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培岳
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经乔装打扮“拥有”多个耀眼身份后,开始大肆行骗。当其“神话”破灭,在接受审讯时,竟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的出身不好,光凭我的双手去挣钱太难了,只好用脑子。”
2015年7月29日,被告人林玉被海口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5年。
2013年3月4日上午,海南艺豪苑售楼小姐唐丽芳正在为看房的客户介绍房子的情况,她的一位老乡带着一个30多岁的女子走进售楼部。这个女子打扮得很一般,身高不会超过160厘米,齐耳短发,看起来相貌平平,并不惹眼。女人一走进来就瞟着艺豪苑的效果图。
老乡把唐丽芳拉到一边,咬着耳朵说:“我给你带一个大客户来了。”说着朝他身后正在专心看效果图的女人努了努嘴。唐丽芳一听是大客户,哪敢怠慢,立即上前欢迎。女子开门见山自我介绍说,她叫林玉,根据省里引进人才计划,海南要引进一批博士,来帮助海南经济发展。政府准备给这些博士买一批高档房子,大约是40套到80套,政府出大部分钱补贴。林玉问唐丽芳,如果一次性订购这么多房子,能优惠到什么程度?遇到一个大财神,唐丽芳好高兴,当即表示一定给予最大优惠。
初次相识,林玉给唐丽芳的印象并不深刻。此后,林玉又多次来到艺豪苑谈房子的事。时间长了,两人成了朋友。
林玉告诉唐丽芳,她是上海人,她的父亲就是上海某知名企业总裁林立荣,从美国哈佛大学MBA硕士毕业后,父亲安排她到海南发展,在琼海一家控股有限公司担任副总经理。因为公司要在海口设立分公司,她应父亲的要求出任海口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主持工作。
林玉还谈到,虽然她的事业已经有点基础,但她还是一个单身,俗话说“曲高和寡”,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嫁出去了。唐丽芳连忙安慰她,你这么有身份,又留过洋,只怕追求你的男士都要用火车来拉了。
唐丽芳已经想到了向她买房的一位大客户——海南某大公司总经理梁成。梁成37岁,就住在艺豪苑。他前不久刚离婚。论条件,可以与林玉门当户对。唐丽芳决定牵这个红线,成人之美。
3月24日,在唐丽芳的“周密”安排下,林玉与梁成相见了,因为都有一定身份,各方面条件也可以,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很快就有了升华。
4月19日,林玉对梁成说,她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上级怀疑她在担任琼海公司副总经理期间有经济问题,已经开始对她进行审查,她的护照、证件全部被查封了,工作组已经查封了她的房产,她暂时没地方住了,看能不能搬来跟他住在一起。
梁成在艺豪苑的房子刚刚装修完,油漆味很浓,梁成不想就这样让林玉搬进去。
4月22日,林玉找到梁成,拿出一份盖着蓝色公章的医院检验报告单要梁成看。上面写着“尿检HCG呈阳性”。
梁成大喜过望。已经37岁的他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是没有孩子。林玉马上说:“我都怀上你的骨肉了,你还忍心让我四处漂泊吗?”一听说林玉怀孕了,梁成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并草草地与她订了婚。
同居后梁成发现林玉的手机很忙,一接听电话,林玉往往会夹杂一些英语单词。然而,一次林玉与梁成一起看电视时,电视里有一些英文对白,梁成问她是什么意思,林玉却回答不上来。这让梁成很不解:美国哈佛大学MBA硕士毕业的,怎么会不懂呢?但对这些细节问题,梁成并没有放在心上。作为一名公司总经理,梁成满脑子要考虑的,是如何保证公司经营。
梁成不知道的是,他这个“老婆”还有更大的秘密。
林玉的真名叫李玉,1976年出生,上海人,高中文化。因诈骗多次被抓。2013年1月,李玉又因为诈骗被海南琼海市公安局抓获。
2013年2月,刚从琼海市公安局办理了取保候审的林玉来到海口,租住在滨海新村。在踏进海口的那一刻,她就下了决心,要重新过上体面的生活,她能想到的改变自己命运的具体操作方法,依然还是行骗。
李玉首先花30元办理了一张假身份证,从而摇身一变成了出生于1976年6月20日的、家住上海市闵行区的“林玉”。她又请人做了一个“某有限公司海口分公司副总经理”的工作牌,和一个“海南某控股公司副总经理”的工作证,还到海口市义龙路花50元伪造了一个户主为“林立荣”的上海市户口簿。
