选的《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卷就是依照这篇诗话来进行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诗话》为新诗集的编选奠定了范围,这正应验了他在《选诗杂记》中的透露,“为的是自己对于诗学判断力还不足,多引些别人,也许妥当些。”

四、结束语

尽管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在报送编选名单时,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要求去掉郭沫若的名字,但朱自清在编选诗集卷时,还是严格从中国新诗发展的历史脉络中来选十年来的诗歌,郭沫若成为早期新诗的代表性诗人,他在诗坛的地位与闻一多、徐志摩齐名。朱自清对郭沫若的诗歌进行了中肯的评价,“有人说浪漫主义与感伤主义是创造社的特色,郭氏的诗正是一个代表”,“他主张诗的本质专在抒情,在自我表现,诗人的力气只有纯粹的直观;他最厌恶形式,而以自然流露为上乘,说‘诗不是’做出来的,只是‘写’出来的。”[12]

朱自清向来以谦和、谨慎出名,《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的编选,虽然有点让他感到意外,不过,这本诗集卷的编选,还是显得“中规中矩”,既符合中国新诗的发展脉络,又带着朱自清的性格使然。郑振铎也没有错推荐人选,从一九二九年在清华大学中文系开设《中国新文学研究》课程算起,朱自清毕竟已认真研究中国新诗的历史已有六年(如果以他的诗歌创作为起点,则时间更早)。

[注释]

①赵家璧在文中说到“在是年秋天的一段时间里,我把《大系》的编辑计划送请他审阅,恳请他担任小说集的编选者,并请他为我们编辑工作上的棘手问题作出决定”,可以帮助我们确定茅盾建议赵家璧大系人选名单的大概时间。见:赵家璧.话说《中国新文学大系》[A]//编辑忆旧[M].北京:中华书局,2008:108.

②郑伯奇编辑小说三集的付排时间为一九三五年六月十日,他在此前应该完成了文稿的编排。见:郑伯奇.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三集[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

③朱自清日记系“误记”,他说他与赵家璧见面是一九三五年六月七日。

④据赵家璧先生回忆,冰心曾为《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的出版,应他的邀请写过一段介绍语印入《样本》中。见:赵家璧.和靳以在一起的日子[J].新文学史料,1988(2):110-134.

[1]杨华丽.国民党的文化统制政策与《中国新文学大系》的诞生[M].学术月刊,2014(8):153-160.

[2]赵家璧.话说《中国新文学大系》[A] //编辑忆旧[M].北京:中华书局,2008:108.

[3]朱自清.选诗杂记[A] //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16.

[4]朱乔森.朱自清全集9[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7.

[5]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17.

[6]郁达夫.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19.

[7]洪深.中国新文学大系·戏剧集[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93.

[8]赵家璧.和靳以在一起的日子[J].新文学史料,1988(2):110-134.

[9]周栩.朱自清日记整理错误举正[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4):93-94.

[10]朱自清.选诗杂记[A]//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 17-18.

[11]王瑶.先驱者的足迹——朱自清先生遗稿《中国新文学研究纲要》[A]//文艺论丛14[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48.

[12]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M].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5.

Examination of the Process of Zhu Ziqing's Collection of the Volume of Poetry ofGreatSeriesofChineseNewLiterature

YUANHongquan

(SchoolofLiteratureandArts,SouthwestUniversityofTechnology,Mianyang,Sichuan621010,China)

There are some details of literary historical facts left in obscurity with the Good Friend edition ofGreatSeriesofChineseNewLiterature. Because of the opposition of Board of Book Review committee, the poetic volume of the series of collections had to as "assume another commander in the midst of the battle", that was, to change the name of Guo Moruo to Zhu Ziqing. This book embodied the cultural encirclement and suppression policy of the Kuomingtang Book and Magazine Examination Committee. On the one hand the scope of resources of Zhu Zhiqing's edition came from his lecture notes in Tsinghua University, namelyOutlineofNewLiterature; and on the other hand, benefitted from the enlightenment provided by the selections in the two collections ofAnnualAnthologyofNewPoetryandClassificationofVernacularPoems.Within more than one month's time, Zhu Zhiqing completed the selection and edition of the volume of new poetry with 400 poems included from 59 poets.

Ju zhiqing;GreatSeriesofChineseNewLiterature:PoeticVolume; election and edition; combing and examination of historical facts

2015-01-25

西南科技大学繁荣哲学社会科学计划团队资助项目(13SXT016)的阶段性成果

袁洪权(1978-),男,重庆石柱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20世纪中国文学史料与现代思想史研究。

I207.25

A

1672-934X(2015)03-008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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