把自己巧妙装扮后,林玉通过艺豪苑的售楼小姐唐丽芳认识了梁成。在取得了梁成的信任后,林玉开始了自己更大的经营。
4月6日,林玉经售楼小姐唐丽芳介绍,认识了在海口某公司宿舍楼上开美容院的杨某。林玉自报的出身和身份令杨某对其刮目相看。之后,林玉多次来到杨某的美容院做美容,叫杨某找几个人来跟她打麻将。杨某又把自己的朋友、海口某机关工作的何东、海口某公司经理杨鹏、待业女青年李丽等人介绍给了林玉。
不久,林玉打着琼海某控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的牌子,找到海口一家销售公司的赵强商谈“业务”。赵强见林玉很有来头,大喜过望,殷勤招待,把她当作了大客户。
此后,林玉多次邀请赵强给她订广州、海口、三亚的客房,一来二往二人成了朋友。之后,赵强又介绍林玉认识了海南一家科技投资公司经理王林等人。认识了这些人后,林玉都利用梁成出差在外的时机,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家”玩耍。看到林玉来头不小,又有个当公司总经理的老公,这些人对林玉的身份没有一点怀疑,开始心甘情愿地为她的“演出”充当各种角色。
住在艺豪苑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很有实力的人”。林玉自从搬进艺豪苑梁成的住宅后,她的眼光盯上了同一大院某2A房住着的一位年轻老板李总。李总是海南某广告有限公司的经理,业务做得很大,从海口做到深圳、广州,身家雄厚。6月的一天,林玉在“自家”阳台上看到李总进入大院后,赶紧下楼,好像很偶然遇到李总的样子。林玉主动上前打招呼,称自己是某公司经理梁成的老婆,并将自己的“背景”描绘了一通。
李总见林玉很有来头,便作了自我介绍,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两人交换了联系电话,此后经常联系,互相串门,成了好朋友。
9月2日,李总正在深圳出差。林玉打电话给他,说她接到父亲的电话,12月在长春要搞一个中国汽车工业60周年庆典,活动很大,有一些商机,要他尽快回来详细商量。于是,李总于次日飞回海口,约林玉一起吃饭。席间,林玉说,活动已经决定由上海某公司主办,除了邀请各个公司的老总、主要领导,还邀请了一些很重要的政府官员参加。活动要投入8000多万元,由其父亲林立荣及公司董事会负责组织这次活动。活动要赠送的礼品则由杨总的上海某公司海口分公司负责筹办。
林玉告诉李总,礼品需要量很大,总价值在2000万元左右,要求高档、贵重,要一些西装、皮包、数码相机等。因此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做。李总说他以前给烟草公司做过一些礼品生意,知道怎么操作安全。林玉要李总先去采购一些礼品样品,再送上海方面审核。
与林玉敲定后,李总于9月9日飞深圳,按照林玉提供的清单,采购礼品样品。还在深圳,李总就接到林玉的电话,要他立即飞海口,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因电话里说不清楚要当面商量。林玉要李总带上身份证复印件、公司法人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来见面。
合同签订后,李总立即飞深圳,继续采购礼品样品,采购了MP3、SONY数码摄像机等价值1.94万元的样品,林玉带着“杨总”赶到广州,在白云宾馆收下这些样品,说是送到上海方面审核,一旦通过立即拨款。
9月18日,林玉打电话给正在深圳的李总,叫他回海口商量礼品一事。见面后,林玉告诉李总,上次送到上海去的那批礼品样品通过了公司的审核,就照这样购买,但还要增加一些礼品,大约增加600万元左右,原来签的那份合同也要重新签过。
这次见面,林玉向李总介绍了海口分公司“张总”手下的“何总”何东,说是专程来协助林玉跟李总商谈重新签订合同的。何总按事先林玉的吩咐,对李总提供的MP3的质量表示怀疑,要李总一定要注意礼品的质量,不要坏了大事。何总把一份准备好的邀请李总参加中国汽车工业60周年庆典活动的邀请函、一份关于礼品购买拨款的承诺书、一份礼品报价单给了李总。何总还给了李总一张中国银行记取卡,说里面有160万元,但要等全部事情办完后,才能告知密码。
林玉提出重新签订合同的问题,李总不太愿意,只同意做一些修改。林玉说这是她父亲的意思,并转交一封信给李总,说这是她父亲的亲笔信。“林立荣”在信中向李总道歉没有如约跟他见面,叫李总另外再约个时间。说这笔业务对大众公司很重要,希望李总与林玉好好合作。信中,“林立荣”还要李总多照顾他的宝贝女儿林玉。林玉趁机说,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也要求重新签订合同。
李总最后答应改签合同。
10月1日,李总回到海口。林玉拿着一式三份已经盖好公章、私印的《礼品供应合同书》来到李总的家里,要他立即就签。李总看到,合同规定的礼品清单林林总总数十张。李总看得眼花缭乱,但是心里非常踏实,当即与林玉签下了这笔总价值达1967.5万元的礼品供应合同。
签订合同后,林玉还告诉李总一个好消息,这次中国工业60周年庆典,主办方还准备拿一些豪华轿车低价八折卖给一些参会领导,这样的车很难买到,机会很难得,她可以给他搞一辆。李总也感到机会难得,当即同意要一辆。林玉说,需要3万元的订金。李总当即将3万元给了林玉。
随后,李总又到广州采购了1.293万元的礼品。林玉与10月4日雇来充当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海口分公司的“出纳员”李丽一同前往广州与李总见面。林玉把李丽介绍给了李总,说是来专门跟李总协商打款事宜的。林玉向李总保证,一回到海口马上就给李总打款购买全部礼品。
李丽在接受警方调查时说,她和林玉认识后,林玉确实答应过要聘她为海口公司的出纳员。当时她就纳闷,自己对出纳一窍不通,怎么能当这么一个大公司的出纳员呢。她向林玉提出这个问题,但是林玉对她说,没关系,见多了就会了,还以她自己都能够当上副总经理为例。但是林玉说,要过一段时间才上班。之后,林玉给了她一个上海某公司海口分公司的工作牌,就算公司的一员了。林玉还向李丽要去了一张中国银行卡,说是要给李丽打工资。
然而,李总最终没有得到林玉承诺的购买礼品的巨额款项。
何东本是一个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属于有车一族。经在海口开美容店的杨某介绍认识林玉后,林玉不但经常要他开着车随她去办这事那事,还常被她请去充当别人解决一些事情,于是他开始对林玉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9月27日林玉打电话给何东,要他帮忙找一个“讲话比较标准、长得像一位老总、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男子,用于跟她一起到广州签个合同。何东连续打了好几个朋友的电话都没找到人。林玉就说时间很紧,干脆让他跟她去。当天下午3点钟,他跟林玉坐飞机去了广州。
事后何东在接受警方调查时说,在与林玉一起赴广州的飞机上,林玉专门吩咐他,见了李总要说有一件礼品不合格,语气要严肃,凶一些。林玉给了他一张中国银行的借记卡,叫他交给李总。与李总见面时,林玉就介绍他是海口分公司“张总”手下的“何总”。他按照林玉的吩咐表演了一番。他当时想到是给林玉帮个忙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帮林玉诈骗李总。
广州之行使何东对林玉产生了怀疑:她既然做了这么大的生意,怎么没叫他们去过她的公司?还没有车用,每次都向他借车?再者,他明明和林玉是从海口飞去广州的,为什么林玉偏偏对李总说他们是从香港飞过去的呢?何东把自己的怀疑打电话告诉在深圳的李总,并详细说明林玉要他假扮“何总”一事。此时的李总正为林玉迟迟不打款购买礼品、却又找不到林玉而急得发疯。听了何东说的情况后,不寒而栗。
李总遂报警。
接到报警后,海口市保税区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立即赶到艺豪苑。令民警惊讶的是,林玉态度坦然,已经收拾好随身行李,她说她知道这一“进去”就再不会回来了。
2013年10月10日,海口市保税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将林玉抓获归案后,她向警方供认:为了诈骗成功,她专门找人伪造了假身份证、工作证、户口本、合同文本、房产证,雇请了几个人,变成了有身份、有公司的样子,这些被雇来的人有出纳、会计,有助理、项目经理、副总经理,有总裁父亲、法律顾问、家庭律师,他还雇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来充当她的专职司机。
“林玉神话”被揭穿以后,梁成才知道自己认识的这个“豪门千金”,原来竟是一个职业骗子。梁成遗憾地说,林玉就是利用他怕出丑的心理,利用他身份的重要性,与他的所谓夫妻关系,以及他的豪华住宅,加之其伪造的各种荣耀身份,开始了她一系列空手套白狼的“演出”,并步步得逞的。
而梁成不仅在情感上被林玉欺骗,在经济上也损失不小。林玉以各种理由,先后拿走了他3.5万元现金。梁成除了后悔当初没有认真核实林玉的身份外,对警方及早制止了林玉的行为表示庆幸,对自己能够终止“谜一样的生活”松了一口气。警方称林玉行骗的金额特别巨大,涉案达2000多万元。
2015年7月29日,被告人林玉被海口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5年;其他同案犯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